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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虽说秦家有的是后台,但行走官场的,哪个会嫌名声太好呢?

    至少秦珏心里是十分受用的,只觉得蒋家人真会办事儿。

    蒋家又买了糯米打了糍粑,买了猪、糖、酒、粮食布匹等物。

    但凡那天帮着找人的有一个算一个。一家一合糍粑、一坛子五斤装的酒、三斤肉、五斤白米,二斤红糖并五尺布。

    就连莲花地当初帮忙报信和找人的几个都有份儿。

    蒋家人的意思很明白,谭家是谭家,跟莲花地其他人没关系。他们不做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事。

    事情传开来,十里八村不无赞蒋家人行事大气。

    尤其是莲花地的其他村民,无不狠狠松了口气,至少不用怕西津渡的人报复了。

    自打那天丢了孙女,老胡氏十分自责。若不是自己疏忽大意,也不会累的小孙女儿遭了那么大的罪。

    好在孙女儿退烧后,情况是日好过一日。

    换了几次药后,手上的伤也掉了痂,没有留下伤疤。依旧开朗爱笑。

    加上儿媳们时常在旁边劝导,她才慢慢放下心来。

    但对孙女儿是越发看得紧了。

    这对于蒋禹清来说可真是一份沉重又甜蜜的爱。

    其实她还真没想到那天会烧得这般严重,不过一点劣质蒙汗药和感冒而已。

    究其原因,还是现在的身体太小了,经不起折腾。

    好在她经常喝灵泉水,身体底子比一般的婴儿要好太多,换成一般的婴儿怕是直接夭折了。

    灵泉水倒底是好啊,等她能独立走路的时候,她要每天把家里的水缸灌满灵泉水,家里人喝了不说延年益寿,起码能强身健体。

    不,现在就干!

    “奶,水水!”她的小舌头还没学会说“缸”字。只是小手一直指着厨房的方向。

    老胡氏以为她要喝水,便笑眯眯道:“乖宝是要喝水了吗?”

    说着,拿蒋禹清专用的雕花小竹杯给她倒了半杯温水。

    奶团子避开了,小身子前探,小手一直指向厨房的房向:“水水!”老胡氏不明所以,这不是有水吗,为何非得上厨房去。

    不过,疼孙女儿的老胡氏还是依着孙女儿,抱着她来到了厨房。

    彼时,几个儿媳正在厨房里准备午饭。

    见奶孙两个进来,以为小孩子闻到香味儿馋了,陆氏笑着刮了刮女儿的小鼻子:“饭还没好呢,要等一会儿才能吃。”

    蒋禹清避开她娘的手,手指着家里的大水缸:“水水!”

    老胡氏解释道:“刚才在堂屋里,她就一直指着这里说水水,我以她为想喝水。可倒了她也不喝,就想要来厨房。”

    老胡氏把蒋禹清抱到水缸边,故作生气道:“呐,到水缸了。你倒底要做什么?”

    奶团子咧开两个小米牙,把自己的小手放在水缸上,心随意动,一股涓涓清流就流进了已经快要见底的水缸里。

    水流很大很清很急,没多会儿就装了大半缸。这操作,着实惊呆了厨房里的几个女人。

    大家谁也没有说话!一时间,厨房安静得只能听到水流进缸里的“哗哗”声和灶堂里柴火爆裂的“啪啪”声。

    直到,大厨房里涌起一股浓浓的糊味儿。

    掌勺的朱氏这才惨叫一声跳起来:“哎呀呀,我的菜!”

