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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方才还紧握被角的男人,突然浑身上下像被电击了一样。

    iPad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小人,它穿着披风,在黑暗的道路上往前跑,右上角的读数在不停地跳动,有时候是55,有时候是30。

    随着银针一根根扎在纪俣琨身上,他的手越来越松,整个人都没了力气。

    “放轻松,”孟霜吟嘱咐道。

    屏幕上的小人一直在黑夜里走,走啊走,当纪俣琨太阳穴两侧的电极片亮起来时,漆黑的夜里出现了一个亮点。

    孟霜吟的眸子随着那亮点,也变得透亮了很多。

    此刻她的面庞被屏幕逐渐照亮,雾蒙蒙的一片里,纪俣琨只觉得面前女人的轮廓很熟悉,可是他没有办法看清楚五官,眼皮越来越重,在屏幕完全照亮孟霜吟脸庞的一刻,他闭上了双眼,进入了潜意识中。

    他并没有睡着,但是眼皮太沉重了,他没办法保持清醒。

    “小月已进入患者002的潜意识中,现在开始探梦。”

    纪俣琨的脑电波随着电极片传输到了屏幕上,一片混沌里,闪过很多他的回忆。

    蓝人小月每走几步就会飞起来,披风划过的地方,都变成了泡沫消散而去。

    孟霜吟双眸紧紧盯着屏幕,出现在潜意识外围的记忆,都是不那么重要的。

    最让他痛苦,也最影响着他睡眠的,往往在更深的地方。

    那片记忆,可能是他本人都无法想起的,但是那份痛苦,却并没有随着遗忘而消散。

    明亮的画面随着风雨逐渐暗淡,当蓝人小月飞到一个黑色的门前,就再也没办法进去了。

    小月将手放在门上,手背上发出明亮的光芒,过了很久很久。

    “抱歉主人,002的梦境无法进入。”

    “他的痛苦被封藏在很深的地方,小月需要他拥有更多的感情,才可以唤醒这里的记忆。”

    孟霜吟眼神微微一沉。她看向床上的男人。

    她并不能看清他的样貌,但是小月的话,让她心里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如果不能知道他痛苦的回忆是什么,那么噩梦就无法驱逐,他的病情仍然会反复。

    孟霜吟在屏幕上输入代码,系统识别后,提示道:“请确认是否为002重筑梦境?”

    孟霜吟:“确认。”

    程序执行中……

    “好的,请您为002构建梦境。”

    孟霜吟并不知道他的痛苦在哪里,因为这个人的心墙太厚了,没有办法窥探到。

    但是刚才略过的那些记忆里,似乎很多都是关于他的家人。

    于是她想了想,说道:“我希望他在一个明媚的午后,和心爱的人在花园里遛狗,有父母相伴的欢喜,有儿女成群的欣慰。”

    她看了眼他,补充道:“功成名就,勿忘初见。”

    “好的,已捕捉到梦境碎片,正在改造……”

    孟霜吟在电脑里同时打开了一个文件夹,解压缩后,放在了小月的执行框里。

    “梦境重筑已完成。”

    彼时,纪俣琨已经完全进入了深度睡眠,脑电波被芯片产生的电流所干扰,梦境也由原来的噩梦转变为了孟霜吟为他定制的美梦。

    小月:“请问,你是想在002的梦境中植入这片记忆吗?”

    孟霜吟看着那个文件夹,命名是“初见”,“确认,请植入到最深意识中。如果002不陷入深度昏迷,不可唤醒。”

    “好的。”

    系统运作得很快,孟霜吟揉了揉惺忪睡眼,在系统里对纪俣琨的梦境做了清理,又动用银针帮他调理了一番身体。

    做完这些后,她离开了房间。

    而彼时的纪俣琨,在梦里,回味着许久未见的父母家人,他在梦境里走的很沉很沉。却隐约感觉到,自己突然因为多记住了什么事情,而从心底油然而生出一些悲伤来。

    直到第二日醒过来时,他都十分惊讶。

    助理喜闻乐见,端着西装和早餐进来时,特地提醒他,“纪少,这医生真是太厉害了,您足足睡了八个小时。”

    纪俣琨摸了摸后脑勺,左右晃了晃脑袋,微微蹙眉,“几点了?”

