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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嘴角上扬,笑得得意,缩了缩脚趾,在他手心挠了一挠,便觉他手指蓦地一僵,将我的脚踝攥得更紧了。

    “别闹。”他嗓音微哑。

    就要闹。我得意忘形,脚尖乱晃,脚趾在他胸前扣子上拨来挑去,见他不恼不躲,只一味忍着我,便得寸进尺,抬脚撩了一下他的喉结,这下脚踝突然被狠狠一拽,整个人被拖到他身下,吞赦那林嘴唇绷紧,似乎终于恼了:“叫你别闹。”

    我轻笑起来:“你对我动心了是不是?吞赦那林,你喜欢我——秦染,是不是?”

    静默了片刻,他沙哑道:“喜欢。秦染。”

    我笑出声来,点了点他的嘴唇:“我早就料到,你会喜欢上我。”

    话音未落,我眼前一暗,额上袭来冰凉柔软的触感,是他吻了我的额头,一寸一寸,缓缓滑下,延至鼻梁,抵达嘴唇。

    不同于之前那个粗暴的强吻,这个吻亦如刚才他捧着我脚的神态,是温柔的、虔诚的,他的嘴唇在颤,屏着呼吸,似乎盛满了经年累月的思念爱慕,又不忍倾倒于我身,便自死死抑着,在我的唇缝间轻轻摩挲着,轻咬我的唇瓣,并没有擅自探舌侵入,似乎不带任何欲念,只是极稀罕我、珍视我一般,与明洛溺人的索吻截然不同。

    如此一个并未深入,干干净净的吻,却令我心慌意乱,喘不上气来,双手攥紧床单,被他十指紧紧嵌扣,双腿屈起,似被他腰带上冷硬的宝石硌到膝盖,我朝下扫了一眼,才突然发现,那不是什么宝石。

    他面容冷艳,身下却反差极大,我一时愣了。

    谁说他不带欲念?多半只是不会舌吻吧?

    “吞,吞赦那林……”

    他的脸悬于我的颈侧,嘴唇没有继续向下进犯,亦没有摸我,只是手扣在我的腰身处,扣得很紧:“秦染,你,也喜欢我吗?”

    “当然!”

    我喜欢你,就像热爱一件举世无双的艺术品。

    “真的?”他仿佛有点不敢相信,声音宛如坚冰熔裂,因染上灼意而嘶哑,“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你都会,一直喜欢我?”

    这样特别的人,这样特别的缪斯,我此生再也不会遇见另一个了。我点了点头,抚上他绝世的容颜,趁热打铁地提出要求:“当然。跟我走吧,吞赦那林,和我回江城,让我为你作画,好吗?”

    “好。”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满足地笑了。我真应该感谢这次胃炎,赐给了我最珍贵的礼物,让我以为难以征服无法捕获的缪斯,就这样降落在了我的手心。

    而且他没有探究我为什么喜欢他,这种态度让我十分庆幸。

    若他问了,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是因为让我重燃了作画的激情而喜欢,这答案,他恐怕不会喜欢。

    “那我去找个打电话的地方,联络一下我的经纪人,今晚,我们就动身。”我迫不及待地要起身,又被他按回了身下。

    “等入夜,我和你,一起去。”他好像怕我跑了似的,扣住我腰身的手更紧了些。可我这样喜欢他,又怎么会想跑呢?

    不过我倒是真没想到,他对人动心了是这种状态,就像本来高高翱翔于天穹的鹰瞧见了猎物,便露出了捕食时的尖喙与利爪。

    不过我有足够的信心,天长日久,总能教会他收回爪牙,磨合出最适合我们的相处方式。

    我抬起手,指尖拨了拨他的喉结,看了眼他身下,笑了笑:“你要不要先去解决一下?我…还没有心理准备。”

    ——我不会和自己看中的缪斯上床,但这一点,又何需现在告诉他呢?要是起了争执,他不和我走了怎么办?

