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分明极为沉稳老辣嘛。不过十八岁,已有了如此心性,属实难得。
他这么大时还……
崔明启不愿再想年轻时的荒谬,心思一动,看向沈逾白的目光火热起来。
“逾白你可知是何人在外传你我二人的流言?”
“学生不知。”
“曹同知乃是建康府副职,若本官未来此就任,有秦家做靠山,他极有可能升任知州。”
秦家乃是建康府第一大家族,有人在朝中任三品大员,进士举人更多。
若曹同知身后站着的是秦家,敢冲着知州大人发难,一切便好解释了。
沈逾白被选为攻击崔知州的棋子,无论他如何做,已经站在了秦家的对立面。
一个小小的童生,在连四品大员都能攻讦的秦家面前,实在犹如蝼蚁。
沈逾白目光微闪,此时便是他想不站队也是不成了。
既想入仕途,必然卷入朝堂斗争。
各派系间往往为了多分一些利益,便可斗得你死我活,一个寒门子弟想在此等漩涡中做孤臣出头又是如何艰难。
便如此次,不会有任何人与他商议就将他当成棋子来用。
若非他警惕,全族都受到牵连。
即便他是无辜被冤的,也不会有人去深究。
往后在他人眼中,他不过一个科举作弊的学子罢了。
原本他想的是待自己中了进士,有足够筹码,对朝堂有些认知后再站队。
可如今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已经被秦家强行推到崔知州的阵营了。
崔明启见他神情微变,便知沈逾白已想明白,心中对沈逾白更赞赏了几分。
他爽朗一笑:“可是怕了?”
这怕自是指的秦家。
沈逾白笑道:“知州大人不怕,学生便不怕。”
已是表明心迹。
崔明启心中欢喜。
第一次与沈逾白打交道,他便知沈逾白是极聪慧之人,还送了神药来治好了他儿子。
他也顺势帮沈逾白解决了报名县试的难题,只是这等事不宜做得太多,否则便让沈逾白有了指望,往后还会打着他的旗号行事。
所以崔明启并没有让徐县令照顾沈逾白。
县试即将开始,他以为沈逾白会借着送药之机,来让他在县试前给徐县令打个招呼。
这等事在县试很多见,一旦如此,他欠沈逾白的那份人情也就了了。
谁知来送药的并非沈逾白,而是上回赶车的沈守义。
沈守义只把药交给门子就走,并未有片刻停留。
崔明启当即对沈逾白大加赞赏,做好了县试结束找徐县令要沈逾白的呈文看看的准备。
虽不会事前打招呼,可陈家和徐县令若真无辜让沈逾白出圈,他是要帮沈逾白讨回公道的。
随后便传来消息,沈逾白得了县案首,他看过其文章,实在精彩。
此次府试,更是随手便化解了曹同知和秦家的诡计,其机敏已非常人所能及。
如今他不过提了一嘴秦家,沈逾白立时明白,朝他靠过来,实在太合他的胃口。
他就喜欢这等聪明人。
崔明启便不再掩饰自己对沈逾白的喜爱,问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闻言,沈逾白一揖到底,恭敬道:“请老师给学生三日准备,到时再来恭请老师。”
崔明启摆摆手:“老师都叫上了,还要什么拜师礼。”
本想说你一个穷书生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便想到沈逾白吃的那成人巴掌大的燕窝,话又咽了回去,只随意道:“不用那些虚礼。”
就在这儿赶紧拜师吧!
