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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夏以桐睫羽微颤,轻轻地闭上眼睛。

    第127章

    灯光暧昧,灯下的人更暧昧。

    一个人闭着眼,忐忑又期待地等待着第一个正式的亲吻;另一个人则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对方,满眼的爱意,眉头都因为过于浓烈的爱意而微微皱起……

    咦?好像有哪里不对?

    十秒钟后,陆饮冰一巴掌按在她脸上,严肃地说:“你,别晃。”

    夏以桐睁开眼,陆饮冰的脑袋正对着她左转右转,上转下转,愣是找不着她嘴在哪,另一巴掌也跟着拍上来,“别,别,别晃。”

    夏以桐:“……”

    得,白紧张一回,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氛围全毁了,陆饮冰还疑似染上了结巴的毛病。

    陆饮冰微醺,威胁道:“再,再,再晃,晃,我不,喜欢,你了,啊。”

    嗬,你还敢不喜欢我了?

    也许是这样的陆饮冰太无害,夏以桐大胆地主动两手托住她的脸颊,让她的视线聚焦在自己脸上,就差把嘴送上去了。

    内心嘶吼:快亲我呀!快亲我呀!

    陆饮冰偏不亲,还在那絮絮叨叨的:“你,弄,弄疼,我了。谁,他娘的,让你,动我了,我,我告诉,你,除了……”她掰起手指头低头数,说一个往下掰一个,“我爸,我妈,我表姐,我大舅……”

    五根手指都掰完了,换个手继续掰。

    夏以桐又气又好笑,万万没想到她可以动她的亲戚如此之多,她倒要看看陆饮冰到底能说出多少个人来。这个念头一起,反倒不急着亲亲了。

    “我表姑,嗝,小时候带过我,两个月,能,动我;我,二姨,每年都给我一大笔压岁钱……”陆饮冰手指头数完了,两只脚开始往上勾,夏以桐坐在她身上,她抬不起脚,夏以桐要跳下来给她脱鞋,刚一动作陆饮冰就反应迅速地把她给搂了回来,没有脚数脚指头,退而求其次地牵起了夏以桐的手,摸着她的手指数数。

    陆饮冰按下一根手指,说:“我初中时候的一个同,同桌。”

    再按下一根手指,皱着鼻子想了想,眨眨眼,说:“我四姨姥家的二姨夫的大女儿。”

    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复杂家族体系,连打小亲人宠爱,亲戚众多,逢年过节被拉着叫这个叫那个的健全家庭出身的孩子都可能理不清这“四姨姥家的二姨夫的大女儿”是谁,更别说夏以桐这种根本没怎么经历过长辈环绕的孩子了,她一听到这个就发晕,南北方称呼还有差异,连四姨姥是谁都要想半天,更别说她二姨夫的女儿了。

    夏以桐绞尽脑汁在心里画图表梳理陆氏家族的学院亲族关系,一不留神陆饮冰已经把她一只手给数完了,嗯,第十五个已经讲完了。

    十六、十七、十八,连她家的狗都算进去了,还是没有夏以桐。

    夏以桐不由得失落起来,叹了口气,给自己找借口安慰:她们俩才刚谈恋爱,自然比不上“四姨姥家的二姨夫的大女儿”这样的关系了。

    失落之余又觉得生气,爱人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她再能自我疗伤也需要一段时间。

    第十九,来影。

    第二十,陆饮冰眉毛细微地扬了一下,没说话了。

    “说完了?”夏以桐酸溜溜道。

    陆饮冰摇头,抿紧嘴。

    “是谁?”夏以桐问。

    陆饮冰望着她,还是摇头。

    难不成是哪个不方便告诉她的人?

    久违的自卑和不安感趁虚而入,重新在她的心里搅动起来,她轻轻地吸了口气,有一点害怕从她嘴里听到她不想听的答案。陆饮冰真的喜欢她吗?她和她真的是在谈恋爱吗?她是不是只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一醒,她还是那个被拒之门外的紧张的小粉丝,或者她根本没有见到陆饮冰的机会,连剧本也是她幻想出来的?

    她很清晰地知道自己是在钻牛角尖,所以并不紧张,而是将记忆长河回溯,回到今天下午,陆饮冰给她的那个拥抱,那么用力、那么不加掩饰的浓烈的感情,足以说明一切了。

    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你怎么不继续问我了?”陆饮冰忽然说,眼睛里还藏着一点点的狡黠。

    夏以桐福至心灵,蓦地明白了,笑意浮现在脸上:“好,我问你,最后一个人是谁?”

    陆饮冰凝视着她,夏以桐耐心地等着爱人的答案。良久,陆饮冰皱起眉头,说:“你知道了,那就没有惊喜了。”

    夏以桐温柔地说:“我不知道啊。”

    “真的?”陆饮冰此刻乖乖的,不复之前的精明,夏以桐说什么她都信,特别好骗,夏以桐特意做出困惑的表情,说:“真的,是谁啊是谁啊?你快告诉我啊。”

    “那你闭上眼睛。”陆饮冰神情保密,说。

    夏以桐再次闭上眼睛,耳朵竖成天线,大脑却不合时宜地假设起了陆饮冰忽然又按住她的脸,说“你别晃”,让她哭笑不得,那她该怎么办?