    一番手忙脚乱后,女人们总算收拾干净了。然后继续围着已经装满的水缸发呆。

    朱氏愣愣道:“你们谁掐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大嫂林氏愣了愣的伸手拧了她一把,顿时疼得朱氏龇牙咧嘴。

    是真的!尽管早知道蒋禹清有些神通,但第一次这么直观的直白的看见,蒋家的女人们还有些魂游天外。

    女儿能凭空取物,陆氏已经见识过多次,相比婆婆和两个嫂子,她要淡定的多。

    她二话不说,拿起葫芦瓢舀起一瓢水就喝。

    入口的泉水,清洌甘甜,竟是要比家里挑回来的井水要好喝太多。想来,这必不是凡水。

    陆氏一口气喝了大半瓢,豪气的把水瓢一放,面带笑意:“你们也尝尝!”婆媳几人各自拿家什喝了水,果然比外头挑回来的水好喝太多。

    陆氏温柔的摸了摸女儿的小脸:“宝儿,这水不同一般,可是有什么作用?”

    奶团子点点头,笑眯眯的说:“灵、水。喝,不病!”

    陆氏道:“你的意思是,这是灵水,喝了以后,不生病是吗?只是今天有,还是以后每天都有?”

    “有,多多!”团子大眼睛笑成月牙儿,十分可爱。

    老胡氏严肃道:“老规矩。这事儿,家里的大人知道就好,不必跟孩子们说了。

    另外,洗菜的水也别再乱倒了,统统拿到后院浇地去。”

    她想了想又道:“还是别了,这么好的水,拿去洗东西太浪费了。以后只能用来喝,洗菜洗碗什么的就用外头挑回来的水。”

    女人们都表示赞同。

    中午,家里人回来吃饭时,老胡氏说了这件事。

    大人们沉默一会后,俱都笑了。二个伯伯甚至打趣她:“得嘞,以后有小乖宝在家,咱们还能少挑几担水。”

    “嗯嗯!少。”团子表情严肃,十分自信。

    屋里顿时笑声一片。

    晚上,蒋家的男孩子们回家,发现今天家里的水格外的好喝。

    蒋禹河忍不住道:“咦,你们发现没,今儿的水好像特别的甜!”

    兄弟们纷纷附和道:“我也发现了!”行六的蒋禹山格外天真:“难不成,奶奶在水里放了糖?”

    她娘朱氏打断他的美梦:“想什么好事呢?谁家在日常喝的水里放糖,亏你想得出来。

    都是外头的井里挑回来的,你们觉得今天的水甜,大概是你们今天特渴罢了。”

    是……这样吗?孩子们摸摸头。

    大概、也许是吧!不知道!

    反正好喝,多喝点!

    从那以后,蒋家的厨房里又多了一口小些的缸。小缸装喝的灵泉水,大缸装外头挑回来的水。

    蒋禹清每天上午都会让家里人抱着她进一次厨房,将小水缸放满。

    甚至,为了方便浇地,蒋老头儿还特地找人在后院打了口井。

    这为蒋禹清后来用灵泉水浇地做了更好的掩护。

    当火红的山茶花开遍山岭的时候,三月二十日,蒋禹清的周岁生辰到了。

    尽管爹爹不在家,但身为团宠的清宝宝抓周宴还是办得十分隆重。

    但凡是有空的亲朋好友都来了。除此外还来了个意外不到的人物,那便是县令家的小公子景衍。

    陆氏见着他的时候,颇为意外。因着自家哥哥的关系,她是知晓这小公子的一些底细的。

    知道他是秦县令的外甥,秦县令姐姐的儿子,京里来的。

    小小年纪,却不苟言笑,满身贵气。也不知怎的自家的小女儿就投了他的缘,他似乎十分喜欢自家乖宝。

    不管陆氏心里如何复杂,但来者是客,还是贵客,这就是蒋家的脸面,陆氏自然得敬着。

    她今天被娘亲和两个伯母打扮的十分喜庆。穿一件大红色交领上衣配同色系绣百蝶穿花的小裙子并一双同样的绣花小鞋。

    头上为数不多的头发,被一分为二。用两根细细红头绳,交叉缠绕着往上,绑成了两根直溜溜的小辫,立在头顶,就像蜗牛头上的两支小触角。

    一举一动间,裙摆摇摇,触角晃晃,简直萌得人心肝儿都在颤。

    此时,蒋家的大厅里,两张八仙桌拼成了一张大台子,上头铺了厚厚的大红色绒布。大人们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挨个往上放。

    比如,她大伯母放的是小梳子、姻脂盒,想来是期望她将来做一个美丽的姑娘。

    嗯,她偷偷照过镜子,这一世自己却实长的很好看。

    二伯母放的是把小木铲和针线包,这是希望她将来能拿得了针线,下得了厨房,做个心灵手巧的姑娘。

    轮到自家娘亲时,她放是本书,这是希望她能知书识礼?

