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16章

    “地球还在转,世界也没有毁灭,你凭什么自己把自己就毁了?人生有那么多种可能,每一条走过的路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就因为碰到点土坑,你就后悔了?你自己看得起自己吗?”

    镜子里倒映出一座绿墙白瓦的老房子,一个衣着脏污的女孩迈进那道大门的第一天,就对着外面的世界发誓,她会让抛弃她的人后悔。

    女孩入学的第一年,用学会的汉字写下了第一句发自内心的话:“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女孩长成了少女,在看见陆饮冰的第一眼,就发誓一定要走到她身边。

    她把自己从盲目的崇拜中抽离开,冷静地想:“陆饮冰不就是丢了你一个瓶子吗?还是不小心的,她是人,又不是神,凭什么满足你一切的需求?就算是神,还有有求不应的时候呢。难过一下就算了,难道你还要去跳黄浦江啊?夏以桐,别忘了,你要的到底是什么?你追逐的又是什么?”

    心中猛然一震,几乎是一瞬间醍醐灌顶。她活到现在不是为了任何人,是为了她自己,为她所在乎的一切。瓶子只是瓶子,陆饮冰才是最重要的。

    “退一万步,就算她没把你放在心上,那又怎么了?你认识她才几天,就算只是把你当成一个熟人又如何?她到底有没有把你当朋友,用你的心去感受,别用眼睛。古人尚且说:徐徐图之。你现在这么急功冒进,你在怕什么?”

    ——你在怕什么?

    振聋发聩的一句话,房屋散去,夏以桐看见镜中无比真实的自己,沉着、镇定,反问:是啊,你早就不是那个会嚎啕大哭的孩子了,你在怕什么?

    小时候,她怕被人抛弃,结果还是被抛弃了。福利院的生活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糟,或者说,比她原先的生活好太多了,虽然也会被人欺负、被孤立,但起码衣食无忧,有学上。院长爱她聪敏,还额外让她学音乐,某种程度上来说,弥补了她对于家庭关爱的缺失,她性格好,孤儿院的孩子们也愿意和她一起玩。

    长大以后,她喜欢上一个遥不可及的人。她怕没办法在娱乐圈出头,怕不能接近她,也怕过哪天累死在跑通告的飞机上,昏倒在片场,近到最眼前,她怕演不好陈轻这个角色。

    她有那么多惧怕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都充斥在她的生活周围,不单是她,所有人,怕生老病死,怕人生无常。因为心存畏惧,所以才拼尽全力。

    回头想想,一个月来,她和陆饮冰从对面不相识,到陆饮冰经常会主动跑过来找她,雷打不动地丢下一句“无聊了,过来看看你。”到她们共处一室,虽然晚上受尽折磨,但陆饮冰会扶她休息,会给她挤牙膏,会温柔地对她说话,会帮着她怼秦翰林,虽然每次都是她自己想怼拿她当个借口,但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她对自己起码是不那么见外的。圈内听闻陆饮冰很不好相处,而陆饮冰的眼睛告诉她:如果不是外面的传闻有误,就是她对自己另眼相看。

    都走了这么多步,临门一脚有什么好犹豫退缩的,最坏不过退回原位。退回原位她也得活,又不能就地死了,还要活得多姿多彩,才不愧对她爸妈保下她的这条命。努力过,奋斗过,她不后悔。

    夏以桐顺势脑补了一下“陆饮冰其实已经结婚了,只是没告诉外面的人”的极端假设,瞬间把自己心肝脾肺肾虐了个通透,那些因为许愿瓶带来的负面情绪顿时被更加强烈的复杂情绪扫荡一空,差点当场呕出一口气来。

    可以说是非常地以毒攻毒了。

    夏以桐呛了一下,咳嗽起来,“水。”

    方茴坐在旁边那么久,就看见她脸色阴晴不定,然后目光凝重,忽然眉头紧紧一锁,终于听到她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赶紧手忙脚乱地把水递了过去。

    就算是这种情况,夏以桐还是小心地一小口一小口往嘴里倒,怕弄花了嘴唇上的妆。

    喝完水,她问:“几点了?”

    方茴看手机:“八点。”

    “走吧,拍戏去,一会儿该来人叫了。”

    方茴觑着她的神色,确定她是满血复活了,心里落下一块大石,装了星星的新许愿瓶在她的包里,她想想,打算把这件事先搁置下来,等晚上夏以桐情绪更稳定了再说。

    谁知道夏以桐主动提起来这茬了:“我的新瓶子买好了吗?”

