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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看到那边树下坐着睡觉的那个人了吗?他就是抓我的坏蛋。”

    蛇蛇们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银环和王锦你们绕到他的前面,吸引它的注意力,记住不要咬他。竹叶,你就从后面袭击他,狠狠的给他脚上来一口。”

    之所以这么安排,纯粹是因为银环蛇的毒性太强了。若是给谭老三咬上一口,用不了多久谭三就会毙命。

    她前世最恨的就是人贩子。谁曾想,重活一世自己竟然也成了受害者。

    谭老三这个人渣,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简直丧心病狂。

    就让他这么死了,着实是太便宜他了。她要让他活着,活着接受大夏律法的审判!因为她曾听老爹说过,在大夏朝,拐卖妇女儿童的会被处以极刑。

    而竹叶青的毒性相比银环蛇要小很多,且每次排出的毒液量也少。

    人被咬伤后,也不会致死。当然,若是治理不及时,也会局部致残。所以,她让竹叶青作主攻。

    是人都怕死,她就不信被毒蛇咬了之后,这人渣还有那心情和力气继续拐带她跑路。但凡他脑子稍微正常点,就会在第一时间去找大夫,那时她就安全了。

    而且她的灵境里有十辈子也吃用不完物资,完全不用担心会饿死。

    何况以她的本事,只要没了人渣在一旁,这林子跟她家的后院也没啥区别。

    无论是蛇虫鼠蚁,还是豺狼虎豹都不会伤害她。只要她愿意,甚至动物们很乐意受它驱驶。

    最重要的是,她对自己的家人有信心。奶奶发现她不见后,肯定会发动大量人手找她,甚至是报官。

    这里虽然偏僻了些,怎么着也是条路,是路就会有人走。家里人找到她,是迟早的事。

    蛇蛇们速度很快。

    谭老三听到面前的草丛有声音,睁开眼就看见两条手腕粗的大蛇支愣半截蛇身,嘶嘶的冲他吐信子,直把他吓得是魂飞魄散。

    他慢慢的直起身,刚要跑,突然右小腿就是一阵剧痛。

    低头一看,一条头呈三角浑身青绿的毒蛇,正死死的咬在他的小腿上。

    惊吓之中,谭老三本能的抬腿一踢一甩,将那条毒蛇甩了出去。

    拉起裤脚一看,两个深深的血洞,正往外流着黑血。至于另外两条大蛇,已是不见踪影。

    谭老三眼前阵阵发黑,心道真是倒霉透顶。

    他认得咬它的这条毒蛇正是竹叶青,虽不致命,但一个不好残了也是有可能的。

    他还年轻,可不想一辈子落下残疾,遭人耻笑。他要尽快赶到城里,找大夫治伤。

    至于其他便顾不了那么多了。

    生死关头,谭老三的脑子格外的清醒。

    他迅速从衣服上撕下一条碎布,在伤口上方牢牢扎紧,这样可以让蛇毒扩散的慢一些。又顺手捡了根粗壮的木棍充作拐杖。

    之后跳到蒋禹清躺着地方蹲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阴侧侧道:“本想把你卖去窑子的。

    不过老子现在被蛇咬了,没力气再带你。你就在这自生自灭吧。至于你身上这些首饰,老子就不客气了。”

    说着,就粗去拉她脖子上的项圈。

    蒋禹清下意识的想用异能反抗,奈何她现原的身体太小了,好不容易聚集的一点异能,在刚才召集蛇蛇的时候已经用光了,再集聚力量需要时间。

    所以,她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她皮肤嫩,又养的好,小胳膊小腿莲藕似的,全是肉肉。