    “十点半了。离新闻发布会,不到两个小时。”

    纪俣琨站起身,助理帮他穿好衣服,男人身材高大,肩宽腰细,天生的超模身材,肌肉更是完美至极,俊美无双的面庞,让那身五百万的定制西装都显得逊色。

    “老佛爷来了电话,说让您也到现场去,怕当场有不识趣的人闹事。”

    纪俣琨轻一挑眉,“怎么,他还怕吴家那个养女?”

    “老爷子没直说,但是这次孙夫人做得确实有点过了,吴家大小姐那三言两语,哄哄小孩儿还行,老佛爷也就是还有用得着孙夫人的地方,所以才没撕破脸。”

    助理低声强调说,“老爷子交代,新闻发布会后,孙夫人……”

    他将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横切的动作。

    纪俣琨拿起咖啡,转身坐在沙发上,低头抿了一口,淡淡说,“我知道了。你去找几个下手利索的,别留下把柄。”

    “对了,昨天那个女医生,我要她的全部资料。”

    助理看了眼手表,“我现在就让人去收集,不过今天下午是大事,估计佛罗唐的人全都出动了。发布会结束后,我立刻把她的资料都给您。”

    这么多年了,不近女色的纪俣琨,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有了想要了解的欲望。

    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可以让他很安心,睡得着觉的女人。

    他不能放过她,不然这一辈子就别想睡觉了。

    ……

    新闻发布会在佛罗唐CFC大楼。

    整个大楼被围得水泄不通,孟霜吟到的时候,一群记者铺面而来,将生硬的话筒怼到她脸上。

    “纪夫人,关于这次纪先生出轨的丑闻,您有什么想法?”

    “听说您和吴家大小姐关系并不好,请问你可以详细说说吗?”

    孟霜吟半张口正要说话,胳膊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拉走,踉跄跑出人群后,才停在一个洗手间里。

    纪守敬反锁卫生间的门,转过身捏紧孟霜吟的肩膀,眼神很焦急,“霜吟,等下发布会,你能不能帮我一件事?”

    孟霜吟抬头看着他,“什么。”

    “帮我撒个谎,说你已经怀孕了。”

    孟霜吟眼神中的疏离已经到了极致。

    纪守敬垂下头,“我也不知道爷爷从哪里知道澜澜怀孕的事情,你知道的,他很爱面子,不可能认一个小三生下的孩子做重孙,只要你认下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和你离婚的,你依旧是纪家的女主人,好不好?”

    孟霜吟看着他的眼睛,“你是说,让我把你和吴绮澜生的孩子,认作自己的孩子?”

    纪守敬没点头,但他知道孟霜吟说的就是对的,他就是这么想的。

    孟霜吟冷笑了声,满脸悲怆,“我是不能生吗纪守敬?你扪心自问,一个小三生的孩子,有什么脸面认我做母亲?上粱不正下梁歪。”

    她甩开纪守敬的手,要出去。

    纪守敬微微捏紧拳头,“孟霜吟,你比谁都清楚,我们有今天,不全是我的错。你身出名门,早就应该看明白了我这个阶层,不拈花惹草是不可能的。”

    “我到现在都不理解,你为什么会突然会怀疑起我,你就不能一直装作两耳不闻,大家皆大欢喜,不好吗?”

    孟霜吟转过身,眼神冷冷地盯着纪守敬,“我再身出名门,如今也是遗孤,我只是个普通人,只想过平民百姓的幸福生活,更何况,不管是什么人,我不相信哪一本道德经,能把小三说的冰清玉洁。”

    “至于我为什么怀疑你啊,”孟霜吟笑了笑,满眼悲凉,“自己品吧。”

    ……

    当再次坐在红毯面前,面对主流媒体和整个京门有头有脸的人物,孟霜吟的心态和结婚那日截然不同。都像是被当做动物观摩,都像是跳梁小丑。

    只是那时候身边的人,让她甘愿去承受这一切流言蜚语。

    而现在的身边人,亲手把她抛到了流言蜚语里面,想让她被唾沫星子砸死,想让她死在这吃人的豪门圈子。

    主持人一步步地进行着流程,孟霜吟按照灰色文件夹上的步骤,一点点地说完了台词。

    事情就要顺利地结束了。

    当所有人都相信,这原来是一场谣传时,薛覃秋推着吴绮澜走了进来。

    轮椅上的女孩,穿着刺绣旗袍,妆容清美,卷发别在耳后,从一侧的肩膀上耷拉下来,珍珠耳坠衬托出小巧可人的脸庞。

    她精致打扮,为了来看孟霜吟的笑话。

    “好,我们今天的访谈就到这里,纪先生和纪夫人如此恩爱,最后的时间里,给大家分享一些婚姻幸福的秘诀吧。”

    一道阳光打在纪守敬脸上,男人白皙的脸庞,高挺的鼻梁,看上去温文尔雅。

    他正要说话,孟霜吟抬手握住他的手指,轻轻地问到,“守敬,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选我吗?”