    “好了。”

    “给我看看。”

    方茴犹豫一下,掏出来给她。新瓶子是方的,原来是圆的,丝带换成了一条别致的红绳,从头到尾可以说是很不一样了。夏以桐看着看着,就笑了,说:“有心了,收起来吧。晚上再给我。”

    “好嘞。”方茴也笑了,还做出一个电视剧里小太监的招牌手势,尖声尖气,“嗻,尊陈妃娘娘旨。”别说,还像模像样的。

    夏以桐板着脸教育她:“咱这回演的不能喊嗻,得喊诺。”

    方茴:“我这不是还没从上部戏出来嘛。”

    “我看你小太监演挺好,诶,那个喜欢拍宫廷戏的刘正导演你还记得吗?我给他演、比如装尸体啥的,我可以去。”

    夏以桐啧了一声:“瞧你这点出息。”

    “我就这点出息,怎么了?”方茴看她心情好,也就和私底下一样和她叫些无关紧要的板来。

    “不怎么,惹不起惹不起。”

    这厢夏以桐和方茴有说有笑,陆饮冰心事重重,恨不得立刻把夏以桐揪过来问个清楚,要是因为她那个事特别生气的话,她就好声好气地哄几句,夏以桐那么喜欢她,多哄几句肯定能哄好,再约她出去吃个饭,她吃,自己看着。还有,还有什么……

    还没等她想到,今天的戏份就开拍了。

    从早上八点多拍到下午七点,夏以桐今天的状态非常好,秦翰林不吝夸奖了好几句,可陆饮冰左看右看,怎么都觉得她是装出来的。

    拍完戏,夏以桐卸完妆,收拾好东西,和之前一样仍在片场的陆饮冰道别:“陆老师,晚上见。”她要去吃饭了,带方茴下馆子、吃冰激凌去,顺便买点东西。

    陆饮冰愣愣地回应:“晚上见。”

    夏以桐走了,陆饮冰始终没有转过头。

    小西在她耳边喊:“小姐姐?”

    “啊?”

    陆饮冰咬着下唇,两条眉毛难得地打起了结:“夏以桐她……”

    “夏老师怎么了?”

    “她是不是又犯病了?我怎么感觉她没生我气了?”

    小西:“……”

    人不生你气还不好,你的心思好复杂啊小姐姐。

    陆饮冰又说:“肯定跟我这演呢,我不信。”

    于是陆饮冰回宾馆以后,快速洗完澡换好睡衣往被子里一躺,裹了两层,空调温度赫然是24度。

    快十点,夏以桐回来了,怀里抱着把电扇,很开心地和她打招呼:“陆老师晚上好!”

    陆饮冰:“……”

    第58章

    夏以桐裹着一身的暑气,活力四射地撞进陆饮冰眼中,这个于她来说冰冷的空间瞬间变得燥热起来,尤其是她还一脸无事发生过的热情打招呼:“陆老师晚上好!”

    陆饮冰:“……”

    好你个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作镇定,其实心里还气着呢,不但白天演戏,晚上到她跟前还接着演,为了不跟她睡一张床还特意买把电扇。

    陆饮冰态度很好地笑着回了句:“含羞草晚上好。”

    夏以桐回头看了看房门,锁好了,这才放心地咧开嘴笑。

    “你盯着我看干什么?”陆饮冰问。

    “没什么。”夏以桐摇头,连带着也把胶着在陆饮冰身上的视线移开了,还是忍不住脸上的笑意。她方才在想:剥离开粉丝加上爱慕者滤镜的陆饮冰,在她眼里会是什么样子。于是客观地打量了一下陆饮冰,发现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好笑了,滤镜一旦加上,根本就除不下来了。

    她心里有十分的怒气,自我消解了八分,还有两分在她今天上午拍戏见到陆饮冰,她对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荡然无存了。

    气不起来,她也没办法。

    夏以桐背对着陆饮冰,把自己的行李箱打开,挎包放在行李箱上头,她从挎包里先翻出来一个小盒子,方形的,她拍了拍那个盒子,叹了口气,很谨慎地收进了行李箱底层。

    陆饮冰书挡在脸前,眼睛从上面偷看,只看到夏以桐的大致动作,似乎是在放什么东西,具体是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

    夏以桐放好后,把自己的吊带睡裙翻出来,说:“我去洗澡啦。”

    陆饮冰装作看书看得无比认真,随口嗯了一声,随后补了一句:“对不起啊。”

    “啊?”

    “早上的事。”

    “没关系我已经不生气了。”

    夏以桐说完没给陆饮冰留下再次回答的时间,就进了浴室。陆饮冰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沿着行李箱的拉链齿缝往里看,当然什么都看不到。她手碰到了行李箱的拉链头,似乎还带有上一个人的温度,陆饮冰手指微微一动,看一眼浴室方向,对着行李箱沉下眼神……

    夏以桐白天拍完一天的戏,晚上先去吃饭,后来又去买装许愿瓶的盒子,买电扇,不单热,腰腿都酸得厉害,于是选择了泡澡解乏。这一泡澡就是大半个小时过去了。

    出来的时候直打哈欠,甫一遇到冷气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夏以桐摸摸手臂上立起来的鸡皮疙瘩,往床上抱了床自己的被子,坐在地上,开电扇,一气呵成。

    “陆老师,我想了想,我还是睡地上吧,可以吹电扇,没那么热。”

    还说不生气,都要和她分床而居了。陆饮冰把书从脸上拿下来,用带有命令的口吻说:“睡床上。”

    “好的。”夏以桐本以为陆饮冰一定不会有反对意见,那句“好的”已经在喉咙口脱口而出了,说完才反应过来,陆饮冰好像不是同意她,“咦?”

    “还愣着干什么?”