    而手镯和脚镯戴的时间相对较长,不太好取,谭老三着急上县城找大夫,便粗鲁的硬拽。

    坚硬的镯子边缘,将所过之处的皮肤都刮了下来,磨得两只小手小脚血淋淋的,疼得她哇哇大哭。

    谭老三小腿剧痛,又怕孩子的哭人引来路人。慌忙转过身,拄着棍子一瘸一拐的往县方向走了。

    且说秦县令等人,沿着山道又追出几里地,刚转过一个小山坳就听到婴儿凄惨的哭声。

    一行人一愣,继而向着哭声传来的方向,飞快奔去。没过多久,就看见被谭三丢在草从里,伤痕累累的小小婴孩。

    秦珏忙上前用小披风裹了孩子,小心的抱进怀里。他四下里扫了一眼,并未发有人,吼道:“快追,那人定在前边不远处。别让他跑了,这畜生。”

    两名随从立即运起轻功往前头飞去,没过多久就拖着脸色青黑的谭老三回来了。

    其中一人把从谭三身上搜出来,还带着血的婴孩项圈手镯等饰物呈给秦珏:“大人,就是他!他好像被毒蛇给咬了。”

    蒋禹清的计策成功了。

    她被人给救了,救她的还是个熟人,正是当初有过一面之缘的秦县令。因而,崩的紧紧的心神,终于松解下来。

    她安全了。

    因为她额间的那朵红莲,跟着秦珏吃过蒋禹清满月酒的护卫,很容易就认出了她的身份。毕竟长相这样好看这样特别的孩子,想让人忘记都难。

    “哎呀,这莲花……我的天欸,莫不是蒋举人的千金,陆师爷的外甥女?她怎么被人带到了这里?”

    “你还见过第二个额生莲花的孩子么?”秦珏看着孩子萎靡的小脸,心中止不住的怒意:“速速回城,先把孩子送去医馆治疗。再派个人去西津渡通知蒋家到县衙接人。

    至于地上那个中蛇毒的,若是没死,就一并带去医馆,顺便查查他的底细。

    另外再派人看着他,医治后立刻押回衙门审讯!”

    敢在他的治下犯案,对象还是这么小的婴孩,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且说秦钰的马车一路急驰,刚到城门口便看到一队身背锄头或钉耙的农家汉子,拦了道路,四处寻人。

    差人上前一问,这些人是正是西津渡的村民。听说蒋举人女儿丢了,他们都是自发来帮忙找人的。

    秦珏派人跟他们说,孩子找到了,贼人也抓住了,并且已经派人去通知孩子的家人。

    并一再以县衙的名义保证消息属实,才把他们打发了回去。进了城,又打发了两波同样拦路寻人的村民。这才顺利到了医馆。

    第18章

    法盲总是格外的天真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衙门接到报案,蒋举人的宝贝女儿、陆师爷的亲外甥女被人偷走了。

    据报案的人说,偷走孩子的正是蒋老夫人继妹的儿子,莲花地谭家的谭老三,按辈份孩子还得叫他一声表叔。

    谭老三最近几天正被赌场追债。而事发之时,被偷的婴儿正在谭老三母亲房里睡觉,并无人看护。

    而且婴儿身上戴了不少值钱的首饰。

    这还了得!

    接到消息的陆师爷,差点没晕过去,整个衙门都炸开了锅。偏秦县令下乡巡查去了,这会不在。

    好在衙门的捕头还算得力,立即派出人手全县缉捕谭老三,重点先排查赌场、当铺及红楼等地。

    放学回来的景衍听说此事,心里咯噔一下。是那个生的很好看,额头有莲花的妹妹吗?

    “长风、破浪。”

    屋里突然出现两个人来,单膝跪地,落地时寂静无声。

    “主子!”

    景衍背着手,尚且稚嫩的小脸上一片萧肃,隐隐显出几分肃杀来。

    “速去找人,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那个孩子。贼子捉回县衙。”他倒是想杀了了事,到底要顾忌舅舅的声望。

    “可……主子,您的安全……”暗卫有些犹豫。

    “无防,这小地方,疾风、骤雨足够!”

    “是!”

