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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阿姐可唤我萱柔。”

    “是,是,萱柔……”苏玙眼神直往天上瞟,为避嫌不肯多看其他女子一眼,“我下月成婚,你……要不要见见你嫂子?今天去还行,赶明就去不成了,婚前新人不可见面,萱柔妹妹,你要不要去?”

    五公主掩唇忽笑,“是阿姐想去罢。”她看着这个险些成为自己托付一生的俊秀女子,实难想象她就是市井闲谈的响当当的纨绔。世人对阿姐多有误解,她便更要待她以真心。

    父皇说此人会护她一生,她向来听父皇话。做不成夫妻,做姐妹也甚好。

    她沉默打量的功夫,苏玙也在悄悄打量她。皇室可真会折腾人,突然要她做了燕王之师,好端端的多了名身份尊贵的弟子,这才多久,半天还没过罢,又多了一个公主妹妹。

    婚事在即,容不得出半点岔子。她可不想灵渺误会,还是提前坦白更稳妥。

    她目光清直,“如何?”

    “就听阿姐的。”

    她作势递过掌心,苏玙惊得退开,赶紧与她偷偷道:“阿姐是有未婚妻的人了,不可与人拉拉扯扯,否则你嫂子见了,会吃醋,会可劲折腾你阿姐。

    再者,我以前不是东西,亏欠她良多,爱她疼她,也不舍她新婚在即胡思乱想。”

    她坦坦荡荡不遮不掩,哪像位纨绔?少女笑意吟吟,“阿姐十足痴情人,定是宠妻之人。”

    “还好,还好,尚需再接再厉。”

    “我不与阿姐添麻烦。”五公主冲她一笑,“阿姐,快带我去罢。”

    ……

    砌玉山庄,为了一个月后的婚事,下人们忙得热火朝天。

    而新婚的另外一个当事人,不吃不喝关在闺房连续几天始终没迈出一步。阮大师守着门,不许任何人打扰,便是家主亲至,也被好说歹说劝了回去。

    门外,短短几天,阮礼形容憔悴,她死死盯着那道门,若非信任师父的大能,信任为人母亲断不会伤害亲生女儿,她早就破门而入了。

    这么长时间,里面传来的动静越来越小,这两日更是一点动静也无,她愁得吃不下饭。

    被下人带着进入泽清院,苏玙身侧站着一名少女。见了她,阮礼强打起精神,“哦,妹婿来了呀。”对于那位皇家五公主,看也没看一眼。

    “见过师姐。”

    “见过……阮大师。”

    阮礼摆摆手,没心思应付她们。

    “灵渺还在里面吗?”得知那天惊雷异动,这扇门几日以来都持续封闭状态,苏玙不免忧心忡忡。

    她情真意切,使得一侧的五公主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道,她这位义姐,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情种。

    门倏地从里面被打开。

    众人纷纷抬眸,顿觉视线撞到了光。光不可直视,遂在下一息匆忙阖眼。

    流光辗转,一寸寸埋进衣衫、肌理。光芒内敛,其人如璧,仙姿昳丽,施施然站定阶前,眼睛明澈似晕了月华星河,姣姣璀璨。庭院三人,举目望去,唯有苏玙被她偏爱地纳入眼眸。

    平生第一次将心上人看得清晰分明,情意如流水顺着那对美眸翩然流淌,“阿玙。”

    苏玙惊得目瞪口呆,“你……”她难以置信,心动难止,虽说有了确凿猜测,还是不敢相信地问道:“你、你是谁?”

    薛灵渺宠溺地看着她,似叹息,似嗔怪,“傻子,你说我是谁呢?”

