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那……谁让你笨来着?”她躲开。顺手的盖住糖碗。“你说谁笨?谁笨?”
……
干涩的眼睛疼的钻心。
她按着眼角,胡乱的抓了一把药丸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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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大家:
抱歉更晚了。。
第十九章
支离破碎的夕颜
(十)
“湘湘!”外面有人在叫她。
她攥了药丸。
那声音随着一阵车响,消失了。
她想也许是幻觉,并没有人叫她。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想起她吧……
药丸因手心的汗变的有些粘腻,她张开手看了一会儿,杯子里,滚水已经冷了。懒
门铃声忽然响起来,接着是手机,两样声音混合在一起,再加上外面的叫声:“湘湘、湘湘开门!”四周顿时充满了让人不知所措的嘈杂,
她呆坐在地上。
“湘湘,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是芳菲。
她身上不禁哆嗦了一下,手里的药丸便撒了。
“湘湘,开门!”是姑姑。
她挣着起身,去开了门。
外面站着的邱亚拉和董芳菲看到屹湘,几乎同时的叫出了声“湘湘”——邱亚拉一把抓住侄女的胳膊,推着她后退几步,到光线更好的地方,看到侄女脸上去,顿时脸就垮了下来。她立即警觉的松了手,往里走了几步,回头看看屹湘,又看看芳菲——芳菲正怔怔的看着屹湘,说不出话来。
“湘湘,你过来。”邱亚拉说。
屹湘单手抓着手臂,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才往厅里走去。
芳菲看着屹湘那隐在宽大的棉布裤子中瘦伶伶的腿,眼眶不由自主的就发酸。她搓了一下脸,并没有跟着过去,只远远的看着那姑侄俩——脾气向来火爆性急的邱亚拉,并没有立即动问。她在等着屹湘走过去——邱亚拉手臂上挎着一个翠绿色的四方皮包,跟她身上深橘色的衬衫长裤形成鲜明的对比,而看上去更让人觉得胆颤的是她锐利的眼神。虫
邱亚拉等屹湘站在了自己面前,低头查看了一下茶几上的药,回头,一对炯炯有神的大眼对着屹湘。
屹湘没有掩饰自己。
邱亚拉不但看到了她脸上的伤,也看到了她颈下、手臂、腕子上那些瘀痕……然后她问:“是谁?”
屹湘没有回答。
邱亚拉看了眼站在门厅里的董芳菲,心里明白了些。
她的眼神也让芳菲明白了,于是芳菲悄悄的开了下门,出去了。
邱亚拉待芳菲将门掩上,转了一下脸,再回过头来看着屹湘,又问:“是谁欺负你了?”像问一个放学路上被欺负后回家的孩子那样,似乎开口问出来并不是难事。
屹湘仍没有回答。
邱亚拉抓起茶几上那盒药丸子,厉声的问:“你要干什么?”
屹湘闭了下眼。
邱亚拉“哗啦”一下将药盒子掼在地上,抬手就给了屹湘一个耳光。狠狠的,照准了她的脸,结结实实的打上去。一声脆响。
脸都木了,嘴角是撕裂般的疼。
屹湘晃了下身子。
她混乱极了,脑子里不断闪回的片段像碎片一样,又像教堂里的彩色玻璃,红一块黄一块绿一块,偏偏光线穿透过来,把它们都混在一起,扭曲着、有刺眼的光芒……
“邱湘湘,你就这么报复我?”他脸色铁青。
她说不出话来。躺在病床上,手脚动都动不得。只知道从颈子往下,半身像撕裂一样。一动,伤口会迸开的。她就不动。因为要镇定的对着情绪已经失控的他……遇到事情总是着急的他,就算是小事,急眼了也爱拔高声浪,何况是大事——可以后,他要怎么好哦,如果总是这样……
她越不出声,他就越着急,手掌猛捶着床头,自己也低了头,沉沉的说:“湘湘……那天是我做错了……可你!你就真的报复我?我跟你解释了,真的是喝多了……喝多了还能干什么呀?你又不是不知道!”