    长风破浪走了没一会,书房外又传来一阵纷繁的脚步。小厮兴奋推门进来,大声道:“公子,那孩子找到了。大人已经亲自送去了医馆。”

    “好!备车,我们也去看看。”

    等小厮出去后,他又朝空气中喊了一声:“给长风破浪发信号,孩子已寻回,不必找了。”

    “是。”这回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景衍到医馆的时候,大夫正在给蒋禹清理伤口。

    小小的婴孩被医女抱着,散着发,光着脚。小手小脚上全是伤,血糊淋淋的。

    原本玉雪可爱的小脸上,印着个青紫色人手印,看着就像个破碎恐怖的鬼娃娃。

    若不是她额间的那朵独一无二的红莲胎记,景衍显些没认出来,这就是当初那个软萌萌的小妹妹。

    景衍惊呆了,一时愣在那里。秦珏看见他,诧异道:“衍儿,你怎么来了?”

    景衍这才回这神道:“我听说这个妹妹受伤了,就想过来看看。她……还好吗?”

    秦珏道:“别担心,应该、没什么事吧!”老实说,他也不知道。大夫没说,一会再问问好了。

    “哦”景衍稍稍放了心。也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小妹妹总要担心些,或许是因为她长的可爱的缘故?

    老大夫清理完伤口,开始上药。金创药刺激性很大,那药倒上去大人都觉得疼,何况这么点大的孩子。

    蒋禹清痛得的生理泪水都出来了。

    医女见此,忙轻声哄着她。“不怕,不怕哈。

    一会就不疼了!上了药,手手和脚脚才能好对不对!哎哟,我们宝宝真是个勇敢的好孩子!”

    尽管小姑娘疼的包子脸都皱成了一团,但从清理伤口到最后包扎好,始终不吭一声。

    只死死的咬着为数不多的几颗小米牙,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这可怜见的,着实把在场的大人们心疼坏了。

    倾佩这小姑娘勇敢的同时,也对着地上的谭老三破口大骂,恨不能亲自上去踹两脚才好。

    这么小的孩子都下得了手,遭瘟的拐子!

    景衍红着眼站在一旁,想伸手碰一碰她,却又怕弄疼了她。踌躇了好一会,方才轻声问道:“你还记得我吗?痛不痛?”

    蒋禹清抬头,仔细看了眼面前的小正太,认出了他。她满月那天,送她龙纹暖玉坠子的县令家的小公子。

    她有的着前世的记忆,却没有前世的身体。

    这一世,她只是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小婴儿而已。

    天知道方才她有多害怕被那人渣弄死。此刻又见着除秦珏外,第二个熟悉的、气息温和的人。委屈和害怕顿时找到了一个倾泻口。

    她挣扎着伸出双手,用未受伤的双臂紧紧的抱着小正太的脖颈:“锅锅”。

    眼泪跟珠子似的往下掉,嘴里呜呜咽咽的哭,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的告状:“锅锅,坏,抢,手,痛痛。”

    那模样着实可怜极了。

    景衍竟然奇迹般的听懂了,感觉到脖颈间湿热,和怀里的小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景衍心都要碎了。

    不难想象,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在那人渣手里究竟遭了怎样的虐待,以至于吓到她连哭都不敢大声哭。

    他把小家伙接过来抱在怀里,稳稳的抱着。

    稚嫩的脸上闪过一抹杀意,冷眼盯着已经陷入昏迷的谭老三对秦珏道:“舅舅,我要他死!”

    秦珏轻轻地拍了拍外甥的小肩膀:“本朝律,略卖人若已略未卖,皆磔!他逃不了!”

    意思是拐卖人的人贩子,已拐,未卖的人贩子,都处以磔刑:(磔刑;就是处死后并肢解尸体。此处借用秦法。)

    “好!”

    秦珏又问了蒋禹清的情况。

    老大夫叹了口道:“手脚上那些外伤都是次要的,好好的将养几天就没事了。

    只是这么小的孩子,就被捂了蒙汗药,精神上怕是受不住。

    我方才看娃娃已有些风寒的症状,再加上又受了不小的惊吓,晚些时候可能会起烧。

    大人务必让人注意着些。老朽再开两个治风寒和安神的方子,预备着。”

