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秦凝雨心念一动,踮脚,纤细手指扶在小臂上,稍稍用了点力,能感觉掌下劲实有力的线条,很缓地凑近男人耳畔,耳语般的关心:“还好吗?”随着秦凝雨缓缓的动作,深色大衣微动,冷风从缝隙里灌了进来,惹得下意识地瑟缩了下。
下一秒,察觉到这微小反应的男人,收紧劲实有力的手臂,将怀里小姑娘更紧地揽进怀里。
洁白绒羽般的雪落了下来,拖曳深色大衣微扬起的衣摆。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畔落下,裹挟着令人充满依赖的安心感。
“护着老婆,应该的。”
第23章
小朋友,乖点
后.庭院中,
雪球袭击发出的闷响声,一直没停,不过砸来的频率和声响都在变缓,能察觉出来有在收着玩笑的力度。
只不过下手是没那么狠了,
却迟迟没有放过他们的迹象。
依偎在一处的男女,
却在被恶作剧般单方面袭击的雪仗中,
亲密地共享体温。
秦凝雨在男人怀里半睁着眼眸,掌下紧贴着胸膛鲜活平稳的心跳声,后腰被有力手臂搂住,像是保护,也像是禁锢。
鼻尖是那股熟悉的清冽冷调的气味,
跟她身上的馨香无声地缠绕在一起,
变得陌生又心悸。
秦凝雨身上温度要比男人低些,循着这股本能贴近热源的念头,在这混乱隐秘的一刻,鬼使神差地、又放任那种莫名未知的念头,微踮着脚,凑得更近了些,微微冻红的白皙侧脸蹭着男人宽直的肩膀,
以此贴近那片令人安心的滚烫温度。
不知道过了多久,
扑来的雪球声响变得越来越缓,
只剩零星几下,到了最后,
更是完全没有了声响。
毕竟恶作剧这种事,
向来是双方都有反应才算有趣,
像这种一边任由妄为还没有任何反应,实在没有半分意思。
不过秦凝雨猜想,
大概还是因为累了。
头顶落下低沉嗓音:“看来闹够了。”
秦凝雨轻轻“嗯”了声。
突然几秒的沉默。
秦凝雨缓缓眨了下眼眸,想了想,感觉现在也没有继续抱一处的理由了,嘴唇微张,只能轻声地说:“好像要松开了。”
谢迟宴说:“是。”
可等了一小会,秦凝雨也没等到对方先放开她,有些摸不准男人的意思,只能缓缓收回自己环住男人腰侧的两条细长手臂。
秦凝雨在心里默默数了十秒,顿了顿,还是问出了口:“是怎么了吗?”
谢迟宴语调沉稳:“防止突袭。”
因为要防止偷袭,所以要迟一会分开,这是很正当又有道理的理由,秦凝雨心想,于是就乖乖靠着男人不动了。
又等了会,谢迟宴大概是彻底确定安全了,这才松开手。
总算脱离这个令人忍不住依赖的温热怀抱,秦凝雨猝不及防感受到外头冷意朝她袭来,怕冷似地,下巴往围巾里蜷了蜷。
秦凝雨抬眼,对上男人的目光,半空触到了不过一瞬,又微垂眼眸,用着轻快的语气说:“谢先生,看来您平时积怨已久啊。”
谢迟宴垂眸看了她一小会。
秦凝雨能察觉到落在脸上的视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轻刮了下鼻尖。
很轻的一下,不像是惩罚,反倒像是对闹脾气的小朋友的无奈之举。
“咳、咳!”
“咳、咳、咳!”