低着头,他瘦瘦的,骨头总是很硬朗。
没怎么跟人低过头吧?印象里是没有的……
她说:“咱俩就算扯平了。”听上去她说的多轻松,又无耻。
“邱湘湘!”他依旧低着头,手握着床头的栏杆,指节都泛白了。
“亚宁,到此为止吧。”她得轻轻的说。就算这样,喉咙也撕扯的疼。她觉得颈上凉凉的,也许是伤口又渗血了。慢慢的身子往下滑一点,被子齐到了下巴处。
“你混蛋!”他吼着。声音那么大。
“对,我混蛋。”她说。
他站在那里,僵了。
铁青的脸上,聚集了越来越多的阴云,几乎全黑了。
相距不过两米,他们看着彼此,是从未有过的,折磨。
“你知道我……”他说。
“我知道你。”她眼神空洞,心里更空洞。“我不原谅你,你也别原谅我。”
“我不会。”他说。他咬的牙齿都快碎了吧,恨成那样……该是得觉得她有多脏多恶心呢?他又看了她一会儿,才说:“再也不想见到你。”
他转身离开。
在他拉门把手的一刻,她叫他“董亚宁”,声音很轻,以为他可能听不到,但是他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她,身上疼的太厉害了,她只张了张口,并没有发声,他也只是看了她一会儿,绝然的离去了……伤口的疼痛让她意识有短暂的停滞,模模糊糊当中,差一点就对他说出了那三个字……她没有说,幸亏没有说。
不想说,对不起。
因为已经没有意义……
太了解,了解到能清楚的摸到他下一步要走的位置。
伤还没有痊愈她就已经回伦敦。简直是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般的,等到了他。
只是没想到他那么执着。
让她简直要崩溃的执着。
那一晚她亮着房里的灯,却在隔壁Nick的房间里,听着他乱七八糟的弹着琴,曲不成曲、调不成调,从窗帘的缝隙里,看着他一支烟接一支烟的抽……Nick说V,下去给他一个拥抱,他又是你的了,你知道他在等什么。
她掩好窗帘,问Nick,你想赚一笔钱嘛?一笔能让你们这些破曲子变成唱片的钱。
Nick说你真是疯了。
可不是疯了,就算她不疯,也会被逼疯的,可是被逼疯了之前,她得处理好了董亚宁……
他的巴掌真硬。
就“啪”的一下,她眼前都黑了。有那么一会儿,她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了……这一下打在哪儿,她也不是很清楚,就觉得颈子上开始疼,继而是全身的疼。疼的要死……她瞪着眼睛,看着他血红色的脸和怕人的眼,Nick嚷嚷着就要过来,Nick人高马大的可是跟他的身手比起来肯定是吃亏。
她护在前面,把Berdie推开,扬手一个耳光抽回去,用尽了当时仅存的力气。
她死攥着手心里的什么东西,就只剩下一口气,她也想把这一会儿顶过去。因为她知道,董亚宁,很快就会走。撑过去就行了……
“湘湘,我问你。”他声音干涩而颤抖。从来没听过他这样的声音。
“你问。”她咽着唾沫。满嘴巴血腥味。想吐。她回身靠在墙上。看不清他的脸。似乎此刻两眼聚焦都成了很困难的事。
“跟不跟我走?”
“绝不。”
死死的沉寂。
然后就是恩断义绝的话……
他走后她整个人滑坐在地上。
走廊上的地板凉凉的,冰的她身子发颤。被他打过的地方皮肉好似都裂开了似的,疼痛难忍。她抱着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挣扎着站起来,往自己的房间方向去,走了没几步,眼看着就要进门,忽然间腹中绞痛,她撑着,想喊人,就是没喊出来,身上发冷、发疼……忽然间人声嘈杂,她听不清楚,只知道自己被抱了起来。
醒过来的时候,在医院里。又是医院,让人心冷的医院。
Nick守在身边。
他说:“别担心。都没事。”
那一刻她多希望,跟他说这些话的,是他。
但永远也不会了。
……
酸痛的眼睛、麻木的脸,她揉着,听着姑姑骂道:“没出息的东西。”
她看着地上撒了满地的药丸,五彩缤纷的……是啊,多没出息……她手覆在眼睛上,不敢看了。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不是让你再糟践自己的。”邱亚拉愤怒的说。眼睛里,泪水却在打转。她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你答应过我什么?当初你答应过我什么?你怎么能动这样的蠢念头?”
屹湘摇头。
“你说话!”邱亚拉对着屹湘喊。
“我没有……”
“那你这是要干什么?”邱亚拉拽着屹湘的手腕子,狠狠的,将屹湘手腕上伤疤扯到她面前去,一脚搓了下地上零碎的药丸,药丸四下飞起来又落下。她压低了声音说:“你要还想走那一步,你何苦来的熬到今天?”
“姑姑……”屹湘嗓子哑了,话没有继续说下去。眼泪是流不出来了,都倒回去,顺着喉咙淌。
邱亚拉又猛的将屹湘拉进怀里来,狠命的捶着她的后背,恨不得就这么捶碎了这个孩子。
屹湘木木的忍着姑姑捶打。
视野里的东西都在随着一下一下的捶打而晃动,模糊的很……
邱亚拉拢着屹湘的发脚,克制了又克制,说:“湘湘,湘湘你冷静一点……你要想想我们,知道吗你想想我们……姑姑以为你都好了,都好了才劝你回来的,你不要这样吓我……”
“我没有……我只是控制不了……”屹湘哽咽。身子又开始发抖,“我控制不了了……真想好好睡一觉……醒过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好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我快受不了了……”
“可是湘湘,你得撑住啊。姑姑需要你,Allen也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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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大家:
今日更新至此。谢谢。诸位。
注释:Nick是BingBand里的N=
珠子在参加2012年华语言情大赛的总决赛。之前获得的赛季冠军,属于这个比赛的一部分。对珠子和我来说,这个荣誉已经是非常高的了。这是你们给的。谢谢大家。
至于总决赛,只需要,如果您记得,就每天投投票给喜欢的参赛作品和珠子。比赛至31号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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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就说这些~~
哦对了,最后再说一句,作为作者万分欢迎大家各种声音评论文文。
但是请大家千万针对文或者针对作者来。你们懂的。再次表示感谢!