第130章
拜师2
崔明启本是灵光一闪,可一挑破后又迫不及待。
喊了侍女端了热茶过来,接过盏后就往沈逾白手上一塞,满含期待道:“开始吧。”
刚泡的茶有些烫手。
沈逾白退后两步,跪在崔明启面前,双手将茶高举过头顶,恭敬道:“请先生用茶。”
“好好好。”崔明启接过茶盏,顾不上刮茶叶便喝了一大口。
茶一入口,烫得他舌头直打缕,恨不得立刻就吐出来。
可这是拜师茶,无论如何也得咽下去。
于是这茶从嘴里烫到喉咙,又从喉咙烫到肺管子,再烫进胃里。
崔明启故作镇定地将茶盏放到案几上,又顺势坐到沈逾白坐过的椅子,受了沈逾白三叩首,师徒情谊就算全了。
如今便该给学生见面礼。
崔明启在身上摸了下,竟什么都没带。
他便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对沈逾白道:“想来你也饿了,与你那几个族兄弟一同吃饭去吧。”
沈逾白起身答应,跟着小厮离开。
崔明启赶紧起身,提着衣摆匆匆去后院找崔夫人。
崔夫人正看家中账目,却被崔明启神色匆匆拉回屋,不由好奇:“老爷这是作甚?”
“我那支狼毫笔在何处,快取了来,我要送逾白。”
崔夫人更好奇了。
老爷对那支狼毫可是宝贝得紧,根本舍不得用,如今竟舍得送给沈逾白?
“当初沈公子治好平儿的病,你都未舍得将狼毫赠与他,怎么今日倒是愿意了?”
“我是他老师,若不拿出体面东西来,如何能让他晓得自己拜的老师不简单。”
崔夫人有些懵,细问之下才知自家老爷刚刚干的好事。
她又好气又好笑:“哪有如此随意便拜师的,好歹选个良辰吉日,再摆上十来桌。”
大越朝极重师承,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凡收了弟子,往后师徒便被牢牢绑定在一起。
此等大事,自是要办一场。
可崔明启摆摆手:“再等下去逾白该被人抢走了,咱先下手为强。”
也正因着拜师颇简单,这礼就更要厚重才可。
头一个想到的便是那支狼毫。
崔夫人取了狼毫来,又包了一块上好的徽墨,让崔明启一同带走。
当沈逾白等人从知州大人家中出来,沈知行已经麻了。
他还在为逾白担惊受怕,转眼发现逾白拜了知州大人为师。
这就像好友来与他说家中妻子如何如何不好,日子已过不下去时,他义愤填膺,转头便发现好友与妻子和好了,还来他面前秀恩爱般让人不知如何自处。
待牛车离开知州家中一段距离后,沈知行终于掐住沈逾白的胳膊摇晃起来。
“你为何不告诉我与知州大人的关系!”
沈逾白被晃得笑出声:“你在时我也不知会拜师。”
沈知行不肯轻易放过他:“那也该告知你们关系甚笃!”
沈逾白脸上笑意更甚,语气却颇为欠揍:“外面都在传,你还能不知道么?”
沈知行想将手移到沈逾白的脖子上。
外面的话能信吗?
他们还说逾白的案首有水分。
沈秀清急得赶紧去掰沈知行的手:“逾白哥经不起你这般晃,快些放手!”
“我不!今儿我就将他掐死在这儿,然后自尽!”
闻言,沈逾白笑容更甚。
一车少年笑闹着,引得路上行人频频回看。
待沈族长得知沈逾白拜师知州大人,惊得花白胡子直颤,旋即双眼迸发出璀璨的光,当即要回村将这一消息告知全族!
