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顾老太手里就拿着干馍，显然这是把顾霖北的口粮当做了自己的。顾老太拿着干馍的动作微微一顿，脸上差点挂不住。
她当然没忘记，今天下地的时候，顾霖北也是跟着去了的。
是后来有人说陆颜上山，顾霖北才召集了村民上山。
“饿了？”顾老太只有片刻的慌乱，转而眼底又带上几分嘲讽：“饿了自己找吃的去，你们不是能耐吗？既然野猪不愿分给家里，那也别回来吃饭了！”
顾老太这话，显然是有点不讲理的。
且不说，顾家地里的粮食又顾霖北出的力，就说他往回打的野味哪一样不是拿出来给家里的人打牙祭？
就是被卖掉的野味，挣的钱也都是交给顾老太。
但就因为今天顾霖北给了陆颜半边野猪，顾老太就心生不满了。
“呵。”
陆颜到现在，算是彻底看明白了。
看原书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和虞念是被顾家一家子趴着吸血的。
倒是从来没考虑过，顾霖北也是被这一家子吸血的对象。
至于顾霖轩，他双腿残疾。
谈不上被吸血，但也是直接被抛弃了。
陆颜看了一眼顾霖北，看到他脸上略微有些受伤的表情，顿时就明白了一切。想来顾霖北也想起了自己为顾家付出的那些，只不过他没说罢了。
“顾霖北，你先把菜端着回屋里，剩下的交给我。”
陆颜素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更看不得有人欺负自己的男人。
尤其，想到刚才路上顾霖北在自己面前那可怜模样。
不管他那表情是不是装出来的，今天这事陆颜管定了。
“你一个人没问题吗？”顾霖北明显有些不放心。
“放心吧。”
陆颜其实也不是非赶顾霖北离开不可，但想到自己不能崩的人设，她又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有时候，大力出奇迹还是蛮简单的。
“好。”顾霖北顿了顿，却还是直接端着装满野猪肉的盆进屋了。
陆颜看了看坐在饭桌上的顾家一群人，没找到虞念和顾霖轩的身影。
是了，顾霖轩自瘫痪在床以来，一直就没出过房间门。别说，有这么个相公，虞念还真是因祸得福了。
要不然，上了这餐桌，还不知道被顾老太刁难成什么样。
“小贱蹄子，老五都进屋了，你以为我还能怕你不成？”
顾老太一看到顾霖北进屋，眼神顿时凶狠起来。
她是有点怕顾霖北身上的气势，但并不代表她会怕陆颜这么个玩意儿。
是的，在顾老太看来陆颜不足为惧。
当然，这是她不知道陆颜偷了她的菜刀，还弄死了两头野猪的前提下。
“哦，你不怕我吗？”陆颜歪头，一副挑衅模样。
顾家饭桌上一大群人坐着，都不明白陆颜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陆颜却直接把目光转向了顾老头和顾家老二：“爹，二哥，你们可得想好了啊。我这人最怕饿肚子了，肚子空空如也的时候我可是不管不顾的。”
一家人都不明白陆颜这话什么意思，但是不要紧。
因为他们很快就明白了。
只看到陆颜一扭头，就往院子外边走。
顾家一家子人都不明所以，然后就看到陆颜站在隔壁院子的门口敲响了人家家的院门儿。
“有没有人行行好啊？我这新进门的媳妇儿没饭吃就算了……我相公也得跟着饿肚子哟……能不能借点粮食？明天等我相公上山里打猎了，我们拿野味还……”
陆颜明明刚才出门的时候还是脚下生风。
可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捂着肚子快要起不来地了。
要不是顾家住得偏僻，周围两家又一直关着门，陆颜都会被拆穿，只可惜……
“咋了这是？”
隔壁的院门很快打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站在门口。
那满是皱纹的脸上，都带着难以置信。
待到看清陆颜坐在自家屋檐底下，老婆子才回过味来：“哟，这是顾家老五媳妇儿吧？咋了这是？”
“阿婆啊，您行行好给我口吃的吧！我娘为了省钱给二伯哥念书……克扣我……和我家相公哟……我那相公苦命啊，整天打猎孝敬爹娘，却连一口饭都吃不上……”