谢迟宴身后传来一男一女刻意的清嗓子声音,一前一后,交错到一起。
秦凝雨被这突然的声响吓到,视线越过男人的肩膀,微微受惊地看去。
不远处站着的谢从洲和唐思思,都是一脸揶揄的笑意。
谢从洲脸上仍是惯有的懒散,修长手指随意又刻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口吻特别的意有所指:“别见怪,这天儿怪冷的,嗓子最近不太舒服。”
唐思思也有样学样地说:“我也是,刚好喉咙不太舒服,就咳了两下。”
站在这对表兄妹中间的冯知雾,尽管已经很习惯这俩人的性子,还是露出一脸无奈又丢脸的神情。
明明嗑了三下,秦凝雨下意识在心里纠正。又意识到刚刚的那些举动,应该都尽收他们眼底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微抿唇角,试图掩盖尴尬地笑了笑。
谢迟宴只淡瞥去了眼。
对上视线的瞬间,谢从洲转而偏头看向自家老婆,关心起老婆手有没有冻到;而唐思思一会看天,一会看地,就是不看大哥大嫂,一副装作很忙的模样。
秦凝雨险些被这俩人欲盖弥彰的举动逗笑,微抿嘴唇,还是忍住了。
只是秦凝雨这会干站着也不是,突然想起谢迟宴刚刚护在身上帮她挡雪的举动,于是开口说:“不知道后背有没有雪,我帮你看看吧。”
谢迟宴不可置否。
秦凝雨知道这是默认的意思,半绕到谢迟宴身后,垂眸看了看,深色大衣上残留了一些雪痕。
只是秦凝雨刚伸手,另一只宽大手掌就抢先在后背拍了起来,用了些力道,发出拍击的声音。
谢从洲一边利落拍着,一边说:“大嫂小心别冻着手,这活就我来吧。”
唐思思也跟着搭了把手:“是啊,大嫂小心别冻着手啊,一会大哥会心疼的。”
秦凝雨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显然对眼下的情况很茫然。
低沉嗓音颇为无奈地响起:“别闹你们大嫂。”
既然大哥发话,谢从洲和唐思思也不好再闹了,便收回作乱的手。
秦凝雨抬眼,向男人投以感激的眸光。
谢迟宴似有若无地瞥来了眼:“小姑娘容易不好意思。”
谢从洲顿时笑道:“哎呦。”
唐思思也笑开了花:“是是是,有的小姑娘容易不好意思,可我这个小姑娘呢,在家最厚脸皮了,二哥,你说是不是啊?”
谢从洲拍了拍她的肩膀,假意安慰:“同小姑娘不同命。”
唐思思戏很足,装作一脸无助可怜的地里小白菜模样:“是呢,二哥。”
冯知雾对秦凝雨说:“别理他们。”
秦凝雨点了点头,面对这般戏精又说相声般的捧哏逗哏,在一旁悄悄薄红了脸颊。
这家人真的好爱打趣人啊。
在外头闹腾了这么久,唐思思脸颊红扑扑的,反倒第一个喊起冷来:“外头可太冷了,还是老太太老爷子懂享受生活,这会在喝热茶,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他们一路朝着室内走去。
唐思思一走进屋里头,就往老太太身上挂,嘴上还在撒娇:“老太太,外头又冷又寒呢,还没人疼我。”
穆书青反揽住自家外孙女的后腰,让她坐到身边,用手炉给她暖手:“让外婆看看,有没有冻到我们的思思大小姐?”
唐思思嘴一向很甜:“这不到老太太这里就不冷了。”
“那在外婆旁边多待会。”穆书青轻轻拍了拍唐思思的手背,又转而问秦凝雨,“雪都下这么大了,在外头玩得开心吗?”
秦凝雨刚坐下,接过谢迟宴递给她的一盏热茶,闻言笑道:“开心。”
穆书青视线往谢从洲和唐思思转了一圈,又问:“这俩向来是人来疯的,有没有闹你?”
谢从洲在一旁笑了:“有大哥在,谁敢闹大嫂。”
“是啊。”唐思思神情没有丝毫心虚,“我和二哥护着大嫂还来不及呢。”
穆书青心下多清楚这俩冤家的性子,两个睁眼说瞎话,都不带脸红心跳的主儿,嘴上说得越乖越漂亮,心里就越有鬼,朝着冯知雾问:“小雾来说说。”
冯知雾对上老太太的目光,看又到唐思思疯狂朝自己使眼色,还是说:“刚刚阿洲和思思闹疯了,扔了大哥大嫂一顿雪仗。”
而最大的罪魁祸首谢从洲,脸上笑得愈开,一副“我家宝宝大义灭亲,多正义”的欣慰神情。
唐思思一脸的“老婆奴,我看不起你”。
谢从洲只笑了笑,一脸“我有老婆管,你有么”。
穆书青一脸“我就知道”,视线不过几个来回,也看得出氛围正好,她看着小辈们玩闹也开心,开口带了几分玩笑道:“凝雨,这俩冤家从小就闹腾惯了,别对他们客气,下回下雪,让这俩冤家光站着不动,杵着当雪球靶子,奶奶跟你一起丢个尽心。”
秦凝雨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都在外面堆了雪,拍了好多照片,奶奶要看看吗?”