第十九章
支离破碎的夕颜
(十一)
屹湘无声的搂着姑姑。
邱亚拉拍着她的肩,说:“我带你回家。”容不得商量的语气,非常坚定。屹湘停了一会儿,才说:“我想洗洗。”
邱亚拉点头。她等屹湘进了浴室,站在厅里走了几个圈。她按着太阳穴,头在发胀,真叫个头大如斗……猛的看到房门,心里打了个顿儿,沉吟片刻开门出去。门是掩着的,果然芳菲正倚在对面墙上,低了头,心事重重的样子,听见声音忙抬头,看见她,立即站直了。懒
“邱阿姨。”芳菲过来,看了眼她身后,问:“湘湘怎么样?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邱亚拉扶着门把手,实际上是封住了芳菲进去的位置,她微笑着,说:“菲菲,湘湘还好。我等下会带她回家。我想,现在让她回家休息一下更好。”
芳菲一时没出声。
“菲菲?”邱亚拉叫她。她知道芳菲正在考虑该怎么接话。两个人这时候偏有种心照不宣生出来。
芳菲就说:“我来就是想确定她没事。既然有您在,我暂时也就放心了。那……阿姨,我先走。等她心情好点儿我再找她。”
邱亚拉笑着点头,说好。
芳菲还想问什么,但是对着邱亚拉微笑的脸,她也只是勉强微笑了下说再见。
邱亚拉点点头说走好便关了门。
芳菲看着合拢的门发了一会儿呆,心里倒有种被什么堵了似的感觉,有再敲门的冲动,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走廊深邃,白天有些阴凉。她走到楼梯口也没有下去,而是顺着走廊一直往前。经过的一扇一扇的房门都闭合着,只有最后一扇半敞着。她站在门口往里看——阳光透过薄纱帘进入室内,让这屋子此时温暖而明亮。虫
她推门走进去。
仿古的老唱片机还在沙发边嗤嗤啦啦的响,黑胶唱片还在悠悠的旋转。她走到跟前去,拿起旁边的唱片封套。虽然旧了,但保存的很好。她翻看着,将唱针重新调好——几十年前的老东西了,是老表演艺术家灌制的戏,此时听起来还是好的——她走到窗台边,看着楼下的宽大的院子。
静静的、寂寞的院子里,只有他们的几辆车子。院子南边的大树前,秋千架也静静的、寂寞的。
她站着,手扶着阳台,心想站在这里看着这些的,那个抽着雪茄的人,起码有那么片时一刻的,内心该是多么的静,又是多么的寂寞呢?
唱片旋转着,转出的是杨四郎那坚持的心……
这恰好就是少时亚宁刚刚被接回北京时候,父母曾经住过的小套房。她对这里没什么感情,自小是跟着外公长的。也许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现在看来,对某些人来说,更是一段难以磨灭的记忆。
当发现他将这里买回来,她还嘲笑他:这种老房子你又不会来住,升值的空间能有多少?不是不知道他隐藏的心思,只是不忍心当面揭穿他。他也懒得跟她多说。之后她就没有再理会。湘湘回来的时候,她也是凑巧想到这一处,并不是有多刻意的去设计安排一个机会,冥冥之中即使是有那个心思,却也怕弄巧成拙,总不敢把话说的太直白露骨。到此刻是真的没想到,他暗中是做了这么多。也许,是太多了些……风起了,秋千在微微的晃动。
她仿佛看到两个小女孩儿在荡秋千。那时候她偶尔在礼拜天的时候会被接过来跟父母度周末。跟哥哥玩不到一起,邻居家的小伙伴倒相处的还不错,其中最好的就是湘湘。父亲跟郗阿姨是同事,那时两家关系还不错。所以孩子们也玩的到一处。
她和湘湘荡着秋千,力气小,只是玩儿罢了,其实荡不高。
有一天她耍脾气,要正在和潇潇拍画片的哥哥推。哥哥不耐烦。潇潇倒是好脾气,过来推了她几下,秋千荡的高起来,让她心里砰砰跳……其实潇潇也不见得乐意,但是潇潇就是潇潇,从小就那样,绝不愿意当面给人尴尬。
芳菲想到这儿倒忍不住笑露出微笑来:所谓三岁看到老就是这样了——对哥哥也适用。那会儿她得意的荡着秋千,看到哥哥斜着眼睛瞅了她一眼,又瞅着在一边笑眯眯的湘湘,收了画片走过去,默默的推了湘湘的秋千一下,把专心看着她玩儿的湘湘吓一跳,又急忙的笑着,说不要不要,她可以的。
湘湘是站在秋千上,腿一直一弯的,就会把秋千借力使力的荡起来。
