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鸟翅翻飞的声音似乎袭来,伴随着一缕犹如鹰鸣的笛声,我后退了一步,哗地一声,一块塑胶布却忽然盖在了画上。程绾小心翼翼地把画从画架取了下来,抱在怀里,生怕我又会像以前一样一不满意就把画撕了似的,一脸的迫切与狂喜:“我这就送去装裱,然后送到这次艺术展的主办方那儿去,这一副一定会成为这次艺术展的压轴之作。My
dear
Amber,答应我,你要是还有灵感,趁开展前,再多画两张好吗?”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应她,眼睁睁地看着她抱着那幅画要走,我又想起明洛还不知藏在家里哪个角落,以他刚才的情绪,我要是再和他独处下去,真不知会发生什么。
“等等......等我把保镖叫来你再走。”
让保镖把家里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连衣柜和床底下都找遍了,也没见到明洛的踪影。
“你确定,明先生刚才真的在这儿吗?”程绾担忧地看着我,似乎十分担心我的精神状况。我点了点头,看向保镖,“你们刚才在监控室,没看见有人从我家里出来吗?”
保镖打开手机看了几分钟,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
“没人从你家出来,少爷。还有这一段,有点奇怪,您看看,您当时是在和谁说话?”
我接过他的手机,看见了艾琳和我坐着轮椅的背影,录像里,我家的门打开了一条缝,而我和她正看着门内,似乎在和谁说话。可门里面,什么也没有。当时,明洛明明就在那儿。
背后骤然爬上一层寒意。
.....我难道是见鬼了不成?
这念头令我一个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和我共处一室,共度一夜的明洛,是.....是鬼吗?
我汗毛倒竖,看向那保镖:“你....你别走,今晚就守在我这儿。”
“是,少爷。”
“要不要叫向南过来?”程绾关切的问。
“我不是精神出了问题,我正常得很!”我呛了她一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心里又恐慌又烦躁,“你走吧,我这儿有保镖守着就行,别叫向南来,他已经不是我的医生了。”
坐在沙发上和保镖打了两盘游戏,我才稍稍缓过劲来,听见叮的一声,拿起手机,便发现弹出了一条微信。
“东西收到了吗?”
是莫唯。我这才想起来放在鞋柜上的包裹。这是他寄的,这么快?将包裹拆开,里边竟然是一个坛子,坛子里装着土,散发着一股泥腥味,里面插着一个小小的木头偶人,脸上画着黑色的符纹与文字,是我看不懂的。这是......0100峮症哩931081浏35⒋零73{
又是叮的一声,我点开他的对话框。
“那是雷击木的人偶和我朋友道观山上的离火土,符咒是镇邪驱鬼用的,你把它摆到床下,万邪不侵。”
刚撞了明洛的鬼魂,我不敢不从,忙将坛子塞到了床底。
不知是不是莫唯送的东西真起了作用,还是因为有保镖在阳气重,接下来的一天一夜,我确实过得安稳,只是虽然画瘾犯得厉害,我却不敢提画笔,只怕一画,画出的便是吞赦那林,怕被画里的他惑了心神,吸走魂魄,从此被缠缚一生。
次日很早,不待程绾来接,我便醒了过来。
今天,是YICCA国际艺术节开展的日子。
YICCA是面向全球艺术家的展会,也是赛事,无论在国内和国际的艺术界都具有巨大的影响力。这是YICCA第二次在国内举办,四年前,我便是因为在YICCA上展出了自己为明洛创作的画作而一举成名,所以早在三个月前,YICCA的官方就给我发来了邀请函,这是莫大的殊荣,可当时因为失去明洛的关系,我正深陷于灵感枯竭的深渊,曾一度想要回绝,是程绾死死管着我的邮箱不许我冲动。
平心而论,我没有那么在乎所谓的成功与荣耀,但我的确很在乎能否超越自己,也的确想知道,在消沉了一年之后,在时隔四年的新一届YICCA上,我是否如她所言,获得了涅槃,我这心迷神惑下画出的新作,是不是真的超越了过去的旧作。