    奶奶老胡氏放了个银元宝。老太太希望宝贝孙女一辈子大富大贵不缺钱花。

    嗯,这个必须有。

    大哥蒋禹江放的是笔、希望妹妹有学识,能写笔好字。

    二哥蒋禹河放的是他最心爱的小木剑,这是希望她将来当个女将军,或是女侠?

    这个也可以有。谁的旧时还没个身披床单的侠女梦了!

    三哥蒋禹湖算学学的好,立志要当大酒楼的掌柜,他放的是把小算盘。

    四哥蒋禹海放的是把小弹弓,五哥六哥蒋禹铭蒋禹山放是点心糕饼,这是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吃货?

    吃货也不错!而且,她本来就是个吃货!

    七哥也就是她的亲哥哥蒋禹川,放了个小笔筒,这是爹爹上京前给他雕的,他宝贝的很,今天也放上来了。

    轮到景衍小公子时,他从怀里掏了枚玉雕的印章放了上来,再之后其他人放的都是些干果、拨浪鼓之类的一些七零八碎的小玩意儿。

    “来,乖宝,选一样!选你自己最喜欢的!”几个哥哥蠢蠢欲动,各种明示暗示,希望妹妹选自已放的。

    就连景衍小公子也用期冀的眼神看着她,就差没明说选印章了。

    第21章

    抓周

    蒋禹清站在台子上,看着四周一双双饱含期待,亮晶晶的目光,只觉心中无比慰贴,无比的欢喜,无比的温暖。

    这么甜蜜的爱,怎么可以被辜负。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全部都要。

    她摇摇晃晃的走到台子一角,掀起绒布的一角向里一折,再一拉,奋力的拖到中间。

    又走到另一个角,掀起绒布一折一拉,拉到中间。另外两个角,依法炮制,将好好的一张绒布弄成一个未系口的大包袱,所有的东西都包在了里面。

    之后,她站在绒布中间,叉着小肥腰霸气的宣布:“我的!”

    众人惊讶了一会,反应过来后纷纷大笑起来。就连景衍小公子,嘴角也是翘的高高的。

    这小家伙是个狡猾的,谁也不得罪。

    老胡氏一把将孙女儿抱进怀里,哈哈大笑:“好,好,都是你的。都是我家乖宝的。乖宝将来定是个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知书识礼心灵手巧的好姑娘。”

    蒋禹清抓周,把一桌子东西包圆了的事儿很快传开。

    蒋氏族人都说,咱家乖宝聪明着呢,将来是个有大出息的。

    当然外姓人里,也有个别说酸话的婆娘:“再出息也是个姑娘,将来还能当官不成。”

    妇人说完这话,立即被家里的男人捂了嘴:“管好你那张破嘴,人姑娘当不当官我不知道,她爹肯定能当官。”

