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身患隐疾,守活寡?顾扶洲反应过来,嗖地一下站起身,难以置信道:“林清羽,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林清羽淡道:“不是。”
顾扶洲阴阳怪气:“得了吧,我看你就是想气死我,然后再找个姑娘成亲。”
“我要找姑娘成亲,为什么还要先气死你?”林清羽奇怪道,“你活着我不能找吗?”
顾扶洲一愣,气着气着就笑了:“这话说的太漂亮了兄弟。有理有据,我完全反驳不了。”
林清羽放软语气:“我的医术你还不放心?只是让你暂时不能人道,等风头一过,我会让你重新站起来的。你还是陆晚丞时,对此事不是接受得很好吗?”
“我那时候是被逼的好吗。命都保不住了,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些。但现在不一样了。”顾扶洲沉声道,“我,要有尊严的活下去。”
林清羽强调:“说了是暂时的。”
“暂时的也不行。”顾扶洲冷笑,“早前你还说,为了顾大将军的声望威名,不能让他背上‘男妻’的名头。现在倒好,直接丢给他一个不举的帽子,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林清羽稍微思索:“你所言,也有一番道理。”若真让顾扶洲不举,此事又被好事者张扬出去,顾扶洲以后也不用做人了,说不定还会影响他在军中的威望。“既然如此,那只能……”
顾扶洲气到一半,忍不住接话:“你来嫁?”
“只能想办法让皇帝和萧琤一起归西。”林清羽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说杀两只鸡炖汤喝。“皇帝不死,赐婚一事免不了;皇帝若死了,萧琤登基,我们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林清羽眼眸一暗,压低嗓音,“除非……他们都死了,由其他皇子继位。”
顾扶洲静了静,并没有多惊讶。林清羽都敢对储君下手,和弑君又有多大的差别。
“林太医的格局是越来越大了。”顾扶洲笑吟吟道,“难不成,你还想把皇帝当傀儡,自己挟天子以令诸侯?”
林清羽眼眸微挑:“有何不可?”
他对江山没什么兴趣。他本来只想安安心心地钻研医术,可这一个两个的,都跑来招惹他和顾扶洲,令人厌烦厌倦。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扶持一个合他心意,永远不会找他们麻烦的新帝上位。
顾扶洲想了想,道:“皇上那几个皇子在三年前的夺嫡之争中,死的死,废的废,如今还在的除了萧琤,就只有萧玠和萧璃。萧璃是个傻子,就算是嫡子也不可能继承皇位。那就只剩下萧玠了?一个漂亮的蠢货。”
林清羽抓住重点:“你觉得他很漂亮?”
突如其来的求生欲让顾扶洲立刻改口调笑:“一般般,看多了也就那样。不像林太医,一眼惊艳就算了,居然还能越看越好看。过分了。”
林清羽冷哼一声,道:“萧玠既是蠢货,也更方便我们控制。”
顾扶洲不敢苟同:“萧玠身边有聪明人,恐怕轮不到我们控制。”
“谁?”
“那人你应该也见过,以前是伺候萧玠的小太监。后来长成了大太监,和萧玠一同离宫建府,现在是萧玠府上的管家。”
林清羽是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此人很聪明?”
“在大瑜能排进前三。”顾扶洲道,“而且这个人因为身体的残缺,性格偏执阴鸷,和他打交道要费点脑子。”
林清羽眉头一松:“这些都是后事了,以后再说。当务之急还是应该想想怎么要那两个人的命。”要皇帝的命其实不难,皇帝本来就病重,他只要稍微改一改药方,就能让皇帝看起来是病势加重而亡。说来说去,最为棘手的还是萧琤。
顾扶洲也想到了这一层:“萧琤不喝药,吃食也只吃东宫的东西,有了前车之鉴,熏香也不用了。下毒是不可能的,唯一的突破口就是……”
林清羽接过话头:“沈淮识。”
顾扶洲点点头:“可是清羽,我等不了多久。看皇上的意思,是希望我即刻定下婚约。”
“如果我们的计划能成功,赐婚一事自然会不了了之;如果失败了,再商议二婚之事不迟。”
顾扶洲总结道:“也就是说我们二不二婚,要看萧琤什么时候死?”
林清羽点头:“没错。”
顾扶洲表情复杂道:“这心情啊,突然就微妙了起来。我本来是希望萧琤立刻死的。”
林清羽嗓音微冷:“你现在难道不希望了?”
顾扶洲笑道:“那还是希望的。”
第57章
暗杀萧琤是林清羽此生必做之事。顾扶洲还是陆晚丞时,他们也动过手,最终却以失败告终。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一个是武将之首,一个是天子近臣,不像当初那般连宫都进不了,他还结识了沈淮识这个关键人物。这一回,他有五成的把握。
若计划成功,在萧琤身死之前,林清羽会设法保住皇帝的性命,顾扶洲也会在此期间将萧玠拉上船。萧琤一死,皇帝悲痛万分之下,哪还有心思考虑顾扶洲的婚事。就算他有,林清羽也会在他下旨赐婚之前让他龙御归天。到那时,能继承皇位的只有萧玠。
若计划失败,萧琤和皇帝都活得好好的,顾扶洲则免不了赐婚一事。看他那么不想娶旁人的样子,自己为他挡一挡姻缘也……未尝不可。除非皇帝活腻了,否则不可能在病时革他的职。他就算再和顾扶洲成一次亲,也不妨碍他继续在太医署钻研医术。
反正,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成亲了。至于谁娶谁嫁,到时再考虑。
两人大致商定完,已经到了子时。顾扶洲盘腿坐在下铺,打着哈欠道:“清羽,这么晚了,将军府肯定都关门了。我能在你府上留宿吗?”