    “陆、陆老师,”夏以桐结巴了一下,“我觉得地上挺好的,床就留给您一个人自由发挥吧。”

    自由发挥仿佛另有深意,陆饮冰眯了眯眼睛,问:“是不是我昨晚对你做什么了?”

    “没有,哪能啊!”

    “真的?”

    “比真金还真!”

    自己睡相差陆饮冰是知道的,但究竟在睡梦中会做什么,每个睡着的人都不会知道。任陆饮冰想破头,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残暴到又抽巴掌又踹脑袋。

    “比真金还真你怎么不上来,”陆饮冰指指身上明显加厚了的被子,“今晚开24度,不热……着你。”

    陆饮冰说完就继续低头看书了,不知道是不是夏以桐的错觉,从觉得她那句“不热着你”顿了一下,听起来似乎有点渴?

    果不其然,陆饮冰端过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奇怪,她渴什么呢?

    “明晚我请你吃饭。”

    “啊?”

    “早上的事。”

    夏以桐哭笑不得:“我真不生气了。”

    陆饮冰抬起眼睛,威严道:“去不去?”

    夏以桐秒怂:“……去。”

    忍不住腹诽道:哪有她这样哄人的?不过为什么自己还是这么开心。不行,要绷住,万一陆饮冰还有什么别的哄人的招呢?

    她往地上一趴,把脸埋进被子里,不让陆饮冰看见她此刻不受控制的愉悦表情。

    陆饮冰看见她趴在地上,拿不准现下是个什么情况,索性直接叫她:“地上干什么呢?还不上来!”

    恶声恶气的,可以说是非常地让人害怕了。

    陆饮冰发话,夏以桐只好让自己快速恢复镇定,把电扇关了,铺盖也一起丢上去,然后单脚往床上一站,另一条腿小心地跨过陆饮冰的身子。

    陆饮冰不经意抬了一下眼,没挪开。这个姿势……真的让她没办法忽略睡裙底下大好风光,除了那什么,光大腿也白得像奶油,细腻白皙,看着就很敏感,舔一下铁定能红。

    “你和别人同床共枕过吗?”陆饮冰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又喝了口水,装作不经意地问。

    “男的女的?”

    “都算。”

    “男的没有,女的有几个。”

    “唔。”陆饮冰咬着玻璃杯口若有所思。

    其实她是想问每次和人同床共枕都是这么大大咧咧地直接从上方跨吗?

    夏以桐注视着她,低眉思索的样子平添娇媚之态,被水沾染过的唇瓣饱满湿润,唇色介乎于深浅之间,微微启唇的样子仿佛随时在期待一个甜美的吻。

    夏以桐也渴了,起床倒水喝。

    她站在桌前,背对着陆饮冰,细腰长腿,长及后背的头发把裸露的背部大半肌肤遮挡,于是黑的愈黑,白的愈白,层次分明,反而有一种欲抱琵琶的禁欲感。

    这让陆饮冰想起和夏以桐的第一场吻戏,也是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荆秀刚年满十八,就被楚王提前派出宫封王建府,但前几年她与陈轻已暗生情愫,某日陈轻出宫秘密潜入荆秀府中,夜烛灯下,情难自禁。

    择日不如撞日。

    夏以桐喝完水,没来及转身,一双手臂自后抱住了她。

    “!!!”夏以桐差点跳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战栗感从腰上袭遍全身。

    “嘘……”陆饮冰温软的气息就吐在她的耳畔,嘴唇似有似无地划过耳廓,仗着身高优势,挺翘的鼻尖轻抵在她脸颊上,痒痒的,无比亲昵道,“对不起,我错了。”

    夏以桐从没被人这么亲密地接近过,紧张又不自在,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这也是哄人的招吗?再来一万次好吗?夏以桐从激动中又忍不住冒出一点酸意,她以前惹别人生气也会这样抱别人吗?

    忽然之间,陆饮冰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她的鬓角,夏以桐哆嗦了一下。

    每个人的敏感点不同,有的人在耳垂,有的人在胸口,有人在腰在背,夏以桐很诡异地在鬓角。鬓角其实是个很奇妙的地方,它不像吻耳朵那样显得色情,又不像亲吻嘴唇那样热烈,更多的是表达依恋、不舍和亲昵。有的长辈也喜欢亲小孩的鬓角,和亲脸蛋差不多。

    “陆老师,我……”夏以桐难耐地偏了一下头,颤抖着声音开口,像是推拒,手却牢牢覆在陆饮冰环在她腰间的手上,表明她对这个人肌肤温度的渴求。

    “试戏呢,叫我殿下。”

    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夏以桐发涨的脑子瞬间清醒了,那句没出口的话彻底咽下,露出一丝苦笑来。陆饮冰依旧在她脸上蹭来蹭去,煽风点火,身体保持着兴奋,大脑却冷静无比地让夏以桐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她果断推开陆饮冰,说:“我状态不对,重来。”

    紧接着夏以桐的嘴角若有若无地撩起了一点,清纯又诱惑,非常漂亮。这是属于陈轻的表情,陆饮冰原先抱着她的异样感觉被对戏的兴奋感取代,痛快道:“那就重来。”

    反正是试戏,做出什么来都有借口,夏以桐主动出击道:“不如就试之后那场,有挑战性一点。”

    现在这场是情难自已的试探,后一场就是肉体的摩擦了,少男少女的感情往往喷薄而热烈,一个吻也能吻得天雷地火。

    陆饮冰舔了舔方才蹭干燥了的嘴唇,却一点都不显得饥渴难耐,整张脸散发着德艺双馨艺术家的光辉,认真地问:“要深吻吗?”