    下巴传来微微的刺痛,像是有人一口咬了上去,不重,疼痛一瞬即逝,然后是令人欲罢不能的痒意,陆饮冰的牙齿像扇贝一样排列得很整齐,大小看上去比常人的要小一点,但不会过小,两侧的小虎牙不明显,只有镜头特写的时候才能看到,在短短的一息间,夏以桐已经把关于这轻咬的一口的所有客观信息收集完毕,然后开始琢磨情感上的体验。

    咬下巴,是疼爱的表现,在一定场景里和咬喉结、嘴唇是一样的,是渴望,是欲求,它代表了主动想要与另一个人……

    没等夏以桐透彻地思考完这个动作的含义,一声轻轻的耳语传进她的耳朵——

    “是你。”

    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什么“是你”。最后一个能够和她没大没小,能够“动”她的人,是你。

    “是我?”夏以桐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是你。”陆饮冰说,她的眼睛张开着,眼底虽然漾着醉意,但也透着几分清明。

    夏以桐还没来得及抒情,陆饮冰又重新半阖上眼睛,“意,不意外,惊,惊不惊——唔。”

    她的嘴唇被夏以桐毫无征兆的吻给堵住了,她的眼睛猛然睁大,深黑的瞳仁里倒映出面前人贴得极近的五官,视线模糊,陆饮冰想看看对方,却只能看见好多好多双眼睛,眼睛晕头也晕,于是放弃地阖上了双眼,感官全都集中在与彼此亲密相接的那一点上。

    戏外,这是夏以桐第一次吻陆饮冰,以女朋友的身份。但是她一亲下去就懵逼了,之前学的那些理论技巧以及戏里的实战通通被格式化,心脏都跳到嘴巴里了,活蹦乱跳的,哪顾得上什么技巧不技巧的。

    两人四唇相接静止了起码有十秒的时间,夏以桐的心脏才落回喉咙口,堪堪地悬着,然后如同擂鼓,大得都成噪音了,手抵着陆饮冰的胸口,那儿的动静比之自己的也是不遑多让。

    这个严格意义上的初吻如同一场兵荒马乱的战争,硝烟弥漫。你来我往,唇枪舌战。夏以桐不记得是谁先含住了谁的嘴唇,辗转吮吸;是谁轻轻地在对方下唇上轻轻地咬了一口,循循善诱;又是谁用舌尖濡湿了谁的唇珠,继而叩开牙关缓缓地滑入湿润的舌头,进退有度。

    引君入瓮,瓮中捉鳖,俘虏对方,最终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于两人来说,都是一场漂亮的胜仗,共赢。

    屋内,激烈的刀兵交战声之余,又透出似暧昧、似低语的令人心悸的轻吟。口中香舌肆虐,浑身一颤,酥麻痒的感觉一路渗进尾椎骨,陆饮冰坐不住了,抱着夏以桐的手臂也时不时地便落下来,垂在身侧。

    夏以桐居高临下地亲吻着她,顺势搂着她的肩膀放她仰躺在床上,老旧的单人床发出吱呀一声幽长的呻吟声,把陷入迷醉的二人拉了回来。

    同时睁眼,夏以桐咽下口中不属于自己的唾液,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陆饮冰勾住脖子重新拽了下去,四唇重新相贴。

    食骨髓,而后知味。

    夏以桐紧贴着对方的身体,厚得能压死人的外袍早就在进门的时候就脱了,两人身上除了衬衫,都只有一件外套,陆饮冰手在夏以桐背上摸了摸,眉头皱起,绕到前面,开始拉她的外衣拉链。

    夏以桐总算是吃了一回熊心豹子胆,将陆饮冰的外套也给脱了。曲线相同的两具身体再次贴合在一起,热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递到皮肤,如同灼热的火苗,激起一层层的战栗。

    第128章

    小时候吃到第一口果冻是什么感觉,现在夏以桐就是什么感觉。陆饮冰里边穿的是一件两边不对称的衬衫,动作幅度稍大,左腰便会完全暴露出来,夏以桐蹭到那里,忍不住将手慢慢地覆了上去。

    从腰侧,辗转到小腹,手指微曲,指尖与小腹是主要接触面,流连忘返。

    陆饮冰闭着眼睛笑了,笑声很清脆,腰肢扭动了一下,不是难耐,而是真情实感地挣扎着要逃开她的碰触:“哈哈哈痒。”

    夏以桐不动了。

    陆饮冰也停了笑,从勾着她脖子的手已经改成抱着她的背,不安分地在她背上摸过来摸过去,毫无章法,与其说是在抚摸,倒不如说是在……给她挠痒痒?虽然夏以桐觉得这很煞风景,但是她背上的感觉有点像。

    继续摸,还是不摸?

