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草,这他妈是什么人!”“妈的,这不是人,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了的,去那所凶宅把阿峰他们叫过来,顺便报告老板!”
里边一声暴喝,我被勒住脖子,猛拖向走廊的另一头,接着又是砰砰数声,火光扫射,弹壳飞溅,子弹全打在吞赦那林身上,他长发飞舞,衣衫碎裂,却仿佛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径直朝我的方向,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挟持着我的歹徒显然被这一幕震慑,抵着我太阳穴的枪都在发抖,可我与他同样惊骇,便连挣扎也做不到,浑身僵硬地看着吞赦那林。
——不是人?
“放开,他。”
枪林弹雨中,他低沉道,声音却变了,那根本不像是一个人能发出的,宛若从地狱深渊传来,挟着万鬼哭号,又如幽冥之地的北风猎猎呼啸,冲入耳膜之中,在颅骨间回荡冲撞。
“你别过来!妈的!什么鬼玩意……”枪口从我太阳穴挪开,正要朝着吞赦那林开火,突然,背后“啊”地一声惨嚎,玻璃碎裂声接踵而至,我扭头看去,只要那假扮成医生的歹徒被一个四肢着地的人影扑到了窗外,鲜血一溅三尺高,也溅到了我的脸上,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甩到了墙上,缓缓滑落下来。
那是肠子。人的肠子。
我一阵干呕,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望着自枪林弹雨间朝我走来的吞赦那林,朝走廊尽头缩去,旁边一扇门里突然伸出一双惨白的手,一把抓住我的双脚,将我拖拽了进去。
一眼看见一张无皮的血脸,我险些当场昏倒,啊啊啊地狂踢猛踹,那抓着我双脚的“尸奴”,却没有扑咬我,只是跪伏在我的面前。我吓得魂不守舍,扒住门框朝外爬:“吞赦那林!”
只往外瞧了一眼,我便呆住了。
只这刹那功夫,走廊的地面上,竟然布满了蜿蜒交缠的灰白树藤,朝墙面与天花板肆生蔓延,绽开朵朵艳丽如血的荼蘼。
朝他射击的枪火已经停止,隔壁诊所内部输液室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痛苦嘶喊,我看不见那边的情状,却能看见那些树藤一拱一拱的扭曲着蠕动着,就像在吞噬着猎物血肉的蛇身。
而吞赦那林就立在树藤的中心,犹如大树的主干,他的双手张开,与树藤相连,这些树藤便是由他的十指与躯干化成。
他的身形亦比之前拔高了一倍,头几乎顶到了天花板。
我仰头望去——
终于,看见了他一直蒙着黑布、不许我看的双眼。
树藤斑驳的阴影间与浓墨般漆黑涌动的发丝间,隐现的,是一双瞳仁血红的眸子。那张惊世骇俗的面庞此刻嘴角开裂到耳根处,獠牙森然,而裸露在外的苍白皮肤上,都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血红纹路与咒文,一如我见过的那尊高高伫立于荼蘼花台上的邪神雕像。
我一刹那,意识到了什么——
他不是什么神巫,不是人……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尸神主。
而我,和他行了冥婚。
这个念头犹如一声霹雳,炸得我魂飞魄散,我控制不住地厉声喊叫起来,疯狂踹开攥住我脚踝的尸奴的手,连滚带爬地朝窗外逃,可双腿却被什么细长柔韧的软物猛然缚住,我猝不及防地被拖到了半空中,下一刻,一双冰冷的大手抓住了我的后颈,令我的双眼近距离的对上那双狭长的、犹如嗜血野兽一般的红瞳:“你要逃去哪?”
“啊啊啊啊——”我肝胆欲裂,本能地拼命挣扎起来,推搡捶打,可双手亦被树藤转瞬缚住,缚死在背后。
他以非人的力量死死抱着我,嘴唇抵在我耳畔,轻轻摩挲鬓角,嘶哑道:“别怕,别逃,染染……你说,你不会抛下我的。”
我的余光瞥见旁边诊室的一片鲜红,转眸看去——满地血肉模糊,树藤蜿蜒扭曲着,藤身绽开了无数裂口,口中探出布满利齿的长舌,吞噬着那些人的残骸,他们都已经被撕碎了,地上全是残肢断臂、心肝肚肠、七零八碎的人皮和骨头。
“呕——”
我浑身发抖地干呕起来,却被他重重封住了唇。
他把我抵在墙上,便在这一地尸骨血肉间,捂住我的眼睛,吻上来。
“唔!”我扭动着身躯,可越是越挣扎,他便越吻得越深入,越强势。终于,脑子里一根弦猝然绷断。
我眼前一黑,失了意识。
浑浑噩噩间,不知是醒是梦,一声爆炸的巨响在近处传来,地动山摇,四周一片灼热,而且越来越热,仿佛被烈焰包围。
“灭火,快,灭火!”