    妇人脸色变了一变,再不敢多言。

    蒋禹清抓周之日,也是蒋文渊参加会试的最后一天。下午鸣锣收卷后,舍号里关了整整九日考生们鱼贯而出。

    出来的考生们大多蓬头垢面,脸色苍白,还有虚弱到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的。

    唯有蒋文渊,龙行虎步,除了脸色略有些疲态,竟是连头发都没怎么乱。这状态,在一众东倒西歪的考生中,着实惹人注目。

    小厮阿平见他状态甚好,略放下心来,扶着他上了马车。

    其实蒋文渊也累,回客栈连澡都没洗,倒头便睡。

    这一睡便睡了一天一夜方才醒,醒来后让店家送了水,洗头洗澡好好的吃了顿,这才算活过来。

    那号舍里又湿又冷,又窄又小,身材稍微高大点的甚至连躺下去都难。

    尤其是南边来的举子,本就水土不服,在这样的环境里一待数日,除了每日的三碗热水,当真是连点暖气都见不着。

    中途好几个坚持不住被抬出去的。得亏了宝贝女儿给他准备的吃食和泉水,让他免受了不少罪。

    四月初五放榜。离放榜还有小半个月。蒋文渊在京中没有熟人,更无门路结交官员。

    好在他心态好,大多时候都在房里看书,偶尔与相熟的举子或同乡相互讨论交流,半点不着急。

    这日他应同乡之邀,去茶楼与一干举子集会,谈经论史。散会时,见时候还早,便想出去逛逛。

    宝贝女儿的过周岁,如此重要的时刻,他这个做爹的却不在家,慰为遗憾。

    左右手里还有些银钱,便想着给小女儿买个什么趁心的小礼物。

    当然亲亲娘子和老娘也得有,两位大嫂也甚是操劳,也不能忘了……

    考院街往北,便是一条极热闹的商业街。

    这里饭庄酒楼、钱庄银楼、绸缎庄、首饰铺,脂粉铺等,鳞次节比。

    此外还有街边摆摊卖小吃和小玩意儿的,套圈的,当真是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蒋文渊逛了一圈,给宝贝女儿买了对小蝴蝶珠花,一对绒花,两个绣工精美的小荷包,并一个虎头造型的小布枕。

    给亲亲娘子买了根玉簪子,给老娘买了对金镯子,两个嫂嫂一人一支金簪。

    因为要买的东西有些多,身上的钱不够,途中他还去药铺卖了根百年人参。

    因着离客栈不远,主仆两个也没驾车。就这么一路走回来。

    途经一条小巷时,见两个混混模样的人把一个顶小的孩子按在地上,从他身上扒拉什么。

    蒋文渊见状赶忙大喊道:“哎、哎、哎,你们俩在干嘛?艹,给老子住手,听见没!”

    两个混混模样的人,听声吓了一跳,还以为哪个了不得的人物。

    抬头一看是个书生,颇有些恼怒:“滚,与你无关,少管闲事!”

    那孩子听到声音,却大声呼救:“叔叔,救我,他们要抢我的东西!”

    蒋文渊一听,这还了得,当下厉声喝道“放开那孩子,放开!听见没!天子脚下,岂容你们放肆!再不放我报官了!”

    一面带着阿平跑过去同他们扭打起来。

    蒋文渊虽是个书生,却出身农户。在家做农活时就是一把好手,颇有一把子力气。

    阿平又是个壮小伙子,自有一番血性,两相打起来的时候,竟然还占了上风。

    两个混混挨了好几下狠的,自知打他们不过,忙丢下东西一瘸一拐的跑了。

    主仆虽说打赢了,却也挨了好几下。

    尤其是蒋文渊,下巴上挨了记狠的,嘴角破了,牙齿也有些松,好在没掉,养养应该以长好。

    他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血,喘均了气,把刚才抢回来的玉佩递还给那孩子“来,你的东西,藏好了,别再给人抢了。”

    孩子接过玉佩,认真的同他揖了一礼,道了谢。

    见他嘴角流血,颇有些担忧道“叔叔,你没事吧?”

    蒋文渊舔舔嘴角不在意道:“我无事。你呢?他们有没有打你?”

    孩子摇了摇头:“没有,他们是想打我来着,结果您就来了。”

    “没事就好!”蒋文渊蹲下身,摸摸他的头,顺手拍去孩子身上的灰尘。

    这孩子也就五六岁的样子,跟自家那捣蛋儿子差不多大。

    “你是谁家孩子,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家大人呢?”