    柔情似水的语气听得苏玙通红着两只耳朵,几天前的灵渺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她都不大受得起,现在的灵渺……她视线痴痴然胶着在那张脸,小心翼翼而艰难地吞咽了口水。

    两人旁若无人的凝望,看得萱柔公主浑身燥得慌。她也没想过未来嫂子是这么……这么出尘似仙的人物,如此姿色气韵,但凡有些见识的,就该晓得这并非人间养出来的容色。尤其那通派若隐若现仿佛藏不住的锋芒,不可直视的典雅高贵……

    她歪头看向浑如呆头鹅的阿姐,忽然莞尔,一声不吭退下去。

    有未来嫂子这样的绝色,恐怕世间再无人有资格教阿姐移开眼。

    她还是……莫添乱了。

    继五公主悄然退去,阮礼也瞠目结舌地走开。亲眼见识到师父半截香的威力,她被打击的体无完肤,内心深处对师父的景仰崇慕上升到不可思议无限延伸的境界。

    她甚至猜测,若是一支成香,恐怕小师妹立地飞升都不在话下。

    泽清院清静,少女负手而立,站在台阶看着阶下人,“怎么?还没缓过神来?”

    苏玙猛地别开脸,不敢看她,突如其来的怯意弄得她手足无措,她没问为何短短时日人的容貌气韵会发生天地之差的变化,由骨相气质,可观这变化于灵渺来说是可遇不可求、天大的好事,她心跳如鼓,“我……我先回去了!”

    竟然扭头就要走。

    薛灵渺眸光微凛,“站住!”

    一声娇呵凑巧沟通无形中的天地法则,苏玙身形一僵,恍如被人点中穴道再难踏出一步,她惊骇地睁大眼,心里乱糟糟——这是什么情况?

    心急之下喊“站住”的人也没想过她这般听话,步履轻快地跳下台阶,衣袖带风,香香甜甜,很干净清冽的花香,像是从骨子里洗涤干净由日月精华晕养出的味道。

    她站定在苏玙面前,不满道:“跑什么?见到我你难道不欢喜吗?”

    她话里透着委屈,“我可是吃了好大的苦才从那扇门走出来,出来见到你甚是雀跃,先前当着师姐的面我没有抱你,她走开了你竟也没上前抱我,苏小鱼,这才几天,你就要始乱终弃么?”

    什么嘛!你不要胡说好嘛!苏玙急得团团转,毕身功力都使上了,喉咙涌上腥甜,“我……”

    她想说“动不了”,下一刻被人拉了手腕,被迫动了半步,半步迈出,身子再次恢复自由,她眼底藏着惊诧,“你……”

    话音未落,血险些没呕出去。她急急挣脱少女温润的指节,转过身指尖抹去唇角不小心溢出的血渍。

    “阿玙?”薛灵渺不解其意地看过去,脸色微变,“你受伤了?!”

    须臾,苏玙笑着回身,语气轻松,“哪有,无需大惊小怪。”她迫不及待地把人拥入怀,“我没有始乱终弃,是你太漂亮了,我不敢看。”

    “有什么不敢看的?”少女准确摸到她脉门,一缕温和气息钻入血肉平息先前的反噬灼烧,她大概懂了,是她不小心把人伤着了。

    娘亲留下的半份传承她冥思苦想才领悟极小的一部分,力量不受控,犹如利剑无鞘。

    竟然伤了阿玙……

    她垂下眼帘,下巴枕在她肩膀,一阵惶然不安。

    筋脉处的沸腾灼烧很快被缓解,感受到她的失落不安,苏玙扬起笑脸,“我的灵渺,何时有了这样惊天的本事,太好了,以后,我负责暖床养家,你来护我,可好?”

    她油嘴滑舌惯来讨人喜欢,薛灵渺被她安慰地笑了笑,“阿玙,你就不好奇这变化是从哪来的吗?又会……又会通向何方?”

    我无意伤了你,你不畏我么?

    苏玙揽着她腰肢,“我管她是从哪来的,强大总归是好事。无论通向何方,你还是你,是我的妻。”

    那日惊雷心悸心痛的记忆重回脑海,苏玙不敢想她经历了什么才换来今日变化,她身子颤抖,心口酸酸涩涩,问:“疼不疼?”