“这火怎么灭不掉,还是蓝色的?”
“阿塔那,赞巴达萨地瓦——”
……
“秦染老师?秦染老师!”
我大叫着惊醒过来。
一睁眼,便是一张布满炭灰的脸,满头金毛乱糟糟的,双眼瞪得很大,黑亮的眼瞳映出我狼狈不堪的模样。
“莫唯?”
我胆战心惊地环顾四周,这房里通透明亮,摆着几架病床,设施看上去很新,看起来并不是之前那个镇上的小诊所。
“这是哪儿?他,他呢?”
心底的恐惧止不住地上涌,我抱住双膝,蜷缩起来。
“你是说那个,和你在一起的……”莫唯显然也心有余悸,咽了口唾沫,“他杀了很多人,我的摄像机坏了,没来得及拍下来,没人会相信我们的,找警察也没用……那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秦染老师,你怎么会遇上那种怪物的?还有那群黑衣人,你不知道,他们在那个镇上转悠了几天了,我都不知道他们是干嘛的,原来竟然是在找你?你和他们有什么纠葛?”
我摇摇头,无法回答他的问题,亲眼所见的残骸碎尸又浮现在眼前,我忍不住“哇”地一声,趴在床边吐了出来。
“秦染老师!”他拍着我的背,“护士!快来,他吐了!”
灌下一杯热水和两片胃药,我稍稍缓过来,可伏在床边,没有力气动弹,浑身发抖,天旋地转。
“你没事吧?秦染老师,你…你抖得很厉害。”
我摇摇头,被巨大的恐惧压着喉头,说不出话。
我将一个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恐怖存在视为了缪斯,和他行了冥婚,谈起了恋爱,还打算把他带回家里,和他同居。
“后,后来,发生了什么?我是怎么,来这里的?”
莫唯挠了挠头:“我当时趁乱逃出去以后,叫了镇民们出来,想回去救你,诊所却突然发生了爆炸,我也被炸晕了,据说是噶厦派出所的民警把我送到这里来的,没想到你也在。”
“这是哪儿?”
“穆图,算是苏瓦伽山区最大的镇了,旅游胜地。”
发生了爆炸?那些树藤是不是畏火?吞赦那林会不会……
心脏被一团复杂的情绪包裹,我忽然想到什么,缓缓拉起了裤管——我的脚踝处,那对树藤结成的脚镯赫然还在。
心里一悸。
如果这是他身上那些树藤的一部分,按理来说,他肯定没事。
“去,帮,帮我找把剪刀。”
“啊,好。”莫唯立刻递了把瑞士军刀来。
我一把接过,谁料刀刃刚刚拉了个来回,竟然就卷了刃。
我瞠目结舌,莫唯不信邪,换了把锯齿刃,还没碰到,锯齿刃发出“啪”地一声,直接断了,险些没崩到他的眼睛上。
我们俩对视一眼,面如死灰,都不敢动了。
“这是,这是他给你的?他不会能凭着这个,找过来吧?”
第33章
捕获
“这是,这是他给你的?他不会能凭着这个,找过来吧?”
我打了个哆嗦,蜷起双膝,双手抠入手臂肉里,看向窗外,此时正值白日,阳光灿烂。我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下午三点。山里冬日落日早,再过两个小时,就要天黑了。
我一下从床上跳下来,朝门外疾步走去。
既然是旅游圣地,不可能没有公共电话和车站。
我要回城里,赶在天黑前回去。
“哎,等等我,老师!”
一踏出门,我便感到恐惧感减轻了许多。
因为是旅游胜地,穆图的人流量比噶厦大不少,虽是淡季,街道上的游客也是络绎不绝,两旁集市上各种小摊上的商品琳琅满目,极具当地特色,工艺品、服饰、首饰、苏南刀与弓箭等等,应有尽有。瞧见其中有个摊子上摆着面具,我抓了一个起来,回头问紧跟在我身后的莫唯:“带钱了吗?”