林清羽轻哂:“你要回去,将军府的人还会不给你开门?”
顾扶洲笑道:“那我总要找个借口。”
林清羽道:“要留宿可以,但你必须睡上铺。”以前陆晚丞身体不好,都是他睡上铺,上上下下,着实烦人。
顾扶洲立即站起身,整理好被自己坐乱的床铺:“您请。”说完,双手在上铺一撑,轻轻松松就坐了上去。
两人一上一下,仿佛回到了过去还在南安侯府的时候。那时,他们偶尔会在睡前聊上几句。有时陆晚丞会说他家乡的事情,教他几句家乡话;有时是一起商量着怎么干坏事;还有时陆晚丞因为毒发惊醒,他就会下床,将陆晚丞轻轻抱在怀里。
陆晚丞死后,林清羽独自在下铺睡了很久。他总是睡不好,心里空落落的。今夜,他上面终于有人了,他心也仿佛被填满了。
明明不久前才密谋着弑君这等大事,他却出奇的平静。纵使群狼环伺,前路未明,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但只要有这个人一路相陪,就没什么可怕的。
顾扶洲在上面翻了个身,弄出不小的动静。接着,他从上铺探出头看他,问:“清羽,你睡着了吗?”
林清羽闭着眼睛:“睡着了。”
顾扶洲笑了笑,道:“好的。我刚刚想到一件事——我给你留下的暗号你和沈淮识看到了吗?”
原剧情里,林清羽也在陆晚丞死后凭借配出时疫的药方得以进入太医院,并在太医署和沈淮识有过一面之缘。但原剧情的林清羽没有他的提点,不会对沈淮识过多关注,后来才有了自尽于东宫的结局。
“看到了。”正因为这个暗号,他和沈淮识才逐渐熟悉。“据说,这是天狱门中人才知道的暗号。”
顾扶洲道:“沈淮识唯二在乎的便是萧琤和天狱门。天狱门被灭一事,是他最大的软肋,也是开启萧琤追妻之路的钥匙。”
所以他才在送给林清羽的药箱上刻下天狱门的暗号。只要沈淮识看到这个暗号,以为林清羽和天狱门有关,就不会让林清羽死在东宫。
林清羽沉吟道:“如此说来,天狱门被灭,是萧琤一手造成的?”
顾扶洲双手枕在脑后,语气难得正经:“天机营和天狱门一明一暗,同为天子的爪牙,但私下一直不怎么对付。天狱门家主姓沈,正是沈淮识的父亲。天狱门被天机营打压已久,沈家家主心有不甘。因为沈淮识和萧琤亲密无间的竹马关系,沈家家主把宝压在了萧琤身上,暗中对他多有关照,甚至替他办了不少事,就指望萧琤登基后,天狱门可以一家独大。而那时,萧琤还只是个皇子。”
暗卫组织和皇子交往过密,此为皇帝之大忌。沈家家主自以为做得隐蔽,却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被天机营找证据呈交给皇帝。彼时夺嫡之争已到尾声,萧琤离太子之位不过一步之遥。
皇帝认可萧琤的能力,他深知萧琤是太子的不二人选,但他无法容忍天狱门暗中助皇子夺嫡的行为。皇帝给萧琤看了一份立他为太子的诏书,并告诉他:天狱门一灭,朕的玉玺就会盖在这道诏书之中。
林清羽道:“如此说来,萧琤便是天狱门被灭的罪魁祸首?”
“讲道理,罪魁祸首应当是皇帝。萧琤在最后一刻,因为和沈淮识自幼的情谊心软了。可惜已经太迟,天机营奉皇帝之命及时赶到,帮萧琤做了他不忍心做的事情。也正因为萧琤的不忍心,导致他险些失了太子之位。所以在静淳郡主被北境王看中时,为了不失圣心,他根本没办法留住喜欢的人。他后悔自己的心慈手软,并把这一切归结到沈淮识身上。”顾扶洲嗤笑一声,道,“沈淮识失去的不过是一家人的性命,而萧琤他失去的是爱情啊!
林清羽忍不住问:“你到底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在你的家乡里,这些是记录在册的史料?”
“史料谈不上。”顾扶洲悠悠道,“这一切——无论是你的命运,还是萧琤和沈淮识的爱恨纠葛,都写在一本名为《淮不识君》的话本中。而我有幸看完了这本旷世奇书。”
“淮不识君?”林清羽冷笑,“难怪萧琤和沈淮识是主角。”
“是啊,这一本书都是围绕他们两个写的。”
听顾扶洲说了这么多,林清羽有个疑问:“你以前不好男风的话,为何会看这种书。”
“你要是和我说这个,我就不困了。”顾扶洲坐起身,一副被欺骗了的模样,“我表姐给我推荐了这本书,说是讲一个影卫的升级逆袭之路。我看书名还挺有感觉的,就翻开了第一页,就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林清羽不解:“你看的时候不会觉得不对劲么,怎么还看完了。”
“确实不对劲。但沈淮识真的太惨了,看得我想骂人,所以我就特别想看他崛起的一日。”顾扶洲幽怨道,“你知道那种感觉吗,那种欲罢不能的感觉。边骂边看,根本停不下来,莫名其妙就看到结局了。”
林清羽不太理解顾扶洲说的欲罢不能的感觉。他若看到这种话本,定然一页都不想多看。“那么,在《淮不识君》里,他们的结局是什么。”
“沈淮识得知真相后黑化了——黑化这个词我给你解释过吧?”
