第9章
“放心,我家夫人进去后一定安分守己,绝不会招惹事端连累.”“......跟我吧.”
家仆飞快地将两锭银子收进怀里.
穆兰和苏妙漪跟着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容府.
行僻静处小径,穆兰悄悄扯了扯苏妙漪袖子,小声道,
“刚刚的真的”
“哪句”
“进去后一定安分守己,一句.”
苏妙漪转头看向穆兰,因脂粉遮掩的缘故,的眼睛不似早晨那么红肿,只剩下隐约可见的绯色,恰如初绽桃花,惹人怜惜.
“假的.”
桃花一张口,成了食人花,
“我今日,便闹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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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和平安夜字数都比平常多呢!
[11]宜攀亲:天地见证,公子与妙漪结为金兰之交……
县主寿宴未开席,后院的女客都三三两两地围簇在回廊下,谈笑风生,投壶弈棋.
苏妙漪低眉敛目地跟在那些宾客身后,自如地变换着跟随对象,一时某位夫人,一时又哪家千金.总之穿着低调,旁人瞧见了也只以为哪家女使.
至于穆兰,在得知要
“大闹容府
”第一时间,便毫不留情地同划清界限.
“作死可别连累我......莫我俩的关系没亲近同生共死,便冲着我家郎君仕途,我也绝不可能陪胡闹!”
既已混进了容府,苏妙漪本也没指望派上用场,于二人直接分道扬镳.
穆兰混在贵妇中装鹌鹑,苏妙漪则独自行动.
容府不愧有百年家业,出三代宰辅名门世家,虽然当年容相和容云铮见罪于皇帝,可皇帝却不曾迁怒容家其人,连赐给容家御笔匾额也未曾收回.
容家将块御笔匾额带回了临安,如今高高地悬挂在容府藏书阁的最顶上头.
藏书阁足有三层之高,无论在后花园前花园,宾客都能一抬眼瞧见.
苏妙漪也远远地望了一眼,匾额上
“鸾翔凤集
”四个字.
“容大公子未能进京赶考,当真可惜了.临安城谁人不知,有逸群之才,只要进了京,那定能连中三元,容家便要再出一位宰相.”
回廊下,几个夫人正在议论容玠,苏妙漪不自觉放慢了步子.
“听进京途中遇上山匪劫路,受了伤”
“可不么,容家暗中寻了几个月,最后找人时,容大公子连县主都不记得了......”
夫人顿时嘘声一片.
“不好在及时得了救治,如今离魂症痊愈.也大公子命好,若换做其人,不定都死在山匪手里了!”
其人连声附和.
苏妙漪也面无波澜地在心中应和了一句.
的确,长得好的人总运气更好些.
“哎,今日不见县主”
一位夫人张望着问道.
“容府今日请了临安城最好的春喜班,容大公子陪着县主在戏台那儿看戏呢.”
“哎哟,那我也去瞧瞧啊.”
话夫人面色一喜,抬脚便要走,却被身边人一把拦了下,笑着叱道,
“戏台那都云英未嫁小娘子,县主替容大公子相看新妇姻亲局.个做长辈去凑热闹”
夫人顿时笑开.
廊柱后,苏妙漪眼眸微垂.
不再听夫人闲话,跟着端呈茶点容府女使,穿回廊,一路朝戏台的方向快步走去.
因扶阳县主喜欢看戏,容府回临安后,便特意在后花园南角搭建了一座戏台.
屋檐上覆着的琉璃瓦,屋檐下装饰的彩雕,听仿照着汴京城里最出名的戏台建.
苏妙漪一路跟着女使戏台东侧.
台上的名伶咿咿呀呀地唱着,台下绿荫如盖,坐着一众品茗听茶贵人.
苏妙漪一眼瞧见了坐在最前排的容玠.
今日穿着一身靛青圆领锦袍,那似曾相识的颜色,倒让苏妙漪又数月前,穿着苏积玉那件藏青旧衣时模样.
比那件捉襟见肘,露着线头旧衣,此刻件锦袍用上好的衣料裁制,以银线绣着云雷纹滚边,不仅无比合身,也更吻合青年清贵如玉的气质.
身边身后的人都在谈笑,容玠坐在那儿,却只低垂着眼,手里的茶盖地在茶碗里撇着,不知在认真听戏,旁的.
在家,在母亲身边,竟也像与世隔绝一般......
苏妙漪皱皱眉,将视线移一旁.
容玠身边,便的母亲扶阳县主.
扶阳县主比苏妙漪象中要更年轻,穿着不似其同辈妇人那样沉闷,偏素雅,妆饰也以翡翠珍珠为主,少用金银.