穆书青来了兴致,朝她招招手:“来,过来坐,给奶奶看看。”
秦凝雨起身,坐到穆书青的另一侧,翻出手机里刚刚拍的那些照片。
穆书青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缺了一边耳朵的生物,只是瞧着几分像狗,几分像猪咪,看着也有几分像猫,不由得啧啧生奇:“这么丑。”
也不丑吧。秦凝雨垂眸,仔细看了眼她堆用十一为原型的雪猫咪。
短短几秒,穆书青已经下了决断:“这铁定是阿洲做的!”
冯知雾朝着低头给自己暖手的自家老公瞥了眼,没忍住轻笑了声。
谢从洲听到老婆偷笑自己,伸手捏了捏她的手指,才懒撩眼眸:“老太太,您这是看到什么了,就说是我做的?”
“这还说不是你做的?”穆书青说,“像狗像猪又像猫,也就是你能干出来的事了。”
谢从洲只哼笑了声。
穆书青还想开口。
秦凝雨只能默默纠正:“奶奶,这是我做的猫。”
“哦,是猫啊。”穆书青微顿了下,笑了两下,继续面不改色地说,“这么新奇别致的猫崽子,还是头一回见。”
谢从洲倒是听笑了:“老太太,您这够区别对待的啊。”
“还不是二哥使坏。”唐思思告状,“用雪球砸掉了猫咪的耳朵。”
穆书青瞪了谢从洲一眼,满脸“我就说呢,都是你小子使坏,不然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是猫”的甩锅神情。
谢从洲自知平日里作恶多端,这会寡不敌众,倒也不争论,只垂头,继续给老婆暖手了。
秦凝雨还在认真看着自己的雪猫咪,觉得顶多是长得特别了点吧。
“用十一当原型做的。”谢迟宴瞥到小姑娘认真又纠结的神情,似是轻笑了声,语调如常,“挺可爱的么。”
噫。唐思思刚探身看完这只像狗像猫又像猪咪的雪猫咪,转眼就听到大哥这脸不红气不喘的瞎话,无语地怂了怂肩膀。
一群睁眼说瞎话、撒发甜蜜酸臭味的小夫妻们,真是够了!
于是在心里幽怨碎碎念小表妹,也就真的“噫”出了声。
谢迟宴朝她瞥来:“期末周努力些,寒假旅行考虑报销。”
打蛇打七寸,诚然要摧毁一个在读大学生,“期末周”三个大字成效显著,而寒假游的报销也是真的足够吸引人。
唐思思倒吸了一口气,连忙补救:“大嫂,我也觉得这只小猪咪、哦不是!这只小猫咪很可爱。”
秦凝雨瞬间被逗笑。
-
愉快的山上之行终结在周末,第二天是工作日,他们这群小辈先下山,唐思思明天倒是没课,留下来陪老爷子和老太太。
离开的时候,秦凝雨对这漫山雪意还有些依依不舍,朝着窗外不时探去。
谢迟宴像是能洞察她的想法:“凝雨,随时可以再来。”
“嗯。”秦凝雨收回目光,“下次约大家一起来吧。”
想了想,又问:“现在去接十一吗?”
谢迟宴温声应了下。
周末的惬意欢闹,像是沉入昨日的一场昏梦,睁眼到了周一,秦凝雨又重归准点上下班的社畜生活。
只不过这个周一莫名有些寻常,早上在处理周末堆积工作的繁忙中度过,下午快下班等到可以摸鱼的时候,林时乔刚从外面带阮笙出外勤回来。
秦凝雨工位上一左一右滑近了办公椅,林时乔率先引出话题:“前天的八卦,想必大家都看到了吧。”
“当然看到了。”阮笙憋了一天,这会总算可以聊八卦,尽管压低嗓音,话语末梢的兴奋劲还是压不下去,“这可是平地惊现大八卦啊!”
“老婆,我今儿碰到歆梓,说是在山上碰着了你。”林时乔说,“这可真有缘,你去那休假吗?”
怪不得呢,这俩一回来就往她身边凑。秦凝雨在听到“歆梓”的时候,整个人就完全警醒起来了。
秦凝雨解释:“听说会下雪,我就上山去看看了。”
林时乔一脸期待:“还有呢还有呢。”
秦凝雨问:“还有?”
林时乔试探地问:“有可能会碰到吗?”
秦凝雨只能说:“谢总住的地方应该私密性很好吧。”
“也是。”林时乔遗憾地叹了口气,瞬间又变得激动起来,“不过这位谢太太真是凭空冒出来的,到底是谁呢?昨晚我的朋友圈哀嚎一片,我一边挖八卦,一边安慰我那些突然被告知失恋的姐妹们,最后我们统一战线祝福这段爱情!可太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仙女能拿下谢总了!”