陆颜哭哭啼啼，简直把顾家的脸面扔在地上踩。
这边院子里，顾老头、顾老太已经脸黑如墨。
然而，陆颜的骚操作又何止这些？
只看到陆颜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擦着脸，说出来的话更是让顾老太心惊肉跳：“阿婆，你说……我那相公不会是顾老太捡来的吧？”
第24章虞念的奴契还在顾老太手里
顾家院子和隔壁罗家院子本来隔得就不是很远，陆颜这个问题直接就被顾老太听到了。
顾家一家子脸都黑了。
老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偏偏陆颜就是个捂不住的。
家里但凡有点什么事情，全都是她闹出去的。
“哎哟，造孽哦！顾家老二说是读书，我可瞧见他许久不曾去过学堂了……”罗阿婆跟着陆颜开口，满脸都带着对顾老太的鄙夷。
事实上，以她对顾老太的了解，顾老太还真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莫名躺枪的顾老太：“……”
事情的确是这么个事情，可就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而此时此刻，顾老头和顾老二的脸色却已经不能用黑沉如墨来形容了。
顾家几代农人，面朝黄土背朝天。
好不容易到了顾老头这里，有机会送老二去读书，改换门庭。却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陆颜，这样败坏他们一家子的名声。
尤其，陆颜这描述，分明就是讽刺顾老二吸血家里兄弟，这名声传出去是要让人戳脊梁骨的。
就更别说参加科考了。
“爹，娘，赶紧阻止她。”宋娇娥这会都顾不得立人设了，着急忙慌站起来就往院子另一边走。
窗户里，虞念看着院子里鸡飞狗跳的一幕，嘴角都不自觉勾了起来。
“五嫂真是好样的。”
虞念还没来得及夸赞她姐们，顾霖轩却是开了口。
虞念这才想起来，屋子里还有一个人呢。
她扭头看过去，就看到顾霖轩半躺在床上，手里依旧拿着一本书。
“你这么爱看书，爹娘送去读书的那个人咋不是你呢？”虞念知道，顾霖轩床上这些书都是顾老二剩下的。
但老话不都说吗，大孙子老儿子。
按理说，顾霖轩才是家中最小的孩子，顾老太应该更偏心顾霖轩才对。
“呵。”顾霖轩轻笑了一声，一双眼底带着浓浓的落寞：“说是咱们家能拿出束脩银子的那一年，大哥去念书已经晚了。所以就顺延挑了老二。”
顾霖轩称呼顾老大是大哥，可称呼顾老二却叫老二。
可见兄弟感情之淡薄。
虞念闻言，微微蹙眉，忍不住又想起了顾霖北。
不得不说，顾霖北和顾霖轩兄弟两长得都很英俊，眉宇之间也有五分相似。但这两兄弟，却是顾家长得最好的。
顾家其余几兄弟，眉眼都偏严肃，更像顾老头。
“那这些年就没想过送别的孩子再去读书？”虞念疑惑。
“嗯，说是家里没钱。”
其实没钱也就是说说而已，顾霖北十一二岁就跟着村里的老猎户上山打猎，最开始都是野鸡野兔。
怎么都能补贴点家用。
再加上兄弟几个都在地里刨食，这家里从来都是不缺银钱的。
后来，顾霖北陆陆续续又往家里带了不少大家伙，绝不可能揭不开锅。
所以，说到底顾老太就是偏心。
“这……”虞念都不知道怎么安慰顾霖轩了，看到他手上的书本才小声地说：“那等我下次进城的时候，我再给你买几本书。”
顾霖轩闻言，抬起头来忍不住多看了虞念两眼。
类似这种话，他是不会相信的。
因为虞念就是他娘从人贩子手里买回来的，要不是虞念这张脸满是麻子，只怕是要直接被卖去青楼的。如今卖到了农家，但顾霖轩清楚，他娘手里肯定还握着虞念的奴契。
“你先想想自己吧。”
顾霖轩慢条斯理地开口提醒一句，随即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那边虞念听到他这话，不由得皱起眉头。
“我怎么了？”
“你的奴契还在我娘手里。”
顾霖轩今天好几次都想提醒虞念，但看到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又没好意思打搅她的好心情。