    “疼~可疼了!我都记不得……”她及时改口,“总之疼得都麻木了。”都不记得死去活来反复多少回。

    疼到痛苦流泪七窍流血时,她看到了阿娘,她知道那就是阿娘。阿娘坐在一处仙境,含笑看着她。一笑,解开她血脉深处被封禁的强大的源。

    画面逐渐消失,她又看到边城柳树下轻佻浪荡的阿玙。阿玙赶在她摔倒前趁机揽了她腰,贸然地夺了她的发簪,长发泄满脊背。

    往事历历在目。画面的尽头,她看到了她与阿玙携手逍遥的未来……

    四目相对,她抱着苏玙,甚是撒娇,“阿玙,我眼睛能看见了。我连日来吃了好多苦,你不疼疼我吗?”

    “眼睛,能看见了?!”苏玙大喜!抱她紧了,都感觉一股陌生温和的气流争先恐后地往身体里钻,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光。

    她哆哆嗦嗦地张了张口,那气流调皮地钻进她心坎,形同实质的羽毛搔在心尖,像极了调戏。她抖了抖,不再迟疑,近乎莽撞地,手扣着少女后脑决然吻上那红唇。

    变化太大了。大得她不敢亵渎。可这样怎行?她是她一个月后就要迎娶的妻,她向来奉行一个道理——不知所措情怯难捱时,狠狠疼她就对了。

    吻得她娇.喘连连不知今夕何夕,纵她当真是九天下来渡劫的神仙,她也得强势地和她做永生永世的神仙眷侣。

    谁也抢不走。身份、地位、实力,都不能将她与这人分开。

    薛灵渺是她的,不管她先前目盲,今时娇纵,再怎么仙姿昳丽神仙玉骨,她都是她的。苏玙用力禁锢她的腰,毫不客气地,极尽巧舌之能。

    ……

    越亲近,灵魂身骨越被滋养,若非鼻孔流下两注血,苏玙还不愿将人放开。倒是薛灵渺慌得白了脸,“阿玙?阿玙我又伤了你吗?”

    苏玙鼻孔流血还不忘摇摇头,血流四甩,看得少女快要哭出来,“阿玙,你别动了,我……我为你治伤……”

    “没、没有。”流了一通血苏玙暖融融的身子这才好受一些,她脸色古怪,不敢要少女为她多费心思,方才是怎么回事,她大概还是晓得的。

    唇舌交缠,香津互换,她能感觉到有极为纯净的力量顺着喉咙渗透到她血液骨髓,她欲言又止,实在不忍心上人陷入自责。

    “我……”她盯着少女润泽流光的唇,“我好像,是补得太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灵渺现在这状况,大概可以理解为【超大号效果一级棒·人形仙丹?】

    嗐,上章被锁了,等我修改解锁哈。友情提示一下下,为了能看懂,最好不要跳章哈~

    ·感谢在2020-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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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补得太过了?”薛灵渺脸一阵泛红,

    待她鼻血止住,犹犹豫豫地在她唇上亲了亲,便见一注血缓缓从左边鼻孔淌下来。

    苏玙:“……”

    “啊?这……”少女看得傻了眼,

    再三确认,

    “阿玙,你当真无事?”

    苏玙小心瞥她,

    心道,

    都说补得太过了,你还亲。她掏出帕子,很是郁闷,

    “无妨,让血流一会儿。”

    “……”薛灵渺接过她手里的帕子为她擦拭鼻血,

    心疼地皱了眉,“都是我不好,

    你容我一段时日,我一定,

    一定想法子解决此患。”

    亲亲都受不住,她还怎么做阿玙的人?

    苏玙哼了哼,“你可要快点,一个月后我们可要成亲了。”

    “嗯!”她出于习惯快速亲了苏玙脸颊,

    苏玙以一种看“小祖宗”的表情看她,

    “我能进去坐坐么?”