    纪守敬愣了下,下意识看了眼文件,发现并没有这句话。

    他低声,“老婆,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再说。”

    孟霜吟点点头,纪守敬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

    她站起身,走到吴绮澜身旁,女人腿上盖着毛毯,走近她,亦是走近了人群。

    讨论声也传进了孟霜吟的耳朵里。

    “我都听说了,就是这个孟霜吟搞的鬼,非要造谣纪先生和自己的妹妹,多半是当了这么多年的养女,心里不平衡了。”

    “要我说这种遗孤就不应该养,吴家老爷夫人那么好的人,你看看因为这件事被折磨成什么样了。”

    “也不知道纪家小少爷哪里都好,怎么喜欢上这么个人。”

    孟霜吟抬起头,“我没有说谎,你们面前这个柔弱的女人,她不是残疾,她怀了我丈夫的孩子。”

    纪守敬面色瞬间煞白。

    记者都傻眼了,人群中立刻冲出几个人要控制住摄像机,可是来不及了,现场直播的画面已经切了出去。

    吴绮澜根本没想到孟霜吟会这么绝,她一边生气一边掉眼泪,“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我呢?”

    薛覃秋上前就打了孟霜吟一巴掌,清脆的一声,恨不得将孟霜吟的脸摁在地上。

    女人气得歇斯底里,指着孟霜吟的鼻子骂,“我们吴家到底是养了个白眼狼!死不要脸的东西,滚出吴家!我们没养过你这样的女儿!”

    孟霜吟脸上是通红的巴掌印,她转身看向站在身后的纪守敬,他看她的眼神里神色复杂,唯独没有维护和爱情。

    “纯粹就是造谣啊!”

    “这个人太可怕了,怎么什么话都说!连别人残疾都开玩笑!”

    孟霜吟伸手到大衣兜里,拿出一把火机,她冲纪守敬笑了笑,而后点燃火光,在男人震惊的眼神里,侧手滑落火机,摔在吴绮澜的毛毯上,窗外一阵风扑面而来,火苗瞬间吞噬了整个轮椅,吴绮澜被驾在了中间。

    薛覃秋着急地无措,“啊——澜澜!快救火啊!!”

    吴绮澜两只手紧握着轮椅,面色煞白,她原本想挺一下的,可是实在等不到救火的人来,眼看她白嫩的腿就要被烧到了。

    她急忙利索地站起身,跑到一旁,纪守敬用自己的手打灭了火,含泪将她抱在怀里,低声说,“你怎么这么傻。”

    记者都傻眼了,这是什么戏码?原来吴家大小姐真的是装残废,而纪家小少爷,也真的出轨了老婆的妹妹?

    纪守敬拉着吴绮澜的手,将她拉到身后,女人在他后背处暗自垂泪。

    “孟霜吟,你疯了!”

    孟霜吟冷眼看着他,“纪守敬,你说你没那么喜欢她,我相信了。你说你不想和我离婚,好,我也相信。现在,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选一次吧。”

    大火盘绕着轮椅,孟霜吟脱掉风衣,快走几步,迈入火中坐在了轮椅上。

    火包围着她的身体,纤细的胳膊和双腿,几乎看不出形貌。

    孟霜吟记得,她欠纪守敬一条命。

    之前在泰山上爬山,遇到了山体滑坡,当时她被压在车下面,是纪守敬冒着危险把她救出来,被巨石砸中,直到现在,他的后腰还埋着那枚铁椎体,每次到了下雨的时候,都痛地受不了。

    孟霜吟从前是很喜欢看电影的,但是后来因为一部片子,她决定再也不看电影了。那部电影很凄惨,父亲选择用大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只为了守护女儿的一世安全。