我既希望答案是肯定的,又害怕答案是肯定的。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上了车,在车上磕了一片抗焦虑药,才勉强镇定下来。
今天的江城是个阴天,天空灰蒙蒙的,又是冬日,虽然已是清晨,天色仍然暗沉。我看了眼天气预报,下午又要下大雪。
穿过过江隧道,到了江岸的旧租界区,便能远远瞧见那栋由清水混凝土铸造的巨大会馆的海螺形状的外轮廓。
才早上八点,会馆外螺旋形的入馆通道上排队的参观者已是人山人海。绕过前馆广场驶向艺术家参展的专用停车场时,程绾忽然笑叹了一声,指着窗外让我看:“Wow,Abmer,看看,你都消失了一年,粉丝还是这么多,这么热情。”
我朝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大群人聚集在广场上,其中领头几个人举着我巨幅的照片海报——我不禁皱起了眉。我没有拍过任何商业写真,也向来不愿让我的长相成为画作被认可度的助力,但事与愿违,从上次YICCA画展后,每次我举办个人画展,总有那么一部分人不是冲着看画来的。
“联系律师。那是我的偷拍照片,你不管管,倒是挺开心的?”
“那不是偷拍,是我发的周边。”程绾笑了笑,“Amber,你这一年都销声匿迹,我这不是为了维护你的人气吗?”
我不可置信地愣了片刻,一股怒火从心底窜了上来:“停车!”
“Abmer!“程绾在后边快步追上我,生怕我怒气冲冲的模样给人拍到似的,又是递墨镜又是塞口罩,“注意形象,这是国际艺术展,你又是特邀评委,关注度可是相当高的!”
我怒不可遏,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墨镜和口罩,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我是画家,不是明星,不是靠脸吃饭的。程绾,你以后要是再干这种事,我们的合作关系就到此为止。”
见我真动了怒,她连声道歉。程绾是我的大学师姐,多年来我们合作一直分成默契,她的工作和管理能力也相当出色,要说没有感情也是不可能的,我虽然脾气差,但哪怕在这状态最糟糕的一年,也没有朝她横眉怒眼过,这还是头一回。不想再下她的面子,我戴上口罩:“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那群拿着我照片的人处理好,我不希望看到他们进来。”
“Hey,Amber!”
甫一进入展馆,一个金发碧眼的身影便大步迎了上来,将我一把拥住,热情地对我来了两个贴面吻。认出这是谁,我一愣,拍了拍他的背,大笑起来:“Leo!你怎么来江城了?”
“我,进了欧洲国际艺术联盟,参与了这次YICCA的策展,”他操着一口有些生涩的普通话,“本来我不想来的,听说你要来,才愿意过来,出差的。佛罗伦萨离江城,好远。”
Leo是我在佛罗伦萨留学时认识的同校师兄,和他重逢,令我不由一下仿佛回到了那段为了艺术而疯狂的学生时代,那些为了作画整夜和他在佛罗伦萨的各处古迹中流连不睡的日子,心境豁然明朗起来,刚才的怒火也烟消云散。
被他牵着手领进展馆内,我便立刻为满墙满壁来自全球同行们的杰作所震撼,怀着一颗朝圣的心细细望去。
一眼,便看见大厅高处里最醒目的位置,有一副巨大的画,被蒙着红色的丝绒。那是哪位同行的,能受到这样的待遇?我环顾四周,没看见自己的那幅画,心脏不禁狂跳了起来。
不会吧.....
“哟,这是谁呢?”
正四下寻找着自己的画,一个凉丝丝的声音从背后飘了过来。
我循声望去,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染着粉色头发,戴着垂及肩头的长流苏耳饰、长相妖冶的高个男人,正插兜冲我笑。
眼皮子一跳,我眯起眼:“青泽?”
“好久不见啊,秦染。”他露齿一笑,毫不掩饰眼底的恶意,眼珠转了一圈,“我怎么没看见你的画呀?啊,我听说,你的缪斯死了,你已经废了,是不是真的呀?”