“嗯。”
“他势要为沈家报仇。但眼看就要成功,沈淮识也心软了,弃剑而逃,离开了东宫,从此浪迹天涯。等他走了,萧琤才看清自己内心对他在意,不顾一切地要把人追回来,甚至要为他解散后宫,上演囚禁的戏码。一日,沈淮识寻到机会反杀,已是皇帝的萧琤大大方方地亮出自己的胸膛,说出了那句经典的话‘亲我一口,命和江山都给你’。然后——沈淮识被感动了你知道吗?他居然被感动了!他重新接受萧琤,成了大瑜朝的第一位男皇后。两人就此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
顾扶洲还记得自己看完全书的心情,一言难尽。
林清羽听完整个故事,很快便理清了思路。想要在皇帝赐婚的圣旨下来之前解决萧琤,他们需要做两件事。第一,尽快让沈淮识知道当年天狱门被灭的真相;第二,决不能让沈淮识有心软的可能。
第58章
想让沈淮识尽快得知天狱门一事,那个远在徐州遂城的屠夫是关键。此人化名朱永新,据顾扶洲所言,他是天狱门安插在天机营的暗线。朱永新极善隐藏身份,一直到天狱门覆灭都未暴露。
天狱门惨案中,只有沈淮识和朱永新两人存活。朱永新曾经想过告知沈淮识真相,转眼却看到沈淮识加入了天机营。他心灰意冷,不敢在天机营再待下去,便在一次任务中借假死脱身,之后隐姓埋名,成了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屠夫。
朱永新知晓事情的全貌,在《淮不识君》中,是他在萧琤登基的前一天告诉了沈淮识一切。而林清羽要做的就是将这个日子提前,越快越好。
沈淮识拿到天狱门的玉牌后,也想尽快赶到徐州找到玉牌的主人。可萧琤不肯放他离京,此事才一拖再拖。
林清羽想过让张世全把人带到京城。但朱永新为人小心谨慎,不肯贸然入京。他有武功傍身,张世全一个生意人哪里拿他有办法。
顾扶洲道:“这事交给我,我负责把他带到京城。”
林清羽问:“你预备怎么做。”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顾扶洲笑道,“我这个大将军也不是白当的。”
林清羽问:“你不是吗?”
顾扶洲如梦初醒:“我真的是白当的哎。”
京城到徐州路途遥远,一来一回少说要十天半月。这段日子,顾扶洲常被皇上皇后以各种理由叫入宫。除了七公主,他还被迫见了丞相的孙女,兵部尚书的女儿,太子洗马的侄女……总之,全是文臣家的女子。
顾扶洲余毒已解,本该赶回雍凉主持战局。上回顾扶洲大败西夏,西夏被迫休养生息,厉兵秣马。赵明威虽不像顾扶洲一般能百战百胜,也是个将帅之才。有他驻守边疆,西夏短时间内掀不起什么风浪。这时皇帝倒不急了,让他在京城多待些时日,把终身大事解决了再走。
顾扶洲既然身在京城,身体也好了,就要和其他武将一样上朝议政。闲散的日子过了没多久,他又回到了水深火热的噩梦中。以至于林清羽在太医署忙来忙去,还要分神听他怨天尤人,大吐苦水。
藏书楼里,林清羽穿梭在书架之中,将一本本看完的医书放回。顾扶洲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清羽,我实在是熬不住了。”
林清羽看都没看他:“又怎么了。”
“今日一早,鸡一叫我就被袁寅请了起来。接着就是上早朝,勤政殿议事,听了一堆废话。好不容易挨到用午膳,他们不让我回府午睡,要我和翰林院孙阁老的曾孙女陪皇后一起听戏——磨坊的驴也不带这么折腾的吧。”顾扶洲痛苦掩面,“中年人本来就容易脱发,我怀疑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秃了。”
虽然知道没什么用,但林清羽还是象征性地劝了两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你这才哪到哪。”这本《外科枢要》应当放在最上层,他够不到,得搬个梯子来。
顾扶洲从林清羽手中拿过《外科枢要》,抬手把书放到了正确的位置:“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是不想听。”
放完书,林清羽在桌边坐下,打开一卷陈年脉案:“那你可以称病。”
“那不是欺君之罪吗。”
“反正你犯的欺君之罪也不少了。”
顾扶洲在林清羽身边坐下,慢吞吞道:“清羽啊,我和你说这些,不是想听你讲大道理的,也不是想要你提出解决的办法。”
林清羽不解:“那你想要什么。”
顾扶洲诚实地说:“想要安慰和抱抱。”
林清羽:“……”
“抱抱你肯定不会给,那好歹安慰我一下吧。”顾扶洲往桌子上一趴,生无可恋,“我真的好累。”
林清羽朝四周看了看,此时宵禁将至,藏书楼里只有他们。除了他,没有其他人能看见顾扶洲咸鱼的一面,顾大将军的脸面得以保存。
林清羽确实不怎么想抱,但安慰还是可以有的。顾扶洲的手随意放在桌案上,林清羽将自己的手,轻轻地覆在了上面。
外面三十岁,内心十八岁的顾扶洲双眸略微睁大。
林清羽感觉到顾扶洲的手渐渐变得僵硬,不禁嘴角微扬,温声道:“再忍忍。等我们计划成功,就让新帝赏你一个闲职。不用上朝,不用议政,俸禄还不低。你每日想睡多久便睡多久,清醒时吃酒赏花,投壶听戏,累了就继续睡——可好?”