    吞赦那林没有说话,只是喉结咽动了几下,扣住我腰的手终于松开,起身去了厕所。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我满意地莞尔。

    学会忍耐,在我们这段关系里,是一个极好的开始。

    入夜,我和吞赦那林穿戴齐整下了楼梯。

    一楼一片死寂,空无一人,连那条狗都不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很浓的焚香味,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腥气,闻着有点恶心。

    ”老板?”我捂住鼻子,把钥匙放到桌上,“我们要走了,结账。”

    无人回应。吞赦那林道:“我已付过。”

    他牵着我的手,一推门,什么东西砸到地上,发出“哗啦”一声,一眼看见那是一串护身符,正是之前莫唯给我的那种。我拎起来,桃核黑糊糊的,红绳上缠着个纸卷。

    “等等。”

    我挣开吞赦那林的手,好奇捡起护身符,把纸卷打开,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诊所电话已修好,秦染老师,我先走了,江城见。”

    显然,是莫唯留下的。

    “太好了,诊所可以打电话!”我一喜,拉起吞赦那林的手,他牵着马,与我出了窄巷。

    大抵是因为小镇上刚出了命案的缘故,街道两旁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加之雪势已经渐大,又没有几盏路灯是亮的,看上去竟好似寂静岭中那座飘满灰烬的里世界小镇一般。

    但由于有吞赦那林在身边,我一点也不害怕,反倒因我们并肩踏雪几乎重叠的脚步声,而品出一丝浪漫来。

    是了,在这仿佛遗落在世界尽头的小镇上,长街覆雪,我与他携手而行,形影相依,没有比这更浪漫的事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吞赦那林。”

    他攥紧我的手,低沉道:“我,也是。”

    我托起他的手,侧头在他手背一吻:“感谢上天,让我遇见你。”

    灯影下,他的脚步一顿,似乎透过蒙眼布静静凝视着我,被我吻过的手探入我的斗篷,冰冷的手指捧住我的脸,指尖摩挲着我的眼角、脸颊,最后落到嘴唇上,按住:“小狐狸……”

    小狐狸?他怎么也给我起这样的绰号……

    “你自投罗网,这一世,我不会放手,你记住了。”

    我心里一悸,手也僵了一僵。

    我平生最害怕这样的话,什么一生一世不会放手……虽他可能只是在调情,可于我而言,这话非但不撩人,还有点吓人。

    第30章

    燃雪

    我平生最害怕这样的话,什么一生一世不会放手……虽他可能只是在调情,可于我而言,这话非但不撩人,还有点吓人。

    我放开他的手,笑了笑,想把手放进斗篷内,却又被他抓紧,一个暖热的手炉被塞到手心,整个人被揽入他臂间。我斜眸瞧了他一眼,本来并肩走着还不觉得,被他这样揽着,我俩的体型差距便格外明显,完全便是成人和半大孩子的区别。

    被掌控在手心的感受太强烈了,我心下不大舒服,可在把吞赦那林拐回城里前,我不愿惹他不悦,便只好忍着。

    “哎,我还没问你呢,你之前说,你去那所凶宅是祭祀故人的,你……认识那户人家?”

    “嗯。”

    我疑惑道:“可是,他们不是都已经死了几百年了吗?”

    静默了几秒,他答:“是那户宅子后来的买主,我去,便是祭祀他的。”

    “哦。”我点了点头,这样说来,倒是合乎常理。这答案不禁勾起了我的好奇,先前他心里有人,不愿让我了解情有可原,但现在我们已经算是恋人,若再不许我一窥他的骨骼灵魂,便说不过去了,我追问,“那位故人和你是什么关系呀?”

    他又静了一瞬,答:“长辈。”

    “什么长辈,你的亲人吗?”

    “不是。”

    “哦?我还以为那户人家和你有什么亲缘关系呢。”

    “没有。“他压低声音,”别多问那户人家的事,当心厉鬼缠身。”

    我汗毛倒竖,顿时打消了追问下去的念头。

    “那…你今年多大?生日是什么时候?”我换了话题,专注于探寻他本身。

    “我,”吞赦那林迟疑了一下,“三十,有一。”

    “三十一岁……九三年的,比我大六岁,几月几号?”

    “……记不得了。”

    我笑了:“你怎么和我一样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啊?”

    “就算今日。”他道,“你予我新生。”

    我的心头一震。

    这情话太动人,却也太重了,重到令我捧之生怯,担受不起,心底惴惴生出一丝想逃的冲动,却又被想画他的愿望压住。

    我扯起唇角,拍了拍他肩上的落雪:“挺好……11月,天蝎座,很合你。不过,今天是几号来着?来山里断网太久,我连日期都不知道了,等会打电话问问。等回了城里,我们就给你庆生。”

    “好。”他顿了顿,问,“你为何,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你出生在何处?”