我没说话,静静瞧着他。
这恶毒的家伙是个中日混血,我的大学室友,也是个gay,按理说我们性向一致,画画水平当时也差不多,住在同一间寝室,不发展出点什么,至少也能成为朋友,但好巧不巧,他喜欢的人对我表了白,全校艺术大赛时又恰好败给了我,失去了去意大利留学的机会,从此这家伙就开始三天两头的给我找不痛快,往我床铺上泼水,弄坏我的画具,造谣说我卖屁股,也便罢了,可半夜将我的毕业作品弄毁被我抓了个正着,却是令我忍无可忍的事,我当场把他狠揍了一顿,揍成了轻微骨裂,差点为此进了局子。
从此,这梁子也就算结下了,每次我办个人画展,他要么跟我挤在一个展馆开画展,要么就偏要抢在同一个时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关系很好,实则无非就是想跟我叫板。
在明洛死后,我意志消沉的这一年里,青泽迅速声名鹊起,在南方艺术圈里的风头一时无两,已有了盖过我的趋势。
本来我那段时间心情颓丧,也从未将他看在眼里,可在我办“葬”系列画展时,青泽却做了一件让我至今回想起来都恶心至极的事——他带来了一个自诩是艺术品收藏家的香港拍卖行老板,那阔佬出价八百万要买我的画,可和支票一起送来的,还有一盒丁字裤和房卡。
我当场恶心到差点在画展上把那老板和他打一顿,如果不是程绾和保安拦着我,我恐怕能在自己的画展上闹出人命。
第41章
第四十章
神祇降临
“怎么了,Abmer?他是谁?”Leo虽是个神经大条的外国人,却也看出了我俩不对盘,皱起眉毛,“你居然敢说Abmer废了?胡说,霸道,凭你的水平,没有资格评价他。”
青泽扬起下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我没有资格?我是代表江城艺术协会来的,我的画摆在那儿。”他用拇指戳了戳门口那副醒目的落地巨幅画,斜睨向我,眼神恨恨的,“他的呢?不会在明洛……的坟里吧?”
我扫了一眼他的画,捏了捏拳头,没接话。
这阴险的家伙在故意刺激我,要是换了在外面,我可能真就忍不住动手了,但我没忘记现在置身何处。
听见不远处高跟鞋的噔噔声,我瞥了一眼,是程绾赶了回来。
一眼瞧见青泽,她眉心一皱,生怕我和他在这儿动起手来似的,径直走到我和他中间,冲他莞尔一笑:“这不是青泽师弟吗,这次YICCA也请你来当特邀评委啦?”
青泽脸色变了变,显然听见了她特意强调的那个“也”字,有些不可置信地朝我看来:“你说他是特邀评委?开玩笑吧,凭什么?他哪来的作品,就凭四年前那些旧作?”
“你的消息倒是蛮灵通的,看来没少往我这儿塞人哪。”我冷笑一声,看向他那幅画上的模特,虽然是个不值得我留下印象的俗物,但亲自画过草稿的脸,我还是记得清楚。
”呀,青泽老师!
“是秦染老师!好久没见到他了.....”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几声低低的惊呼,是排队参观的人陆陆续续进来了,犹如潮水一般在展馆内蔓延开来。青泽立刻像变了个人一样,脸上的戾气顿时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清新俏皮的日系文艺青年的面具。
我翻了个白眼,不愿再多浪费时间,和Leo上了楼。一楼展出全球艺术家中的新生代的杰出参赛作品,而楼上展出的,则是殿堂级的老艺术家们被岁月洗炼出的伟大神作。在仰视着这些神作时,我一瞬便沉浸其中,像回到了学生时代,化身渺小的微分子,在这些宏伟的宇宙间穿梭游荡。
“Abmer,
你还记得我们偷偷夜宿佛罗伦萨大皇宫的那天晚上吗?”Leo却在我耳畔轻笑起来。
“我们撞见《但丁密码》剧组的那次吗?”我的目光陷落在其中一张画中,心不在焉地应声。
“真想和你再有那样的奇遇啊.....”他喃喃,“Abmer,这次展会过后,你和我去意大利吧?在佛罗伦萨待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四处流浪,你一定能找到你的新缪斯。”
去意大利?