“是啊,我也特别好奇,竟然能让这种禁欲贵公子当场拥吻。”
只是借位,没亲上。也没当场,是在走廊深处没人的角落。
可惜秦凝雨不能当场澄清。
为了躲过这个话题,秦凝雨把昨天在山上照的一些照片,拿给她们看。
“这是狗?还是猫?”林时乔语气逐渐变得迟疑,“……还是猪?”
阮笙也认真地审视:“我觉得是猪,你看它的耳朵尖尖的。”
秦凝雨悬着的心终于死透了,此时不得不正视她的实际手工水平,看来还是自家老公太给面子,给了她不该有的幻想空间。
面对两人询问的目光,秦凝雨此时哀莫大于心死:“是狗。”
实在是不忍心说出口“这是照十一做出来的雪猫咪”。
“竟然是狗!我不信!”
“真的不是猪吗?这是哪个小朋友的奇才神作哈哈哈!”
秦凝雨只是郁闷地说:“是我做的。”
然后眼睁睁看着,这两人睁圆眼眸了整整十秒后,随后狠狠取笑了她一通。
-
临时来了急活,秦凝雨就加了一小时的班,坐电梯时还简单修改了下会议报告。
刚走到公司楼下,听到很吵的声响,秦凝雨抬眼看去,外头落下大雨,天际?*?
阴沉沉的,如深夜降临。
秦凝雨出门前特意看了天气预报,是晴天,旧伞前几天丢了,新伞快递到了还没有拆,就昨晚犯了一下懒,没想到今天就碰到了大雨。
运气真差。
秦凝雨翻开手里的天气预报,显示还要再下两小时的雨,又瞧了瞧阴沉沉的外头,只能认命地点开打车软件。
突如其来的大雨,显然打乱的很多人的安排,网约车的数量高达三位数。
秦凝雨翻到聊天页面,这才发现谢迟宴在一个小时前给她发了消息,大概是外头刚下起雨的时候。
X:【到家了么】
竟然没有提醒,她都没看到。
秦凝雨连忙回复。
winter:【刚刚消息没提醒】
winter:【在公司,加了会班】
消息刚发出去不久,秦凝雨就接到了谢迟宴打来的电话。
“还在公司么?”隔着电流,男人嗓音有几分失真。
秦凝雨说:“嗯,还在公司。”
谢迟宴又问:“怎么回去?”
秦凝雨实话实话:“应该是打车吧。”
谢迟宴只是说:“等会。”
秦凝雨知道男人去了城北参加会议,这会要是绕回来,也挺麻烦的。
刚想开口,男人却像是再一次洞察她的想法似地开口:“小朋友,乖点。”
秦凝雨握紧手机,耳畔的一侧是嘈杂雨声,另一侧是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
心跳像是一瞬被淋乱,她听到男人口吻中的温柔,却又由不得旁人拒绝。
“等家属来接。”
第24章
那要再亲一下吗
外头大雨仍没有停歇的迹象,
秦凝雨等了会,便垂眸在手机里处理工作消息。
很快收到消息。
X:【老谭会过去】
秦凝雨看到了消息,回了个“嗯”,然后走到大堂外的台阶上,
找了个不挡路的角落站着,
在这个角度能很好地看清过来的人。
不过三分钟,
老谭撑着把大伞走来,一眼看到秦凝雨朝他挥了挥手,笑了笑,走近把伞递给对方。
本以为谢迟宴从城北那边绕过来,雨夜向来拥堵,
要费上不少时间,
秦凝雨没想到比意料中要快多了,感觉好像就一个转弯的距离。
秦凝雨跟着老谭一路走着,轻声问出口:“谭叔,今天在路上很堵吗?”
“当然堵哟。”老谭在谢家待了这些年,自然是个人精,稍稍思索就知道这问话的意思,满面笑容地说:“这雨来得又急又大,
路上的车黑沉沉一片,
自然是走哪哪堵。”
秦凝雨脑海里隐隐冒出了个猜想。
老谭笑了笑,
只意味深长地说:“有些事,太太可以问谢总。”
秦凝雨微顿,
轻轻“嗯”了声。
外头黑沉沉的,
风声雨声混杂在一块,
晃着大片昏暗的树影簌簌,刺耳的鸣笛声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