    说着摇了摇头,感叹了一句:“造孽啊!”便转进诊台去开方子了。

    秦珏急着回县衙。他出门已经好几天,本就堆了不少公务。

    加上小姑娘这桩案子,也要及时解决,着实耽误不得。

    他本想把小姑娘带回衙门,奈何衙门里都是些糙老爷门,也没个会照顾孩子的。

    而且,大夫说了她可能会起烧。他想,倒不如把孩子留在医馆,让医女照顾更为妥当。

    秦珏同老大夫说了自己的顾虑,老大夫欣然同意把孩子留在医馆。原本秦珏不提,他也是要说的。

    那蒙汗药可不是个好东西,大人都受不住,何况是这么小的孩子。这么好的孩子,若是夭折,着实可惜了。

    秦珏交待了几名随从,务必看好了孩子和谭老三。等谭老三解了蛇毒后,立即带回县衙审讯。

    景衍虽舍不得小家伙,却也知道这样做才是对她最好的。

    小心翼翼的把哭累睡着的蒋禹清交给医女后,方才依依不舍的跟着舅舅回了县衙。

    谭老三是被敲晕后,丢马背上带回来的。

    被针扎醒了后,他第一时间不是担心挨板子,反而是在医馆里大哭大闹,说自己被竹叶青咬了,让大夫赶紧救命。

    他想着,反正都被衙门的人抓了,不过挨顿板子的事。

    眼下还是先解毒要紧,再晚了,即便不死也要残废终身。他可还没娶媳妇呢!

    不得不说,法盲总是格外的天真。

    老大夫被吵得脑门子突突疼,他本又是个疾恶如仇的。

    当即没好气的吼了回去:“吵什么吵!不过是条不中用的竹叶青,这要换条过山峰银环蛇才好呢,也省了老夫的事了。哼,晦气!”

    谭老三:“…….”

    医馆里顿时闷笑声一片,就连一惯面冷的秦珏的随从们也忍俊不禁。这老大夫着实有趣了些!

    老大夫发了一通火,气消了些。这才慢吞吞的让学徒去准备解蛇毒所需的工具和药材。自己则拿了一叠药单子随意翻看。

    谭老三腿疼的历害,因为蛇毒扩散的关系,他的脸色呈现出极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脑袋也开始昏昏沉沉一抽一抽的疼。

    他生怕大夫动作慢了,自己就小命不保,于是又急吼吼的催:“老头,你能不能快点阿,疼死老子了。”

    老大夫不紧不慢做着手上的事,头都没抬一下,凉凉道:“急什么,反正治好了也是个死。

    再吵吵,老夫现在就让人把你丢南城门口去。

    那儿的棺材铺生意清淡,正好照顾一下。掌柜的大方,说不得还能白送你一个纸扎小媳妇儿,连彩礼钱都省了!”

    谭老三:“……”谭老三气得说不出话来。你才要死,你才要纸扎小媳妇儿。他好气,可拿老大夫没办法。

    “哈哈哈哈哈”。一时间整个医馆轰堂大笑,有些人甚至笑到捶地。

    神一样的纸扎小媳妇儿,老大夫这嘴跟过了鹤顶红似的,也忒毒了些。

    大家一面笑,一面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得罪这老头,否则他那张嘴能喷得你怀疑人生。

    学徒准备好了东西,眼瞅着时辰差不多了。老大夫这才让人把谭老三架到一张椅子上,使人一边一个按住了。

    接着拉起他的裤角,见那条被蛇咬伤的腿已经肿得小水桶似的,黑紫黑紫的。

    老头儿嘴角咧了咧,拿着把锋利的小刀在火上烤了烤,对着那两颗血洞就划了下去……

    一时间,整个医馆都能听到谭老三的惨叫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杀猪。

    话分两头。陆氏和娘家嫂子陈氏刚出江府的大门,便听得哥哥的家的小厮来报,说女儿丢了。

    陆氏浑身一软,眼前一黑当即栽倒在地。

    听说陆师爷的外甥女、蒋举人的亲闺女丢了,江、曲两府的人也都吓了一跳。

    问了孩子的长相特点,忙将府里能用的人手都撒开了去找。

    陈氏又急又气,当即掐了小姑子的人中,将人掐醒劝道:“婉娘,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