方才还口若悬河的顾扶洲此刻只憋出来一个字:“好。”
林清羽松开手,又去摸顾扶洲的头发:“不会秃的,放心。”顾扶洲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林清羽又道,“就算秃了,我也会想办法让它们长回来。”
顾扶洲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因不想在林清羽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不淡定,竭力保持着风趣,调笑道:“你要是真有这个本事,有朝一日若去了我的家乡,定能一夜暴富。”
面对皇帝的催婚,顾扶洲只能敷衍推脱。他称自己相比京城女子的华贵,更喜欢江南女子的温婉;等皇后为他选了几个江南闺秀,他又说自己最爱的是西北女子的爽朗。
顾扶洲就这样一拖再拖,拖到了朱永新入京。将朱永新带入京城的是将军府的府兵。这些府兵各个身手不凡,且对顾扶洲忠心耿耿,乃值得信任之人。
林清羽在自己府上和顾扶洲一同见到了这位可以逆转沈淮识人生的屠夫。朱永新三十多岁,其貌不扬,存在感极低,寻常人看过一眼便会忘。
朱永新也是经历过生死之人,即便是被强行带到京城,面对他们时仍不亢不卑,甚至还能笑出声来:“没想到我一个杀猪佬,临死之前有美人和将军相送。不亏,不亏!”
“死?”顾扶洲坐在宽大的檀木椅上,神色冷淡,尽显常居高位的气质,“你为何觉得自己会死?”
朱永新满不在乎道:“将军千里迢迢将我带回京城,不就是为了天机营那档子事么。”
林清羽道:“看你的样子,似乎早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既然如此,早在天狱门被灭之时,你就该忠心寻殉主。你逃什么。”
朱永新脸色一变:“你怎知我是天狱门的人!”
林清羽讥笑道:“就算你不殉主,也可以继续待在天机营,伺机复仇。都说天狱门中人皆是死士。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朱永新哈哈大笑起来:“连天狱门的少主都投了天机营,我一个人又能做什么!”
顾扶洲道:“沈淮识没有投敌,他只是信了太子的话,以为天狱门是被江湖上的仇家联合灭的门。他还以为,是太子救了他。”
朱永新一愣:“此话当真?”
“我可以安排你和沈淮识见面。”林清羽道,“他如今身在天机营,又是太子身边的暗卫,比你能做的事多多了。”
朱永新三年前就想告诉沈淮识真相,没怎么犹豫就道:“好,我愿再见少主一面,将实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一五一十?”林清羽冷笑道,“告诉他实情有何用?让他知道罪魁祸首是皇上,太子在对天狱门动手之前还心软反悔了?你知道你少主的为人,以他对太子的情谊,区区这些能让他如何。只怕他听了你所谓的实情,一番纠结痛苦,最终选择放手原谅,继续为天机营和太子效命呢。”
顾扶洲看着林清羽容颜光艳,笑容阴冷的样子,心火忽然就烧了起来。
“你要告诉沈淮识,这一切和皇帝无关。是萧琤为了太子之位,为了向皇上表忠心,主动献上了天狱门满门的性命。”林清羽俯下身,在朱永新耳边低语,“这才是真正的实情,懂吗。”
林清羽的眼眸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几乎能将人溺毙。朱永新的瞳仁逐渐变得涣散,温顺道:“懂了。”
“很好。”林清羽直起身,吩咐欢瞳带朱永新下去。
顾扶洲笑望着他:“林太医什么时候学会篡改剧情了。”
“这还用学,”林清羽不甚在意道,“不是有手就会么。”
顾扶洲看《淮不识君》时也奇怪过,前期的萧琤明明最看重的是太子的宝座,在还没爱上沈淮识的情况下,为何会突然对天狱门心软。后来他悟了,作者既然要给他们写一个美好的结局,自然不能把事情写得太绝,方便日后洗白萧琤——你说血海深仇?不至于,萧琤不是最后后悔了么,是皇帝让天机营动的手,让他们两个在一起没问题。
但林清羽把这些套路玩明白了。他把这个洗白点彻底堵死,也掐死了沈淮识心软的借口。
林清羽道:“我去沐浴。”
“大白天沐浴?”顾扶洲想起方才的情景,“你刚刚离朱永新那么近,可是对他做了什么?”