哥哥有点儿尴尬。是哦,那时候,湘湘跟他怎么都不对付。
有好些年他们就没有对付过,一对斗鸡似的。她出国早,至少那时候,那俩人见了面没有好好儿说话的时候。
还是她那年假期结束要回伦敦,湘湘也要出去念书了,她便跟湘湘一起走,互相有个照应。两人因为这个互有商量,接触更多起来,湘湘常常来找她玩儿。开始,她也没有多想。没想为什么总是不着家的哥哥,湘湘来的时候,他却总是在家的。
那天下午她困了,说要睡觉。告诉哥哥说湘湘下午会过来拿资料,如果她没醒千万记得叫她。哪儿知道这一觉就睡到了天黑。醒过来觉得肚饿,她四下走着觅食儿去,冷不丁的就看了眼小花园里——家里也有一个秋千架,只是他们都大了,好久没有人去玩儿——那天的月色不太好,但光线还不错。她看到湘湘坐在秋千上。湘湘手臂攀着绳子,歪着头,跟站在身后的亚宁四目相对——两人没有说话。甚至保持着那个姿势的时候久了,也许都有些僵了,可两人就那么互相看着,昏昏的月色里,淡淡的影子一双,印在地上,水一样的柔。
过了好久,亚宁轻轻的推了一下湘湘的背。
秋千荡起来,湘湘的裙摆轻轻飘着、飘着……
非常的美。
芳菲将唱片机关了,回头再看了一眼这老房子。锁门的时候手沉的不得了。只觉得将无数的过往,跟自己有关的、无关的、美丽的、缠绵的、残忍的记忆,全都被锁在了这道门后。
她电话响了,接起来听了听就说:“皮三儿,你给我看住了他,不准他出院……必须作个彻底的检查……现在听我的。”
……
邱亚拉在屹湘洗好出来之后,让她坐了。
茶几上有简单的三明治和果汁。
“刚刚有人送过来的,说是叶崇磬先生交代了的。我看着东西都好,尤其蔬菜新鲜的不得了,就挑着简单的给你做了点儿。”邱亚拉不动声色的说。“剩下的都分类收好了,放冰箱的放冰箱,搁柜子的搁柜子——不易保存的,等会儿拿了家去,咱们回家吃完,别浪费了崇磬的好意……你快吃。”
屹湘摇头,吃不下什么。于是将果汁喝了一半,三明治啃了两口。
邱亚拉知道她眼下肯定是没胃口,不过肯吃点儿就比不吃强。
她站起来收了杯碟,说:“把药吃了,然后咱们就走。”她背转身去,心里酸楚而难受,洗杯碟的时候便很用力。水溅到眼睛里,她用手背擦了下。
“姑姑。”屹湘站在厨房门口。
邱亚拉嗯了一声,就听屹湘问:“您是不是生病了?”
邱亚拉擦干了手,回身,点了点头,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屹湘说:“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记性变差。讲话的时候,会走神。以前,您绝不会这样。”
邱亚拉在进过屹湘身边的时候,湿润冰凉的手捏了下她的腮,说着:“真是鬼精灵哦……瞒不过你。走吧?”她从包里拿出手霜来擦了。一边揉着手一边催屹湘快些,见屹湘凝神看着自己,并不移动脚步,就说:“回头再说我。”
“您说有事要和我讲,就是想和我说这个吧?”屹湘问。
“非得现在说?”邱亚拉有些不耐烦的皱着眉。
屹湘抿了唇,说:“就现在。”
“好吧。”邱亚拉整了整衣领,说:“你爸爸那病是假的多,见天儿的喊着要死了要死了的,一时半会儿别说死了,想谋杀他都难;我这病是真的多,不过眼下也不是要紧的……”
“到底什么病?”屹湘追问。
“小事情啦。”邱亚拉抬了抬眉,指尖触了一下自己左耳上方一下。她鼻子两侧的雀斑也动着。往日屹湘看到姑姑面上露出这样的神情总觉得快活,此时却看的呆了,心里一潮又一潮袭来的,全是冷意。
邱亚拉见她不出声,继续说:“像我这个年纪,身体有点儿什么故障都正常。这年月,二十来岁的人得老人病都不稀奇。比起那样的,我就算手术后恢复不好,也是赚了三十年,也就没什么了。”
屹湘再次手脚发冷。
冷意钻进身体的每个角落,反而让她完全的冷静下来。
“你别一副见鬼的模样,我现在还好着呢。”邱亚拉一副不乐意的神情,“我这离谁都不认识、吃喝拉撒不分地儿的地步还早着呢,我都没难受,你先别给我哭丧脸——我不爱看。”