    咱们家的人已撒了网去找,这么多人,不过巴掌大的青州,总能找着。走,咱们先回家,等消息。”

    陆氏脾气温和,性子却不软弱,只是突然被女儿丢了的噩耗打甍了神。

    清醒过来后,便知嫂子说的在理。遂点了点头,流着泪让人扶着上了车,往哥哥家去了。

    且说,西津渡的蒋家人得知自家宝贝孙女(侄女)被人抱走的消息,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朱氏哭着大骂:“杀千刀的东西,我家上辈子是刨了他谭家的祖坟么,他要这么害人。

    我家孩子一岁都不到,路都走不稳,这要是……”

    她实不敢想那些不好的后果。一面哭着跑去通知族长和里正,请大家帮忙寻找。

    两位长辈一听蒋禹清被贼人偷走,顿时勃然大怒。当即拿了铜锣在村里哐哐哐一顿乱敲。

    村里的锣轻易不会响,一旦敲响便是大事。

    村民们听到锣响,纷纷丢下地里的活就往回跑。

    听说蒋举人的闺女、蒋氏族里的宝贝疙瘩,在莲花地被亲戚家的儿子偷走,个个是义愤填膺。

    当即抄了家伙三个一组五个一队,赶牛车的赶牛车,牵驴子的牵驴子,纷纷往外跑,打算以县城为中心,上下撒网找人。

    其中一队走到秀水弯岔路口时,正碰上蒋家闻讯赶回律周来的七个小子。

    听说宝贝妹妹丢了,正在上课的蒋家七兄弟差点没疯,丢下东西就纷纷往回跑。

    走到道口,正碰上村里去寻妹妹的人,两相一汇合便往县城方向跑。

    一时间方圆数里都乱了套。

    第19章

    磔刑

    好在,陆氏和陈氏刚进家门没一会,便听得衙门来报,说是孩子找到了,此刻人在医馆。孩子受了些伤,不过大夫已经处理好了。

    闻言姑嫂二人皆是一喜,问了孩子在哪个医馆,就直奔和安堂去了。两人一进医馆就问,秦大人是不是送来一个小姑娘。

    药童称是,他认得陈氏,知道这是陆师爷的夫人,另一位美妇即称陈氏为嫂嫂,想来就是陆师爷的亲妹子,里头那小女娃的亲娘了。

    药童领了姑嫂二人转去后院的留堂室。

    留堂室内,一个小娃娃静静的躺在床上,医女坐在旁边,一边翻着医书,一边照看孩子。时不时的还会伸手探一探孩子的额头,极是细心。见药童领来二位夫人,想必就是这可怜的孩子的家长了。