    “我……我小时候生过病,有些记忆缺失了。”我向来不愿和别人谈论自己被拐卖的身世,便含混道。见他欲言又止,似还想追问,我一弯腰,趁他不备抓了团雪,砸到他脸上,他神色一怔,还没反应过来,我大笑着转身就跑。没跑两步,我就感到背后被雪团蓦然击中。

    我一愣,回过头去,就惊讶地发现吞赦那林竟半跪了下来,正在抓雪,连忙抢先一步,左右开弓,对他发起连番攻势。被我冷不防砸了满头满脸的雪,他也不抓雪了,径直起身朝我走来。

    知道他要来抓我,我玩心大起,嘻嘻哈哈一蹦三尺高,扭头就跑,结果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就撞进了坚实的怀抱里,被我撞得重心不稳,吞赦那林身躯一晃,我们两人竟一起摔进了雪里。

    担心他会被我撞伤,我立刻翻过身,见下方他静静躺在雪上,似乎凝望着我,散开的卷曲乌发如墨蜿蜒,真真是容颜如画,倾国倾城,不由心下一痒,情不自禁地以指尖为笔,描摹起他的轮廓来。

    “吞赦那林,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啊?你是仙吗?还是妖啊?”

    他喉结一滑,捉住了我的手,声音微哑:“都不是。”

    我舍不得眼前这一幕至美的画卷,趴在他身上,想再多看一会,镌刻在脑海里,可目光落到他微微滚动的喉结处,却起了一丝坏心。

    与我打了一番雪仗,又被我趴在身上挑逗,这人都不会脸红的吗?

    想看看这冰雕一样的美人面红耳赤的样子,我趁他不备,低头咬了一口他的喉结,他浑身一震,顿时乾坤倒转,我被他压在了下方。

    那张容色惊绝的面庞却依然苍白,没有泛起红晕,我失望不已,见他的蒙眼布的一头垂到唇畔,一偏头,叼住了,朝他挑了挑眉。

    还没来得及扯下他的蒙眼布来,下巴便被猝然捏住,修长冰冷的指尖竟然侵入我齿关,迫使我松了嘴,布料也被抽走。

    可指尖却未随之从我唇间退出。

    他撑在我上方,屏着呼吸,亦无言语,身上古寂的檀香气息却变得浓郁了,如山雨欲来,在我唇间的指尖,竟探得更深了些……拈住了我的舌尖,轻轻揉捻。

    在我唇上的拇指,亦控制不住地反复摩挲起来。

    我合不拢嘴,懵懵望着他,被他揉弄着舌头,唇角溢出津液来。这怎么好像在……

    忽然腰身被他一把捞起,抱坐在了他膝上,他低下头来,重重覆住了我的唇,舌猝不及防地探入我的齿间。

    “唔!”

    我浑身一颤,后颈立刻被冰冷大手牢牢按住,就这样坐在我的新缪斯怀里,跪在雪上,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接纳与他的第一次深吻。

    这并非我的初吻,可与明洛无数次的接吻,也从未令我如此无措,我甚至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双手只顾如上次一般攥紧他的衣襟,被他温柔而肆意地加深了唇齿间的纠缠。头晕目眩,喘不上气来之际,他亦似情动难抑,站起身来,我双足离了地,被他抱着走进了旁边一条昏暗的窄巷。

    背脊靠上潮湿的石墙,将我抵在身前,扣住了腰,吞赦那林低下头,冰凉的唇落在我耳根处,我一个激灵,一缩脖子,躲闪开来。这处是我的敏感带,因为不愿与明洛上床,连他也没碰过几次。

    吞赦那林捏住我的后颈,迫使我仰起头,嘴唇落至我锁骨。

    “染染,迟一日,我们再动身,可好?”

    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

    ——他想要我。

    我心里一沉,生怕和他重蹈覆辙,变成和明洛那样一片狼藉,摇了摇头,却难以直接拒绝他,只好搪塞道:“回去再说,好吗?”