“我在他身上种了蛊,防止他胡乱说话,打乱我们的计划。”林清羽嗓音微冷,“如果沈淮识听到这些后,还是对萧琤下不了手,那他就不配做人。”
作者有话要说: 9w营养液的债,二更在很晚。我这次是真的快还完了(欣慰.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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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大壮的烦恼:抱不动老婆。
顾大壮的烦恼:中年发福脱发。
——可恶,我们男高中生什么时候能真正站起来!
第59章
林清羽自晋升为五品御医后,每日都会和褚正德一同去给皇帝请脉。皇帝的寝宫他尚且能出入,反倒是东宫,他稍微靠近一些都会被当值的侍卫多加关注。但只要他和沈淮识同在宫中,总有碰面的机会。
褚正德年纪大了,办事难免有些力不从心。他这几日感染了风寒,告假在家中养病,伺候皇帝的御医暂时只有林清羽一人。
这夜,皇帝头风复发,林清羽恰好当值,连夜被请到了皇帝寝宫。
今夜给皇帝侍寝的是林清羽上一回见过的少年。说是侍寝,皇帝拖着一副病躯也做不了什么,只是让人暖暖床,倒倒茶罢了。
林清羽为皇帝施了针,皇帝的头风有所缓解,睁开眼就瞧见林清羽和他的男宠一同站在龙床旁。男宠红着眼前,小声唤着“陛下”。林清羽却从容镇定,道:“立秋将至,此后阳气渐收,阴气渐长,皇上的药方也应随阴阳之道适时而变。臣这便回太医院给皇上拟一个新的方子。”
皇帝看着他,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道:“朕这里有纸笔,你在这写,写完了给朕瞧瞧。”
林清羽顿了顿,道:“是。”
皇帝在男宠的搀扶下坐起身,但见身着官服的美人在灯下执笔写字,长睫浓密似蝶翼,即便气质清冷,也难挡眉梢眼角之间的风情。尤其是他眼下那颗泪痣,看得皇帝心痒难耐。
但也仅仅只是心痒。他老了,又病了这么久,后宫里许久未有新人。等他身子再好一些,或许能多把美人招来养养眼。可惜现在他心有余力不足,在林清羽拟完方子后,便让他退下了。
林清羽跟着薛英走出寝殿,回首看了眼明黄色的龙账,眼中深深暗暗,寒意凛然。
看来,即便皇帝没有给顾扶洲赐婚,自己也迟早会有对他下手的一日。
萧琤听闻皇帝犯病,为表孝心,深夜赶来,恰好碰见从寝宫走出的林清羽。林清羽看了他一眼,目光便在他身后的沈淮识身上落下。
沈淮识亦回望着他,就听萧琤冷声道:“看够了么。”
沈淮识连忙收回视线:“属下不敢。”
萧琤勾唇一笑:“有何不敢。小清羽生来一张让男人为之疯狂的脸,你有机会看就该多看些,日后说不定没机会再看了。”说罢,拂袖冷哼,跟着薛英入殿。
另一个太监提着灯笼走来:“林太医,我送您回太医院。”
沈淮识只能在外头守着。林清羽和他擦肩而过时,低声道:“找时间来府上寻我。”
沈淮识一惊,下意识地看了眼寝殿的方向,而后低低地“嗯”了一声。
沈淮识没让林清羽多等,三日后的一个深夜,他神出鬼没般地出现在林清羽府上。林清羽正在桌前配药,一抬头就见沈淮识站在窗前:“林太医。”
林清羽打开门:“进来。”
沈淮识有些紧张:“我不能久留,若是被殿下发现了我和你还有来往……林太医,你找我有什么事?”
林清羽道:“你想找的人,我帮你找到了。”
沈淮识呆了呆,激动道:“你是说,那块玉牌的主人?”
林清羽轻一颔首:“出来吧。”
一声响动,书房暗阁的门缓缓拉开,朱永新从后走出:“少主。”
沈淮识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朱大哥?!”
朱永新是暗线一事,天狱门中人知道的并不多,沈淮识是其一。沈淮识入天机营后,也曾找过朱永新,没想到找到的是他身死的消息。
“朱大哥,你不是……”再见故人,即便是铮铮铁汉也会红了眼眶,“真的是你,你没死?”
相比之下,朱永新显得镇定不少,沉了沉眸子,道:“我确实没死,未报血海深仇之前,我如何能死!”
“报仇?”沈淮识眼中透出茫然,“灭天狱门的赤牙宗,早在三年前就被天机营剿灭了,还是太子殿下亲自下的命令。”
“太子?哈——”朱永新狞笑道,“赤牙宗区区一个江湖邪宗,如何能在一夜之间覆灭天子鹰犬!少主,你就从未怀疑过吗?”
“是天狱门出了赤牙宗的叛徒,天狱门才……”
朱永新打断他:“赤牙宗早就被朝廷暗中招安,那一场生死之战,也是朝廷故意安排的。不是天狱门出了叛徒,是朝廷背叛了天狱门。那些所谓的赤牙宗人面具之下,是一张张天机营人的脸!”
沈淮识脸上血色尽失:“朝廷……?天狱门向来对朝廷忠心耿耿,朝廷为何要……”
林清羽开口道:“天狱门是对朝廷忠心耿耿,还是对太子忠心耿耿。若是后者,你觉得皇上能忍吗?”