此时的沈家湾并不平静。
“娘都病成这样了,你就该出钱治病。”
沈秀莲坐在炕上,靠着叠好的被褥,嗑了下瓜子,便一歪身子,将瓜子皮吐到地上。
炕边已是一地的瓜子皮。
罗氏就站在炕边帮躺在炕上的郑氏擦脸。
沈逾白去府城没两日,沈秀莲就让人带信回来,说是自己怀上了,陈序不在家,她想回来住。
郑氏一想到沈秀莲怀上后还要在那个家里受气,就催着沈守忠去县城把沈秀莲接了回来。
沈秀莲害喜得厉害,吃什么吐什么,只荤腥不吐。
郑氏杀鸡买肉地伺候着,某天郑氏就躺在炕上了,罗氏和王氏就得伺候着。
至于大房的江氏,则是伺候沈秀莲。
这不,沈守忠出去一趟,买了些瓜子回来,沈秀莲便嗑得起劲,倒是不害喜了,日日在众人耳中念叨着大伯关系如何了得,今年就要升上去了。
又说陈家三人参加县试,全中了。
这次参加府试,知州大人也会看在大伯的面子上让他们都中。
王氏可不惯着她:“过县试有什么了不起,逾白也过了,还是案首,比妹夫强多了。”
沈秀莲一气就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叫唤。
郑氏便一会儿要王氏抱着上茅房,一会儿又要擦身子地折腾,累了几回后,王氏便不再言语。
郑氏便专心累罗氏。
每日要擦四五次身子,要一遍遍跑茅房,还不愿在屋子里放恭桶,嫌臭。
即便如此也不够,又一会儿这疼,一会儿那疼,让罗氏从早忙到晚,累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沈秀莲便在一旁连哄带吓地折磨,不过半个月,罗氏已是满脸疲态。
长辈病了,儿媳必要伺候着,不然便是不孝。
就连王氏也不敢背上这等名声,往日多厉害的一个人,如今也被磋磨得瘦了一圈。
罗氏更是不敢多话,怕郑氏以病重为由,将沈逾白叫回来,不让他继续考试。
只是这钱她是万万不愿意拿出来的。
逾白早就交代过她,家中谁的话都不要听不要信。
见罗氏油盐不进,郑氏闹得越发凶。
更是以病重为由,要各家出银钱给她治病。
于是三个房的人齐聚与此,郑氏哼唧着。
沈老汉吧嗒着烟,并未言语。
沈秀莲先行开口:“娘都病成这样了,你们也该给娘请大夫诊治了。”
这话一出,沈守忠头一个站出来:“娘生养我一场,为人子不能看着娘如此难受,我愿将全部家当拿出来给娘治病。”
王氏讥诮:“大哥你全部家当是多少钱?”
“我家的事儿你们也清楚,分家的银子都给了秀莲当嫁妆,鸿业往常读书也要花不少钱,如今家里只剩下二两。”
他对上沈守义:“二两银子虽少,却是我全部家当,二弟你出多少?”
沈守义被问得不知该怎么说。
他倒是想跟着出二两,可大哥一开口就是全部家当,这就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第131章
你家逾白中了府案首!
郑氏在床上就大哭起来:“我废了多大力才把你拉扯大,如今就这么看着我病了也不给治啊!”
沈守义慌了神,就要开口,却被王氏拦住。
王氏立刻道:“大哥出二两,我们也出二两,不能越了大哥去。”
郑氏便是“哎哟”一声扑到炕上:“你们想我死,那我就如了你们的意!”
她猛地坐起身,下炕后对着墙壁就冲过去。
罗氏吓得脸都白了,这一撞不说没命,便是受个伤,逾白的名声都要受损。
为了自己科考,将家中银钱尽数拿走,逼得病重祖母不得不撞墙自尽,这种话一传起来,逾白便完了。
罗氏虽性子软,到底也跟着沈守信在任上几年,知道这事有多严重。
她也顾不得多想,直接扑过去挡住墙,郑氏便一头撞到她肚子上,让她疼得弯了腰。
郑氏没撞成,又是捶胸顿足:“不给钱我治病,又不让我死,这是存心折磨我啊!”
她哭得不够,还去拉扯罗氏,本就疼得说不出话的罗氏被她一拉扯,更是脸上毫无血色。
沈秀莲立刻坐起身,对着王氏便道:“二哥二嫂你们真狠心啊!”
王氏刚要开口,沈守忠便对着沈守义一通骂,什么不孝子啊,什么心狠啊之类的,将沈守义给骂得抬不起头。
就算王氏再凶悍,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她就是有十张嘴也掰扯不清楚。
玉林虽成亲了,石林还没说媳妇呢,还有彩娥往后也要说人家,爹娘名声不好,他们的亲事就难了。
见他们不说话,沈秀莲给郑氏使了个眼色,郑氏便哭喊得更凶。
什么孙子为了科考不顾祖母啦,什么不孝子怎么能考科举之类,听得罗氏心惊肉跳。
一直未开口的沈老汉终于忍不住呵止了闹腾的郑氏。
此时的郑氏头发散乱,躺在炕上抽噎,仿若受了天大的委屈。
沈秀莲急道:“爹!”