屹湘问:“那医生是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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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支离破碎的夕颜
(十二)
她清亮的眼中现在容不下别的,满满的都是姑姑的身影。总觉矮胖敦实的如定海神针似的姑姑是最坚强不过的,原来这样坚强的后盾,也有一天会有裂纹。
“医生嘛,还不是说尽早手术。他们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的那个轻巧。手术什么的,这都好说,我就是担心Allen。万一我手术失败,或者手术后恢复不好,注定是照顾不好他的;再说手术啊术后治疗啊,恐怕要拖上一阵子。这段时间,拜托给别人,我可不放心……”邱亚拉装作低头从包里翻找东西,暂时避开了侄女的目光。翻了一会儿,又叹气,说:“我这么想着吧,这辈子我还真没干过什么坏事。非要说干过,那也就是把你从你亲妈那儿带走这一件。当时既是巧合,也是不得已,若不是我那嫂子夭折了一个女婴、抑郁到不得了,整天抱着剩下的潇潇哭都不肯哭,我轻易也不会同意……总不至于说,因为这个,让我这么短命吧?”她有些发呆的看着屹湘的手覆在她的手上。懒
“姑姑,别乱讲。”屹湘晃着姑姑的胖手。姑姑讲的跟在讲笑话似的,让她心里刀割一样的疼。“您会长命百岁的。”
“呸!”邱亚拉啐了一口,说:“什么长命百岁……不过我告儿你说,不管怎么说,我可是赖上你了——我那农场啊,那些果树啊,可都是我费劲巴拉的经营了好些年的。那儿的南瓜都会长的比别家又大又好吃,我可舍不得都荒了。回头要是我真嗝屁了就算,随你处置;要是我术后后遗症严重,人都动不了,你得给我负责打理。”虫
“嗯,我去学开拖拉机去学耕田……每年秋天做苹果酱。”屹湘微笑着。跟姑姑握在一处的手,都在发热。
“别提那苹果酱了,提起来我这胃里还泛酸水儿。真吃够了。”
“那个很受欢迎的,陈太吃东西那么挑的人,也称赞……回头咱们改网上卖。”屹湘说着,挽起姑姑的手臂,“您放心,我会在您身边。”
邱亚拉看了屹湘一会儿,才说:“我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奶奶还把我胖揍了一顿,你知道么?”
屹湘摇头。
“那天恰好接你妈妈出院了,趁着混乱,我把你假冒潇潇,塞给护士让她抱给你妈妈。那几天总是下雨,下的人心里直腻歪,那会儿雨尤其的大,我跟你奶奶站在外面看。我直觉你妈妈看到你会喜欢,你当时瘦的脸哦,连我拳头大都没有,比潇潇那个胖崽子体重轻的多了……结果你妈妈抱过你,端详了好久,一动不动的。然后打开包袱,看你的小手、小脚……”邱亚拉声音有些发颤。
屹湘点头。
随着姑姑的述说,那情景,仿佛就在眼前:一个伤心的初产妇,小心翼翼的摆弄着一个瘦弱不堪的婴儿……数着婴儿的小手指、小脚趾,抚触着婴儿圆滚滚的小肚子,翻过她的身来,看看她的小屁股——有几块青斑……瘦瘦的小胳膊小腿儿麻杆儿一样细,弱极了。虽然被这样摆弄着,可是不烦不躁,小嘴巴咕叽咕叽的,是想要吃奶了吧……于是她解开了毛衫,又解开了衬衫,自然而然的,开始喂奶。
“当时她有好几天,都不想碰潇潇,潇潇饿的直哭,她也不给潇潇喂奶,奶都回去了。”邱亚拉叹气,“结果呢,被你给治好了。你说,是不是奇迹?”
屹湘吸着鼻子。
“没有见过奇迹的人,是不会相信奇迹存在的。不过我总是相信。”邱亚拉两根手指伸过来,夹住屹湘的鼻尖,使劲儿的拧着。
屹湘鼻尖本来就发酸,被姑姑这样拧了鼻子,终于不堪忍受这酸痛,泪腺顿时畅通。
邱亚拉仍不肯松手,说:“挤猫尿的孩子最讨人嫌了。”
屹湘咬咬牙,张了口呼吸,含混的说着什么。
邱亚拉没听清,问:“说什么?”
“爷爷从前说过,姑姑您,性子最可恨,猫嫌狗恶的。”屹湘搓着鼻子。
“什么意思?”邱亚拉眯了下眼,胖胖的脸上眼睛成了一条缝,“阎王爷也不爱收我是吧?”