    “深、深深深吻?”

    陆饮冰依旧是一脸正气,说:“我的意思是,伸舌头吗?”

    怎么就忘了陆饮冰对待戏一向是认真得几近疯魔,即便是对戏,也要百分之百的精准。心存不轨的夏以桐看着陆饮冰纯良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拐卖良家妇女的罪恶感。

    伸?不伸?

    第59章

    伸舌头吗?

    这个问题对于夏以桐无异于爱因斯坦相对论之于物理学家,复杂又纠结。一方面夏以桐没办法否认自己是渴望陆饮冰对她更亲密的碰触的,另一方面这毕竟不是真的拍戏,她的目的不单纯,她并不希望陆饮冰受她欺骗而亲近她。

    她纠结半晌,吐出口郁气,眼角眉梢都是愁绪:“看感觉吧,感觉到了就那什么。”

    陆饮冰望着她笑。

    夏以桐被她笑得莫名其妙,问:“陆老师在笑什么?”

    陆饮冰笑得更开:“笑你接个吻也害羞,你放心,我是一个自律的演员,不会占你便宜的。”

    夏以桐:“……”

    不不不陆老师你误会了,我是怕我会忍不住占你便宜啊。

    陆饮冰越对她的心怀不轨毫无所觉,让夏以桐越觉得自己像只等兔子上钩的大灰狼。

    自律的“兔子”摆好架势:“来,试试吧。”

    “前面的要走一遍吗?”夏以桐心怦怦跳,硬着头皮问。

    已经躺上床的陆饮冰想了想,坐起来:“还是走一遍吧,我怕你进入不了情绪,就算这样也太快了,要不酝酿几分钟。”

    “说得对,我入戏慢,我先酝酿一下。”夏以桐顿时如蒙大赦,正好以此为借口透个气,“五分钟行不行?”

    “行。”

    五分钟后。

    距荆秀出宫已有一月有余,宫内人多眼杂,陈轻将自己伪装成侍卫,偷了一块云牌,连夜出宫。正值盛夏,院里的蝉鸣燥人,屋内,荆秀仅着一身雪白寝衣,枕边放着熏衣草的香包驱蚊,露出纤细腰身,在塌上翻来覆去。

    一会儿想,二皇兄应该已经和三皇兄互相陷害,明日被御史大夫弹劾,便彻底失去了争帝资格了。一会儿想,王府的府兵缺个教头,该不该让影子去呢?所有千头万绪散去,她从床上猛然坐起,摇扇的贴身侍女一惊,立刻收扇,匍匐在地。

    “替本王拿件披风来。”

    “诺。”

    一件底色月白,绣线泛金的披风围在荆秀身上,她披散长发,额前的美人尖却还分明,如此不拘一格,反正更彰显她本性中一分张狂。

    夏以桐客串完侍女,躲到窗帘那边。

    夜色如雾,陆饮冰走了两步便站定,夏以桐绕到她身后,两手从她腋下伸进去,往上反抱住她的肩膀,脸颊静静地贴上去。

    夏以桐的前胸贴着陆饮冰的后背,那加快的心跳声不遗余力地通过肢体传过去。陆饮冰挑挑眉,心说:“连心跳加速都能演出来,真是小看你了,不过貌似跳得太快了一点。”

    荆秀握住陈轻的手腕,将她从后带到身前,她到底心眼多,打量过四周,才谨慎地将陈轻引进屋。感情已经到了,后面的台词略过不说,二人直接过渡到吻戏。

    第一场是在桌边,荆秀青涩的试探。

    第二场是在床上。

    剧里的陈轻比荆秀要大上四五岁,后来成为荆秀的谋士,荆秀更是事事顺从于她。所以这场吻戏,注定要由夏以桐主导。

    两人一起躺在床上。

    “殿下……”夏以桐用那双漂亮得像是清透琥珀的眼睛看着陆饮冰,手指轻轻地碰触着她的脸颊,一下又一下。

    陆饮冰:“卡,我觉得声音可以再轻一点,还有,情绪是不是不对,感觉不太出你的爱意。”

    夏以桐惊讶于她的敏锐程度,她怕露馅,的确是收着了。

    她说:“我再来一次。”

    “殿下……”她的声音轻如耳语,仿佛说话的人就在陆饮冰身边,又似乎离她很远。隐忍、爱慕还有其中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戚。

    “陈……”陆饮冰一秒进入状态,立刻把自己代入了荆秀,心尖兀自一抖,喉头微微一动,她的话语止于对上夏以桐眼睛的那一刻。

    她的眼睛太有戏了,无论是陈轻当时的纠缠,还是决定走上那一条路的坚决,更多的是她对于眼前这个人的爱慕。听说有的人眼睛里有光,虽然那种时候多半是灯光照的,但有一瞬间,陆饮冰真的在她眼睛里看到了光。

