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她顺手拿了一块手帕擦着汗。擦完了才意识到,这块手帕是方奶奶的,便愣了一下,将手帕叠好放在一边。“回来这么晚,给你留的都凉了,我另煮了碗面给你。”郗广舒看出女儿的不自在,伸手摸了摸她的耳垂,冰凉冰凉的,不禁又摸了摸她的脸,因为出过汗,也有些凉,可是额头却是热的。拍了下手,说:“吃过东西快上床睡觉去。”
屹湘正挑了一筷子细细的鸡蛋面,说:“妈,您可真啰嗦。”鼻子就酸了,接着吃面,把热腾腾的水汽和眼泪都吞了下去。本来是香喷喷的面,吃起来却有些苦味……她侧了下身,低了头吃面。
郗广舒也低了头,看到首饰盒,说:“那是姑姑送你的生日礼物,她说你戴珍珠比较好看……早上她拿过来比了比,恰好配这件裙子。姑姑眼光还是好的吧?喜欢不喜欢?不喜欢的话,也别告诉她……”她顺手替屹湘将换下来的衣服叠好,“……瞧瞧,衣服都湿透了,车子坏了不会打个电话,让家里去接你?怎么这么死脑筋……”
后背上突然一沉,郗广舒停了叠衣服的动作。是屹湘攀住了她的肩,整个人都猴在了她背上。
“喂!小猴子!”她心里暖暖的。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她的湘湘总喜欢这样赖着她。这孩子,从小便会黏人,就算是三分钟前刚挨了骂,掉头就妈妈长、妈妈短的来撒娇了。
“嗯。”
“妈妈背不动你喽!”她抬手摸摸女儿的下巴,湿湿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眼泪。她心里一顿。想要回头,却被女儿的额头抵住,一时也动不了。
“妈妈。”
“湘湘……”郗广舒面前忽的出现了一张小小的婴儿的脸,只有梨子那么大。她闭了下眼。
“妈,您面里没放盐啦。太难吃了。”屹湘笑了,歪着身子钻进母亲怀里去,把脸深深的埋在母亲肩窝里……郗广舒拍着女儿的背,重重的,又轻轻的。
想了想,说:“你这小猴子!我怎么可能没放盐,我先加了一勺盐,又怕淡了,再加了……咦!”她终于明白过来,跟着笑起来。
屹湘身子剧烈的颤着,似是笑的厉害。
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张开手臂抱着母亲,搂的紧紧的。
妈妈,谢谢……但是,我永远不会对您说谢谢。
因为我永远不会离开您……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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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大家:
今日更毕,谢谢。诸位。明天见。
第十八章
寞寞倾颓的残垣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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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雨终于停了。
雨声歇后不久,屹湘便听到家里另有悉悉索索的声响起来。她悄悄的翻身看了一眼床头的马蹄钟——不过凌晨四点半。母亲的脚步声,从屋子里出来又进去,是轻巧、利落而又不失温柔的;父亲的咳嗽声,沉沉的只有两下;潇潇的房门开过了,似乎是出来看了看天色又回去;姑姑那边很安静,始终没有出声……大约都是有些心情激动不安的缘故,并不真的是早起来准备什么。他们采用的是最简化的程序,又不在家里行礼,只要按时赶到礼堂就是了。懒
屹湘平躺在床上。
并没有开灯,透过后窗的棂子映进来的光线渐渐亮了些。檐上的积雨大滴的落下,慢慢的,重重的。
似乎上一次这样听着雨漏更断、哥哥在外面守候她醒来,还是昨天的事情。
时间过的可真快。
身上有点酸软。昨晚母亲也守了她好久。只因后来她是有些撑不住,不得不应母亲的要求到床上来。父亲、姑姑和哥哥先后的进来,原本围炉茶叙的一晚,竟变成了在她闺房的小聚。
她缩在床头抱膝而坐,被母亲按着,后来靠在她怀里,就有些昏昏沉沉。
父亲和潇潇先离开了,姑姑以为她睡了,跟母亲一头一个的坐在床边,小声的说话。她从小习惯了姑姑一亮嗓三间屋子都把她的话听的清清楚楚、亮亮堂堂,什么低回柔巧的,真让人听不惯,可见是有些背人的话要说了。她大约除了犯迷糊,还有些潜意识,是不想听吧,就没听全乎。虫
姑姑说这孩子今天越发不对劲儿。
母亲说哪儿不对劲儿了,她回来这俩月,就她这会儿不舒服了躺我怀里,我才最踏实。
母亲的手轻轻的抚弄着她的额头。手指尖拂开她的额发,半晌才落到一处,揉着揉着,就把整个手掌都覆在了那里,说不出的暖。暖里,也有说不出的沉……
中间电话响过一次,她强挣着也睁不开眼。那声音似被塞进了口袋,低低的只是响着,直到停歇,也没有人替她接电话。又没有固执的重复响起,倒真有一份让人安心的体贴了……后来便听到门响,脚步是远去了的。
她向来在家中的床上睡觉甚少做梦。今晚短短几个小时的睡眠却始终在梦里。梦境真实而又清晰,是在圆明园的小迷宫里。兜兜转转的,总是找不到出口,数次转到亭子里查看地形,明明数好了该走的路,甚至从哪儿转弯再走几步再转向何方就出去了都数的明明白白,走下去却仍是碰壁……远远的是有那么个人在叫她,湘湘这里走、走到这里来,不管是抬头张望还是回头探看,连个模糊的影子都没有。心里一着急,攀着矮墙爬上去,想要翻墙越境,却不料原本不到一人高的墙,站上去却像站上了悬崖,一脚不慎跌下去,那声音着急的喊“湘湘”……她猛的一惊,这才醒了。
身上盖的薄被,被沿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她按了按太阳穴。
好久没有做这个梦了……
去冲澡前她翻出药盒来看了看。离开纽约的时候医生给她开过的药,已经剩了没几颗。同医生讲过也许要在北京多呆一阵子,想让她多开点儿。医生没有同意。说如果药吃完了,又没有回来,让她去在北京的养和医院,那里的医生会给她开替代药品——“Vanessa,若是你觉得可以了,也许我们可以减少药量,直到停用。考虑到药品的副作用还是很明显,我也不希望你经常使用。”医生的话表明了她的担忧。
她看了看那几颗药,丢在了一边……
洗澡水温热,她试了试,温度调高了些。一会儿,水流到背上的时候,便觉得烫,很快皮肤上便起了一层红。洗澡间里水汽蒸腾,汗珠子顺着额头滑下来,滑到唇边,咸咸的。她甩了下头发,薄而软的发被她梳起来,露出额头……她额头饱满,从前梳着露出额头的马尾辫,很好看。但是多年不梳了,已经忘了那是什么样子了。她在镜上抹出一小片来,看一眼,就背转身去了。
“湘湘!”