沈老汉深深叹口气,便道:“你们娘都这样了,你们有多少力就出多少力吧。”
显然是想让他们将手里的钱都拿出来。
“爹,逾白考科举要花不少钱……”罗氏不愿意。
沈秀莲冷笑道:“他往后考不了科举了。”
罗氏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便是这次考不上,还有下次……”
“沈逾白科举考试作弊被抓了,这辈子禁考。”
沈秀莲说出这番话时很畅快。
要不是沈逾白,她就能带一百亩地去陈家,如今日子该多好过,她也不用挺着个大肚子回来要钱。
虽沈逾白是她侄子,却一直与她不亲近,处处跟她作对,甚至连她出嫁都没给什么银子。
每次陈家人对她不好,她就更恨沈逾白一分。
这次陈家设计让沈逾白这辈子都不能科考,往后沈逾白只能仰陈家鼻息生活,她就很高兴,沈逾白没了前途,必然要把银子都拿出来,陈家高兴了,她的好日子也就来了。
这话无疑让众人震惊。
罗氏却不信:“逾白不是作弊的人,秀莲你一直在家,又怎么知道府城的事?”
沈秀莲自不会说实话,随意找了个别人带了陈家口信的由头便揭过去了。
“前两日就放榜了,消息很快就会传回来,做不了假。”
沈秀莲胸有成竹道。
沈守忠“啧啧”两声,“竟敢在府试作弊,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真是白白浪费了一个终身族学名额。”
沈老汉气得将旱烟杆往炕桌上一扔:“不争气!”
罗氏本不信,可府试已经结束,逾白就要回来了,根本做不得假。
她倒不信逾白会作弊,就怕是被互结的人连累。
越想越慌,再加上肚子疼得厉害,她竟觉得天旋地转,仿若下一刻就要晕过去。
二房也傻了,齐齐看向王氏。
王氏也慌得厉害,嘴里嘀咕:“怎么就犯傻了?怎么能犯傻!”
她可一直跟逾白一边的,逾白若垮了,他们可怎么办?
恰在这时,外面敲敲打打就进了沈家的院子。
沈老汉顾不得管这一摊子乱糟糟的事,下炕拖着鞋子急匆匆去了院子。
族里人一瞧见他就大声贺喜:“恭喜耀宗叔,你家逾白中了府案首,得了整个建康府第一名!”
沈老汉懵了:“谁?”
逾白不是作弊被抓,终身禁考了吗?
那人声音更大:“逾白!你孙子逾白!你三儿守信的独子!”
沈老汉傻傻问:“中了什么?”
那人以为沈老汉高兴傻了,立刻用更大的声音宣布这一喜讯。
声音传回主屋,所有人都懵了。
逾白不是作弊被抓了吗?怎么又成了案首?
沈秀莲情急之下便要冲出去,江氏眼疾手快,赶忙扶着她。
刚出门便大声问道:“你从哪儿得的消息?”
“沈勇正把罗秀才送回罗家村,经过咱村子就在门口喊了一嗓子。”
沈秀莲有些晕乎。
回来前,她明明听到公婆躲在屋子里商量断了沈逾白前程的事。
小抄都夹带进去了,怎么还能继续考科举?怎么还能得府案首?
“沈勇肯定是骗你们高兴的,沈逾白已经作弊被抓了!”
心中的期盼被打碎,沈秀莲下意识找补。
庆贺的众人俱停下,喜气转为恼怒。
便有人怒喝:“你巴不得娘家好了是吧?”
“逾白被抓对你有什么好处?”
一众人越说越气,惊把沈秀莲吓得连连后退。
江氏赶忙将沈秀莲有身子的事呼喊出来,才让大家住了嘴,只是看向沈秀莲的眼神颇为不善。
“那逾白就是童生了啊!”