    谁也没有说话,灯光静谧,不知道谁先靠近的,两人的唇瓣贴在了一起。陆饮冰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她是父王的妃子,怎么可以?理智冲散情感,她想往后躲,夏以桐怎么会放过她,两臂圈住她所有的退路,用那双浩渺如云海的眼睛凝视着她。

    她再次俯身过来,陆饮冰没有反抗。她用修长的手指抚摸着陆饮冰的脸,陆饮冰睫毛轻颤,薄唇紧抿,一副挣扎又渴望的青涩样子。两人嘴唇又一次相贴,渐渐地,意识和窗外的夜色一并浓重起来。

    以想象亲吻陆饮冰的感觉为题,夏以桐能够写举例丰富的一万字小论文出来,但真的碰触到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那些假设都是飘在天上的泡泡,站不住脚。真正亲吻的感觉,就是柔软甘甜,希望多一点,再多一点,永远都不要放开。

    陆饮冰以前拍过吻戏,不过不多,也都是和男演员,再加上借位、替身等等,算起来一只手数得过来,每次她都能遵循演员职业道德,精彩地入戏。但这次她发觉自己似乎出戏了,眼前的人渐渐从陈轻变回了夏以桐,她自己也变回了陆饮冰,怎么吻都不是该有的感觉,也不是完全没有,很矛盾。

    她睁开眼思考,一时间也没有推开夏以桐,等到嘴唇上被一条柔软的东西试探性地划过,陆饮冰偏开头,说:“含羞草,我有点问题。”

    夏以桐吓得立刻抽身,眼睛迷离了一瞬,顷刻间恢复镇定,平静地问道:“什么问题?”

    “一个严肃的问题。”

    “什么?”

    “我没亲过女人。”陆饮冰说,“感觉很奇怪。”

    “但你演的不是个男人吗?”

    “我知道,但是……”陆饮冰望进她的眼睛,问,“你是第一次亲女人吗?”

    夏以桐点点头。

    “那你怎么能够那么自然?”

    “我敬业,肯牺牲色相。”夏以桐用开玩笑来掩饰自己的脸红。

    陆饮冰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敬业?”

    “开个玩笑,我哪敢。”

    陆饮冰把自己的领口解开一个扣子,拉过被子盖上,侧躺背对着夏以桐,率先闭上眼睛:“睡觉吧,果然不在片场演戏就没感觉。”

    夏以桐不疑有他,她也躺到另一边,不忘嘱咐道:“晚上空调冷,陆老师还是把衣服扣上吧,免得着凉。”

    “嗯,一会儿就扣。”

    夏以桐伸手关灯:“。”

    “。”

    黑暗里过了大概一分钟,夏以桐问:“陆老师,你平时喜欢做什么?”

    没人回答。

    “陆老师?你睡着了吗?”

    “。”夏以桐把身子转过来,看着陆饮冰的背影,安心入睡。

    陆饮冰在床这头睁着眼睛,无比清明。

    她从影这么多年,获奖无数,怎么会因为搭戏对象的性别而无法入戏呢?就算是让她爱上一头猪,陆影后也能跨越种族跨却一切一秒钟爱得惊天动地,何况只是女人?好歹还是一个物种的。除非……是她作为陆饮冰的心乱了。

    察觉到身后没有动静后,陆饮冰也转了过来,她动作很轻,水床几乎没有任何起伏。陆饮冰看不见她,但是能察觉到她离自己有多近,将脸靠近些,能感觉到夏以桐的呼吸,还有她身上的奶香味,不知道用的什么沐浴露,和小孩子身上的味道很像,很吸引人。

    ——果然不在片场演戏就没感觉。

    这种瞎话也不知夏以桐信没信,这么拙劣的借口她那么精明应该察觉出来了吧?不会以为自己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吧?她只是……她只是……

    只是什么呢?有点人戏不分?还是什么?

    陆饮冰不愿意深入思考。

    她的人生像是一条规划好走向,又精确到每一个拐角的轨道,不希望列车脱轨,奔向一条她不知道的道路。她自认为演绎过这么多角色,没有哪个地方的风景是新奇的,为了大抵一样,不值当。

    也许是夜色太美呢?明天就好了。

    睡吧。她劝自己。

    陆饮冰继续想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默念着“水饺”迷迷糊糊就睡着了,新换的被子依旧不抗寒,一冷她也抻不动胳膊腿踹人打人,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本能地朝热源靠去。

    扣子最后也没扣上。

    夏以桐规规矩矩地放着手脚,大脑正在梦里冲浪,摸到个冰冰凉凉的东西一直往她身上拱,以为是滑板顺势就往怀里带了,还不忘重重拍了拍,含含糊糊道:“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拿下……嘘,不能说。”

    陆饮冰刚入睡没多久,就感觉有人在打她的头。

    第60章

    那个力度刚开始很重,差点把陆饮冰直接拍醒了,然而她脑子糊里糊涂乱七八糟,实在是懒得睁开眼睛分辨现实世界是怎么样的。于是忍了,那股力量还是在拍,拍到陆饮冰忍无可忍打算睁眼好好瞧瞧是哪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妖孽。夏以桐安分下来了,她摸了摸冲浪板的平面,鼓劲似的轻声道:“加油。”