    这是一个问题。

    还没等她在这其中选择出一个答案,陆饮冰的舌头由一开始的主动回应变成了被动承受,再慢慢地转化成了“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依旧不动”,不安分乱抓的手也静止下来,脑袋慢慢歪到一边,脸颊贴在床单上。

    颈间耳边,呼吸清浅,鼻子在睡梦中轻轻地皱起来,因为被人压在身上的姿势很不舒服,而手顺势垂落在床上,中指和食指蜷了蜷。

    夏以桐哭笑不得地从她身上爬起来,陆饮冰就像一条矫健的游鱼一样,咻咻的,自己就往上将除了穿着鞋以外的脚的部分通通蹭上了床。

    夏以桐抱臂在床沿看了一会儿,决定帮陆饮冰洗个澡,大风里吹着,又喝了酒,洗个热水澡浑身都通透些,都在谈恋爱了,又同是女人,帮着洗个澡,没什么吧?

    她做通了自己的思想工作,开始检查这里洗澡的设备,西北高原地带缺水,没有什么浴桶浴缸的给泡澡,只有一个简陋的淋浴区,方方正正地大约半个平方米,两个人挨着挤一块儿保证没问题,但凡想动个身,都得啪叽要么撞墙要么撞门板,铺有地砖,但地砖上有些绿绿的东西,瞧着像是……灯有些暗,夏以桐蹲下来用手机的电筒照明看,登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这、这是青苔?

    这还是个旅馆吗?到底是怎么经营下去的?夏以桐无法想象陆饮冰居然在这样的房间里住了一个月之久,清洁小达人夏以桐先是找来能用的东西,牙刷、沐浴露、洗发水等等,将青苔给清理下去了,看看还有什么脏东西,用马桶旁的纸巾筒里的纸巾都弄干净,而后挽起裤腿试过水温,才踮着脚从浴室,勉强称之为浴室的地方出来。

    陆饮冰睡得很安稳,鞋袜被夏以桐脱去后,一并挪上了床,因为冷还自己给自己盖了被子。在有限的条件下,能不亏待自己就不亏待自己,这床不但窄,而且不长,顶多一米九,前边再放个枕头,没多少能容纳脚的地方,夏以桐瞧着一阵心疼,早知道这样自己就给她带张床来了。

    在扛进去以后脱衣服和脱完了再弄进去之间,夏以桐选择了第二种,进去脱的话,再出来陆饮冰的脑门怕是要被那个浴室给撞肿了。

    以前看电影的时候,总觉得解衬衣是一个非常色情的动作,比起粗暴激烈的床戏,夏以桐更喜欢温吞含蓄,通过对细节的特写来表达情欲,比如手指、眼神。

    而现在,她正在做这样的事情。手指点在陆饮冰颈间不明显的喉结处,下方似乎是有一个细微的凸起,随着吞咽的动作在指腹下一起一伏,坚硬又柔软。

    陆饮冰咽一口口水,她也跟着咽一口口水,这让她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感受,好像她和陆饮冰呼吸共通,是一个不可分割的个体。

    渐渐俯下身,借着灯光看清纽扣的朝向,一只手握住一边,在不碰到陆饮冰肌肤的前提下给她一粒一粒地解开。

    第一粒,锁骨,每个人都有锁骨,但是开合的角度各不相同,不是千篇一律的瘦锁骨都好看,锁骨往上会显得脖子短。陆饮冰骨架中等,不算瘦,但是肩膀撑得起来各种礼服,锁骨较平,纤细,几近180度,但是不是太直,只是稍微有凸起,和她的骨架很配,安静的时候看起来并不扎眼,但是只要一用力呼吸或者说话,或者拍摄动图的时候,就会特别明显,顷刻间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夏以桐解到她胸口的时候,陆饮冰似乎察觉到了,用力吸了一口气,平直的锁骨从皮肤下支起来,两根骨头连着颈部的经脉,长颈后仰,肌肤犹如雪白的细瓷,胸口跟着起伏,是个让人欲火贲张的姿势。

    浑身上下都写着:我很美味,快来吃掉我啊,快来吃掉我。

    夏以桐深呼吸,别开了眼睛,手指慌张中碰到了陆饮冰胸前上半部分没有被内衣遮掩的地方,很暖和,也很软,夏以桐第无数次劝自己要忍耐,在停留了五秒钟后,挪开了。但是陆饮冰并不肯放过她,直接攫住了她的手腕,放回到了原位,侧身压住。

    夏以桐汗都下来了,俯身在陆饮冰耳边问道:“陆老师,你醒了吗?”

    “陆老师?”

    “陆饮冰?”夏以桐偷亲了她一下。

    “……”

    夏以桐试着给她翻身,但是酒醉的人比平时重,她不舍得用力,推一下没动。要不是怕陆饮冰的胸给她压坏了,今晚上恐怕都得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了。

    用力一推,陆饮冰翻身成功,险些将陆饮冰从单人床推下去不说,人也给她弄醒了。

    从陆饮冰睡着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小小的补了一下眠,酒也醒得差不多,再这么大的动静,陆饮冰就算是头猪,也该醒过来了。

    她一脸惊悚地望着夏以桐因为震惊还没有从她胸口拿出来的手:“你在干什么?!”

