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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我和成雅禾对视,神色未变,把字条就着饼吃了下去,有点儿喇嗓子,她咽得很费劲儿:「能信吗?」

    我猛灌了一大口汤,为晚上的行动积蓄体力:「当然信呀,咱们现在是阶下囚,浑身上下还有什么值得人骗的?就算拓拔浠真这么无聊耍着人玩儿,我们也值得尝试一次。」

    「但现在有一个问题。」成雅禾发出了她的灵魂拷问:「这个破营地这么大,我们又一直被关在这里,怎么知道马厩在哪儿?」

    我但笑不语,默默吃完了东西,抬手砸了她一个眼冒金星,开始大喊大叫原地发疯:「你这个荒郊僻壤出来的贱人,凭什么你骑在马背上,我就得被拖着跑?凭什么你高床软枕,我就得被用锁链锁着?别以为我手脚不便就打不死你。」

    我说这些话虽然是作戏,但成雅禾挨的那一下可是真真切切,一时间她的火气也上来了,那是真下狠手:「都是你活该,在家爹娘都偏疼你,如今你见有人对我好了就看不过眼。你才是野种,你才是多余的那个,你还好意思问凭什么?」

    这场闹剧持续了好一会儿,拓拔浠才慢悠悠过来看热闹,他似乎很有兴趣看两个阶下囚的互相撕咬。看着我手上的铁链自鸣得意:「对嘛,这样才公平,打得有来有回才好看,不然就不好玩儿了。」

    成雅禾第一次没有瞪他,反而带着小姐做派的刁蛮,提出自己的诉求:「我不要被关在这里,我不要跟她关在一起。」

    拓拔浠刚好很吃这一套,还故意逗她:「我军营里可没有空闲的地方,你非坚持的话,就只有住柴房了。」

    成雅禾嫌弃地瞥了我一眼:「柴房就柴房,我就算去住老鼠洞,也不要和这么讨厌的人一起。」

    「我怎么舍得让成小姐去那种地方呢?我的主帐地方大,成小姐可否赏脸啊?」拓拔浠说着,还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我是想找个借口出去勘察地形,但绝不是让成雅禾做那么危险的事。我想阻止,她却在衣袖遮挡住的地方轻轻扯了扯我。

    她有自己的想法,于是我决定信任她,就像信任我自己一样。

    成雅禾比我想的还要厉害,只不过用了半天时间,拓拔浠就给了她自由行走的权利。她甚至还能来看我,「落井下石」。

    我简直顶礼膜拜:「你怎么做到的?」

    「我把自己伪装成一颗命苦无依,倔强不屈,爹不疼娘不爱的小白菜。我还对他一见钟情,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不问缘由偏爱我的人。我的光,我的救赎,我的缘分。」成雅禾复述这些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心如死灰,甚至有点儿想哕。

    我大受震撼:「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成雅禾继续:「不止呢,我还跟他说别打仗了,咱们握手言和。让爹去和陛下商议,我嫁给他,两国结秦晋之好。这座城池,就是我的嫁妆。」

    这就有点儿扯淡了,我不理解:「这种话他都信?」

    成雅禾尴尬得脚趾抠地:「当然不信,但是他说我傻得可爱。」

    我就说拓拔浠怎么那么放心让成雅禾瞎转悠呢,合着这姐妹儿花一上午把一个傻子演得淋漓尽致。

    拓拔浠在我爹手里屡战屡败,现如今轻而易举地收获了敌人女儿的「崇拜与爱情」,简直是对他那变态自尊心极大的满足。为此,所以他不介意给成雅禾一点儿甜头。

    但是也没人告诉我,这甜头是拿我给的呀!

    为了哄成雅禾开心,拓拔浠把作为成雅禾死对头的我拉出来取乐。

    我被放置在围场中间,四周不断有人拿木箭射向我,不会致命,但是很痛。我的手脚都被铁链束缚住,只能狼狈躲窜。

    拓拔浠的笑声传得很远,也很刺耳。他看向成雅禾,像逗弄宠物一样问她开不开心。

    我突然明白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组这种自嗨局。拓拔浠完全把我们当做客体,宣泄他的不满,也是对自己无能的规避。

    他恨我爹,却又惧怕我爹。于是他一边享受成雅禾的示弱,把这当做一种对敌人资源的掠夺,一边享受我的狼狈与挣扎,把这当做对我爹尊严的羞辱和践踏。

    我身上的于伤越来越多,成雅禾也越笑越开心,似乎突然想到了一个更好玩的法子,她歪头对拓拔浠说了些什么。

    拓拔浠应下,立刻叫停,命人把我押去了马场。我表面一脸屈辱,心里已经开始放烟花了。成雅禾果然靠谱!就是不知道她用了什么理由。

    我刻意抗拒,走得磨磨唧唧,把路全都记在心。

    成雅禾那边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开始对我颐指气使:「我要骑马,你去牵一匹来。」

    等牵了马,她又提出更过分的要求:「你挑的这匹马太高了,我缺个上马凳,跪下来,我踩着你上去。」

    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看这场我们俩自相残杀的羞辱。就像笼子外的人在看一对蛐蛐互相撕咬,高高在上又漫不经心。

    我不肯跪,便有人来强按住我。我挣扎得更加厉害,在成雅禾上马时狠狠摔了她一跤。

    成雅禾气急败坏,把我撕扯起来就是一巴掌:「成婉君,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悄悄接过她趁机递来的铁丝藏在袖口,回嘴道:「这算哪门子敬酒?那换我敬你一杯,你来趴地上呗。」

    17

    我被重新关回房间是酉时,离字条上约定的时间只剩一个时辰。我跟成雅禾暂时见不到面,只能到时间趁乱去马厩汇合。

    来送饭的不是上回那个小女孩儿了,人走之后,我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次并没有夹带什么私货。

    时间越来越近,我用铁丝悄悄打开锁链,把链子其中一端缠在手上。

    当走水的呼喊声传来,的确引起了一阵骚乱,因为被点燃的地方离粮仓很近。

    机不可失,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等了。现在太乱,人人赶着去救火,我门口只有两个人守着。我冲出去将帐篷外的两个守卫撂倒,一个是砸晕的,一个是勒晕的。

    大概他们也想不到,禁锢我自由的链条,此刻成了我破开樊笼的武器。

    天刚擦黑,只有远处火光缭绕,我潜在夜色中,尽量避免与人遭遇。

    靠近马场时,我看到了成雅禾,她衣角带血,一副跑脱了命的样子。我无法想象她是怎么逃出来的,但想必也不会比我容易多少。

    马厩这里只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以及他的马粪车。如无意外,留字条的应该就是他。事态紧急,老者什么也没解释,只打开了马粪车的盖子。

    根本来不及矫情,我俩一头扎进马粪车里。但是在屎到淋头的那一刻,我突然无比怀念曾经的棺材车。挤是挤了点儿,起码不臭。哕!

    不知道走了多远,马粪车突然被拦下。我着实没有想到大越人竟然变态到连粪桶都要查,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不仅是吓的,也是熏的。

    盖子刚被掀开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喊声:「抓住她,就是她放的火,小丫头片子,上次我就该把她打死!」

    检查的那个人就放下盖子,挥了挥手放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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