    那孩子摇了摇头,低下去,好一会才闷闷道:“我同家人走散了,迷路了。”

    蒋文渊叹了口气:“罢了,你记得你家住哪吗,我送你回去!你丢了这么久,你家里人该担心了。”

    孩子犹豫了一下,方才道:“我家住西边宁康坊荣安街。”蒋文渊一听,得,离这地儿还挺远。

    罢了,送佛送到西。他牵着孩子出了小巷,来到刚才的商业街。让阿平去租了辆马车来,按着孩子给的地址找了到宁康坊荣安街。

    当孩子指挥着马车在一座门口蹲着一对巨型石狮的恢弘府邸前停下时,主仆两面面相觑,都有些回不过神。

    但见这朱红大门的门头上,悬挂着一块大匾,上书“敕造镇国公府”六个大字,朱底金漆,气势磅礴。

    蒋文渊面色复杂看着身旁的孩子,得,合着这还是个小贵人。不过贵人不贵人的也跟他没多大关系,左右把人安全送回来了。

    蒋文渊把孩子抱下车,摸了摸他的头:“进去吧,你家大人该着急了。以后可别再乱跑了,即便出来玩,也需多带些人。”

    孩子点了点头,再次揖了一礼:“谢谢叔叔,我记住了。叔叔再见!”

    蒋文渊看着孩子磕响了朱漆大门,没多会那门里探出个人来,见到孩子十分惊喜的喊了起来“哎呀,是小公子!小公子回来了!”

    孩子回头看了看他,蒋文渊冲他挥了挥手:“进去吧,我也该走了。”说着便转身上了马车,快速离去。

    镇国公府。

    原以为在睡觉的镇国公府嫡长孙竟然不见了,整个镇国公府一瞬间乱了套。

    侍卫下人满府翻遍了也没找着孩子。正张罗着往外派人时,有下人来报说,小公子从大门处回来了。

    将孩子带回来仔细一问,才知晓这熊孩子午睡醒来,竟趁着值守的婢女打瞌睡时,俏悄避开了侍卫仆役从后门的狗洞里溜了出去。

    跑了那么远。还被贼人抢劫,若非被人及时救下送回来,现在指不定是个什么情景。

    等他们问明白原因,追出来时,恩人早就走得没影儿了。

    好在他们镇国公府想要查个人也不算什么难事。吩咐下去不过一天,蒋文渊信息就摆在了镇国公元猛的案桌上。

    “零州府青州县。”元锰曲指磕了磕桌面:“咦,我记得秦家那小子就在那吧!”

    “您是说观之?他就在青州。”镇国公世子元允将手里的兵书放到一边,拿起关于蒋文渊的那份资料翻了翻。

    笑了:“哟,还是去年零州府乡试的第二名,此人看来颇有些才学。”

    “嗯!”元猛习惯性的捋捋下巴上为数不多的宝贝胡子道:“他这样的名次,只要不出意外一个一甲是稳了。”

    “父亲是想要扶持他?”

    元猛道:“一介文弱书生,为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和街头混混厮打,听说还受了些伤,可见此人颇有些血性。

    后来知晓是我们镇国公府的孩子,也不巴结不谄媚更不挟恩求报,反而悄悄离开。由此可见,这人的品性是十分不错的。

    不过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左右离放榜还有些时日。这样,允儿,你加急给秦家那小子去封信,查查这个蒋文渊的底细。

    若是人品确实可靠,便在能力可及的范围内多关照一二吧。人家不提,咱们镇国公府却不能装不知道,那是忘恩!”