但这会，他也不得不提起来了。
因为，顾老太拿捏不住陆颜，一定会跑来拿捏虞念。
两个儿媳妇，至少得有一个让她舒坦。
果然，虞念在听到顾霖轩这话之后，一张脸都黑了。
原书里也没提起过自己被买来还有奴契，她就以为自己是普通的农家女。如今看来，事情还有点麻烦。
虞念转瞬之间，已经想到了好几种可能。
其中最简单的一种就是先忍着。等到了逃荒路上，再和陆颜一起逃跑。
可是这个念头刚刚生出来，就听到顾霖轩开口了：“你最好别想着逃走，官府有备案的。而且要是让我娘知道你有逃跑的心思，作为主家她可以直接打杀了你。”
是了，古代的奴隶是没有人权的。
虞念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刚才看热闹那点心思全散了。
她不由得抬头看向院子里。
顾家一群人风风火火跑去追陆颜了，而陆颜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刚才敲了罗家的门还不算，趁着有人追她，陆颜愣是装得一瘸一拐，带着顾家一众人遛了大半个小河村。
一边跑，她还一边喊。
把坏顾老太和顾老二名声的那些话原原本本地又输出了一遍，不到半个时辰，整个小河村都知道顾家老太不干人事了。
顾家大房、二房、三房更是被遛得跟孙子似的，个个坐在地上不想动。
而陆颜，虽然还不怎么适应自己的新身体，可依旧很从容。
她绕着又回了顾家，看到桌上摆放的干馍和稀粥，外加炒的几个野菜，陆颜直接拿起筷子就开干。
别说她不讲究，作为承恩在末世摸爬滚打过来的人，陆颜可没有浪费粮食的爱好。
“顾霖北，出来吃饭了！”
伴随着陆颜一声喊，五房的门口出现了一个人。
下午陆颜上山的时候，顾霖北就和几个村里人重新打了一扇门，现在看着勉强还算结实。不过，看着那门上的缝隙，陆颜都怕自己晚上和顾霖北酱酱酿酿被人围观。
还有……
这荒年马上就来了，蛇虫鼠蚁就不说了。
就那小破门，连蚊子都挡不住。
陆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为了提升生活质量，明天还得带虞念一起进城，让她给自己配几个驱虫包。
“你还真是一点不挑啊。”
顾霖北一出来，当即便开了口。
他只伸手去拿桌上的干馍，却不动被吃过的饭菜。
还挺讲究，陆颜腹诽。
第25章医学世家的医术传男不传女
但两个人都忙着干饭，顾霖北没有开口，陆颜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倒是屋子里，虞念看到放在桌上的那一盆野猪肉，嘴里瞬间分泌口水。
“五哥，五嫂。”
虞念凑上来，一脸的讨好。
顾霖北抬头看了虞念一眼，他觉得以陆颜的性子很有可能会直接拒绝虞念的要求。可是没想到，陆颜却是犹豫都没有。
“去拿个碗，分一半拿走。”
陆颜说话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自己和虞念的关系不能摆在明面上。
倒是话都说完以后，身边一片寂静。
陆颜才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
彼时，顾霖北和虞念都满脸惊讶地看着陆颜。
虞念的惊讶自然是装出来的，但顾霖北不是。
顾霖北此时正一言难尽地看着陆颜，似不明白她为什么独独对六房好。
陆颜沉默了片刻，终于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你看着我做什么？咱们毕竟还要在这家里生活的，总不能把家里人都得罪了吧？”
说完，陆颜不自在的目光转向一旁。
就在她眼神飘忽的时候，顿时注意到了角落里的一个人。
小孩子蹲在角落里，小手里拿着根木棍正在戳蚂蚁。
陆颜抬头用下巴示意那边的小孩。
随后问顾霖北：“这孩子怎么回事？”
她还以为，顾家的孩子都应该是顾二妞那样的，没想到这家里竟然还有个例外。
“这是四哥家里的孩子，”顾霖北顿了顿，目光有点复杂：“从小就不会说话，所以四哥四嫂就叫她小哑巴。”