    夏以桐看着自己的手,语无伦次地辩解道:“我,是你、你、你、你主动——”

    “那你倒是拿出来呀!”陆饮冰比她还要慌张,毕竟是青涩姬佬,新司机连驾照都没考,刚刚接吻的事情都是在酒精催使下发生的,她绝对不可能那么不矜持地主动脱人衣服的!夏以桐一定会以为她色情狂,她得矜持,她德艺双馨,稳住,她能赢。

    夏以桐“哦”了一声,收回手,又后悔怎么没趁着睡觉多摸几把。

    两个人面面相觑,同时别开眼,扭头望望年久失修掉墙皮的墙,又扭头望望也不知道能不能锁紧了的房门,有个栓子,那还好。

    陆饮冰用眼角余光扫了夏以桐一眼,正好和对方偷偷摸摸的视线对上。

    “那个……”陆饮冰边淡定地给自己扣扣子边说道,“你先去洗个澡?”

    “我的行李在隔壁,你先洗吧。”夏以桐说。

    要不……一起?

    陆饮冰心里刚浮现出这样的一个念头,她艺术工作者发达的大脑就开始假设出在浴室纠缠、从浴室一路滚到床单、再从床单滚回浴室的各种可能性,所看过的那些资源历历在目,闸门一开,洪水就止不住了。

    她觉得自己的情感体验又升了一个台阶,洪水甚至灌进了她的鼻子里,可以说是非常地代入了。

    陆饮冰无论内心开过多少辆托马斯小火车,表情都是淡定的,毕竟是影后,擅于掩饰自己的情绪,包括那些稍微有一点颜色的思想,被她那张正直的脸庞一衬,也是十分正直。

    如果不是她已经滴落在腿上的鼻血的话,她还会更加正直。

    先发现她流鼻血的是夏以桐,陆饮冰是面对着她的,鼻血不是一滴一滴地往下流,而是毫无征兆地一泻而下,快到夏以桐以为自己眼花,闭眼再睁开,血还是那个血。

    陆饮冰懵逼地看着夏以桐开始四处找纸巾,直接冲进了浴室,将一卷纸都拿了过来:“陆老师,快,快堵住!稍微低一点头,别仰着,鼻血会倒灌的。”

    堵住……什么?

    陆饮冰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一摸,果然一手血。

    “……”真他娘的服气,连脑补都不行,真拿驾照上路她是要血溅当场吗?

    夏以桐望着陆饮冰抽了一大团纸,捂着鼻子气呼呼的样子,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

    “陆老师,你是不是在这儿羊肉吃太多了,上火啊?”

    “可能吧。”陆饮冰含混答,不太想说话。

    “那我给你买点鸭肉吧,羊肉补阳,鸭肉补阴,换着吃,就不会上火了。”

    “嗯。”陆饮冰说,“我这样儿一时半会儿也洗不了澡,你去拿衣服过来,先洗吧。”

    “好。”

    两人默认了会住一间房,夏以桐开门出去,走廊不深,灯泡年久失修,发出幽暗的光,一条道过去大概也就四五间,对门不知道有没有住人,从底下看过去没有灯光。两间房门隔了有三米远,夏以桐一个人的脚步声在走廊空空的回荡着。

    吱呀,几乎没人能听到的开门响动。

    临进自己房门的时候,夏以桐多了个心眼,忽然回头往对面的一间房看去,眼角余光捕捉到一抹亮光,像是镜片的反射。

    亮光一闪,飞快地收了回去。

    她没被吓一跳,房里的人倒是吓了一跳。

    小辫子一个后仰倒在了黄毛怀里,黄毛在摆弄手机摄像头偷拍,被他直接撞翻在地,低声骂了一句“操”,“你他妈有病啊?”

    小辫子吞了口口水:“哥,我觉得她看见我们了。”

    “看见就看见呗,不说有句老话说嘛,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黄毛耸耸鼻子,很不以为然,他们俩都从影视基地跟到大西北来了,那些明星都是人精,他不信对方就一点没感觉。

    小辫子吸了吸鼻子,想了会儿,说:“哥,咱是贼啊?”这话是这么用的吗?

    黄毛抬手赏了他一个大脖溜子,眼一瞪:“怎么说话呢你,咱们是新闻工作者,我就是打个比方,打比方你不知道吗?文盲!小学念过吗?”