    陆饮冰彻底被温暖包裹住,安静地不动了。

    清晨的第一缕光线投进房间里,床上的两个人以一种暧昧的方式抱在一起,二人都侧躺着,夏以桐的手从陆饮冰没扣好的领口伸进去,搂住了她的肩,手指不时在肌肤上滑动着,陆饮冰不但没一脚踹开她,反而将手盖在她的手上面,几乎整个人蜷进了夏以桐怀里。

    空调安静地运转着,仿佛有声音,又仿佛没有任何声响。

    其实两个人抱在一起睡觉并不会很舒服,就算是两块平板靠在一起也得绷直了贴合,更何况是本身就有身体曲线的女人,手臂被迫弯曲,脖颈酸疼,一人的心脏要保持着被压迫的状态,早上起来心跳都会感觉不正常。如果是恋人,他们会因为对彼此的依恋,心灵上的满足会盖住肉体的不愉快感。连恋人醒来都会说一句“你压到我的头发了”,如果是毫无所觉的两个只是相熟的朋友,醒过来就会是……

    夏以桐比较不巧,正好是那个左卧睡姿的人,心脏受压,一只手被迫夹在她和陆饮冰的身体之间,和往日睡觉相比简直哪哪都不舒服,除了前一天晚上被陆饮冰又打又踹根本没睡好,很少有她睡一觉起来反而更累的情况。尤其是陆饮冰只顾自己睡得舒服,各种让夏以桐适应她的姿势。

    夏以桐没有起床气,但不代表她一早上起来发现自己根本没休息好还会保持特别好的脾气。她重重地用鼻子出了口气,睁开眼睛,怀里窝着个人,看着有点眼熟,横看,竖看,认出来了,是陆饮冰。

    夏以桐脑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是:

    ……居然又做春梦了。

    春梦就春梦吧,看看这次会有什么花样,夏以桐这么想着,再次闭上眼睛,发动想象力等着陆饮冰主动吻上来。等了大概一分钟,身边没有动静,夏以桐懊悔莫及:她刚才根本不应该闭上眼睛的,肯定是因为这一闭眼睛,把春梦打断了。

    再次睁眼,陆饮冰还是在那里。两边脸颊都泛着诱人的粉,尤其是唇瓣,微微张着,睡得傻乖傻乖的,动都不动一下。

    傻乖?要是陆饮冰知道自己用这个词形容她一定会炸毛的,这个人这么容易炸毛,外界是怎么还会叫她高冷影后的,一点都不高冷。会闹会笑,会带她对戏,会扶持新人,会给粉丝买水,天底下没她这么好的人了。

    梦啊,希望你永远都不要醒来。

    既然是梦,亲一下不要紧吧?夏以桐一起这个念头,霎时便觉得口干舌燥起来,慢慢俯身靠近她的嘴唇,快亲到了的时候,她觉得角度不对,遂换了个角度,重新往下亲。

    这个梦太真实了,连对方呼吸的温度都像是陆饮冰本人,很温柔?这个词好像不太适合她?不管了,亲上去再说。

    然而陆饮冰是永远不会睡到太晚的,因为……

    “这江山飘雪,不敌你眉目凛冽……”对于房间里忽然响起的闹铃声夏以桐是懵逼的,嘴唇立马从陆饮冰的唇上弹开,这首歌她听过没错,是陆饮冰去年一部电影的主题曲,她自己亲自献唱的,但是为什么在她的梦里也有!难道说……

    啊啊啊啊!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陆饮冰从夏以桐怀里叽里咕噜地滚了出来,关了闹铃,然后将被子往自己身上一扯,蒙头大睡。

    夏以桐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睡裙已经被撩到了肚子上,再往上全身都得走光了。没想到睡着的陆老师是个这样的流氓陆老师,趁着陆饮冰没醒,夏以桐从床上蹑手蹑脚地下来。

    然而她不知道陆饮冰并没有真的睡着,只是为了不让自己那么暴躁在被子里数秒,夏以桐一动,陆饮冰立马掀开被子弹起来,动作之迅猛犹如闪电,表情充满了被打扰的暴怒。

    夏以桐僵在原地,努力让自己忽略陆饮冰周身仿佛笼罩着黑云的低气压,开口:“陆老师早。”

    这一句早说了不如不说,安静如鸡也就罢了,陆饮冰本来还能劝劝自己“算了不生气她不懂事,我还能趴回去再数一百五十秒,”现在不行了,管他天皇老子,她一指房门口,简短得不想多说一个废字:“出去。”

    夏以桐:“……”

    于是她随便拿了件外套,连手机都没顾上,麻溜地“滚”了出去,和在门口等陆饮冰数秒的小西撞个正着。

    小西用唇语跟她交流:怎么回事啊?