屹湘鼻子眼睛都红了,点了点头。
邱亚拉笑出来,说:“鬼丫头,还挺会说话。”
“我们走吧。”屹湘说。她只简单的拿了自己随身的背包,走在了前面。
邱亚拉看着屹湘的背影——单而薄,瘦而小,看上去却又有着很大的力量——她很想跟屹湘说句谢谢。
也许当年只是一念之差,如今却要从心底感谢这个孩子,能来到她身边。
屹湘回头,看到站在光影中的姑姑,静静的站着,等了她出来……
在离开的时候,她将公寓的钥匙放在了门边的钥匙架上。到楼下,开走的是那辆小小的浅蓝色代步车。
邱亚拉摸着中控盘,试试材质,说:“这车也就算不错了吧。我还以为所有的国产车都是外面看起来漂亮,车门一关就豆包了呢。”
屹湘没有说话。头也不回的,开车出了这个院子。
邱亚拉好像经过这一番折腾,特别的累,于是系了安全带,靠在位子上闭目养神。
后车座上放了好多新鲜的蔬菜水果,车厢里便有种清新的味道,屹湘吸着鼻子,将车窗开了一点点的缝隙。
“崇磬倒是个不错的对象。”邱亚拉梦呓一般。并没有接下去,转了下身子。
屹湘也没有出声。她握着方向盘,手滑下来……
只是无意识的,她在红灯的时候,往车外看了一眼,旁边车道一辆黑色的车子里,副驾驶位子上,坐着一位年过五旬的女子——屹湘看过去的时候,她也恰好往这边看,只有一会儿,屹湘张口便叫道“洪阿姨”。
她这一叫,惊醒了邱亚拉。
红灯换了绿灯,那辆黑色的车子迅速的启动,屹湘第一反应便是追上去。
她紧紧的咬着那部黑色的轿车。黑轿车的司机像是专门跟她作对似的,在繁忙的车流中穿梭着,屹湘的车子灵巧,跟上原本并不难,但是对方有意的甩脱她,在经过两个路口之后,黑轿车便趁着红灯的机会,扬长而去……屹湘身上出了虚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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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支离破碎的夕颜
(十三)
邱亚拉问:“你这是看见谁了?”她眯着呢,恍惚间是听到屹湘叫了声“洪阿姨”的,就问:“洪梅?”
屹湘点下头,说:“那人真像……”
她抹着脸上的汗,刚刚一阵急追,她就跟自己跑了一遍八百米似的。懒
邱亚拉就说:“不可能。”
屹湘看着刚刚车子消失的方向,说:“我……也没看清楚。”
“没看清楚你瞎追什么呀?吓人一跳的!再说,要真是洪梅,她看到你一定早早让人停车了。她待你和潇潇又不是一天两天的感情。”邱亚拉说着,看看外面,说:“这下可绕远了——你刚刚就跑错路了吧,明明早就该转弯。”
屹湘抿了唇。
“你呀……前面停车。”邱亚拉说。
屹湘缓了口气,说:“不用。我没事。”
依旧抹着脸上不住冒出来的虚汗。
“看你魂不守舍的,回头我人没病死,再……”邱亚拉说着,看屹湘脸色变了,就刹住话头,说:“我就记得她烧了一手好菜。其他的,我倒印象不深了。”
“洪阿姨养花是好手。以前家里的花都是她顺带着照顾了的。爸爸妈妈都爱兰花,家里那么多盆兰花,都被她帮忙打理的很好……”屹湘说。语气缓缓的,“我以为她会在咱们家工作到退休的。”
邱亚拉闭上眼睛,说:“你别想那么多。真要是想这位带过你的阿姨呢,抽空就去看看,也就罢了。”虫
屹湘却没有说话。
邱亚拉微睁了眼看看屹湘专心的开着车子,在十字路口转弯,往回绕,车子开的平稳的很,倒是看不出她此时心里的真实想法……邱亚拉不由自主的在心里叹气。
车子开进巷口,屹湘便看到了父亲的车停在前面,司机卫士的围了一圈儿,她本以为是父亲要出门了,不料下车一看,父亲人倒确实是在车里,但一身便装,并不是要去工作的样子。
她跟姑姑走过去,叫道:“爸爸?您在干嘛?”
邱亚非一抬头,看到她们,就说:“来,看一看,这个怎样?”他指着里面一个儿童安全座椅给屹湘和邱亚拉看——座椅看上去结实而且漂亮,刚刚揭去了塑料薄膜,是崭新的——他微笑着说:“我让人去买回来的,说是现在最好的安全座椅了,到底好不好,还是得实践检验啊……就是我们都没安装过,费了这半天劲,才装好了这一个……那,那儿还有一个。亚拉,湘湘,你们看看,怎么样?”