    小辫子忙竖大拇指,点头哈腰:“哥您说的是,说的是。”

    “学着点儿。”黄毛挑挑眉毛,眼下发青的小眼睛里藏不住的得意,说,“瞧见没,这俩……嘿,深夜幽会。”

    第129章

    陆饮冰正对镜蹉跎呢,一点邪念不敢有。她有空得再问问那个给她资源的神秘人,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治治这毛病,她不能一辈子不拿驾照吧。

    放在边上的手机亮了一下,陆饮冰从面前的镜子上收回视线,是夏以桐的微信消息,很短,但是陆饮冰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了。

    夏以桐——【陆老师,我可能过不去了,这店里有狗仔,就在你房间对面。】

    陆饮冰有些奇怪地偏了偏头——【不能啊,先前我们排查过,这儿没狗仔,话说都能跟到这儿来了,他们的报酬是有多丰厚啊,赶明儿我也去爆爆料看看能卖多少钱。】

    夏以桐——【不知道,可能是冲我来的?】

    她还真猜对了,那俩狗仔就是冲她来的,陆饮冰“凶名”在外,盯她的早年特别多,但是她生活特别规律,除了公开怼记者这种新闻,挖不出什么新东西。久而久之,就只剩下小猫三两只了,偶尔连小猫都没有。

    夏以桐就不一样了,要话题有话题要热度有热度,又没什么大背景,炒个什么都方便,反正造谣不花钱,律师公文也是个圈内做做样子的。

    陆饮冰——【估计是,我打电话问一下前台,对门是什么时候办理入住的。】

    夏以桐——【问得着吗?这不是涉及客人隐私吗?】

    陆饮冰——【你甭管了,让你一来就遇到这样的事儿,是我这个做女朋友的失职。】

    夏以桐忽然就不知道回什么了,笑了,感觉有点甜,她好像体会到了一点有个女朋友是什么样了,脑内随之跳出来小剧场。

    她朝四周鞠了一圈儿躬,举着手机当话筒,谦虚地笑道:“谢邀,关于有一个体贴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感受,我想我再合适不过回答这个问题了。我性别女,爱好女,我认识女朋友好多年了,但她一直不认识我,机缘巧合的情况下,我们有了一个合作机会,继而……有了同床共枕的机会……”

    “大家安静一下,你们尖叫的声音太大了,等夏小姐讲完了再鼓掌好吗?谢谢配合。”夏以桐双手下压,好像前面有大一群热情欢呼的观众。说完了,自己又忍不住笑了笑,继续道,“同床的第一天,我女朋友……”

    如果不是陆饮冰再次发过来的消息,她能一个人滔滔不绝、真情实感地演上一个小时。她需要倾诉,但是这话不好意思对陆饮冰说,更不方便对别人说。

    陆饮冰——【我问过前台了,对门一个黄毛一个小辫子,是大红花工作室的。】

    夏以桐——【对门还知道是哪个工作室?这老板深藏不漏啊。】

    陆饮冰——【傻啊你,我问薛瑶的。】

    夏以桐——【哈哈哈。】

    陆饮冰没说她发现这间客栈里边连个座机都没有,问个话还得亲自下楼跑一趟前台,前台兼职老板娘,是个女的,四十来岁,说话不但跟炮仗似的,还磨磨唧唧,见钱眼开,她把钱包里的现金砸出去一半,才从人嘴里撬出来那么点消息。

    陆饮冰多傲气的一个人啊,跟个泼妇吵吵嚷嚷扯皮半拉小时自觉特别跌份儿,不爱跟夏以桐说,说了也有一点可怜兮兮的感觉,她才不。虽然说完了夏以桐肯定会给她亲亲抱抱,但是不说也能有,她才不让自己显得那么心机。

    陆饮冰——【这事儿我会解决的,就是可能要委屈你几天。】

    夏以桐——【啊,这有什么委屈的。】

    陆饮冰——【我说你委屈你就委屈,恁地那么多话。】

    夏以桐——【好的。】

    她都能脑补陆饮冰一脸霸道地把她怼在墙上,低头用强硬却温柔的声音跟她说:“我说你委屈你就委屈,恁地那么多话。”

    然后再顺势吻下来。

    酥死她得了。

    自打陆饮冰说要和她谈恋爱以后,她每天的脑补小剧场从无到有,从十几秒钟到动不动来一个长篇巨制,她在原地站了有十秒钟,一部霸道总裁强势爱已经上演完毕,中间再加上各种限制级画面,深呼口气走过去在床沿坐下,不行不行了她腿有点软。

    陆饮冰如果看到她这个样子,一定会觉得她很放荡的。她一贯的形象应该是那个进退有度、温良恭俭让的社会主义五好青年,不能这么污秽!就算是脑子里想了,也不能表现出来。

    深呼吸,调节情绪。

    陆饮冰鼻子在下楼的时候洗干净了,现在正对着镜子检查,似乎没有新的血迹出现,但还是不放心,用纸巾预防着,发消息——【你今晚就别过来了,免得被那两个狗仔拍到。】

    夏以桐——【陆老师。】

    陆饮冰——【你洗澡了吗就?】

    夏以桐——【还没有。】

    陆饮冰——【洗澡去吧,躺在床上了再跟我说。】

    夏以桐——【好哒。】

    陆饮冰——【哒。】

    哒是什么鬼?夏以桐哭笑不得,心念一动,忽然回道——【陆老师你给我发句语音吧,内容就是“么么哒”三个字就好了。】

    陆饮冰没回,夏以桐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唐突了,毕竟陆老师那么严肃正经的人,应该不会答应这么无聊的请求——【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不用说也行的。】