把面具覆到脸上,我又找他借了钱买了身衣服,将身上原本的衣物换了下来,如此乔装打扮了一番,能完全融入游客间,我才和莫唯穿过集市,找到了镇上的大巴站。
“哎,今天的票订不着了哩!”车站的管理员摆摆手,一脸的不耐烦,“晚上还要下大雪,没人敢冒险开夜车哩!”
“我出十倍的价,就带我们俩走,不行吗?我包车,一百倍都行,只要有司机肯现在发车!”我急切道。
“问题就是没有司机喏。”车站管理员打量了我和莫唯一眼,“喏,这山头下去,就是条环山道,窄得很,晚上还下雪,危险得很,你给再多的钱,也没得人肯拿命冒险嘛!再说,今晚还要过节哩!”
我无话可说,转头去了附近的便利店。
拨出熟悉的号码,同样熟悉的女人声音传了过来:“喂?”
“喂,艾琳,我是秦染。”
那头当即惊呼了一声:“阿染少爷!你这段时间去哪了!我和你爸妈都急死了你知不知道!”艾琳的声音颤抖着,失去了她一贯的优雅和甜美,“我们报了警,警察和你家里的所有保镖到处找你,都找不到你人,我们还以为你已经……”
“好了,没时间废话,我回去会解释的。你马上报警,就说我在穆图,跟我爸妈也说一声,让他们派直升飞机来穆图镇接我,记得带保镖过来,越快越好,一定要在天黑前赶到。”
挂了电话,一旁的莫唯瞠目结舌:“老师,你家有直升机啊?”
我点了点头。大多数人只知道我自己画画很能赚钱,却不知道我养父母家里才是真的有钱,只不过因为我知道自己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从小就不是很愿意亲近他们,经济独立了就搬了出去,但平心而论,他们确实一直很宠我,艾琳就是他们给我找的私人助理,平日帮我处理些杂事,明洛死后,也是她受托照顾我的饮食起居,虽然经常被我拒之门外。
我失联这段时间,他们不知道该急成什么样子。
这次回去,我该回家陪陪他们了。
买了包烟,我出了便利店,和莫唯直奔镇上的派出所。
可隔着街道刚看到派出所的标志,我便一眼看到,那门口停着一辆军绿色的吉普,一高一矮两个穿着冲锋衣戴着护目镜的男人站在车边,正跟门口的民警说着什么,高的那个年长些,头上盘着个髻,矮的那个年轻些,侧脸锋芒毕露。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掉头就走。
“怎么了,秦染老师,不去派出所了吗?”
“那两人和昨天那帮黑衣人是一伙的。他们的老板来头不小,这镇上的小派出所,怕是罩不住咱们。”我匆匆钻进一条窄巷,找了家当地小酒吧,上了二楼,找到最里面的包厢,拉上竹帘,我才敢把面具摘下来,不禁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莫唯低声问。
我摇摇头,脑子里却掠过那个老人疑似有东南亚血统的、似曾相识的眉眼,他口中的儿子,那枚装着疑似骨灰粉末的佛牌,神婚之前镜子里明洛的鬼影,吞赦那林语焉不详的话。
那个老人,会不会跟明洛有关,会不会就是他的父亲?
他找我,是为了明洛吗?可明洛的死,跟我无关啊!
想起之前那个叫古曼的男人说他们老板是想找我干嘛来着?找个男的做冥配?我取了根烟出来,点了火,深吸了一口:“莫唯,你知不知道,做冥配,是什么意思?”
“做冥配,就是配冥婚啊!你问这个干嘛?”
手指一抖,我险些烟都夹不住。
又是冥婚……怎么一个二个,都……
怪不得,那老东西要我戴着佛牌给他下跪……
可笑的是,我没能嫁成他儿子,却嫁给了比鬼更恐怖的存在。
头磕在桌面上,我大口大口的吸烟,试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手背一沉,被温热粗糙的手指覆住。
“秦染老师,你的,你的手…”
我抬起手,看见自己的腕侧隐约浮现出一串符咒般的血红图案,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背脊爬上森森寒意。
这是……这是什么?我猛搓了几下,那红字又褪去了。
想起这似乎是那天我扮作神妃时开始出现的,我的心中涌出一股强烈的不安,总感觉吞赦那林就在附近。扒开竹帘往外瞧了一眼,我才发现天色已暮色渐浓,街上集市都开始收摊了,街道两旁的灯笼都亮了起来,灯柱上都挂了彩幡,看起来像在为什么节日做准备,我这才想起刚刚车站管理员的话。
“今晚这里要过节吗?”