至于容貌,更保养得没话.端坐在那儿,便容玠长姐,怕也有人会信.
看完容玠母子,苏妙漪目光才扫向座位后排,的确都些妙龄贵女,看那些夫人口中的相看新妇,竟真的......
与此同时,一出
《四郎探母
》唱了最后一折.
苏妙漪面前的案几上恰好摆着一本点戏册子,趁戏班子人忙着换场,将那册子拿了.
上头用笔勾了几出戏,苏妙漪飞快地扫了一眼,不知看见了,忽然唇角一勾.
提笔,在那册子上添了一笔,才将其放回原位.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苏妙漪长舒了口气,望着不远处的容玠,眼眶逐渐又红.
戏台边,吹拉弹唱曲调一转.伶人重新上了台,开口便唱道,
“秦香莲寻亲,人离了湖广.了汴梁城,艰苦备尝......*”
台下,原本在与旁人谈笑扶阳县主微微一愣,朝身后问道,
“我好像没点出戏,谁点”
众人纷纷摇头,县主挑挑眉,
“倒奇了.”
一旁的侍女低身为县主斟茶,问道,
“可要叫直接下去,重新换一出”
县主刚要点头,却注意身边的容玠竟不知何时抬了眼,眸色沉沉地望着戏台.
“......罢了,也许久没听人唱闯宫.”
县主摆摆手,任由戏台上的伶人将出戏演了下去.
见状,后排的贵女才交头接耳地议论.
“我每每看了出戏,都恨得咬牙切齿.陈世美当真可恶,为了荣华富贵,竟连妻儿都不认......”
“啊,种人便再文才超群又如何不仁不义,连旧时情意都能弃之不顾,往后若有更好的前程,怕连公主都不放在心上.”
“要我,公主也着实冤枉.我定要擦亮眼,千万不能寻得样一个夫婿......”
贵女深以为然,纷纷点头附和.
后排议论得热闹,县主也听了一耳朵,好笑地掀唇角,随即伸手去取茶点,可却扑了个空.
侧头,才发现碟盘空了,正要唤人,却有一双手将新的茶点端呈了上.
顺着那只手,县主瞥见一身淡粉色衣裙,却不容府女使的衣裳.
微微一愣,抬眼见一似玉如花的小娘子站在面前,峨眉微蹙,泫然欲泣,微红的双眼竟一瞬不瞬地望着容玠.
“公子,妙漪总找......”
苏妙漪哽咽道.
县主捧着茶盏手一抖,险些被溢出的热茶烫了手.
「晴天霹雳魂飘荡!」*
戏台上一声震天锣响,秦香莲骤然昏倒在地,被一双儿女扶,如泣如诉地继续唱着,
“好似南柯梦一场
——”
戏台下众目睽睽,容玠与苏妙漪对上了视线.
一个站在那儿,眸光盈盈,雾气氤氲,一个稳坐如山,眸底晦暗如渊,深不见底.
“我见”
容玠薄唇微启,只吐出四字.
一时间,苏妙漪眸子里的雾气更甚,神色茫然无措,
“不记得了会都不记得了都被带回临安后,找了名医诊治.如今身上的伤都治好了,离魂之症也治好了......会把我忘”
不等容玠回应,县主脸色已然变了,
“究竟人,混入容府意欲为何”
抬手,在桌案上不轻不重地拍一掌,震得茶碗作响.再张口时,声音竟和台上的
“陈世美
”应和成了一句
——
“人,不把给我带下去
——”
「人,快将轰了出去!」*
后排的贵女皆倒吸一口凉气,双眼瞪得溜圆.
县主:
“......”
眼见着容府家仆要走上,苏妙漪面上露出几分慌张的神色,着急地道,
“公子,当初进京科考,半途中遇上劫匪,坠至崖下生死不明.我将救回家中,找大夫为医治,那时身受重伤,不良于行,忘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我和我爹收留,照料......”
容玠微微蹙眉,望着苏妙漪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似将看穿.
苏妙漪却不如愿,侧身一转,拿出帕子拭泪,
“分明同我,若回了临安,会托人传书报平安,尽快接我临安相见......些难道都忘了吗”
家仆走苏妙漪身后,刚要伸手将押下去,却有一贵女大着胆子站了出,恼火道,
“为何不让完”
此话一出,登时又有其贵女附和.
家仆顿在原地,下意识去看县主,却见阴沉着脸,不置一词.
场面一时陷入僵持,唯有戏台上的秦香莲闯入宫门,指着陈世美怒骂道.
「我将公婆已埋殡,千辛万苦京城.因何相逢不相认,,,得了新人忘旧人!」*
饶淡定如容玠,面上也掀些波澜.