我一怔,突然听见侧面轻微的“咔嚓”一声,扭头看去。二楼是限流区,在身后为数不多的几个参观的人中,我一眼看见,一个爆炸头打扮夸张的少年正举着手机,朝着我的方向。撞上我的目光,他不慌不忙,还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在拍那幅画,能让让吗?”
我沉了脸:“艺术展不让拍照,请你删掉照片,收起手机。”
见少年不以为意地把手机揣进裤兜里,完全没有删掉照片的意思,我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机掏了出来。
“密码。”我盯着他,“别逼我喊保安。”
“听见他的话了吗?如果不删掉照片,我们只好请您出去了,先生。”Leo跟过来帮腔,并从衣服里拿出胸牌亮了亮。
少年极不情愿地报了串数字。我打开相册,一眼看见第一张照片,不禁有点牙痒。原以为只是在亵渎艺术品,没想到是冲我来的。e瞒生长鋂馹小説12⑼13973373403舞澪浭新
我删掉照片,把手机扔给那少年,见他面红耳赤的,也不想多加为难,可欣赏画作的心情却着实败了。
正准备和Leo下楼,刚走到楼梯口,便听见楼下一片喧哗。
32
朝下望去,那粉色头发的身影还在前厅他那副参赛画作前戳着,身边站着他那位被我视为俗物的缪斯,两个人像卖CP一样正乐此不避地接受着几个本地网媒拍照,给围绕他们的粉丝们签着名,俨然嚣张地将这国际艺术展变成了自己的个人画展。画者出名不靠画,这是我极度厌恶的行径。
“他怎么能这样?”Leo蹙起眉头,扬高声音,“Excuse
me?”
青泽抬起头来,却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朝我看来,挑衅意味地露齿一笑。
“那不是秦染学长吗?秦染学长!”有人注意到我,发出一声低呼,那是个面生的小女生,我这才注意到这群他的粉丝看起来很年轻,似乎都还是学生,而且气质都像是美术生。
“秦染,快下来,这些可都是我们母校的学弟学妹们呢,他们呀,对你可是久仰大名,你快下来,给他们签个名。”他笑道,“哎,对了,你们想不想看秦染学长的新作?”
我舔了舔犬牙,拧起眉头,站在那儿没动。
“秦染,你的新作在哪儿呢?你们想不想看?”
“想看!”
“秦染学长,你的新作在哪?我很喜欢您之前的作品!”
“前厅里好像没看见?”
“是啊,可是楼上不是国外大师的展厅吗?不可能啊.....”
议论声叽叽喳喳的夹杂成一片,见我迟迟不下来,青泽竟慢悠悠地拾阶而上:“我们去楼上看看,说不定,这一年你们秦染学长是出了国,现在已经变成了国外大师了呢?”
我扫了一眼身边,却不见Leo,不知道他人去了哪。指了指楼梯口的告示,我冷冷道:“楼上没有我的画,但是,是限流区,一次性最多进十个人。你们,是看不懂字吗?”
“好凶啊,果然很高冷。”
“哧,有什么好牛逼的,我听说,他已经江郎才尽了呢。”
青泽提高音量:“瞎说什么,怎么会呢?你们秦染学长可是当年我们那届校赛的第一名,保送佛罗伦萨美术学院的天才!”
就在这时,“哗”的一声在上方响起。我抬眸望去,便见一块红布自空中飘落,穹顶本来没开的射灯大放光芒,照在了那挂在高处的巨幅画作上——照亮了画面中吞赦那林的身影。
在一片顷刻掀起的惊涛骇浪般的声潮中,我自己也心头一震。
“My
god!”
“He
is
here!”
“Abmer染.....那不是秦染老师的艺名吗?”
“那是秦染老师的新作!”