沈淮识眼中仅存着最后的希望,喃喃道:“那就是皇上,是皇上他要杀我们?”
“是,皇上是想动我们。但他的好儿子深知圣意,在他动手之前,先把我们料理了,博了圣心,也博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太子之位!”
沈淮识全身上下都泛着疼痛,几乎站立不稳。清淡的药香袭来,他的手臂被扶住,一抬眸,林清羽的侧颜便出现在他视野中。
“不可能。”沈淮识反握住林清羽的手臂,“殿下不会这么做的,林太医……”
“很惊讶?”林清羽低声道,“你觉得,这不是萧琤能做出来的事?”
沈淮识摇着脑袋:“证据,我要证据。”
朱永新从粗布麻衣中掏出半截面具,丢到桌案上。“这是天狱门覆灭后,我在天机营一个刺客身上找到的。”
面具青面獠牙,乃赤牙宗独有,上头沾着不知是何人的陈年血迹。沈淮识像是被刺痛了双目,眼中仿佛要流出血来。
“淮识,你看着我。”
沈淮识一愣,他太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兄长。从前,他们也是这般唤他的。
林清羽的眼睛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当年的事,你也有诸多怀疑,不是么。为何实力雄厚的天狱门会被一个江湖门派所灭,为何萧琤会在事后第一时刻出现,又恰好救了你?天狱门被灭后,萧琤是不是对你极好,好到你芳心暗许,付了一片痴心,直到北境王求娶静淳公主?”
“你,还不明白么。”
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一阵风吹过,吹得窗户嘎吱作响,沈淮识如大梦初醒,猛地推开林清羽,转身要走。
林清羽寒声道:“你要去哪,去找萧琤对峙?你以为你是谁,一个被他害了全门,依旧为他卖命,还能脱了衣服给他泄欲的暗卫罢了,他凭什么和你说实话?他能骗你一次,难道不能再骗第二次,你想从他口中听到什么?”
沈淮识僵在原地,双手颤握住拳。
“我若是你,根本不会给他狡辩的机会。”林清羽放缓嗓音,“你说我总是瞧不起你,是因为我讨厌犯贱之人。”
沈淮识飞窗而出,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该做的,林清羽都做了。接下来,他们只能等待。
萧琤再怎么看不起沈淮识,对他却是极为信任的,沈淮识想要行刺萧琤后全身而退多的是办法。可以趁萧琤熟睡时下手,直接往他脖子上砍一刀;或者在萧琤看奏本时,从身后捂着他的嘴,狠狠勒住他的脖子;再不济还能来找他要毒药,下在东宫的茶水里——他会为萧琤挑选一种最适合的毒。
林清羽光是想象这些场面,心情就变得无比愉悦。
沈淮识……可别让他失望啊。
又是一个轮值的晚上。胡吉出诊归来,看到林清羽摆弄着一个瓮缸,好奇凑上去看了眼,问:“林太医,这是什么啊?”
“金蚕蛊。。”
胡吉看到瓮缸里金黄色的多足小虫,连忙离远了:“你怎养起这种东西来了。”
林清羽给瓮缸盖上盖子,轻描淡写道:“它的翅膀可入药。”
胡吉干笑了声:“原来如此。”
“你方才是去司礼监了?”林清羽问,“可有探得什么消息?”
“消息?”胡吉想了想,“哦,我听花房给东宫送花的太监说,这两日太子殿下喜怒无常,脾气暴躁,好像是因为常跟着他的那个侍卫忽然失踪了。”
意料之中。就沈淮识那样的死心眼,想要彻底接受这件事需要时间。就是不知,他想了两日,究竟想出来了什么。
在《淮不识君》中,沈淮识得知真相后还会把刀架在萧琤脖子上。如今他得知的“真相”更为残忍,做出的举动是不是也该更赏心悦目一些。
这一夜,宫里出奇的平静。到了下半夜,太医院轮值的太医都打起盹来。
夜色之下,一个宫女跌跌撞撞地闯入太医院,打破了这份平静。她几乎是哭喊地说:“传太医!东宫传太医!”
所有人都被惊醒,纷纷站起身,唯独林清羽依旧坐着,眉间轻轻拢起。
——为什么还要传太医。难道,萧琤还有救?
众人皆知太子殿下一向身体康健,半夜急招太医,定是犯了急病。宫女如此慌张,想必病得还不轻。
胡吉是东宫的主管太医,此刻不敢有丝毫懈怠,背上医箱要走。林清羽叫住他:“胡太医。”
胡吉急道:“林太医还有事吗?”
林清羽迟疑片刻,道:“没事,去罢。”
除了胡吉,又陆陆续续去了不少太医。林清羽是皇帝亲点的御医,他要留在太医院为皇帝待命。
胡吉等人这一去便是一夜,直到天亮都没有回来。东宫整夜灯火通明,只看得到人进去,看不到人出来。东宫像是被封锁了一般,林清羽等不到任何消息。
辰时,林清羽结束轮值,心绪凝重地出了宫。一出宫门,他就听见有人叫自己:“林太医。”
顾扶洲穿着武官的官服,这个时辰在宫门处,应该是要去上朝的。
林清羽快步走到他面前:“将军。”
顾扶洲表情散漫,似乎还没睡醒:“当值一夜饿了吧,我给你备了些吃的,待会在马车上趁热吃。”
林清羽接过顾扶洲递来的食盒:“将军有心了。”
见林清羽脸色不佳,顾扶洲残存的睡意一下就消了,压低嗓音问道:“怎么了?可是沈淮识有动静了?”