屹湘一回头看脚下,可不是,还有一个没拆封的儿童安全座椅,和车里那个,只是颜色不同。她没想到平日里从不过问小事的父亲,竟然会想着这些,于是看着父亲,只说不出话来。心里也不知道是被什么给灌的满满的,真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来——邱亚非显然是预料到女儿的反应,倒先对她点了点头。
邱亚拉也不理会这父女俩的互动,就说:“费劲?那等我回来看看再装嘛,急什么啊。”她伸脚踢了一下那新座椅,“了不得了,我们Allen人还没回来,你这就开始预备着献殷勤了呀?”
邱亚非已经从车里下来。这时候身边只剩了司机,卫士们早就进去了,他便说:“这不是想着,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嘛。”
“听听,这官腔。”邱亚拉嗤之以鼻。虽然脸上淡淡的,但心里还是挺高兴,于是她对着发呆的屹湘说:“你把这个装到你车上去。”
屹湘正愣着,被姑姑这么一说,忙将那个座椅搬了起来。这东西还不轻。鲜红色的,装进小车的后座,也挺占地方。她喏喏的,说:“可这车……”
“在这儿开,这种代步的小车最合用,又灵巧又便宜还环保。我觉得很不错。我从实际出发考虑问题,崇磬也是好意,白收下肯定不合适,你就按市价把钱给他就是——要拒绝,也得讲方式方法,别让人一番好意,落了难堪,也显得你不大方。”邱亚拉一边说着,一边将儿童座椅固定好,再三的确认,又问屹湘:“可是都看明白怎么用了?”
屹湘点头。姑姑说的话,句句都进了耳。
邱亚拉就笑笑,看了兄长,说:“大哥,不是我说,你那车上,安了也白安,Allen最讨厌坐那种闷死人的豪华轿车。”
邱亚非咦了一声,说:“有备无患嘛。”
“白备无用的,没的花冤枉钱……湘湘,Allen昨天电话里可说了,要你,而且只要你,去机场接他。”邱亚拉一边和兄长往里走,一边对拎着袋子走在她身后的屹湘说。
屹湘站了一下。两只手被袋子占满了,很沉。
邱亚拉兄妹站在院中的青砖地上,有这么一会儿,小院儿里的空气凝了一下。邱亚拉听屹湘答应了一声“哎”,就让屹湘快些把食物送到厨房去,说:“送进去你就去睡会儿吧,等下我来做午饭。”她等屹湘走开、走过那钻山游廊去了厨房,才对哥哥说:“这孩子神不守舍的……刚刚在路上,以为看到了以前带她的保姆,车子开的跟不要命似的,吓死我。”
邱亚非点了点头。
邱亚拉皱眉,说:“她不说,我还没往这儿琢磨——你们把家里用的人都换了一遍,费事倒罢了,也太刻意太着痕迹了些。有那个必要嘛?”
邱亚非没有回答,只说是:“我下午就去西山开会。这个周末咱们就都过去那儿吧,松快些——让湘湘接了Allen,也直接去那边。”他说完便走开了。
邱亚拉见兄长背着手拾阶而上,又叫了他一声,似有话没说完。
邱亚非头都没回的摆了摆手,果然见秘书从办公室出来,请他接电话。
邱亚拉在原地发了会儿呆,近午的阳光有些毒,晒的她背上滚烫,于是她也快步的上了台阶。她走在廊下,经过邱亚非的办公室,里面传出邱亚非低沉的声音,听不清在讲什么,但是他似乎有些愠怒……邱亚拉一边走着,一边将手上腕上的首饰摘下来,抬头看见屹湘,便连着自己的包都塞到她手里去,叫她收拾了这些,快些去休息,说:“等下吃饭让人叫你。”
屹湘站在门边看了姑姑一会儿。跟母亲在厨房忙碌的从容不迫不同,姑姑在厨房里也是风风火火的、容不得别人帮忙插手的专横作风——她就这么想起了母亲,手里攥着姑姑的首饰,硌的掌心疼痛不止……她急急的转身。
办公室内的邱亚非抬头看到女儿身影翩若惊鸿的飘忽而过,过了好一会儿,他都保持着那个向外看的姿势,直到秘书小声的提醒他,他才在文件上签了字。
笔帽合上的瞬间,他抬头跟秘书说:“去西山的事情要安排妥当……下午我出去前,让张医生来一下。”
秘书答应着出去了。
邱亚非站起来,在屋子里踱了几步。
屹湘刚刚那恍惚憔悴神不守舍,甚至脸上的瘀伤他也都看到。这让他此时心情沉重的同时也有些焦躁。
他踱到桌边,手按在了玻璃板上。
他盯着窗外的扶疏花木,良久,温厚的手掌握成拳,猛然间,一掌扫出去,桌上的瓷杯便飞了出去,纷纷然落在地毯上……
屹湘回到自己房中,抽了纸和笔,将刚刚印在脑海里的那个车牌号写了下来。她看了一会儿,又把纸团了起来,扔进了纸篓中。
她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头脑中如走火车一般,轰轰然作响,渐渐便觉得一股冷意,一周一周的缠绕着她的身子,让她越来越动弹不得。
院子里有脚步声,进进出出的。