    早上出门还好好的女儿,此时全身是伤的躺在医馆的病床上,像个易碎的破布娃娃。陆氏的心都碎了。

    她弯腰想亲亲女儿的小脸,可看到覆盖了女儿大半个脸上的青黑的手印,却怎么也不敢亲下去,怕弄疼了她。

    陆氏死死的捂着嘴,一时间泪如雨下。一不小心,几颗泪珠滴在蒋禹清脸上。

    孩子掀了掀眼皮,醒了。

    “娘,抱!”到底受了这一场罪,此时她的嗓子眼里又痒又堵,声音听着也格外的沙哑虚弱。

    陆氏再也忍不住,把女儿抱进怀里,紧紧的搂住。面对失而复得的女儿,陆氏一时又悲又喜,哭的不自已。

    蒋禹清不忍陆氏伤心,主动拿自己的小脸凑上去同娘亲贴贴:“不、哭哭!宝宝、好。”陆氏听到宝贝女儿稚嫩安慰,哭的更厉害了,好一会方才平复下来。

    此时,大堂外又哗啦啦涌进来一群人,正是陆师爷和蒋文康夫妻等人。

    蒋文康夫妻不过是回娘家吃了场喜宴,就听说家里的小侄女丢了,当即吓掉了筷子。两口子当即把明日给新娘的认亲礼塞给自己家老娘,交待了一下,便急匆匆的走了。

    走到半路正好撞上陆师爷,听说孩子找到了,正在和安堂医治,一行人便又往医馆奔来。

    无论如何,孩子是找回来了。众人均是松了口气。又等了小半个时辰,老胡氏还有西津渡的蒋家人都到齐了。

    蒋禹清想挨个贴贴长辈们,奈何她现在没什么力气,人昏昏沉沉的,没一会就起了烧。

    众人忙叫大夫。老大夫来看过后,面色十分凝重,道这烧来势凶险,让他们作好心理准备。

    陆氏听了后险些软倒在地。

    这病来的又险又急,就在药童熬药的工夫。蒋禹清的嘴角就烧起了泡,唇色也变得青紫,整个人都开始剧烈的抽搐起来,一时间蒋家人都吓得不知所措。

    这是高热引起的惊厥。老大夫让解开孩子的衣襟,铺开针包,捻起银针一根根在她周身各个穴位上扎了下去……

    看着烧得通红的孙女儿,老胡氏心都碎了。哭着给了自己一巴掌“都怪我,若不是我顾念着那点脸面应了那老虔婆,又怎会害得我乖宝遭这样的罪……”

    陆氏虽心里有气,却也知此事怪不得婆婆。

    她忍着难过,擦去脸上的泪,哑着声安慰婆婆:“娘,您不必自责,此次只是个意外。

    咱们家里任何一个人爱乖宝的心,都不比我这个作娘亲的少。

    这是她的福气,也是我这个作娘的福气。若是乖宝醒来,知道她奶奶为了她伤害自己,必定不会开心的。”

    其他人跟着劝“是啊,娘,别难过了。那人渣如今也抓住了,县令大人是个好官,他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蒋家人在医馆守了一夜,忙了一夜,也担心了一夜。

    这也是所有蒋家人最煎熬的一夜。

    看着奄奄一息的孩子,蒋家人的心疼和愤怒也达到了顶点。

    若非谭老三这会已经被押回县衙大牢等候宣判。否则怕是会被愤怒的蒋家人活活打死。

    许是上苍听到了蒋家人的祈求,到天亮时分,蒋禹清总算是退了烧。

    同样跟着忙碌了一夜的老大夫,捶着生疼的老腰,再次给孩子把了脉,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好了,没事了。

    老话说的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孩子好好养着,好日子在后头呢!”

    “谢谢,谢谢大夫。”

    蒋家感激涕零。

    陆氏和老胡氏留在医馆看着蒋禹清。其他的蒋家人出去吃早饭。

    因为蒋禹清发烧的缘故,一家子竟连昨天的晚饭也没想起来吃,又熬了一宿,这会是又饿又累。

    在医馆附近寻了个早食铺子,草草吃了饭。又给陆氏老胡氏打包了一些,方才回到医馆。

    稍事休息后,就起身前往县衙。

    这事今日就该有个了结。

    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的,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全城都传遍了。

    百姓们大都是良善之辈,对人贩子更是深恶痛绝。

    谭老三的行为虽然还没有具体定论,但百姓们私下里已将他跟人贩子划上了等号,因而很是同情蒋家的遭遇。

    听说今天县衙开堂审理此案,但凡手上没活的都赶去了县衙看热闹,一时竟将县衙大堂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谭家来的只有小胡氏和他的两个儿子。

    她头发略显凌乱,眼下青黑,满脸憔悴,想来亦是一夜没睡好。与昨日喜气洋洋意气风发相比,简直大相径庭。

    晨时初刻,正式开堂。

    秦县令让人带嫌犯和苦主上堂。

    谭老三是秦县令亲自带人抓回来的,还抓了个正着,容不得他抵赖。

    他寻思着今儿这顿板子是跑不了了,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真理,希望县令大人看在他态度良好看份上,能从轻发落。