”天才,果然是天才!谁说他江郎才尽了?”
后背被拍了一掌,我才回过神来,看见Leo灿烂的笑脸:“我让主办方早一点把你的画露出来,你不会介意吧,Abmer?”
原来是他。我笑着摇摇头,往下瞥了一眼,见青泽也是一脸震惊地仰视着我的那幅画,脸色渐渐变得极为难看,目光从我的画上,落到自己身边的模特身上,又再次挪向画上。
我知道,他的内心一定在为这样的俗物与吞赦那林的差距而震撼,正如我第一次见到吞赦那林时的心情。但与我不同的是,他一定还为这位缪斯并没有被他拥有而嫉妒得发疯。
“不可能.....”
“秦染学长,请问,这幅画来自于您的想象吗?”
“对啊,这画里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吗?是您新的缪斯吗?”
“能不能让我们见见?”
“您为这幅画命名了吗?他看起来就像是神明....一个高贵的死神!您能告诉我们您创作这幅画的初衷吗?”
“这是您那位已故的缪斯的化身吗?”
数不清的问题向我涌来,我往后退了一步。
“Abmer.....你已经找到你的新缪斯了吗?”背后,Leo也梦呓一般的感叹,“他是谁?来自哪里?是真实存在的人吗?”
我摇摇头,一个“不”字还没出口,就凝在了齿间,目光一震。在这瞬间,一楼的参观者们爆发出一阵惊呼,所有人的目光,都和我一样,集聚在了那个缓缓走入展馆的人影身上。
——那竟然是......吞赦那林。
他换了一身更华贵的深紫绣金的“错金浮络”古董长袍,仍旧黑布蒙眼,仿佛是从我的画中走了出来,披着林海夜间的寒冷月色,携着雪山上凛冽的风雪,就这么走入了红尘,走到了人间。
我瞠目结舌的站在那儿,以为自己身陷梦魇。0800輑症鲤908⑤一溜⒐④22扒¥
吞赦那林.....他怎么会.....怎么敢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大庭广众下,出现在艺术展上?
他的衣服呢,他的尸奴呢,他不怕自己身份暴露吗?
他是怎么找到千里之外的江城来,找到这里来的?
现在不是白天吗?我看向玻璃门外——外面,正在飘雪,天色非常暗沉,而且起了大雾,虽刚过午后,已与傍晚无异。
今天,没有太阳。
所以,只要没有太阳,他就能在白日行走?
“.....天哪,Abmer,他就是你的缪斯,是不是?”
“和画上一模一样,是他!是Abmer染的缪斯!”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响了起来,渐渐蔓延开来,引发了轰动。
起先不知是谁最先对着他拿起了手机,很快,咔嚓咔嚓的快门声就交杂成了一片——展馆里不让拍展出的艺术品,却没说不让活生生的艺术品,只是这些为吞赦那林的美貌倾倒而想要留下他影像的参观者们,并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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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十一章
无路可逃
起先不知是谁最先对着他拿起了手机,很快,咔嚓咔嚓的快门声就交杂成了一片——展馆里不让拍展出的艺术品,却没说不让活生生的艺术品,只是这些为吞赦那林的美貌倾倒而想要留下他影像的参观者们,并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人类。
“He
is
Angel!”
“皮肤这么白,鼻子这么高,是不是混血儿啊?”
“怪不得Abmer染能振作起来,这位远胜他之前的缪斯啊!”
“好高啊,这至少得有一米九啊?本职是模特吗?”
“穿成这样,是来配合Abmer染搞行为艺术的吧?这可比光看画有意思多了!”
“看见了门外那辆车吗,他这身衣服上的刺绣看起来也很值钱哪,这人不是个普通的模特吧?是不是国外的艺人啊,快查查.....”