“沈淮识动手了。但我认为他还有所保留,否则以他的身手,怎么可能不能让萧琤一击毙命。”林清羽敛目隐忍,怀中紧紧抱着顾扶洲送他的食盒,“若是萧琤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顾扶洲沉思片刻,眉间舒展,露出笑容:“别说萧琤是死是活还没有定数,就算他有幸捡回一条命,我再辛苦辛苦,帮你想个更好的办法便是。”顾扶洲抬起手,宽大的手掌覆在林清羽脑后,“不用担心,多大点事。快回去睡觉,记得先吃点东西,下朝了我再去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 老婆心情不好怎么办。
接他下班,给他带好吃的,哄一哄,再摸摸头。
第50章
林清羽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听顾扶洲的话,在马车上打开了食盒。最上面一层放着的是刚出锅的烤饼,金黄酥脆,还冒着热气。林清羽捧起烤饼,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在脑中把昨夜的种种重新梳理了一遍。
若不是他事先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肯定会以为萧琤是真的突发疾病。这么大的事,宫里的禁卫居然没有任何动静。储君遇刺,难道他们不该搜查整个皇宫么,为何只是封锁了东宫的消息?
沈淮识究竟是如何对萧琤下得手,他有没有成功出逃,现在又身在何处。
林清羽知道多想无益,为今之计只有等待,静观其变。
午后,顾扶洲赶到了他府上。这次他没有翻墙,光明正大走的正门。欢瞳见到仰慕的战神,上茶的时候兴奋得手抖,眼睛里都带着光。
顾扶洲摆出不苟言笑的深沉脸,一本正经地问欢瞳要不要自己的签名。
这种时候顾扶洲还有心情插科打诨,林清羽不得不佩服。他把发懵的欢瞳打发走,问:“宫中情况如何?”
顾扶洲喝了口茶,道:“今日早朝,萧琤缺席,理由是身体抱恙,由丞相主持早朝。其他的,表面上看起来和往常无异,但宫里的气氛明显不对劲,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了。”
林清羽问:“抱恙?有多抱恙,萧琤神智可是清醒的?”
顾扶洲道:“这就不知道了。”
数位太医去了一夜未归,说明萧琤伤得极重,生死悬于一线。那下令封锁消息,安排早朝事宜的人是谁——是皇帝?
顾扶洲接着又道:“我问过宫中当值的侍卫,昨天晚上他们没得到任何消息,也没听说有什么刺客。综上可得,无论是萧琤,还是皇帝,他们应该都不想把这件事闹得满城皆知。”
林清羽颔首赞同。皇帝的病虽有好转,但也只能在寝宫看看奏本,议议事,在大事上拿拿主意,其他的都交给了萧琤。
皇帝已是如此,要是监国的太子再出了什么事,群臣无首则朝纲不稳,时局动荡。他若是皇帝,应当也会把这件事压下来,再派天机营密探暗中调查。
林清羽越想越是心浮气躁,揉着额角道:“萧琤若是当场毙命,哪还有这么多事。沈淮识就不能稍微争点气么,哪怕就这么一次。”
“他也未必是心软,当时可能还有别的情况。”顾扶洲一笑,“清羽,你知道情景再现推演法吗?”
林清羽未曾听说过,但大概能理解顾扶洲想表达的意思:“你想怎样。”
顾扶洲拉着林清羽站起身,跃跃欲试道:“你把你当成萧琤,我把我当成沈淮识,我们把当时可能发生的事情还原一遍,说不定能帮助你理清思路。”
林清羽坐了回去:“无聊。”
“那我演萧琤,你演沈淮识?”不等林清羽再说一个“无趣”,顾扶洲就往下铺上一坐,瞥了眼林清羽,惟妙惟肖地模仿着萧琤的语气:“还傻愣着?怎么,几日未见,连如何侍寝都忘了?”
林清羽:“……”
顾扶洲本意是想让林清羽放轻松,无奈人家不吃这套。他正想着其他哄人的办法,就听林清羽道:“沈淮识失踪两日,萧琤不应该先问他去哪了么。”
顾扶洲弯唇一笑,改口:“你这两日去哪了。”
林清羽缓步走到床前,思索着沈淮识可能的言行。沈淮识既然没能将萧琤一击毙命,很有可能还是给了萧琤狡辩的机会。“我……我有一事想问你,希望你能告诉我答案。”
顾扶洲眯起眼睛:“你先告诉孤你去哪了。”
林清羽抿唇不语,眼中酝酿着风暴。忽然,他腰间一紧,竟是被顾扶洲揽住了腰,往床上带去。林清羽想要挣扎,又觉得这确实像萧琤会做出来的举动,便放任顾扶洲把自己压在了身下。
顾扶洲一手支撑着身体,一手钳住林清羽的脸,冷声道:“两日不见,脾气见长啊。孤问你话,你是聋了还是傻了,听不见么……!”