    “都听你的。”他拥紧了我,手指嵌入我发间,未有更进一步的动作,身躯亦退开了些。

    我不禁想到了那座名为苏弥楼的雪山,冰川下的山心藏着一座未曾死去的火山,被我亲手再次点燃,他这样高傲的性子,想是已经烧得岩浆都要喷薄而出了,无法忍耐,才会开口向我提出这样的请求。

    该是有多宠我,才会如此克制,宁可烧了自己,也不想烫着我?

    他对他那个旧情人也像这么好吗?

    这么好、这么美的人,他那位和我一样同为画者的旧情人,是怎么恨心抛下他一去不返,把他一个人遗弃在这林海雪山深处的?

    我怜惜地抚上他的下巴:“我不会抛下你的,吞赦那林。”

    他将我拥得更紧了:“我记住了。”

    此时,一阵风从窄巷深处吹来,令我嗅到了一股诱人的菜香,胃里当即咕隆作响,我侧眸望去,这才发现那窄巷尽头的人家亮着灯笼,门上挂着的木牌,上面的字样显示着这是个能提供饭菜的客栈。

    好在门上挂了帘子,不然刚才我和吞赦那林就糗大了。

    “那林,我们去晚餐吧?”

    他一怔:“你叫我什么?”

    “你的名字太长了,”我弯唇,“以后就叫你那林,行吗?”

    他点了点头,我开心地牵起他的手,进了那小客栈。

    第31章

    越线

    客栈老板只有一个,是个长相憨实的女人,大抵是地理位置的原因,这噶厦镇生意不多好,一见来了客,吞赦那林出手又是天价,她殷勤地端来碳盆和热酒,忙不迭的烧了几个拿手好菜上来。

    酥油果、青稞烤馍、菌子汤、手抓羊排,都是苏南地道的特色小菜,可谓是我来苏南以来吃得最丰盛的一顿,只尝了一口那菌子汤,鲜味顿时直冲天灵盖,让我感叹在这偏僻小镇上挖到了宝,当下胃口大开,埋头狂炫,吃得半饱,一抬眼才发现吞赦那林没动筷子。

    “你怎么又不吃呀?很好吃的!”我给他夹了两块羊排,又盛了碗汤,眼巴巴地看着他,吞赦那林才端起碗喝了一口,吃了小半块羊排。

    “胃口这么小,却长得这么高,力气这么大,你不会是修仙的吧?”我嘟囔道,咬了口烤馍,觉得有些口渴,瞥见旁边热水盆泡着的装酒的瓷瓶,凑近去闻了闻,一股混着奶味的馥郁清香扑鼻而来,又见里面的酒呈奶白色,还泡着些植物状的东西,有些好奇又嘴馋。

    “这是咱们的梵山措,小阿郎看起来是外乡人,应该没喝过吧?”

    “梵山措?”我拿起来喝了一口,清甜的奶味和米香萦绕唇齿,回味绵长,我顿感惊艳,“这也太好喝了吧!是什么酒呀?”

    “这是我自己种的青稞混着奶茶煮的哩,喝了冬天都不冷。”老板娘昂着头,一脸的自豪,“这镇上也就咱们家会酿!”

    我一连喝了好几口,把另一罐递给吞赦那林:“那林,你也尝尝。”

    吞赦那林接过酒罐,啜了一小口。

    我瞧着他,有些愣神。他饮酒的样子极是优雅,一罐米酒,一方小桌,硬是给他喝出了古时王公贵族宴饮的架势。

    “这般看着我,在想什么?”

    听见他出声,我耳根一热,酒罐跟他一撞,笑道:“Cheers!”

    “……”他酒罐悬在半空,显然不解何意。

    “就是干杯庆祝的意思,庆祝我们……交往第一天。”我又碰了碰他的酒罐,收回手,又喝了一口,见他唇角微牵,显然是被我逗开心了。我微醺地支着下巴,好奇地盯着他,“哎,你会不会喝酒啊?喝过吗?”

    他放下酒罐,若有所思一般:“喝过。”

    “什么时候喝过?”我心觉他和他的同族关系那样恶劣,不像是会一起喝酒的,当然,他喝的是祭祀的贡酒也不一定。

    “许久以前了。”

    我心里一动,试探道:“不会是和你那位旧情人一起喝的吧?”