沈老汉终于反应过来,便是一声惊呼。
童生就是有了功名。
他们家又要翻身了!
沈老汉百感交集,抢了他人手里的板子狠狠敲了几下。
村里人俱都兴奋起来:“咱们整个建康府的头名,去院试必要中的,秀才便是稳稳当当的。”
村里已经许多年没秀才了,怎能不高兴。
此时屋子里的人已经尽数冲了出来,王氏抓住罗氏的胳膊,兴奋道:“逾白以后就是童生了,还能再考秀才,以后你就不用愁了!”
情绪大落到大起,罗氏又哭又笑,却说不出话来,只能连连点头。
沈守忠便觉得不对,赶紧问那人:“鸿业也中了吧?”
江氏便死死盯着那人,就连扶着沈秀莲的手都忍不住用力。
“鸿业落榜了。”
那人颇惋惜的一句话如晴天霹雳般在众人耳中炸响,让江氏脸色惨白,几乎摇摇欲坠。
第132章
疯了
沈守忠癫狂地冲向那人:“你是不是听错了,鸿业怎么可能落榜?”
鸿业有陈家人帮忙,怎么会落榜?
那人只以为他是不肯接受事实,也不与他计较,而是耐着性子道:“大家都听见了,逾白是案首,知行和秀清都中了,鸿业只能下回再考。”
四个人参加府试,三个人全中,只有鸿业落榜。
沈守忠哪里能接受,冲到沈秀莲面前,对她咆哮:“陈家为什么不保鸿业?我给了那么多钱,为什么鸿业没考上?”
怒火已经彻底将他红了眼,此刻他声如洪钟。
沈秀莲被他吓得双腿发抖。
江氏把沈秀莲猛地往面前一拉,往日那些“端庄”尽数消失,一双眼满是愤怒:“你们为什么不帮我儿子?”
沈秀莲被往常对她极好的大哥大嫂突然的转变吓了一跳,她努力甩开江氏的手躲到郑氏身后,哭喊着:“你们疯了!”
沈守忠确实疯了。
他做了那么多,把所有家底都掏出来供着陈家,高高兴兴等着儿子考上童生。
到头来却是一直与他作对的沈逾白得了案首。
他的儿子什么都没得到。
功名没捞到手,钱也没了。
他满心的期待尽数化为失望,这一刻的愤怒便全要发泄到沈秀莲身上。
他伸手就要来抓沈秀莲,却被郑氏挡住。
“老大,秀莲还有身子,你别犯糊涂啊!”
沈守忠便咆哮:“鸿业落榜了!你听到没有!”
郑氏呆愣片刻,便是嚎啕大哭。
她的宝贝大孙子怎么能不中?
不是说好了要中的吗?
不是说好以后要过好日子吗?
见郑氏没法保护自己,沈秀莲立刻躲到沈老汉身后。
“我不要在这儿待了,爹快送我回陈家!”
沈守忠哪里肯让她走,伸手便要去抓,却被沈老汉挡住。
两人拉扯间,沈秀莲转身就往外跑,胳膊被人抓住,她一回头就见往日待她和善的大嫂抬手便往她脸上甩了一巴掌。
脸上火辣辣的疼让沈秀莲懵了:“你敢打我?”
回应她的是江氏连着好几个巴掌。
那响亮的巴掌声传入众人耳中,硬是将其他所有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沈秀莲从小娇养,哪里被打过,立刻就跟江氏对打起来。
王氏和罗氏赶紧上前将两人拉开。
沈秀莲因一手护着肚子,打架时吃了亏,便指着江氏恨恨道:“你敢打我,陈家绝不会放过你!”
又指向沈守忠:“鸿业不止这次中不了,以后都中不了!”
沈守忠和江氏想到陈家便是通体发寒。
陈大伯能一封信就让鸿业过了县试,也能一封信让鸿业过不了县试。
夫妻俩被这一吓,心中的火气消了大半,便又后悔起来。
他们已经投入那么多,陈家总要帮鸿业的。
这次不中,下次再考也就是了。
如今这样一来,岂不是彻底得罪了陈家?