下一刻,苏妙漪又从怀里掏出一枚青玉坠.
看清那青玉坠上童子戏荷,县主眸光一颤,额角隐隐作痛.
“公子留在我家信物,我不知不独一无二的贵重玉坠,能不能证明我的话都真的......”
苏妙漪咬了咬唇,
“可我真的没有谎!若我今日之言有一句作假......”
容玠终于开口打断了,口吻里带了几分薄怒和不耐,
“究竟做”
能,自然要做容家少夫人!
在场之人心里都跟明镜似.
眼见着出戏了最高潮部分,众人屏息凝神,眼睁睁地看着苏妙漪将青玉坠递给容玠.
“当初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便与妙漪在祠堂里叩拜天地............”
听得
“叩拜天地
”四个字,县主眼前一黑.
「往事前景休提论,一刀两断另谋生!」*
戏台上,陈世美连连挥手;戏台下,苏妙漪哭得梨花带雨.
“天地见证,公子与妙漪结为金兰之交......”
苏妙漪哽咽了,
“往后兄妹相称,事事照拂.话如今可数”
院内倏然一静.
连戏班子吹拉弹唱奏乐都突然停了下,台上的秦香莲一头撞向陈世美,却扑了空,直接
“咚
”地一声,在地上摔了个五体投地.
满堂愕然.
县主眼前的黑雾一点点散去,重新坐直了身,
“”
原本愤慨要冲上去为
“苏香莲
”撑腰的贵女也僵在原地,呆若木鸡.
不知了多久,才有人轻不可闻地问了一声,
“......秦香莲唱一半,变桃园结义”
容玠对上苏妙漪红通通双眼,猝然发出一声冷笑,手中却险些捏碎了茶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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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唱词全都源于网络上
《铡美案
》京剧唱词
苏妙漪:秦香莲爆改桃园结义!
喜欢我妙漪宝宝小幽默小巧思......
[12]宜清算:竟是比在娄县时还要亲密。
沿水树荫下,穆兰拿团扇遮掩着的脸,一边四下张望,一边回避着往往的夫人小姐.
天晓得,身香云纱给惹了多少麻烦.都在角落里缩着,偏偏不断有人与搭话.话里话外都在打听家郎君官衔......
瞧见一粉色衣裳的背影,连忙走上去,一把拉住人,
“苏妙漪!”
那人转头,却张陌生面孔.
穆兰连声告罪,忙不迭地松了手开溜.
都快半个时辰了,苏妙漪没影了!
心里七上八下的,撇开会不会牵连家郎君不,若苏妙漪真的大闹容府,落个血溅寿宴的下场,回去跟积玉叔交代
看在身香云纱份上,也得把苏妙漪全须全尾地带回去......
“天哪,听了吗戏台那边在演铡美案!”
行回廊时,穆兰忽地听见两个容府女使在小声议论.
“一个铡美案,又不没听,激动什么”
“不戏台上的铡美案,戏台下!一个身份不明的小娘子不知混进了容府,闯了县主面前,铡也不陈世美,咱大公子!”
穆兰蓦地瞪大双眼.
后花园南角,扮演秦香莲名伶被戏班子搀扶了下去,戏台上空空荡荡,一时没人再登台.
戏台下,众人各归各位,目光却全都汇聚在苏妙漪一人身上.
县主叫人在身侧又添了一把座椅,拉着苏妙漪坐下,拿出绢帕替擦拭脸上的泪珠,
“,与我家玠儿在受伤失忆时,结拜为兄妹”
苏妙漪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另一边脸色难看的容玠,点头.
县主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笑着拍了拍的手,
“有好哭的哭成样,旁人瞧了以为同私定终身,又始乱终弃了呢......”
县主声音不轻不重,却刚好能叫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闻言,苏妙漪似受了惊吓,一双绯红的桃花眼微微瞪大,
“,可能妙漪与义兄从只有兄妹之谊,绝无男女私情......”
容玠手里攥着青玉坠,神色凛若冰霜.
县主却一脸遂心如愿,又叫人给苏妙漪递茶,又温言细语地安抚,
“好孩子,其实兄长并非不愿认,只回临安后,虽恢复了从前的记忆,可却忘失忆后那段日子身处何处,所遇何人......”
“当真”
苏妙漪先惊喜,随后又失落,
“难怪义兄不认得妙漪......”
县主笑了笑,
“虽不认得,可却不能不认身份.于有救命之恩,容府上下,便我,也要感念的恩情.”
着,从手上褪下一白玉鎏金的镯子,不顾苏妙漪推拒,戴在了的腕上,
“从今往后,玠儿义妹,同时也我的义女......”
在场诸人皆一愣,看向苏妙漪眼神也随之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