    孟霜吟觉得被火烧多痛苦啊,如果要死,她一定要换一个舒服的方法。

    朦胧中,身体逐渐炙热,周围嘈杂,孟霜吟却只看到纪守敬握着吴绮澜的手,站在远处,事不关己。

    吴家人,纪家人,都在现场,但是他们全部围在吴绮澜身边,看孟霜吟的表情,就好像是个疯子。

    她看明白了。也彻底死心了。

    孟霜吟轻轻闭上眼。

    【纪守敬,我们就在这里落幕吧。】

    【我用最多的爱去守护过你,也用最痛苦的方式还给你一条命。】

    【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人群中,一个黑色的身影走得飞快,大长腿迈到轮椅旁边,两只手臂伸进去,将孟霜吟抱了出来。

    她身上没有着火,脱离了火海后,整个人就是被熏的黑了些。因为高温的炙热而脱水了,昏倒过去。

    纪守敬眼前一惊,拦住去路,“小叔,你怎么来了?”

    纪俣琨抱紧怀里人,低声说,“这里人多,不好下手。”

    纪守敬最后看了一眼孟霜吟,满眼中,似乎有些回忆漾了出来。

    当孟霜吟坐在大火中时,他突然就知道,自己是如何露馅的了。孟霜吟给他打电话的那天早上,他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说要带她去看电影。

    但是他搞错了,看电影是吴绮澜的爱好,孟霜吟已经很久很久不爱看电影了。

    到底为什么要这么犟呢,为什么一定要逼着他选一个呢,为什么一定要自讨苦吃呢。他不理解。

    纪守敬点头,“多谢小叔了。我会发通告,就说她出国修养了。”

    纪俣琨没多说话,快步离开了闹市一般的会议厅。

    纪守敬把那天当做诀别了,和前妻。

    孟霜吟也把那天当做诀别了,和曾经的自己。

    第6章

    他叫纪俣琨

    头,很重很沉。

    身体像漂在空中,感受不到周围的任何东西。

    肢体的温度一点点回升,整个后背逐渐感受到床单的细腻纹理,每一寸肌肤都在淡淡的紫罗兰香味中唤醒。在沉睡了三天后,孟霜吟终于睁开眼睛。

    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映入眼帘,金碧辉煌的房间里,处处都透着奢华,连镜子边缘都镶嵌着红宝石,像住在城堡里一般。

    孟霜吟坐起身,被子滑落的一瞬间身体特别冷,她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竟然是一丝不挂。

    房间里四处找不到她的衣服,她光着脚走下地板,打开衣橱。

    满目都是黑白灰的高级定制,偶有几件深沉的蓝色西装,玻璃橱柜里摆放着清一色的劳力士钻表,另一面墙上全都是爱马仕腰带。

    这里很陌生,孟霜吟从来没来过。这是个男人的房间。

    虽然随意穿别人的衣服不好,但是孟霜吟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她拿下一件白衬衫套在身上,刚好盖在大腿。

    门从外面打开,一个男人手里提着急救箱进来,孟霜吟很警觉地看向他。

    助理秋泽很有礼貌的弯腰,“孟小姐,我是来为您处理伤口的。”

    伤口?

    孟霜吟看了自己的身上,才发现脚踝被烧破了一块皮。

    方才只顾着找衣服遮蔽,这处伤口不觉得痛,现在看到那里的皮肤焦紫出血,痛感才逐渐蔓延到全身。

    “谢谢,我可以自己处理。你把东西放下就好。”

    “另外,这是哪里?谁送我过来的?”

    秋泽依旧维持着礼貌的笑容,“这里是佛罗唐,纪少嘱咐过,您身上只有这一处伤口,请您好好照顾自己。”

    他口中的纪少,肯定不是纪守敬。

    因为佛罗唐虽然明面上是纪家产业,但是纪龄忠一支并不是原来正统的金陵纪家。

    纪家祖业十八代,独孙是那个叫纪俣琨的人,而纪龄忠只是堂支,所以哪怕是作为纪龄忠亲孙子的纪守敬,也并没有能住在佛罗唐里,纪龄忠给他买的豪宅在别处,结婚三年,孟霜吟也只来过这里一次。

    纪龄忠之所以可以如此一手遮天,纪守敬能如此不把旁人放在眼里,都是因为纪俣琨。这个人手段阴险毒辣,神秘莫测。

    而这里,居然就是佛罗唐,纪俣琨住着的地方?

    等等,孟霜吟看向秋泽,有点嗔怒,“他怎么知道我身上只有这一处伤口?”