    这句话刚发出去,陆饮冰同时回了条消息过来——【[语音]】

    夏以桐点开,将听筒对准自己的耳朵,陆饮冰说台词似的字正腔圆念:“么么哒。”

    她这个女朋友,夏以桐摇头轻笑,未免太可爱了一点。

    陆饮冰——【[语音]】

    陆饮冰——【[语音]】

    陆饮冰——【[语音]】

    手机响个不停,点开来听:“么么么哒”、“么么么么哒”、“么么么么么哒”,清一色的朗诵腔,换个人都能听出性冷淡了,但夏以桐不会,她正乐着呢。最后一条来得最晚,夏以桐已经做好了是个“么么么么么么哒”的准备了,忽然一声清脆的“啵”让她心尖儿猝不及防一麻,然后浑身过电似的从头麻到脚,瞬间懵逼。

    等等,她要再听一遍。

    “啵。”一遍眼花。

    “啵。”二遍耳聋。

    “啵。”三遍直接炸成烟花。

    就算是有床支撑着,她也快跟一摊果冻似的瘫软下去了。

    夏以桐从床上爬起来,打字控诉——【陆老师你犯规!!!】

    陆饮冰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靠着床头,回——【我怎么犯规了?】

    夏以桐——【你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就……就“啵”我!】

    陆饮冰——【不是你让我么么哒的吗?】

    夏以桐——【我说的是么么哒,又不是让你真的么么哒。】

    陆饮冰霸道总裁上身,非常冷酷地回——【你不喜欢?】

    夏以桐小声咕哝,呲着牙乐了——【喜欢[心]】

    陆饮冰——【那不就得了,赶紧洗你的澡去,都几点了,还磨磨唧唧的。】

    夏以桐——【我去啦,马上拿衣服。】

    陆饮冰——【去吧。】

    两分钟后,陆饮冰又收到一条——【进浴室啦。】

    陆饮冰回——【你进浴室还带手机么?不怕被水泡坏了啊?】

    那边儿没回,估计是手机搁外头了。

    陆饮冰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继续开始演练,嘴唇上下一碰,微微向前打开:“啵~”清脆的一声。

    打开一听,完美,陆饮冰扬扬眉,对自己这一个月来的成果非常满意了。接下来再练点儿什么呢?叫床声?呻吟声?这个好像不矜持啊。

    一想到这方面,她就感觉一股热流蹭蹭往上涌,这感觉太熟悉她真的不想再体验一次了!不能想不能想,她赶紧强行掐断这个念头,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24字真言。

    两分钟后,整个人胸中都被浩然正气充斥着,而那股正气正在强力洗涤着她“肮脏”的灵魂!什么滚床单,都是不存在的。她是要为了祖国奋斗的社会主义好青年。

    给自己握拳打气后,陆饮冰果断打开了微信,不是找夏以桐,找那个卖资源,不,免费给她资源的神秘人去了。

    陆饮冰——【在吗在吗?急事求助。】

    神秘人似乎一天都晚都趴在手机上,永远秒回——【在,流鼻血的小妹妹or小姐姐你好。】

    陆饮冰:“……”

    能不老提这事儿吗?

    神秘人——【有什么问题,我将竭诚为你解答,我这里售后服务是不是特别周到,记得介绍亲朋好友过来,熟人九折哟[玫瑰]】

    陆饮冰槽多得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吐起,干脆全都咽了下去——【那个,我想问一下,如果我一想那什么,就流鼻血,该怎么办?】

    神秘人——【那什么是什么?】

    陆饮冰破罐子破摔——【就是你给我看的那些电影里面干的事。】

    神秘人——【噢——】

    光“噢”了,完事没消息了,陆饮冰等了三分钟,忍不住又给TA发了个消息——【你还在吗?酬劳好说。】

    神秘人——【在呢,我在回忆我的亲身体验,用的时间稍微长了点儿,抱歉。】

    神秘人——【来老师的朋友,我怎么好意思收钱。】前阵子来影刚答应给她拷贝资源保存,多好的人,她不能那么见钱眼开,再说她也不是真缺钱,她老婆有钱着呢,就涂一乐。

    神秘人——【你知道阈值吧?】

    陆饮冰——【知道,临界值。】

    神秘人——【那就好说多了。关于你流鼻血这个症状,说到底就是对于这方面的临界值太低,有两种解决办法,第一种,循序渐进,慢慢加大尺度,每次觉得差不多了,要流鼻血了,你就停下,久而久之你的承受能力就会变强,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陆饮冰——【那第二种呢?】

    这雏儿怎么这么好玩儿呢?楼小楼先自己在床上笑了半天,两条小细腿儿半空中蹬啊蹬,才撒着欢儿地回——【下猛药,哪怕血溅当场,你也要上了她!只要这趟床单滚完,保证你以后看片都不是问题,海量资源,各种姿势任你选,我这还好多呢!全部白给。】

    陆饮冰思考起了第二种方案的可行性,代入能力太可怕,活活给自己吓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神秘人——【不要怂,就是干!情与欲的赞歌注定要用血来洗礼!!![握拳]】

    陆饮冰:“……”

    那也不能是鼻血啊!