见两人没了刚刚的气焰,沈秀莲便如泄愤了一般。
她恨恨地将沈守忠夫妻骂了一通,两人俱是一句不敢回嘴。
骂着出了气,脸上被江氏挠了的地方竟也没那么疼了。
再看沈家人便觉得他们眼皮子浅。
陈家大伯马上又要升更高的官了,往后陈序必定能被保着一路往上,到时候她就是秀才娘子,举人夫人,一个小小的童生在陈家面前算得了什么。
正想着,一个驴车急匆匆停到院子门口。
赶车的男子跳下马车,冲进人群一眼便瞧见沈秀莲,急道:“快与我回家!”
沈秀莲一看是小叔子,便撑起腰杆子当众问他:“是夫君中了府试吧?”
“中什么,他被抓去大牢了,娘让我来接你回家!”
陈家小叔子气恼道。
沈秀莲双眼猛地瞪大,双腿软得竟站不住。
“怎么会?”
陈家小叔子耐心耗尽,语气也更生硬起来:“娘说了,你若不回去往后便永远别回去了!”
说完转身就走。
沈秀莲哪里敢留下,强撑着跟在他身后爬上驴车,脸上又火辣辣地更疼了。
眼看驴车走了,沈老汉强撑着将村里贺喜的人打发走,便如被抽干了力气一般一步步往主屋挪。
郑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念叨着怎么就成了这样。
沈守忠和江氏也缩进了屋子,关紧门窗。
反倒是二房和罗氏被留在外面,面面相觑之下竟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这么一番折腾,郑氏的病“好了”,罗氏和王氏总算松了口气。
但沈守义又被郑氏逼着去陈家走一遭,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惜沈守义连陈家大门都进不去就回来了。
等族长带着沈逾白等人回来,经过沈鸿业一说,沈家人总算知道是怎么回事。
沈守忠被吓傻了。
他原以为陈序是为了帮沈鸿业过府试,谁知道竟是为了揭穿来害沈逾白。
若鸿业真的带进去那才是真的完了。
他这么真心实意对陈家,陈家竟如此陷害他儿子!
此刻他才反应过来,若沈逾白真的因作弊被抓,与逾白互结的鸿业也好不了。
心思歹毒!
沈守忠恨极了,第二日便冲去陈家要钱。
再回来时却是一身的伤。
这些乱糟糟的事沈逾白只当闲话说给苏锦听。
苏锦后怕不已:“这些人真是坏到骨子里了。”
沈逾白:“已经被抓了,便是再被放出来,身上也有了污点,往后想有好前程也是不行了。”
苏锦:“这叫恶有恶报!”
沈逾白静静看着那四个字。
不过是诬陷他人的罪名,关一段时间就出来了,可当日若让他们成功了,他便是一辈子都不能科考。
与做的恶相比,这报应怕是轻了些。
沈逾白眯了下眼,静静落笔:“陈县令正值考核,若家中出了这等大事,怕也会有些妨碍吧?”
字条传送过来,苏锦看了下,便很惋惜:“可惜你接触不到考核的官员。”
写完又担忧起沈逾白,便又写了一张:“这次你们撕破脸了,陈县令要是再升官,对你更不利啊。”
很快字条回复过来:“我已拜崔知州为师,他想要动手也需掂量一番。”
这便是有靠山的好处。
苏锦已经知道拜师的事,这会儿看到也不惊讶,不过她想到另外一个事:“知州都成你老师了,你可以让他找人去给陈县令添堵吧?”
沈逾白一笑:“听苏姑娘的。”
第133章
交换照片
苏锦瞬间畅快了:“既然找人帮忙了,那还是送点礼物吧,要不要我帮你买点什么?”
沈逾白:“苏姑娘所买燕盏极难得,上次拜访送与他时,他极欢喜。”
苏锦:“这太简单了,在手机里打钱过去就行。”
上回她给沈逾白买燕窝时就加了老板的电话,这会儿直接给他定了一斤,打钱过去,很快就会有人送货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