    到时候,自己再卖卖惨,求老娘打点一下,关上几天也就出来了。不得不说,他的打算很好,想法很天真。

    故而不等杀威棒打下来,谭老三便一五一十的招了。

    据他交待,他欠了堵坊一百五十两银子的巨债。堵坊说给他五天时间还钱,还不上就砍他一条胳膊。

    他没办法,就打起了家里田产的主意。

    奈何他爹死的时候,约摸知道这小儿子靠不住,就把田契地契房契什么的都交给了他两个哥哥,他压根拿不到。

    正好,她妹子要出嫁,他便又打上了他妹子嫁妆的主意。

    但他妹子也是个精明的,把自己的嫁装看得跟眼珠似的,他好几次想要下手都失败了,直道他妹妹出门子那一刻也没能得手。

    直到在婚礼上,他看到了他姨母和她的小孙女。

    他会注意到蒋禹清,实在是因为孩子长的太好看。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小孩子,跟观间坐前的小童女似的。

    他三姑跟他说,长得好看的小女孩若是卖去青楼给人当瘦马,很是值钱。而且,光是她身上戴着的成套的银饰就能值不少钱。

    他便起了心思,要把这孩子抱去卖了。正好,那孩子竟然睡着了。

    他看到她姨母把孩子放到了她娘的房间睡觉,并且出来的时候她娘竟然没有锁房门。

    而且,他三姑又找到他,说愿意主动给他打掩护。原因是,她三姑婆竟然跟这孩子的家人有仇。

    他欣然同意。便趁着众人座席的时候,偷偷溜进他娘房里。他先是在她娘房里翻了一通什么也没找着。便果断的朝孩子下了手。

    他怕动手的时候惊醒了孩子,招了人来。就用前些天无意间得来的一张浸了迷药的帕子狠狠地捂了孩子的口鼻,果然孩子挣扎几下便昏迷了。

    出村后,他原本是想走的大路去县城的,后来怕老胡氏发现追来,便改成了那条小山道。

    山道入口两边全是荆棘,慌乱中孩子的一只鞋子被荆棘挂住拽了下来,他也没想着去拣。

    跑了一小半路后,他实在跑不动了,就在小道边停上来休息,竟意外让毒蛇给咬了。

    咬的他的是条竹叶青,他深知这种蛇的毒性,若是不赶紧找大夫医治,他下半辈子怕是有残废的可能。

    他没办法了,只好撸了孩子的首饰,将她丢在道边,自已独自赶往县城找大夫。

    不曾想,刚走出去没多远,就让秦县令给抓了回来。

    谭老三知道自己这么快被抓,完全是因为小道口那只被荆棘勾掉的小鞋子。

    心里那个悔恨,恨不能当场回到昨天掉鞋子那会给自己两耳光,再把鞋子抢回来……

    至于谭老三供出的三姑。秦县令问清了具体姓名地址,立即着人拿了来。

    蒋家其他人不认得她,蒋家的三位儿媳却是认得。

    正是年前在馄饨摊子,同她们讨要镯子不成,诅咒蒋禹清长不大,被陆氏狠狠收拾了一顿的谭婆子。

    当日,她受邀回娘家吃喜酒,一眼便认出了老胡氏怀里的蒋禹清。当时她的眼睛就红了。

    正好,她三侄儿赌输了需要买命钱。她立刻计上心来,挑拨他侄儿,说这孩子长的好看,若是卖去红楼能值不少银子什么的。

    谭三儿又坏又蠢,她一挑拨他就上钩了。

    之后她又主动提出给他望风。纯粹是为了报复蒋家人,出出年前在蒋家人身上受到气而已。

    事情真相大白。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若非秦县令和陆师爷着人拼命拉这她们,妯娌三人恨不能扑上去活撕了她。

    奈何,秦县令拉住了蒋家的女眷,没拉住小胡氏。

    小胡氏疯了一样的扑上去,抡起大耳刮子就扇,边打边骂:“我们老谭家是哪里对不住你,你要这样坑害你侄儿。

    他可是你亲侄儿呀,丧良心的东西……

    谭婆子也不是吃素的,立即反击了回去。

    一时间,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婆子,是大打出手,扯的发绺子乱飞,不可开交。

    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谭家无论是嫁出去女,还是娶进来的媳,没一个好东西。都是又蠢又坏。