    她指着闺房门。要被院里的奴婢侍从看到她流鼻血,

    万一被误会了,以为她多没出息呢。

    “能呀。”薛灵渺灵机一动,

    弯腰手臂绕过腿弯抱她入怀,“你受伤了,我抱你走。”

    “……”流鼻血而已,

    算得上哪门子受伤?苏玙看似别别扭扭窝在未婚妻怀里,心里美滋滋。

    进入闺房,她懒洋洋道:“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罢。”

    少女歪头笑看她,“其实也没什么,娘亲托师姐送了我半截香……香燃,雷动,以九天雷电淬炼神魂筋骨,娘亲送我半份传承,她乃道源上界一界之主,本不该于此界产子,我的两位娘亲……”

    苏玙被那句“雷电淬炼神魂筋骨”弄得心疼如绞,乍一听见“道源上界之主”也只是倒吸一口凉气,如今再听“两位娘亲”,是半点惊疑都没了。

    一桩桩一件件非凡人所知的事摆在她面前,苏玙承受能力强行提到某一境界,对薛师是女子,而两个女子违逆天道动用仙家手段孕育子嗣也不觉奇异。

    薛灵渺握住她的手心,“我生来双目失明,乃天道有意封禁,娘亲用一世之能,穷十几年之功为我布下解禁后手,阿玙……你要陪我走仙路吗?”

    仙道渺渺,苏玙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她做惯了凡人,□□凡胎,哪晓得仙家事?

    “你若不愿……”

    “谁说我不愿?”苏玙挠挠头,“你冷不防和我说这些,我有点反应不及,不过灵渺你放心,你去哪,我去哪。这是毋庸置疑的。上穷碧落下黄泉,沧海桑田,我们都在一块儿。”

    少女眼睛弯弯,“那……拉勾?”

    “拉勾。”苏玙手指缠绕她的手指,肌肤相贴细弱的暖流自然汇进她体内,一回生二回熟,她表现的很淡定,“不过,我要怎样才能陪你?我有没有天赋,那什么话本子上写的灵根灵气什么,我是什么灵根?我不会……拖你后腿罢?”

    薛灵渺很少见她这副模样,笑趴在桌子,“如今的你竟然还有空看话本?”她笑得眼泪淌在眼角,“阿玙,不用担心的,不需要什么灵根灵气,你我不一样的。再说,日子还长。”

    她意有所指,“很长。”

    具体怎么个不一样法又有多长她没说,出了砌玉山庄,苏玙脑子还是晕乎的。

    五公主行在她身边,惊叹:“嫂子真好看,像下凡来的仙人,阿姐你在想什么?”

    苏玙揉了揉脸颊,冷风扫拭心尖,吹走一切顾虑,她笑了笑,“我在想,天意真是有趣。”

    这话说得玄妙,萱柔公主凝神看她白皙俊美的侧脸,笃定道:“阿姐是得天独厚的人物。”

    夕阳落幕,僻静的小巷子拐出三人。三道寒光划破金黄色的余晖,骤然一声惊呼,广袖轻挥,苏玙护着当朝公主退至半丈之地,“没事罢?”

    萱柔眼里余惊未退,“没事,阿姐,这是什么人?为何要……”

    倒在地上的三人被内力逼退,吐血倒地,苏玙定睛看去,从中辨别出一张隐约熟悉的脸,她道:“是旧世家的余孽。”

    菜市口三日之内杀得腥风血雨,旧世家不为陛下所喜,素日阴私之事没少做,苏篱“倒台”,紧接着便意图掌控朝堂,君相合谋示弱旧世家,世家权贵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付秋眼里带着刻骨的阴毒,“苏玙!皇室中人狠厉如刀,你必不得好死!”