“啊,好像是的,我听诊所里的游客说,今晚是苏南的驱魔节,有傩戏看,所以这大冬天的镇上游客会这么多。”
“见傩戏,万鬼避”,今晚是驱魔节的话,我是不是会安全点?
“对了,秦染老师,我…可以留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见我抬眸看他,莫唯似乎紧张地咽了一下:“我是想着,我有个认识的朋友,是个道家师父,你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他兴许能帮上忙。我可以带你去道观,避一阵,兴许会好些。”
“行……谢谢。”我点了点头,报了微信给他。
“我们要不吃点东西吧?我去拿,你等着。”
“嗯。”我心神不宁地应着,盯着竹帘缝隙外的街道。随着天色渐暗,街上人渐渐多了起来,穿着五颜六色的苏南地区的传统民族服饰,戴着妖魔鬼怪的面具,一眼看去,真如百鬼夜行——要是吞赦那林混在其中,我恐怕也是认不出来的。
我正这么想着,便瞧见天上开始飘起了雪,起先还是很小的雪籽,很快就变成了鹅毛大雪。街上一片欢呼,我却忍不住焦虑地咬手指。这样大的雪,直升机还能顺利飞到这儿吗?
手腕突然一紧,一个热杯子被塞到手心。
身侧一暖,莫唯坐到了我这边的卡座来,把一盘羊肉串推到我面前,笑道:“秦染老师,别太紧张了,先吃点东西?”
我点点头,开始机械的进食。外面“轰”地一声,我吓得站起身,朝外看去,看见一个踩着高跷身着华服、戴着缀满流苏的斗笠的身影被一众戴着妖魔鬼怪面具的人簇拥着,从街道另一头缓缓行来,手里高举着火把,不时喷出耀目的火焰。
“是傩舞开始了啊!”莫唯低叹了一声,又咬牙道,“可恶,我的摄像机被炸了,都怪那帮坏蛋……我录的凶宅探险也没了。”
“还想着这个呢,能活着就不错了。”我嗤了他一声,目光却一滞,落在了街道对面两个因为穿着冲锋衣而格外醒目的人影上,他们像是刚从身后的酒吧里出来,正朝左右张望。
我转眸环顾,才发现酒吧里已经空了。
再坐下去,就是坐以待毙了。
“我们下去。”我戴上面具,“快,我们混到傩舞的队伍里,那两个人在找我。”
莫唯却脚步一顿,抿了抿唇,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我去帮你,引开他们吧。他们知道我和你认识,肯定以为我和你在一起,这镇上人多,他们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什么破馊主意?”我心里一热,见这小子真的拔腿要走,忙把他的手腕一把抓紧,快步下了楼,混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见街道对面那两个人影逆流而行,横穿过来,唯恐莫唯真会冲动行事,我不敢放手,一直紧紧抓着他。
“秦染老师,我们回去以后能不能……”
“轰’的,街道中心舞傩的人又喷出一团火焰,人群爆发的欢呼,淹没了他的声音。我“啊”了一声,听见身后他的声音大吼起来:“我说,我们回去以后,能不能——”
”啊?”我回过头,整个人猛然僵住。
莫唯瞪大眼,僵在那里,咽喉处被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死死扼住。比他足足高出一头的,戴着斗笠和狐鬼面具的一抹人影,就站在他身后,帽檐的阴影下,漆黑卷曲的长发犹如瀑布。
“你想,问他,什么?”嘶哑而冰冷的,如被烈火灼过的坚冰裂开的声音,一字一句,从那张面具下传来。
莫唯额角青筋暴凸,只能发出唔唔的呻吟。
我摇摇头,恐惧地扫视四周,可周围的人都穿着一样的奇装异服,戴着一样的面具,欢歌笑舞,无人察觉到任何异样。
“别,别杀他,吞赦那林……”我张开嘴,想要大喊,却知道向周围人求助根本是徒劳,他根本就不是人类,拥有瞬息之间取人性命的力量,在救援到来前,莫唯可能早已死于非命。
吞赦那林未答,只是朝我缓缓伸出另一只手,手心向上。
意思不言而喻。
我浑身发抖,几乎想立刻拔腿就逃,可莫唯却已被掐得额角青筋暴凸,眼睛都布满了血丝,眼珠也不住向上翻去。
我盯着他的手掌,伸出手。
冰冷的五指将我瞬间擭紧。身体被猛拽向他时,莫唯被狠狠推了出去,而我陷落入一片雪原。后颈被紧紧扣住,迫使我仰起头,对上斗笠的阴影下一双血红的眼瞳。
“染染,我不在的这一整天,你有一刻,想过我吗?”