    旁人倒是看热闹看的欢快,秦县令却看得脑瓜子突突疼。

    忒不像话了。公堂之上,两个泼妇互殴算怎么回事,忙让人拉开她们。

    闹了这么一通,事情也该有个结果了。

    人证物证具在。

    谭婆子教唆他人犯罪,并且在本案中协助主犯望风,造成了事实犯罪,是为从犯。按律判处绞刑,三日后于菜市口行刑。

    谭婆子闻言顿时瘫软在地。

    主犯谭老三,拐卖幼童,并对所拐幼童加以虐待伤害、抢劫遗弃等,罪行令人发指。按律处以磔刑。

    三日后于城西菜市口处斩,另赔偿蒋家三十两白银。

    谭老三虽上了两年学堂。可不学无术,惹事生非,最后被被忍无可忍的先生赶了出来。

    被赶回来的时候,连个三字经都背不全,自然不知何为“磔刑”?但“三日后城西菜市口处斩”还是听得懂的。

    当即便吓得瘫软在地,接着就是一股熏人的骚臭味袭来,竟是大小便失禁了。

    小胡氏也被吓得瘫软在地,回过神来后,便以头触地,嚎啕大哭。

    边哭边为儿子求情:“大人饶命!饶命啊,三儿他知道错了,他知道错了,您就饶他一命吧…….”。

    然则,大夏律法企是她一句知错就能越过去的。无论她怎么撒泼耍赖,堂上的人都无动于衷。

    甚至严厉的呵斥她,若是再胡搅蛮缠就一并赏他几个板子吃吃。

    小胡氏哭求秦县令无果,便转头扑到老胡氏跟前,抱着她的腿,急急的求道:“姐姐,我错了。

    我求你了,饶了我家三儿一命吧,他还小,您大人有大量,放过他这一次吧!”

    老胡氏冷冷一脚踢开她:“我呸!不要脸的玩意儿。

    二十多了还小?我家孙女还不到一岁,她做错了什么?你那宝贝儿子朝她下手的时候,可有想过放过她!

    畜生玩意,该下十八层地狱的东西。

    青天大人判的好,他该死!他死了,这个这世界就少了个祸害!”

    小胡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尖尖上的小儿子被戴上镣铐,死狗一样的拖走。

    又看看怒目相视的蒋家人,再看看同样对她心怀怨怼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顿时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蒋家当天便拿到了谭家赔偿的三十两银子,带着蒋禹清回了西津渡。

    第20章

    多了一口水缸

    三天后,谭老三和谭婆子姑侄,在城西菜市口行刑。

    斩首那天,蒋家和谭家都去了。谭家人用驴车拉了副薄皮棺材,这是去给谭老三收尸的。

    至于谭婆子家的人,连个露面的人都没有,更甭提有人收尸。

    从绞架上放下来后,就被人一卷破席子卷了,丢到了城外的乱葬岗。

    谭老三死后还被分尸,罪有应得。小胡氏亲眼看见小儿子被分尸,当时就疯了。

    其实谭三有今天的下场,小胡氏要负一半的责任。

    但凡她对小儿子不那么溺爱,或者在他第一次做错事的时候给他一巴掌,而不是想着怎么给他擦屁股,都不会是现的在结局。

    谭老三死,小胡氏疯。谭家以最快的速度分了家。

    小胡氏因为先前偏宠小儿子,本就惹得其他两个儿子不满。现在又因为谭老三,赔上了大半家底不说,

    谭家在四邻八乡的名声也是一落千丈。

    两个儿媳妇更是恨极了她,竟是谁也不管。没多久就失足跌进水潭里一命呜呼了。

    事情了结。蒋家老两口跟几个儿子儿媳商量了一下,备了重礼,挨家上门感谢了一番。

    比如当初帮着找人江府、曲府、林氏的娘家林家、陆氏娘家陆家等。

    还请人专门制作了一块匾额,上题:“青天为民”四个大字。

    蒋老头亲自带着全家人敲锣打鼓的送到县衙。把个秦珏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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