    苏玙眉目沉静,不以为忤,“我怎样死轮不到你来质喙,不如,你先去死一死罢。”

    她看了五公主一眼,公主急忙侧身闭眼。

    掌风刮过,腥风乍起,苏玙衣不染尘,看得出心情不大好,“走罢。”

    三具尸体横陈街上,不久,便有巡城兵上报,知悉死了的人是旧世家漏网之鱼,此事不了了之。

    翌日,陛下宣召苏玙。

    从纨绔到苏相子侄,再到燕王之师,面色苍白的帝王看着下首站立的年轻人,“苏玙,朕将阿枂交给你了,改日阿枂登基,你为帝师,保我景国太平,皇室安稳,如何?”

    天下的归属他用一句话讲明,苏玙眸光深邃,足足有一炷香时间没言语。

    男人期间咳嗽几声,声声透着衰弱,“朕可以答应你一切要求,只要你一颗忠心。天道不会欺哄人,上天选择了你,朕也当选择你。

    你十九年来喜好玩乐游手好闲,一朝悔改,亦是能沉下心的性子,年轻人的路已是朕无法看透,但属于年轻人的未来这才刚刚开始。

    朕愿意信任你,皇室也愿委以重任,你若应下,阿枂此后交由你来教养,旁人不可干涉,直到十五岁亲政,你尽心竭力,辅她一生。”

    “我行吗?”

    男人没想到她纠结来纠结去会问这么一句,他哈哈大笑,又勾起一阵咳,咳得一张俊脸通红,苏玙被他笑得心生无语,她没觉得这句话问出来有何不妥。

    这么大的担子压在肩上,若非帝王坚决果断头脑尚且清醒,她都要以为他在说梦话了。

    “行与不行,看你。你想做,那就一定行。朕以天子之尊,应你一人之下的权柄,应你百年无忧,应你皇室可托生死的信任,如有违背,此后朕子子孙孙累代,必教我山河崩碎,朝纲不稳,青史蒙尘。”

    他沉沉一叹,“孩子,别怕,朕重用你,这是司命监大人用命向上苍换来的。”

    苏玙眼神复杂,忽然笑道,“我想再见见燕王。”

    三岁小孩一身紫袍迈着小短腿跑来,声音稚嫩,“皇祖父~”

    男人笑着摸摸她的头,小孩转着圆溜溜的眼睛,扭头甜脆道:“见过授业恩师。”

    “恩师?”苏玙蹲下.身来,“微臣哪来的恩予殿下?”

    小孩不解地看向自家祖父,得不到提示,她收回视线,像是被眼前人近乎冷漠的态度吓到,到底守着那点皇室贵胄的尊贵矜持,一字一句道:“今日无恩,来日未可知。”

    “来日我功高盖主,位高权重,你不杀我?”

    三岁的小燕王被吓得眼睛凝泪,看得苏玙一阵为难,这还怎么问下去?

    就在她犹豫心生退却起意拒绝时,坐在御座的男人为皇孙捏了把汗。

    小燕王赶在最后一息小手握住恩师衣袖,颤颤巍巍地将话吐了出来,“苏相权重,祖父尚且信靠不杀,我年幼无知,承恩师教导,恩师一心为我,来日我哪会恩将仇报识人不清?”

    她是胆子小,但养在皇宫生来就要面对危机的皇孙哪如寻常的三岁小孩,吓一吓就不敢上前?

    皇家子嗣多早熟,苏玙看着她眼眶始终包着没掉下来的泪珠,没说话,信步走出殿门。

    小皇孙不肯松手,不大的力道却是死死握着衣袖,又被苏玙扭头看来的一眼吓得跌倒在地。

    凶巴巴的师父刚走,小孩摇摇晃晃地扑到祖父怀里,泪水决堤,哭得时不时打两个哭嗝,“她好凶……祖父,她是不是不愿帮我?”

    男人心疼地为她轻抚背部,“阿枂,记住你今天的话。我景国皇室素信天命,天命选择了你也选择了她,天命不可违。她会帮你的。”他悄悄往皇孙耳边小声道:“要像哄皇祖父一般哄她。”

    李玥吓得眼睛瞪圆,又是一嗓子声音更大的哭嚎,做帝王好难啊!为什么天命为她指示的帝师这么凶!司命监那老头不会在骗人罢!