第34章
吞噬
肾上腺素急速飙升,我喘息局促,快要背过气去。双脚离地,他抱着我,逆着人流,向后退去。我奋力挣扎着,可周围的人大抵以为这只是傩舞的一部分,只是哄闹着、大笑着、拍着手唱歌起舞,没有一人意识到我真的需要被施以援手。
吞赦那林实在聪明极了,他知道怎样隐匿于人类中,何时抓捕我是最佳的时间,这一整个白日,他或许就在镇上,看着我怎样东躲西藏,怎样急得团团转,想要逃离这个镇子。
他要带我去哪?
回那个村寨,那个山洞,那座雪山里的殿宇吗?
“你想要离开我,是吗?可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不记得了吗?”他在我耳畔低问,语气温柔,却令我觉得恐怖至极。
“那,那是假的,不,不能作数,我不,不知道。”我牙关打颤,连话都说不清楚。
后劲的手嵌入发丝间,他将我拥得更紧,在我颊边落下一吻:“怎么会不作数呢?”
他说完,我眼前一暗,已被他抱着,退入街道侧边的窄巷内。
“哗啦啦……”
头顶似乎有螺旋桨由远及近,我浑身一震,抬头望去,看见一架直升机掠过窄巷的一线天空,本能地嘶吼起来:“我在——唔!”嘴唇被冰冷的大掌死死捂住。“唔!”我抓挠着,踢打着,竭尽全力,身躯与四肢却转瞬被他袖子里钻出的数根树藤缠住,像被巨蟒绞住吞入腹腔的幼兽,再也无法动弹。
“唔唔!”我仰头看着头顶,直升机已经看不见了。我张嘴咬住他的手指,他冰冷的皮肉被我咬破,却也没有渗出一丝血来,红玉髓的戒指却险些将我的牙磕崩。
他打横抱起我,来到窄巷尽头的一扇门前,径直入内。
屋内暖热却黑暗,门在身后重重关上,不剩一丝光线。
“暖和吗?我身上冷,以后和你在一起,我都会把屋子里弄的暖和些,好不好?”
臀部一软,落在了柔软的垫子上。
“我把你放开,乖,不要跑,我去把地炉再烧旺些。”
我发着抖,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
身上的树藤松开,嘴被放开。
黑暗中,细细簌簌的声音远去,然后静下来,他似乎离开了。
我撑起发软的双腿,摸到腰间的打火机,嚓嚓打亮,看见这间古朴的房间门外厅堂的大门,毫不犹豫地拔腿朝门口冲去。
手触到老式的门把手,我猛地一拉,木门摇撼着,却明显被锁住了,我狠狠踹了一脚,又用身体重重撞上去。
门纹丝不动。
“细细簌簌”,衣料摩擦声与阴冷的气息逼近我的身后。
我双腿一软,扶着门跪了下去。想起那些村民们的做法,我下意识地伏着身子,转过去像他们那样将头扣在手背上:“尸,尸尸神主,我,我错了…我不该冒犯你,不该招惹你,不该扮神妃,还对你各种不敬,我求你……求你饶过我……求你别吃我……”
“你叫我什么?”他语气似乎变了。
我不敢抬头看他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神主,神主大人……”
静了足有数十秒。
我忐忑地正要抬头,腰身却被猛然紧缚,整个人被拎到空中,下一刻,就重重落到柔软的垫子上,房屋里比先前多了些许昏红摇曳的火光,使我得以看清,他一步一步逼近的身影,与盯着我的红瞳。
我蜷起来,缩进红色的帷幔深处,害怕自己因为激怒他而被吃掉,变成血肉模糊的碎尸,却见他的手落在自己的腰带上。
“咔哒”一声,沉重的宝石腰带砸落在地。他衣襟上的盘扣亦被他一颗颗扯开,露出一线宛如玉质的苍白胸膛。
他想干什么?脑中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想,我惊恐地缩进床榻最深处,脚踝却猛然紧扣,整个人被拖了出去。犹如雪山一般高大的人影缓缓俯下,浓密的黑发仿佛无边无际的林海,将我完完全全笼罩。
“染染,你该叫我,夫郎。”