    “你,介意吗?”他反问。

    “哪跟哪呀,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我又碰了碰他的酒罐,“你既然喜欢上我,决定要跟我走了,那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我拥有和你的明天,干嘛跟你纠结过去?都这么大人了,谁过去没个几段啊。”

    “几段?”他眉心微蹙,“你有过,几段?”

    来了,来自男朋友的死亡问答。我绷直脊背:“之前不是都跟你提过嘛…在你之前,就两个。十七岁一个,二十一岁一个。就两个。”

    “十七……那般小,你便有情人了?”

    “哎呀,那会小,不懂事,城里早恋可寻常了,现在孩子还有上小学就谈恋爱的。”我喝了口酒,岔开话题,“等到了城里,新鲜事可多了,我带你一样一样见识,吃好吃的,喝好喝的,玩好玩的,哎,对了,塞邦和玛索不也挺想去城里的嘛,等回头我托人把他们接出来。”

    “你喜欢,那两个小孩?”

    我点了点头:“他们挺可爱的。就是你们寨里有不许寨民外出的规矩吗?谁定的呀?族长吗?那么小的孩子就给困在山里,多可惜呀!”

    他沉默须臾,道:“之后,我会遣渡官,送孩子们出去。”

    “太好了。”我笑起来,替那些孩子高兴。族长那样敬畏他,他的话自是有用的。我又碰了碰他的罐子,“那你可算是打破你们寨里陈规陋俗的第一人,太伟大了,吞赦那林,我高低得敬你一杯。”

    仰头要喝,才发现一罐酒已经见了底。

    “秦染,别喝了,你,脸很红。”

    我放下酒罐,这才感到有些晕乎乎的,脸颊很烫,这酒又甜又软,极好入口,没想到居然还是有点度数,似乎后劲开始上头了。

    “哎呀,我忘了跟小阿郎们说哩,这酒好入口,但后劲不小,这外边雪越下越大,看样子明天就要封山了喏,要不就到我楼上过一夜?”

    “不用了,我们还要赶着回城里。”我站起来,脑子却一阵发晕,身子晃了晃,又感觉小腹有些涨,已有了些尿意。

    “老板,你这有厕所吗?”

    “楼上房里有,这会没人住,小阿郎随便挑一间用用吧。”

    我拿了钥匙,正要上楼,脚步有些虚浮,险些在这又窄又陡的木楼梯上一脚踩空,被吞赦那林及时扶住了:“我扶你上去。”

    “嗯。”

    被他半扶半抱的上了楼,摇摇晃晃进了厕所,大抵是踩了雪脚底冻成冰了,脚下一滑,一屁股摔坐到了地上,疼得我哀嚎起来。

    “啊,我的屁股!”

    身后木门发出“砰”的一声,一双手抄过腋下,把我捞了起来。

    我倚在吞赦那林坚实宽阔的胸膛上,晕晕乎乎的呜咽一声:“疼……”

    他静了一瞬:“我瞧瞧。”

    “嗯?”我脑子有点宕机,还没回过神,就感觉皮袍被掀起来,卷到了腰上,裤腰带一松,外裤滑到了膝间。脊椎末梢一凉,我一个激灵,才清醒了点,一睁眼,便见眼前锈迹斑斑的镜子里,映出我和身后的吞赦那林——我穿的是他给我换的苏南传统服饰……里面没有内裤。

    脸颊轰然灼烧,我急忙去捞裤子,却给他攥住了双腕。

    “不是要方便吗?你站不稳。”

    “那也不用你……”我的声音都因羞耻和酒劲发颤了,吞赦那林却不由分说把我双腿一捞,走到了茅坑前。这如同给小孩把尿的姿势令我无地自容,只觉比吐在他身上还要丢脸。我简直这辈子的脸都在他面前丢尽了,我扭腰挣扎着,“我不要你帮忙,你自己可以……”

    “染染,乖。”

    他嘴唇抵着我耳畔,沉声,语气透出一种侵略意味,却也极性感。

    我耳根一麻,尿意涌来,竟是控制不住地飞流直下三千尺来。

    哗啦啦一泡长尿结束,我禁不住打了个尿颤。意识到自己竟真被自己的缪斯抱着尿了出来,我难堪到极点,挣扎从他怀里下来,边系裤腰带边东倒西歪地往外走,手腕却被一把扣住,我身体一晃,便被抱到了洗手台上。

    冰冷修长的手指托起我的脸,迫使窘迫至极的我不得不仰头看他。

    可厕所里没灯,逆光下,他的脸藏在阴影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生气了?”我摇摇头,“不,不生气。”

    “若我,再干点别的呢?”