    夏以桐:说不清楚。

    小西一颗八卦之心早就燃烧得不行,掏出手机,调到备忘录界面,给她打字:【我们打字说。】

    夏以桐:“……”

    接过手机:【我什么也没干,陆老师今天早上被闹钟吵醒了,她自己关掉继续赖床,我就想着不打扰她先起床好了,然后她就忽然醒了,把我赶出来了。】

    小西摇头:【你是不知道陆老师的脾气。她那根本不是赖床,在被窝里享受最后的一百八十秒,这一百八十秒你要是敢打扰她,比直接叫醒她还可怕,别说赶你出来了,她要有把菜刀在手边,都能冲动杀人了。】

    夏以桐乐观地回:【那我还挺幸运的。我刚来剧组的时候有一天去敲陆老师的房门,她正好在睡觉,被我吵醒了,只是把房门重新摔上了,说我打扰到她睡觉。陆老师怎么这么温柔啊。】

    温柔?小西瞪大了眼睛,觉得她爱豆可能是脑子坏掉了,或者就是个隐藏属性的抖M,陆老师给她一巴掌她可能还会感激没有打她另一边脸。

    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小西深沉地看着她,在心里记上了一笔抖M味的狗粮。

    一百五十秒,不多不少,陆西施从里面开了门,首先就冲夏以桐歉然道:“对不起啊,早上脾气有点大,让你受委屈了。”

    夏以桐笑说:“没事。”

    小西腹诽道:你能有事吗?都能觉得陆老师温柔了。

    夏以桐又说:“正好早上起来脑子不太清醒,去走廊透透风。”

    小西心说:嗯,脑子是挺不清醒。

    小西看了一眼空调,目前室内24度,走廊起码30度往上,这是哪门子的透风?等等,24度???她是不是看错了什么?陆老师不是低于28度就没办法睡觉的人吗?

    难道……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陆饮冰对于夏以桐的回答,淡淡地“唔”了一声,这事就算揭过去了,她想了想,提醒了一句:“以后我闹钟响的时候,你无论在干什么,都别动,过三分钟,我就好了。”

    “好……好的。”

    那我要是和今早上一样在亲你呢?

    陆饮冰说完这话,不知道为什么在夏以桐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娇羞。

    这有什么好娇羞的,陆饮冰奇怪地心道,不过……害羞起来也还挺好看的吧。

    小西把视线从空调上移开,就看到屋子里两个本该去各自洗漱换衣服的正主一个面带羞意,一个凝神打量,特别像电视剧里新婚燕尔后的夫妇。

    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啊啊啊啊,小西心都快急碎了,只好自己当场脑补了几十万字,脑补到差点抽纸巾捂鼻子。

    夏以桐感觉她一直盯着自己,那目光还别有深意,脸越来越红,低低的道:“陆老师,你先洗漱吧,然后……我、我再去。”

    “那我先去了。”

    “嗯……嗯。”

    “那我真去了?”陆饮冰惯会“蹬鼻子上脸”,见她害羞就更不肯轻易放过她,揶揄着说道。

    “你去吧。”

    陆饮冰不知怎么心情就更好,眼角眉梢都是春风乍起,她用食指挑起夏以桐的下巴,轻佻地上下打量一番,不知怎么笑了一下,然后语气轻浮:“美人儿稍等,本公子去去就来。”

    她这个“美人儿”还不是一起说的,每个字中间都有稍微的停顿,美、人、儿,那种懒洋洋的语调配上她独特的声线,简直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杀伤力。

    夏以桐近距离仰望着她的脸,头脑发晕,耳朵里嗡嗡嗡,瞬间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西在心里咆哮:这不是打情骂俏是什么啊啊啊啊?!

    陆饮冰走出两步,忽然顿住脚,终于忍俊不禁道:“美人儿,本公子发现你的右眼角,有一颗小小的眼屎。”

    第61章

    小西两手往外一拉,比划出一把铲子模样,然后往下一屈腰,递给夏以桐:“夏老师,来,给您挖地洞。”

    夏老师尴尬得无地自容,从包里翻出小镜子对着脸一通狂照,最后才在右眼角往下,几乎可以称之为脸的地方,发现了一点那什么的踪迹。

    夏以桐把那什么用指腹擦掉了,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丧气地想,陆饮冰对她的印象现在得是什么样……

    小西敲敲浴室的门,把陆饮冰今天要穿的衣服递过去,然后也跟着坐在了夏以桐身边。她观察观察浴室的动静,小声问:“夏老师,和陆老师睡一张床的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夏以桐说的跟真的一样。

    “我跟了陆老师这么多年,您就甭骗我了。”

    “真挺好的。”除了有点粗暴以外,没什么不好,和能够同床共枕早上偷香的福利相比,那点粗暴也是爱的风暴。

    小西听她这么说也不一直问了,悄悄给她爆料道:“我有一回和陆老师睡一张床,第二天起来眼睛都肿了。你猜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夏以桐配合的问道,注意力全都在小西和陆饮冰睡过一张床上。

    “给陆老师打的,打那以后我就再也不跟她睡了。”

    “是这样啊。”夏以桐笑得很亲切,笑意却不是特别自然,望着小西感慨道,“我以为陆老师这样的大牌肯定很讲究又挑三挑四,不会和助理一起睡的,是我迂了。”