“啊啊啊——”我吓得大叫起来,声音下一瞬就被堵在唇间。冰冷的唇舌极狠极重地侵袭着我,撬开我紧咬的齿关,长驱直入,扫荡着我的口腔每处每寸,连舌根也未放过。
我一想起他用这吻我的唇舌食过人血人肉,胃部就一阵翻江倒海,干呕起来,他却缠绞着我的舌,手指抵着我的喉结,逼我不得不用牙齿含着他的舌尖,将他冰凉的津液吞下。
我狠狠咬他,可是没用,他不出血,也不知疼痛,反倒被我刺激得吻势愈发凶狠,我几欲窒息,憋得眼泪都溢出来,他才抽出舌头,朝我的颈间进犯。我满眼泪花地干呕起来,却听见“嗤”的裂帛声,胸口一凉,扣子崩开,这件临时购买的劣质衣袍被他撕了个稀烂。
瞧见胸前那片艳丽如火的“嫁身”,我一个激灵,抓挠踢踹起吞赦那林来,双手便被树藤猝然缠住,缚在了头顶,双腿亦被以一个羞耻的姿势大大拉开,被树藤栓在了床柱上。
苍白的大手往我撕破的衣袍间探去,便如剥开果皮,将我的上身捞了出来,低头自我颈间而下,嘴唇落在了我的嫁身上。
这与我行了冥婚的恐怖存在,想要和我…洞房。
“不,不不!”
我扭动着身躯大叫,却被他一口含住了一侧乳尖。冰凉的唇舌卷住这极为敏感之处,尖锐的犬齿轻轻划过,我身躯一弹,忍不住“啊”颤声一叫,旋即便被他轻咬重吮起来。
从未有过的陌生感受瞬间袭遍全身,我一阵战栗,绷紧僵硬的脊骨一软,竟不争气地因为这样完全非自愿的刺激而起了反应。
握着我腰身的冰冷大手顺着尾骨而下,直接撩开衣摆,伸进了我的裤子里。
意识到他想要触碰哪儿,我浑身一抖,挺起腰身躲避,却哪里躲得过他,股缝一凉,便被冰棍般的手指挤开,那处从未被开拓的私密处袭来被异物入侵的胀痛。
“吞赦那林!!”我蜷起小腹,收缩那处,试图抵抗他手指的侵犯,却无济于事,他一寸一寸往里探着,强势地拓开紧窄脆弱的肉壁,就像树枝破土而出,要生长进我的体内。
“你的旧爱,进过这里吗?有几个人进过这里?”他抵着我的额头,红瞳盯着我。我拼命摇头,又羞耻又害怕,哭着磕磕巴巴说没有,希冀他能就此打住,可体内的手指却变本加厉,开始缓缓插送起来。
起先只有疼痛,可渐渐的,体内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来,前头也颤颤硬立起来,立刻也被一根树藤卷住。
我性经验只有自慰而已,又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刺激,前后夹击之下,不过一眨眼就泄了身,人软成了一滩泥。
“噗嗤”一声,冰冷的手指从我体内抽出,一团粘液淌出来,濡湿了我下方的软垫。双腿突然一松,我本能地蜷屈起来,心里升起一丝微渺的希冀,可下一刻,我便意识到自己错了。
外裤里裤都被冰冷的大手一把拉下来,褪到膝下,一眼瞥到吞赦那林身下是什么样的骇人大小与情状,我吓得胆都要碎了,聚起仅有的力气,照他那儿便是一脚,却像踹到了一株石笋上。
他毫无反应,我反倒脚板一阵剧疼,忍不住失声痛叫出来,被他一把攥住了脚,竟拉到唇边,吻了一吻我戴着脚镯的脚腕。
“染染,你竟忍心废了你的夫郎?”
“别过来……”
我不敢再踹他了,另一只脚蹬在他的小腹上企图阻止他靠近。这样非人存在的玩意,我又是头一回,真做起来,我恐怕会被活活折腾死。说不定他那玩意也是嗜血的,边做边吃,便跟聊斋里的艳鬼一样,采完阳精,人也便只剩下了一副骸骨。
过了今夜,这山区里也许便要再多一桩命案。
这念头将我吓得抖如筛糠:“别,别吃我…求你……”
血红的瞳仁却半眯起来,腰身被狠狠一拽,拖到他腹下:“你就这样怕我?可我便是要吃你,连皮带骨,吞进肚里。”
臀间一凉,我崩溃地大叫起来,却被立时重重覆住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