    我脑子懵懵的,思维已经迟钝了:“你要干什么啊?”

    没听见回答,下一瞬,我的嘴唇已被猝不及防地覆住。皮袍被掀起来,卷到腰上,冰冷的手指扣住了我的腰窝。

    “唔!?”

    我被吻得迷糊,火热的背脊像落入了一片雪原,皮袍从肩头滑落,前襟咔哒几声,是扣子崩开的声响,待点点落雪侵入胸襟,我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才被仅存的一丝理智惊醒,下意识地推他,竟被攥住了双手扣到头顶。他力气大得很,我不禁被吓到,咬了一口他的唇。

    手腕这才被缓缓松开。

    我急促喘息着,垂眸看去。

    敞开的衣间,胸口的嫁身因酒精作用而愈发艳丽,好似能烧尽山林的野火。

    这是我扮成神妃嫁给了尸神主的象征,吞赦那林看了,竟也不觉败兴吗?我慌慌张张地扣好衣襟,系好裤腰,没敢看他被我推开的表情:“该,该走了。吞赦那林,我不想留在这儿过夜。”

    我喝了酒,身体经不起他这样的攻势,真要在这过一夜,我不愿和他跨过的那条线,肯定守不住了。

    静了片刻,他才开口,声音沙哑至极:“等我一会。”

    我点点头,逃也般的出了门,给他把厕所门关了。

    在楼下等了好一会,他才下来。

    见他面色倒是如常,不像恼了,我才敢去牵他的手。

    心里感叹他脾气真是好,若是换了明洛,定是要摔门而去的。我从没哄过明洛,因为我知道他消了气总会回来,可吞赦那林我却拿捏不准。他太深沉,太神秘了,就像一道静水流深的地下暗河,光瞧表面,压根看不透底下有没有暗流或漩涡,我亦只能摸索着探寻。

    经这一遭,我酒劲也散了大半,一面牵着他的手往外走,一面去瞥他的嘴唇。被我咬的一个牙印还清晰可见,亏得他凝血功能有问题,否则这会肯定已经见血了。我有点愧疚:“对不起啊,我下口太重了。”

    “无事。”他低声道,嗓子还有些沙哑,将我的手握得更紧了。

    “疼不疼啊?”我停下来,摸了摸他的唇。

    手腕却被攥住:“秦染,你再这般逗我,今夜就别想走了。”

    第32章

    暴露

    再无言,只剩下我和他踏雪的脚步声。

    不知不觉,我们已走到诊所门前。木门的缝隙间亮着灯,里面显然是有护士在值班的,但静悄悄的,没有我来时的狗吠。

    我敲了一下门,门便开了。

    门缝里露出的人倒不是昨夜值班的女护士,而是个四十多岁的陌生男人,身上穿着白大褂,看上去是诊所的医生。

    “请问,诊所的电话修好了吗?”

    “修好了,才修好。你要打电话是吧,进来吧。”他拉开门,容我和吞赦那林入内。可甫一踏入诊所的门,我的太阳穴被一个冷硬的物事顶住了。我一个激灵,那医生的手里竟然拿着把枪,再朝他身后一一看,走廊里边的输液室竟然站着十来个人,都身着黑色冲锋衣,戴着防风帽,而莫唯就跪在地上,被他们拿枪指着脑门,嘴巴也被胶带封住了,一见我便瞪大了眼唔唔直喊。

    “别动。”粗嘎的声音道。

    “吞赦那林快跑!”我大喊一声,就听见“砰”的一声枪响,一道火光贴着我的耳际擦过,击中人体的闷响自背后传来!

    “不!!”我嘶吼一声扭过头去,却见吞赦那林静立在那儿,胸口有个弹孔,却一丝血也没流出来,只是裸露在外的脖颈与脸颊皮肤上,竟浮现出无数血红色类似脉络的纹路来。

    我睁大眼,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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