    秋泽眼神躲避一旁,“这……”

    一道声音传来,“孟小姐,我好心好意给你更衣,怎么还生上气了?”

    门从外面打开,秋泽急忙退出去,迎面走进来的男人双腿修长,青筋暴起的手里握着西装上衣,卷起的白衬衫袖子露出结实粗壮的小臂,纪俣琨将西装扔在沙发上,松了松领带。

    助理从外面把门一关。

    孟霜吟对纪家人没有好感,现在面前的纨绔男人,那放肆游走在她身上的眼神,让她比裸奔还要难受。“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纪少,还有趁人之危的习惯。”

    纪俣琨看向她,女人纤细的身体裹在他的白衬衫里,屋外阳光穿过她,通体的玲珑身段展现无遗,一双葡萄一样黑的眼睛警惕地看着他,像是受惊的鹿,却又带着一股子倔劲儿,浑身都扬起了伤人的刺。

    真别致啊。

    他修长的手放在膝盖上,“没心眼的东西,要不是我救你,你死在里面了知不知道?”

    “我们非亲非故,不劳纪少费心我的死活。”

    “你为渣男死不值啊。”

    “值不值我说了算。”

    纪俣琨看着孟霜吟那张脸,将手里的黑色连体衣扔在地上,“还跟我装情深呢,自己穿个阻燃衣坐那,你够歹毒的你。”

    纪俣琨原本都要直接带到医院去了,纪老爷子是说要做掉这个女人,但是也不能让她在光天化日下出事啊。现在孟霜吟这么一闹,更不能让她有事了,各大媒体都关注上了她。

    谁知道,这女人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只有脚踝烧破了一点皮,保姆把衣服给他的时候,纪俣琨才发现那是一身阻燃衣。

    孟霜吟快走几步捡起自己的衣服,“既然纪少什么都知道了,我可以走了吧?”

    纪俣琨黑眸看向她,“你恨不得把天捅个窟窿,现在纪吴两家都被驾在火炉上烤,你别想着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他扔出一个文件,“这是离婚协议书,你签个字。”

    孟霜吟看都没看,一脚就踢了回去,“我改主意了,我不离婚。”

    纪俣琨还从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女人。他上前几步,抬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女人摁在墙上。

    “我告诉你,我没那么多耐心,你别不知好歹。”

    孟霜吟几乎被掐得窒息,但是她不能签这个字。

    新闻发布会就是纪龄忠的迷魂散,如果孟霜吟帮纪家彻底洗白,那恐怕她刚出会议厅的门就会悄悄地死于非命。

    现在事情不可收拾,纪家理亏,就想用各种办法让她先提出离婚,这样一来事情的矛头就不再是纪守敬和吴绮澜的出轨,而是她孟霜吟不珍惜豪门儿媳的身份。

    如果她没有了筹码,却又曾经得罪过世家,那么结局就是死路一条。

    她不会让这两家人踩着她的尸骨再往上爬。

    孟霜吟凑近他的耳畔,丝丝凉凉的气息拍打着纪俣琨的脖颈,女人轻笑,“你们休想。我绝对不签这个字。”

    纪俣琨将她一把甩开,开门出去,“饿着她,先关三个月,我不信她不签。”

    远处高楼上,一架高分辨率的摄像机抓拍下了两人方才纠缠的一幕,并迅速地撤走了。

    ……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纪俣琨躺在大床上,看着天花板。

    安眠药已经吃了,可是却丝毫没有睡意。他强行让自己闭上眼睛,眼前却像是在闪回一样,不断回想起白天那个叫孟霜吟的女人。

    她就那么活生生地踏进了火坑,没有一丝犹豫。

    纪俣琨身边窈窕的美女很多,撅着屁股争着让他上的更是数不胜数。他从来洁身自好,也以为大多数面对他的人,都充满了谄媚和不真实,他并不喜欢这样的身份和关系,却又没得选择。

    他皱着眉头翻了个身。

    但是孟霜吟有点不一样。她像个疯子,对人充满敌意,又像一只流浪的三花,只能在危险中自己保护自己。

    纪俣琨打开手机,找到X医生,给她发消息。

    “医生,我今天还是睡不着。你什么时候帮我做下一次治疗?”

    等了好久都没有回信,纪俣琨抬手捂住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

    此时,孟霜吟正把所有的沙发套、床单、被套、枕巾、窗帘,甚至是毛巾系在一起,一端拴在门上,一端从窗户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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