小哑巴不过三岁多的样子，小手脏兮兮的。
可，仔细看去这孩子却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陆颜看了一眼小哑巴，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孩子多大了，看着挺瘦。”
“有四岁多了。”
闻言，陆颜和刚刚拿着碗从灶间出来的虞念对视了一眼。
在末世的时候，陆颜拯救过不少孩子。
可像小哑巴这样，四岁了看着却只有三岁多的孩子，陆颜着实是头一次见。
“你们就叫她小哑巴？”陆颜迟疑了几秒，再次开口。
陆颜眼底的目光显然有些复杂，毕竟于她而言，这个称呼并不礼貌。甚至可以说是在往孩子心口上撒盐。
“我……”顾霖北顿了顿，很冷静地阐述着一个事实：“我没叫过她，女孩子在农村不值钱。”
顾霖北说着，便没了声。
许是察觉到了陆颜等人在议论自己，小哑巴缓缓抬起头，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陆颜这边。
“好可爱。”
等彻底看清了小哑巴的脸，虞念忍不住惊呼一声。
陆颜哪还看不出虞念的心思？
虞念穿越前就是家里最不受宠的女儿，古医世家都说医术传男不传女。
虞念在后世经历过很长一段偷偷摸摸，重男轻女的时光。
因此，现在看到小哑巴，免不得想到自己了。
陆颜一眼就知道，虞念想帮这孩子。
巧了，她对萌娃也没有抵抗力不是？面前这丫头完全就是靠颜值长在了陆颜的心巴上。
她忍不住抬手，冲小哑巴招了招手。
“过来。”
小哑巴先是愣了愣，随后小心翼翼往前走了几步。
尤其鼻息间闻到浓浓的肉味的时候，小哑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我是你五婶子，叫一声五婶，我给你吃肉好不好？”
陆颜丝毫没有自己像人贩子的觉悟，而是耐心地对小哑巴说着。
小哑巴开始还有些迟疑，但或许是碗里的肉肉实在太过诱人，又或许是小哑巴实在太饿。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
陆颜看着面前的小家伙，一颗心都给萌化了。
“来，跟我叫，五——婶——”
陆颜很是耐心，一遍遍地教着面前的小家伙。可是小哑巴却只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陆颜。
陆颜还不死心，满脸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小家伙。
“五婶……”
不知道陆颜第几次重复这句话，小家伙急得小脸泛红，然后眼泪就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这一下，陆颜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倒是虞念，瞪了一眼陆颜。
“你就没想过，孩子可能不是不愿意说话呢？”虞念这话一出，陆颜沉默了。
在末世，优胜劣汰更为残酷。
陆颜几乎没见过身体有疾的孩子。所以，陆颜从来没想过会是身体原因。
“好了好了不哭了。”
小家伙这一哭，反而搞得陆颜手忙脚乱。
更是拿起筷子给小哑巴夹了一块野猪肉。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对长得好看的人是有优待的。
陆颜自认为自己是没什么同情心的，但是！
长得好的例外。
小哑巴长得好，所以肉就到了她嘴里。
顾霖北长得好，所以陆颜同意让他分走自己一半的床。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就是陆颜自己不准别人说出去罢了。
“来，尝尝五婶做的野猪肉。”
陆颜已经把野猪肉塞进小哑巴的嘴里了。
小家伙用小小的牙齿缓慢地咀嚼着嘴里的肉肉，明明好吃的眼睛都亮了，但还是皱起了小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