来自四海内外的参观者们似乎都忘记了艺术展上禁止喧哗的规定,围聚在他的身周,宛如瞻仰巨星,膜拜神明,全然不知他们正把自己置身于濒临死亡边缘的危险之中。
我知道吞赦那林不可能在艺术展上惩罚这些无知的冒犯者,也不太可能在众目睽睽下对我干什么,可见他无视周围的人,一步一步朝我走来时,我仍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Abmer,那位就是你的新缪斯是不是?”程绾又惊又喜的声音从后边传来,“我正想问你他在哪儿,想做个专访呢!他能在YICCA上出现出现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去联系媒体!”
”不要......”我喃喃道,“去,去开车,我要离开这儿!”
没有程绾的回应,她显然已经离开了。
我撑起身子,想站起来逃跑,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了,双脚脚腕处被无形的力道牢牢缚住,却连迈一步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我面前,俯身伸出手,握住了我的腰。
身躯被一把捞了起来,于众目睽睽下扣入了他的怀抱。
“染染,我不是说过,让你等我,一起回城吗?”冰冷的唇贴着我的耳畔,用只有我们俩能听见的音量,低低道。
周围一片哗然,尖叫声惊叹声响彻整个艺术馆。
“Wow,they
are
lover!”
我的脑子嗡嗡作响,徘徊着逃离他之前,他那句“否则”。
“秦染老师,你的这位新缪斯和你是恋人关系吗?”
近处有好奇的声音询问。
“您已经放下明先生了吗,那位您的前任缪斯?据我所知,您和他曾经是恋人,您为他去世消沉了整整一年。”
腰后的五指蓦然紧缩。
我魂不守舍的朝旁边瞥了一眼,想看是谁在提这个要命的问题,那竟然发现是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年轻记者,手里的话筒都举了吞赦那林的鬓边,而她的身后,还跟着举着摄像机的摄影师。
“我们是什么关系,染染?”
吞赦那林浑不在意媒体的关注,也显然不知道那话筒和摄像机是什么,可他低沉而冷冽的声音,却被话筒扩大了数倍,足以让整个人艺术展乃至网络上的人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不喜欢媒体,但媒体却很关注我,明洛去世的时候上了热搜,我不敢想今天这一出,会对我的艺术生涯造成什么影响。
尖锐的耳鸣卷土重来,我的脑子麻了,嘴也木了,不知该怎样应对这样寻常人一生也不会遭遇的情况——我竟然被一个非人的恐怖存在,在媒体面前逼问着,和他的关系。
我发着抖,摇着头,腰后的手顺脊柱而上,扣住了我的后颈。冰冷的唇自我耳畔离开,我看见吞赦那林系着蒙眼布的脸微侧。
对着身后,一字一句道:“我们成婚了,是夫妻。”
喧哗声爆炸。
吞赦那林是个疯子。
不,他不是人,根本不能以常人的理智评判。
“你们听见了吗!国内同性婚姻法一年前才刚刚通过,但还未被社会广泛接受,作为国内艺术界的顶尖青年画家,秦染老师超然大胆,敢于突破传统观念,可谓是走在了时代前沿!”
“前任才刚死没多久就结婚了,有点渣吧.....”
“你懂什么,有些搞艺术的背后也有金主,瞧瞧门外那辆车!”
我要疯了。这一切超过了我能承受的极限。
“是我抱着你,还是你自己跟我走?”他耳语低问。
“去,去哪?”
“你说不作数,那在你们城里,我们也成一次婚。我虽不懂你们的许多规矩,但却听说,这外边城里,男子间亦可成婚。”
“你.....你疯了.....”
“你若不允,我便不宽赦这些冒犯我的人,全都罚成尸奴,到了今晚,他们便会乖乖的自行赴死,没人能发现异状。”
他语气平淡,却透着可怕的笃定与威慑。
我相信,这绝非恐吓。
毕竟我亲眼见过,那些林海里的尸奴,也亲眼见过,他是在怎样在瞬息之间,吃尽了那诊所里数十个荷枪实弹的人。
该怎么办?
我忽然想起家中床底那莫唯寄给我的土坛。
雷击木,离火土,万邪不侵,能帮到我吗?
“那,回,回我的家.....城里结婚,需,需要户口本。”
“好。”
“你,你放开我,我不跑,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