她警醒,隔着门上的纱帘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影,是往上房去的。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安静了下来,又忽然间听到父亲的怒喝……她心跟着抖了一下。这声怒喝尽管让人胆寒,却也听得出来,父亲精神和体力都还不错。她又略略的安心了些,只是不知为何父亲在发怒,想必是为工作上的事情,回来的路上,姑姑隐约的提了一两句,说父亲这几天有火,是暗示吧;其实不用暗示,她也知道,并且不会,更不愿意,在任何事情上,让父亲分心。为难,那就更不会了……窗棂子漂亮的花纹被屋外的光线印在她的身上。她看着,却觉得自己此时,像是雪地里的冰人。浇了一层热水过来,热乎气儿是没有的,不过是陡然的再裹上一层冰,便越发的坚硬、冰冷……又脆弱。
自鸣钟敲了12下,声音悠扬,她被这声音惊动,忽然想起今早原本该去看望师父的。
她坐在那里愣了半天神,才颤着手拨师父家的电话。
接通了,便是师母那柔和中带点沙哑的吴侬软语,跟她说艾师父昨晚睡了一个好觉,今早起来便胃口好了很多,张医生又来过……亚宁昨晚也来过电话,说了最新的安排……
屹湘腿蜷起来,下巴搁在膝上,给自己找一点支撑,好听师母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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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大家:
今日更毕。谢谢。诸位。
第十九章
支离破碎的夕颜
(十四)
膝盖骨硬硬的,抵着下巴,有微微的痛楚。
“……阿宁说新住处已经安排好了,让我们过去。老头子的意思呢,还是不麻烦阿宁了,再说搬到燕郊去,还是不方便。我们就近寻一个住处就可以,原也不是为了大房子……横竖就我们两个人……老头子想了一宿,说要搬家,家里这些东西,可要的可不要的,便都处理了罢了……”懒
屹湘在听到“可要可不要的都处理”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一慌,便失声叫了句:“师母!”
师父毕生收藏无非字画文玩,都是精品中的精品——怎么就“可不要”了?
艾师母倒很平和,跟她说:“你先别急嘛……等等,让老头和你说话。”
屹湘先听到师父一阵咳嗽过后,喘息不定,她强笑着说:“师父,您就先休息好了嘛……这些事情晚些时候再筹划……”
“既然都这样了,也别再拖下去了。”艾功三气息稍稳,交代着:“湘湘,哪天你有空,就过来,帮你师母归归类,那些用不着的东西,就由你做主处理。”
“师父,这个……”屹湘还要劝,被艾功三打断。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说你也不懂行是吗?不是求个好价钱才让你来,若是那样,我就交给阿宁那个臭小子干了。等我精神好些了,免不了要再收拾他——看在这回他还懂事的份儿上,他推有病不来见我,也就算了。”艾功三说。虫
屹湘便沉默了。
听到师母在电话里唠叨,电话又转到师母手里,说着:“别听死老头胡说,跟三岁小孩儿似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恼一会儿好——早上阿宁让人送豆汁儿来,好死不死的喝了两碗呢……湘湘,你有空的话,不拘哪天,就过来。处理了这些没用的东西,我倒是同意,交给你办,我也放心。阿宁事多,还是别总麻烦他……”
屹湘听着师母絮絮的又说了一些话,才收了线。
呆坐了半晌,姑姑在院子那头叫她出去吃饭,她扬声答应着。
坐久了,腿麻木,还有针刺般的疼。她一时动不得,呆了一会儿,握住了桌案上的剪刀,从衣领里取出链子来,她只低头看了一眼,便剪了下去。细细的颈链没太费劲儿就被剪断了。剪刀刃上留下了一点点的硌痕,也就是这一点痕迹了。
她将圆满了的玉坠子从中间分开,又合起来,另找了个锦袋塞进去。
把锦袋扎口扣紧了,再放进桌上那个小漆盒里。
颈间空了。
她摸着漆盒,心头重重的。从身上卸去的重量,似乎是压在了心头……
姑姑又在叫她了,她再摸了摸漆盒,将它锁到抽屉里,这才出门。
外面阳光真好,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红红绿绿,显得格外的明丽。
走到餐厅外面,她听到父亲在问姑姑:“……Allen都喜欢吃什么?”
手一挑帘子,她进了餐厅。见姑姑正在盛米饭,她说:“姑姑,去接Allen,您不去不行吧,航空公司查证件,就我去,肯定不交给我的。”
邱亚拉把米饭一放,说:“我也正琢磨这事儿呢,那孩子古怪,不照他说的肯定不行,照他说的也肯定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