    “是,父亲!”。

    镇国公府里的发生的事情,蒋文渊自是不知。下午回来后,他便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此番会试,他有八九分把握。

    若是杏榜有名,接下来还有殿试,自是不能再多耽误时间,专心读书是正经。

    第22章

    镇国公府

    第二天上午,蒋文渊正在房里专心读忆。便听掌柜的亲自来敲门,说是有贵客拜访。

    蒋文渊寻思莫不是哪位同乡?当即整理了衣冠打开门。却见来人长身玉立,仪表堂堂却素不相识。

    蒋文渊眸光闪了闪,心中有了些猜测,上前作了一揖。一番寒暄后方知来人竟是镇国公世子。

    蒋文渊忙请他进到室内上座,让阿平奉了茶。

    镇国公府以军功起家,元允身为镇国公世子,本身也是正三品的怀化大将军。

    行伍之人素来直爽,元允开门见山道:“不瞒蒋兄,你昨日救下的那个孩子,正是犬子。他趁着值守的婢子磕睡,避开了下人侍卫从后院的狗洞溜了出来,若非你相救,他昨日怕是讨不了好。”

    “世子言重了。”蒋文渊笑着道:“这么大点的孩子正是好奇玩皮的时候,这是天性。

    我家里也有个这么大点的皮猴子,跟着他的哥哥们下河摸鱼,上山打鸟,上窜下跳的,没少被家里人揍。”

    都是当父亲的,元允被提起了兴趣:“听你这么说,蒋兄家似乎孩子不少?”

    蒋文渊笑道:“亲子只一个,侄儿倒是有一群,组个蹴鞠队绰绰有余。”元允讶然:“那还真是人丁兴旺啊!”

    就着这话头,俩人天南地北七扯八扯的竟然聊了一上午。蒋文渊觉得元允大气爽快,不仅学识渊博,还没有勋贵子弟那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元允觉得蒋文渊明明一介文人,却没有文人那种酸腐,性子也是憨厚爽朗,对于守边军士更是崇敬有加。

    一番谈话下来,地位天差地别的两人,竟意外的投缘,颇有些相见恨晚之意,也是件奇事。

    送走元允,看着屋内留下来的三口大箱子,蒋文渊满心复杂的打开。

    第一箱是绸缎,压得紧紧实实的。尽管他对布料之类的了解不多,但看那上头的花纹织锦,也知晓定不是凡品。

    第二箱是书籍笔墨。他翻了翻,这其中竟有好些孤本。

    还有一方端砚、一整套的湖笔、两块松烟墨,均是极为名贵之物。蒋文渊从前只听说过,这还是第一次见,当真是心惊不已。

    最后一口箱子是最实在的金银。

    箱子一共三层。上面两层是银子。十两一锭的银元宝五个一行,排了五排。一层是二百五十两,两层就是五百两。

    最下面一层是黄金。也是十两一个,共二十五个金元宝。

    按时下一两金十两银的兑换比例,不算其他,光这箱金银便足有千两之巨,着实教蒋文渊倒吸一口冷气。这镇国公府着实是大手笔。

    这些东西拿着着实烫手,但退回去那是万万不能的。

    思来想去,他只好将宝贝女儿塞给他的那包人参中,取了最粗的那支,亲自去选了一个极漂亮的锦盒装着,让阿平送去了镇国公府,算作是回礼。

    且说当家的镇国公世子夫人曲氏,听下人来报说,门外有个叫蒋文渊的举子差人送来一个锦盒,说是给老夫人补身体的。

    这个蒋文渊曲氏是知晓的,那是救了儿子的恩人。

    昨日夫君还特地备了重礼前去答谢,回来后说起此人,言语中颇为欣赏。须知,这满朝文武,能入她夫君眼的,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因此,听说这样的人物派人送东西过来,曲氏也颇为好奇,赶忙让人请进来。

    婢子将盒子呈上来,方揭开盒盖一看,曲氏便惊了一跳。

    但见盒中躺着一支小儿臂粗的人参,全须全尾,隐可窥见人形。目测至少九两往上,至少有数百年之龄。

    曲氏出生名门,自小见识过不知多少好物,但这样的人参也是第一次见。

    但凡人参在八两往上,那都是天材地宝般的存在,可遇不可求。不曾想,今日便叫她见着了一支。

    曲氏稳稳了心神,合上盖子,对阿平道:“此物太过贵重,我们府里不能收。你家主人本就有恩于我们府中,如何再能收这般贵重之物。”