顾扶洲没有将自己的重量放在林清羽身上,只是虚压着他,手上也没用什么力,林清羽可以轻松挣脱开,就像沈淮识可以轻松挣脱开萧琤一样。
沈淮识会不会挣脱呢?服从萧琤的命令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本能,他的身体早已被调教得习惯在床上满足男人的欲望。想要冲破枷锁,抗拒本能,沈淮识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林清羽没有挣扎,只是身体向床里缩了缩。
沈淮识会不会缩他不知道,是他自己想离顾扶洲远点。虽说他们有过拥抱,但同在一张床上,这样一上一下的姿势还是第一次。
从这个角度看顾扶洲,能看到顾扶洲的喉结和锋利的下颔;他的身形和顾扶洲实在差得太多,他整个人都被笼罩在另一个男子的气息之中,这种仿佛被支配掌控的感觉让他莫名心慌。
“还是不说?很好。”顾扶洲的呼吸渐渐变得凌乱,“无妨,孤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说完,顾扶洲就不动了。
林清羽强作镇定,问:“你的办法呢?”
顾扶洲低头看着林清羽眼角的泪痣,稳了一会儿,笑道:“此处省略五百字。大概就是孤对你上下其手,占尽便宜,把你弄得衣衫凌乱,长发散落……”
出于尊重,他不会去扯林清羽的衣服,但占点头发的便宜应该不过分。
顾扶洲的手来到林清羽发间,将他束发的簪子取下,一头黑发便如绸缎一般散了下来,垂在林清羽肩膀上,给他增添了几分艳丽之感。
顾扶洲将簪子放到枕边,道:“此时,沈淮识心里想着天狱门,身体却遭受着萧琤的侮辱,他多年养成的奴性终于被击破——他觉醒了,他要反抗!”
这个情绪的变化在情理之中。林清羽试图推开顾扶洲,却被顾扶洲压得更紧。
“你躲什么——做了这么多次,你难道还会怕?”顾扶洲嗓音沉沉,“没什么可怕的。我一点都不大,你不需要忍。”说完,一个没忍住,兀自笑出声来,“对不起对不起,我笑场了。”
林清羽双手抵住顾扶洲的胸膛,挑眉道:“萧琤会这么说自己?反过来还差不多。”
“不用在意这些细节,”顾扶洲低声笑道,“继续。”
林清羽眼眸一暗,一个翻身,反坐在顾扶洲身上,拿起枕边的发簪,抵住他的咽喉:“三年前,天狱门究竟是如何被灭的。”
顾扶洲收起笑容,震惊万分道:“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沈淮识,你敢动手,孤定饶不了你!”
“我只问你,那一夜和天狱门生死一战的,究竟是赤牙宗,还是天机营!”
顾扶洲咬牙道:“你是从哪里听来这些的!”
“你告诉我,我只要真相。”
“真相?”顾扶洲呵地一声冷笑,“真相就是你本来该和天狱门一起下黄泉,是孤救了你,想尽办法留了你一条性命,你还想如何!”
林清羽把自己想象成沈淮识,渐渐入戏:“所以,都是真的。是天机营,是你……!”
顾扶洲握住林清羽的手腕,厉声道:“一个朝廷的刺客组织,失去了天子的信任,必死无疑。谁都救不了他们,包括孤。孤能救下你,已经是……”
“住口。”林清羽手上发着力,发簪几乎要刺入顾扶洲的咽喉,“我再也不会相信你,去死……!”
戏到高潮,欢瞳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少爷,该用膳了。话说顾大将军留下来一起吃饭吗?”
两人对视一眼。顾扶洲道:“难道,沈淮识也被人打断了?”
“有可能。”林清羽从顾扶洲身上下来,“所以沈淮识才在情急之下失了手,也没时间补刀。”
“你说话怎么越来越有我家乡的味道了。”顾扶洲懒得动,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不过这些都只是推测,当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沈淮识和萧琤两个人知晓。等等吧,会有消息的。”
林清羽沉吟道:“东宫的人嘴巴最为严实,想要探得消息,只能看胡吉或是小松子。”
顾扶洲问:“小松子是谁?”
“勤政殿的太监。很多消息都是他告诉我的。”
顾扶洲打趣道:“嘴这么松,难怪叫小松子。”
林清羽:“……”
外头得不到回应的欢瞳又问了句:“少爷,您在里面吗?”
林清羽问顾扶洲:“你要留下来用膳吗?”
“要啊。”顾扶洲语气懒懒,“我现在一顿能吃三大碗饭,你让欢瞳多备点肉。”
林清羽还散着长发,隔着门吩咐了欢瞳几句。书房里没有镜子,他试了几次都没将长发束好,不免埋怨:“你情景还原就情景还原,散我头发作甚。”
顾扶洲笑道:“抱歉,一时没忍住。我帮你。”
林清羽坐在桌前,任由顾扶洲摆弄自己的头发。他忽然想到了一事,道:“对了,你给我摸摸你的腹肌。”
顾扶洲有些惊讶,又有些欣慰:“林太医居然会主动要求摸腹肌了。来来来,别客气,随便摸。”
林清羽摸了两下,道:“原来刚刚不是错觉。”
“什么错觉。”
林清羽戏谑道:“你的腹肌真的没那么紧了。”
顾扶洲登时如临大敌,自己摸了摸:“不会吧!我每天都有举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