    苏玙站在殿外,耳边依稀回荡着小孩扯着嗓子的哭声,哭得她头疼。

    一刻钟后,哭声止了。

    小燕王一脸严肃的被男人领出来,交到苏玙手中。

    君臣相顾无言,握住那双小手,苏玙便感觉双肩被压上难以挣脱的担子,她深吸一口气,面不改色地点点头。

    这一日,陛下宣召燕王师,正午,苏玙抱着三岁的燕王走进张灯结彩的相府。

    盛京为之哗然。

    “燕王父母早丧,向来养在陛下膝下,怎么一转眼就被送进相府了?”

    “据说是皇孙体弱,不适合住在皇宫,陛下宠信苏相,连带着他那侄女也撞了大运。”

    说话的人不免透着一股酸气,哪怕以前不知,现在盛京又有谁心里没一笔账?

    陛下和苏相联手,君臣演了一场大戏,看不清真假的旧世家以为相府倒台,不管不顾乐呵呵地一头栽进陛下与苏相设计好的陷阱,朝堂势力重新被洗牌,苏篱更得陛下信重。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连纨绔都能当燕王师,这世道,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与之相比,皇孙住进相府也不是什么惊天的大事。

    皇孙三岁封王正是招一群叔叔伯伯嫉妒的时候,这会被送进相府,恰好避开争储的风口浪尖。

    把人领进府,苏玙盯着规规矩矩杵在一旁的小孩,可笑那些皇子王爷们上窜下跳,殊不知陛下心中储君人选早定。

    李枂被看得又想哭,“师父父……”

    苏玙一个头两个大,“不准哭!”

    “……”

    即将涌出来的眼泪被逼回,看得一旁的管家都觉得自家少主子作孽。

    府里多了个人,苏玙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你……你呆着罢,我去书房了。”

    要辅佐一位君王创下名留青史的功勋伟业,她压力非常大的好嘛!

    世事催逼着苏玙不断向前。

    三日后,圣旨降临,苏玙成为大景国不显山不露水的从六品修撰,入翰林院,凭真才实学,彻底洗去纨绔之名。

    又三日,敬王触怒当今,被贬幽州就藩。

    朝堂一日日换着新景象,已然为官的宁晞、宁昼、晏术、李寺等人,面对诸王拉拢,逢场作戏,不得罪亦不攀附。

    有一个为燕王师的朋友,偶尔密会,苏玙透露的只言片语,直教他们心惊。

    朝堂风云变幻,身在漩涡中的人们纷纷站队。晏家尚公主的消息传来,晏术在酒楼失手打翻盘子,“什么玩意?”

    “……”

    晏府下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陛下赐婚,圣旨,家主两刻钟前已经接了。”

    宁晞长哦一声,续了一杯酒,“恭喜驸马。”

    宁昼最喜欢看热闹了,当即举杯,“想不到呀想不到,阿术你还有这等福分?”

    李寺也听得大笑,“不知赐婚的是哪位公主?”

    下人道:“当朝五公主。”

    晏家在新旧世家的博弈中可谓占了相当大的便宜,晏家一心跟着苏家走,是忠实的保皇党。晏术得了武探花,又在冬狩得了陛下赏识,破格封五品折冲将军,是一群人里明面官职最高的那位。

    晏术仰着脖子思想五公主的相貌,末了叹口气,“我忘了她长啥样了。阿玙,你说。”

    苏玙放下酒杯,“义妹呀……”她轻笑:“完全配得上你。”

    “是么?”晏术提起的心放下了一半,左右她也没动心的人,娶谁不是娶,当初她生下来为了哄家里的祖母爹爹才谎报男儿身,祖母逝去,她也没心思再穿回女装。

    晏家在这事上算不得欺君,否则陛下也不会明知她是女子还赐下最疼爱的五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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