    阿平揖了一礼道:“来时我家主人便说了。承蒙世子爷厚爱,他不过举手之劳,着实受之有愧。

    然他一介寒门,身无长物,唯有此物或可回赠,还请贵府务必收下,否则他于心不安。”

    曲氏看了看手中盒子,这般天材地宝,关键时刻是能救命的。不说镇国公府,便是皇宫中也不见得有。

    再三思索,她还是决定留下,大不了往后多帮衬一二。

    重重的打赏了阿平后,便让人将他送了出去。

    之后,便请了府医过来,府医鉴定后说至少五百年往上,无论是品相还是药性都是参中极品。

    说是参王也不为过。曲氏闻言更是欢喜。

    下午下衙后,曲氏把蒋文渊送了支五百年参王的事儿同丈夫说了。元允看了看东西,便抱着盒子去了老爹的书房。

    镇国公元猛也颇为意外,想了想还是道:“收下吧!这是个聪明人,不贪且知分寸,往后可多来往一二。

    再说,他今儿送东西来就未必没有这个意思。左右我镇国公府提携个把看得顺眼的人,这样的能力还是有的。”

    四月初五放榜日。

    张榜的广场处被密密麻麻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

    晨时初刻,一声锣声,杏榜正式张出。人群更是疯了一般的往前挤。

    阿平夹在人群中,从第一名开始往下看,不过须会就看到了自家老爷的名字:第四名

    零州府青州县蒋文渊。

    阿平顿时激动的大喊,嗓子都有些破音:“啊——我家老爷中了!中了!第四名,第四名!”话音刚落,周围便向他投去的无数羡慕的眼光。

    这样的名次,殿试后至少也是二甲传卢。若是发挥的好,三鼎甲也不是没可能。

    与此同时,人群中也不时的爆发出欢乎声,想来是都是榜上有名的举子。

    还有一些是妄图榜下捉胥的人家,只要是未婚的,抬着就走,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

    然而,人与人与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也有崩溃到嚎啕大哭的:“为什么没有我的名字,为什么没有,我已很努力啊。一定是弄错了,弄错了……”

    “呜——我读了整整二十二年书啊,考了四届,都没有我,没有我……”

    每年的举子上万,取士仅前三百而已,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不过如此。从来都是笑的少,哭的多。众人同情一会,也就那样了。

    阿平奋力的挤出人群,跑回客栈,推开房门兴奋的大喊:“老爷,中了,中了,第四名。”

    纵然蒋文渊心中早有把握,但听到自已中榜那一刻,心里还是无比的欢喜。

    “走,咱们下楼,一会儿报子该来了!”

    “好嘞!”

    “喜钱可备好了?”

    “早备好了,备的足足的!”

    主仆二人下了楼,见大堂里已坐满了人,都是下楼等消息的举子。与他的脸上的轻松笑意相比,不少人神情都颇为紧张。

    见他下楼,一个与他有过几面之缘的举子同他招手:“叔益兄,这边!你倒是好心性,现在才下来。我们可是一早就在这等着了。”

    蒋文渊同他拱了拱手:“文昌兄!”