    一说起陆饮冰小西就特别多话,也是看着夏以桐和陆饮冰关系应该很好了,坦然道:“哎,肤浅了不是。陆老师虽然——”她再次回头看了看,陆饮冰还在里面,低声道,“虽然有时候龟毛了点,但是一演戏就什么都能往后放,那会儿是哪儿来着……哦,黄土高原,那满天都是沙土啊,天天在土里浸着,一张嘴就是一口土吹进来,想想我都不想再去第二次。剧组的钱都用在制作上了,而且黄土高原,肯定不会跟这样住亮堂堂的宾馆里,大伙儿都住窑洞,没窑洞就住帐篷,去之前我也担心陆老师,去之后……”

    小西竖了个大拇指,往前坐了坐,“要不说人家是演员不是明星呢,就论这,陆老师就值得那么多人喜欢。你看看现在那些什么小花小鲜肉,拍个戏割破个手指吊个威亚都要发微博,买通稿,上热搜,多大点事儿啊,陆老师在黄土高原起码吃了好几十斤沙子,说一个字了没?粉丝还天天吹这个演技爆棚,那个艳压XX,话说得那么大也不怕闪了舌头。”

    夏以桐没吭声,对于小西嘴里每一句关于陆饮冰的话,她都要认真记下来。

    小西意识到自己身边这位正是她地图炮的小花之一,忙找补道:“夏老师,我不是说你,我是说其他人,你很敬业,虽然演技尚有缺陷,但是你长得好看啊。”

    夏以桐礼貌笑:“谢谢你的夸奖。”

    “除了长得好看,还有别的优点,比如谦虚啊努力啊,与人为善啊,都特别好!我平时都刷你”小西夸爱豆夸得真心实意。

    “没事,我真不介意别人怎么说,你刚刚不是说陆老师吗?还有别的吗?”

    “还有啊,你看陆老师这么怕冷都是前几年拍那个《铁马冰河》的时候,冬天在潭水里泡的,身子骨直接冻坏了,养都养不好。当然那时候我不在哈,是上任助理告诉我的,当时有零下十几度吧,穿着单衣就往水里跳,每天一泡就是好几个小时,能不生病嘛……”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一道冰冷的声音在二人背后不远处响起,陆饮冰寒着脸打断了二人的交谈:“希小西,你是不是想让我打电话给薛瑶?”

    小西脸色瞬间变了,立刻从地上站起来,冲陆饮冰一鞠躬,害怕道:“对不起陆老师,我再也不敢了。”

    陆饮冰没事一般不主动联系薛瑶,她平日里就是个甩手掌柜,工作室的大事小情都是薛瑶在管,此刻说打电话的意思就是她要换助理了。

    “你先出去。”

    小西喏喏应下,出去了。

    夏以桐开口给小西求情:“这些事是我让她给我讲的,你要生气就生我气好了。”

    “就算是你让她讲,她也无权没经过我的允许就将我的事情告诉无关的人,我不需要嘴不严的人,她今天可以告诉你,明天就能告诉娱记。”陆饮冰说的“无关的人”泛指除她以外的所有人,然而听在夏以桐耳朵里,无疑是又一次清楚地提醒她,她只是陆饮冰无关的人,居然和娱记相提并论。

    也许还不如娱记呢,陆饮冰和娱记好歹还相爱相杀,和自己,什么都没有。

    夏以桐知道,她没资格要求什么,但是心情就像一个正当顽皮年纪的小孩子,他是不受你控制的,说低落就低落下来。

    “我先去洗漱了,陆老师。”夏以桐侧身和陆饮冰擦肩而过,只扯了扯嘴角,就算笑了一下。

    然而她自己也没发觉,她已经开始逐渐在陆饮冰面前表达自己的情绪了。

    陆饮冰看见她勉强的笑意,非常清晰地认识到一个事实:夏以桐心情不好。再联系一番之前,觉出她话里的不妥之处了。

    她嘴唇慢慢弯了一下,这小孩儿,装累了吧。

    陆饮冰坐在床上开始刷微博,她甚少发微博,上一条还是一个月前转发骂娱乐星七天造谣的:“心肠这么恶毒,嘴巴这么脏,日子一定过得很苦吧。留个账号,我给你打钱。”

    翻了一下底下的评论,顶在热门的有两条是铜铃——夏以桐的粉丝评论,谢谢陆饮冰帮她们家蒸煮说话以及希望她多照顾照顾夏以桐之类,其他的就是自己的粉和路人了,留账号卖萌要打钱的,说她大度、敢怼媒体路转粉的,不一而足。

    不知道夏以桐有没有看到这条,就算她自己不知道,经纪人也会告诉她的吧。她当时是什么想法呢?陆饮冰好奇起来。这么久了,怎么都没听她提起过这件事?

    陆饮冰手指点开热门评论更多,从上到下翻了一遍,不知道是抱着怎么样的心理想去找夏以桐的名字,明知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凡有点头脑的经纪团队,都不会让艺人在这个时候冒头,就算她看见了,也只能看过一遍,就此作罢。要不要问问她呢?那时候是不是特感动特崇拜自己,陆饮冰还挺喜欢夏以桐用那种会发光的眼神看着她的。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