    作者有话要说:  楼小楼:我,一个靠卖片为生,嘴松得跟棉裤腰似的的富二代~(≧▽≦)~

    来影:老陆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因为有楼小楼﹁_﹁

    石榴:啊,真期待小花知道老陆为她流了无数次鼻血的那一刻啊﹁_﹁

    第130章

    陆饮冰和楼小楼又聊了几句就结束了话题,她一百遍劝说自己对方和来影一样是个不靠谱的,却踏实地将对方出的主意放进了心里。

    至于选择哪一种,她还没想好。

    今晚上连同床共枕都不行,想那些乱七八糟的除了浪费鼻血没有任何好处。

    保持清心寡欲地擦澡睡觉,第一眼就发现浴室干净得完全不像是她呆了一个月的同一个浴室,揉揉眼睛,笑了,这屋里来了个姓夏的田螺姑娘呢。

    想和田螺姑娘睡一起了,一个月没见了,好不容易有在一起独处的一会儿时间,还给她睡过去了。

    悔不当初。

    对门儿、隔壁的房间都安静极了,月上中天,秋风送爽,夏以桐和陆饮冰都进入了梦乡。

    狗仔夜里撑不住,也睡了。凌晨四点半,一个激灵醒过来,一直盯到上午九点,俩对门儿都没开过门,黄毛磨了磨牙:“我操?走了。”

    小辫子眼睛睁得铜铃大:“她们明星拍戏都不睡觉的吗?”

    黄毛大脖溜子赏得惯了,抬手便是一下:“不然呢?要不她们拿那么高片酬呢,这是应该的。就她们就这三五个月,片酬最少是这位数,”黄毛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八”。

    小辫子眼睛快瞪出眶了:“!!!”

    黄毛从兜里掏了包烟,抽出一根点了,用力地吸一口,一脸沧桑:“但凡我有张那么好看的脸,我也去演戏,我也当明星,当什么狗屁……高尚的新闻工作者。”

    小辫子也叹了口气。

    黄毛把烟盒往那边递了递,头一偏,用鼻音道:“来一根?”

    小辫子摆手:“我不抽烟的。”

    黄毛瞥他一眼,良久,说:“年轻啊,等过两年你也跟我一样了。”

    小辫子笑笑,没说什么。

    要盯的正主走了,跟着去高原不太现实,这二位也算是能歇会儿了,黄毛问小辫子:“哥还没问过你,为啥干这行?”

    小辫子说:“以前没想过干狗仔,我想当正经记者,但是现在正经媒体不赚钱,我家……我爸没有劳动能力,就我妈一人做清洁工,妹妹还在念高中,一大家子要我养。”

    黄毛拍了拍他的肩,这种事他见多了,安慰变得苍白,半晌憋出一句:“都不容易。”

    两人靠着门板坐着,坐了好一会儿,黄毛又“操”了一声,笑了:“咱俩傻的吧,咋不上床去睡呢?”为了盯梢方便,两个人只订了一间房,这地儿也没什么大床房什么的,通通都是单人床,但凡有个大点的床,陆饮冰也不会住小的。

    小辫子没动,望着他说:“哥你先上床躺会儿吧,我还撑得住。”

    黄毛很干脆的去了,没推让,“我睡仨小时,起来换你。”

    小辫子:“嗯。”

    黄毛刚入睡没一会儿,就被门口的交谈声吵醒了,这儿老板娘的炮仗嗓子很有标志特点,说话跟吵架也没差别,他揉揉眼睛坐了起来,上身儿还是光着的

    老板娘一巴掌怼开瘦猴似的小辫子肩膀,闯了进来。

    黄毛“啊”一声嚎,活像一个即将被强奸的良家妇男,老板娘的吼声直接把他的声音盖过去了:“这层楼全都漏水了,给你们换个房间!”

    ……

    陆饮冰坐在去往片场的面包车上小憩,路上颠簸,夏以桐的身体跟着车子上下颠,看陆饮冰睡得不动如山,非常想凑过去看看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奈何司机的后视镜正明晃晃地对着她。

    正按捺着,陆饮冰闭着眼,一只手沿着她的腿摸了上去,握住她的手,在手心抠了抠。

    夏以桐连忙转头看向窗外,气喘得有一点儿不匀。

    这应该是她和陆饮冰正式交往的第一个白天了,昨晚算,但昨天的不算。她忍不住又看了一遍自己的穿着,米白色大衣、半身短裙、天鹅绒过膝长靴,应该还挺美的吧?应该是吧?