    两人坐下说话,一边等待报子前来。

    不多会,这条街便喧闹起来。原是一队队的报子们,抬了铜锣开始挨家报喜了。

    一般是从榜尾先唱,最后唱头名。

    大堂里的人眼睁睁的看着一队队穿红挂绿的报子们进了各家客栈,喜庆的爆竹声一片片响起,升起腾腾的烟雾,心里是又急又羡。

    似乎感觉到这家客栈里人们的急切,一队喜报径直往这里来了。

    一脚跨进大门就开始唱:“贺越州府靖县李文昌李大老爷喜中杏榜第七十四名贡士。”一连唱了两遍。

    李文昌乍一听到自己的名字,欢喜的险些晕过去。

    他此次考的并不好,但心里仍存了几分侥幸,如今果真听到自己的名字,当真是喜极而泣。

    “恭喜文昌兄高中!”蒋文渊立即起身道喜。

    十年寒窗,科考一途着实不易,同是举子,蒋文渊十分理解他的心情。

    “恭喜,恭喜!”顿时满客栈都是贺喜声。

    “同喜,同喜!”李文昌哆哆嗦嗦的让小厮打赏了报子,高兴得手脚都知往哪放。

    待报子们一出门,掌柜便让小二挑出早准备好的爆竹,噼里啪啦的放起来。

    随着铜锣声声,爆竹声声。名次越来越靠前,就剩最后几个了。

    就在掌柜的以为,自家客栈就出了这么一个独苗苗的时候,一队报子又进了客栈大门:“贺——零州府青州县蒋文渊蒋大老爷高中杏榜第四名贡士。

    贺——零州府青州县蒋文渊蒋大老爷高中杏榜第四名贡士。”

    “呀,第四名呢,真是厉害。”

    “恭喜文渊兄,你我便是正经的同科了!”

    “同喜同喜!”

    满屋的恭喜之喜。蒋文渊让阿平赏了报子足足五两银子,这是大喜事,得赏。

    报子暗掂了掂手里的份量,心中欢喜又惊讶。真看不出这个衣着朴实的贡士老爷,住的客栈也一般,家底竟然这般厚实。

    掌柜的再次让人打了爆竹,并宣布自即日起,二位老爷在客栈的吃住一律免费。

    掌柜的当然不会做赔本的生意,自家客栈的举子中了贡士,对客栈的声誉那是有大好处的,声誉好,那自然是客似云来,财源滚滚。

    一直关注着蒋文渊的镇国公府也在第一时间派人送了贺礼来。

    在殿试前三天,又专门派了人来同他详说了殿试需要注重的礼仪礼节等。蒋文渊自是感激不尽。

    不曾想那日随手救下的孩子,竟还为他带来了这样的福报。阿平说,他是好人有好报。

    可以说,到了贡士这一步,只要接下来的殿试不出意外,出士那是必然的。

    四月十五殿试。皇帝亲自监考。

    第23章

    金榜题名

    蒋文渊受了镇国公府的提点,顺顺利利稳稳当当的写完了卷子。

    倒是同科的贡士中,有两个心理素质不过关的,初见天颜,一个紧张的晕了过去,另一个打翻了砚台。

    御前失仪,当场就被拖了出去。这辈子都与官场无缘了,实在可惜。

    殿试结束,次日阅卷,第三日放榜。蒋文渊金榜题名,被朱笔点了探花。

    之后便是打马游街。

    新科状元是个年过不惑的中年人,榜眼也过了三十。

    倒是蒋文渊这个探花郎,本就生的俊秀,又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自是引得无数大姑娘小媳妇竞相追逐。

    那花朵香包帕子雪片般的往他身上飞去。

    蒋文渊始终记得还等在家中的亲亲娘子,自是不肯沾染这些。

    因此躲的十分狼狈,倒是教状元和榜眼好一阵打趣。

    琼林宴过后,便是正式派官。

    按制,一甲前三均可留任京中入翰林,状元授翰林苑修撰,正六品。

    榜眼探花则任编修,从六品。

    蒋家在京中并无根基,若入翰林便是熬资历,还不知要熬到什么时候。

    且,状元榜眼探花均是三年一届,尚不等你熬出个一二来,新来的又顶进来了。

    君不见,从前多少状元榜眼探花,在风光一时后便落没无闻。

    倒不如外放地方,说不得还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镇国公府得知他的打算,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不过两天,他便被授了官。

    拿着委任状,看着即将上任的地方,蒋文渊在惊愕过后,顿时笑的像个三岁的大傻子。

    原来他即将上任的地方,竟是自己的老家青州县,想来这便是国公府与他运作的结果。

    他的小厮阿平更是险些笑歪了嘴,暗地里同他说,那根人参真送的值。

    他也这么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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