    陆饮冰还是睡着,手却一直没有松开。车里除了司机,助理在后边那排坐,除非能透视,否则是看不到前面动作的。夏以桐身上骨架小,手指虽然长,骨节也是一如既往的小巧,握上去的感觉,陆饮冰形容不出来,就觉得舒服,永远都不想放开的那种舒服。

    迎面而来的是朝阳,嘴角勾起笑,陆饮冰心里说:早上好,女朋友。

    夏以桐手指动了动,将手翻过来,手心朝上,陆饮冰将手指探进她的指缝里,十指相扣。

    两人就这么握了一路,在车停下来的时候自如地收了回去,自如地对视了一眼,眉眼深处传着情,下去了,和经过的工作人员打招呼,进了化妆间。

    条件简陋,陆饮冰一个人也不能再独占一座营帐了,只是在里边拥有一个较大的私人空间,她的团队把那儿围起来了。夏以桐的位置是临时腾出来的,就在她旁边儿。

    陆饮冰显然挺开心的,但外表上没显露,从口袋里摸出个糖果,剥开吃了,紫色的糖纸,低头捣鼓捣鼓半天,折成了一个好像是花的东西。

    她盯着那朵“花”乐了半天,自己也不知道乐什么,然后问小西要了个小盒子装着,放进了口袋。

    夏以桐有点儿想要,频频用眼光余光往那边看。

    只要和陆饮冰有关的,她都想要。

    今天拍的是第一次试镜的戏,遍寻陈轻不至的荆秀偶遇军营里衣着华贵的陈轻,很考验两人的演技,于陆饮冰是一场小的爆发戏。

    群演挺多的,但都是在帐外随便找一地儿坐着换上衣服随便化个妆。化妆间里只有配角和两位主角,配角的妆上完了,出去了。

    陆饮冰手伸进了口袋。

    夏以桐看着她的动作。

    陆饮冰把小盒子放进她手心,没说话,一个眼神胜过万语千言。

    夏以桐同学!

    请你现在控制自己的心情!

    请不要在大庭广众一下笑得跟朵灿烂的龙爪菊一样好吗?

    你这样很不矜持!也会惹人怀疑的!

    夏以桐于是很随意地打开看了看:“陆老师真是多才多艺,什么时候有空教教我吗?”

    陆饮冰莞尔:“好啊。”

    夏以桐不知道怎么接,回了句:“嗯,那等有空吧。”

    聊天中断,气氛忽然变得奇怪起来。

    夏以桐端详着纸花,要把它烧出一个洞来。

    小西眼睛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用手肘怼了怼方茴的胳膊肘,

    小声:“嘿。”

    方茴:“没你黑。”

    “……”小西说,“我感觉我看透了真相。”

    方茴:“哦,我对真相不感兴趣。”

    小西心好累,有一个没事就喜欢怼她的同事真的是痛并快乐着。

    上午八点半,今天的戏份开始了,风还是喧嚣,夏以桐披着一身白狐裘,长身玉立,整个人都显得清贵无比。陆饮冰则是一身狼狈地跪在地上,裸露在外的手臂上都是鞭打出来的伤痕,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唯独她那身与生俱来的贵气和骄傲丝毫无损。

    她面对昔日的爱人转为家国仇敌,情感上的巨变,先是震惊,而后是难以置信,而后是绝望和痛楚,最终将额头抵在沙地上无声地呜咽,她的精神支柱倒塌了,寒风四起。一切都浓缩在一分钟的表演里,张力十足。

    夏以桐敢打赌,这一段在电影院里放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会被虐到想给编剧寄刀片。她自己演的时候,几乎不需要怎么找角色,被陆饮冰极富感染力的表演一带,轻而易举地便成为了电影里的人。

    好的演员不但自己能够发挥到极致,还能带动和她一起演戏的人,甚至场上的所有观众。

    陆饮冰的哭戏也许不是女演员中最好看的,但一定是最真实的,最能让人感同身受的。只要她一哭,看电影的人全都得哭,忍都忍不住。

    秦翰林喊“过”的时候,嗓子是沙哑的,有点儿想把编剧周一闻拎过来暴揍一顿,为啥要可着荆秀一个人虐呢?!

    陆饮冰发挥完美,这场一过,一群人乌泱泱围了过去,给她披大氅,端热茶,方才她一直穿的单衣,还是那种流放的破衣烂衫,演戏的时候还好,一停下来,好容易才忍住没有抖得跟个掉毛鹌鹑似的。

    一批人一口一个“陆老师”的冲她围了过去,足足五分钟,陆老师才挪出空坐到一边休息,夏以桐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陆饮冰坐在椅子上,两条腿并拢,歇完了还要拍下一场,里边也还是那件儿破烂,外面的衣服围得紧紧的,两手握着热茶杯,吹着热气慢慢地喝。

    见她来,原本缩在一起的腿不由得伸直了,端茶的姿势也潇洒随性,不再像个老干部。一派闲适地坐着,微抬起眸子瞧她,好整以暇地等她开口。

    “陆……”夏以桐忽然不想那么叫她了,这片场所有人都这么叫,她顿了顿,说,“师姐。”

    她和陆饮冰都是首都电影学院毕业的,差了好多届而已,叫声师姐,根本没毛病!

    陆饮冰险些被茶呛死,偏过头咳嗽了半天:“你叫我,什……咳,什么?”

    夏以桐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她身边,眼睛看着前面,清脆一声:“陆师姐。”

    陆饮冰咳完了,也听明白了,勾了下唇角,点了一下头,十分受用地应了:“嗯,师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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