她关了花洒,问:“姑姑?”
浴帘被邱亚拉猛的拉开,屹湘忙用浴巾遮了自己,一点凉风进来,吹的皮肤一紧。邱亚拉披着晨褛,显然也是刚刚泡过澡,指着自己的脸,对着屹湘说:“怎么办呀,你看我的眼袋!你看我眼睛肿的!”
可不是,眼袋大大的。
“让您别喝那么多茶,不听。”屹湘将浴巾裹好了,跟着邱亚拉出去,“我没办法哦。”说着将浴衣穿好。
“呀,你看看你的眼睛!”邱亚拉看着屹湘,一时忘了自己的眼袋。
屹湘对镜子看了一眼,悻悻的,说:“我今儿就是得丑点儿才好呢。”手还是按了按眼角。真的,眼睛肿的厉害。她看看时间,说:“姑姑,我们做个面膜吧,拿冰袋敷敷眼,还来得及。”
邱亚拉嘟哝了一声。
屹湘看着姑姑拧着胖胖的身子那不乐意的样子,拨拉着化妆箱,抽出面膜和冰袋来,示意姑姑躺下。正好两只沙发对角而设,姑侄俩各据一方。凉凉的面膜敷在脸上,屹湘默念着婚礼的程序。听到外面脚步嘈杂,都是男人的声音,细辨别,知道这是负责婚礼协调的那组人。
“就结婚这档子事儿,弄的跟新皇登基似的复杂。”邱亚拉按着嘴角的面膜,吸溜吸溜的说。
屹湘盯着屋顶的天棚。不知何时用宣纸重新糊过了,米白色的,映着外面的光线,只有宣纸的纹路,很好看。
第十八章
寞寞倾颓的残垣
(二)
“还说是一切从简、绝对低调,保密保的到了家了,就这阵仗呢?昨晚上听你爹跟他那亲家公还那开协调会呢,电话里说那话,哎哟,知道的俩人说的是儿女婚事,不知道的以为俩人安排扩大会呢……”邱亚拉忍不住笑起来,“你今儿等着陪潇潇崇碧受累吧。不请人不请人,说除了自家人就是三十年以上的老朋友,还六十六桌。认真请了,哪儿找地儿盛他们去哟。”懒
“嗯,碧儿也害怕,说就这一天吧,本来二日三日都有宴席,这回简化成就这一回。”屹湘说。崇碧私下里说,幸亏邱家不是老派人家,灵活一些。崇碧是被阿端说她婚礼的样子吓怕了。也说低调也说不请人,还是累的新婚几天睡都睡不醒,睡都睡不醒就算了,回头说都说不清。她忍不住笑。
被姑姑踢了一脚,说:“做面膜呢,笑什么笑。”
屹湘一把扯下来面膜,说:“到时间了。”
邱亚拉坐起来,冰袋取下来,看着屹湘对着镜子拍打着额头。屹湘起先没有注意姑姑在干嘛,等到回过神来,她呆了一下,继续拍着脸上精华液,直到皮肤水水润润的。邱亚拉坐到屹湘身旁的凳子上,说:“到底是年轻啊。”她说着,拿了吹风机站到屹湘的身后,把她的发套取下来,一头软软的发丝垂下来,她掂在手里,“你的头发,从小就软趴趴的。都说头发细软脾气温顺,哪儿有的事!”虫
吹风机“嗡”的一下,屹湘的耳朵里全都是这种嗡嗡声了。姑姑的手温柔的穿过她的发间。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姑姑,都挺大了,在外公家后院儿玩儿弹弹珠玩儿的忘了时间,回到家,就看到饭桌边坐了个皱着眉头瞅着她的女子,妈妈让她叫姑姑。这位姑姑答应了就让她过去,先拨开她的头发看她的发际。她知道姑姑是在看她藏在发际线里的一颗痣。然后,姑姑脸上的表情竟有些古怪,说了句“都长这么大了”。旁边早饿的两眼发直的潇潇就说“姑姑咱再不吃饭,我们会缩水的”。姑姑愣了一下然后大笑。第一次见姑姑,第一次听她笑,笑声很脆,笑容很美。而且,她骨梳一样的手,虽然赶不上妈妈梳辫子那么利落,可是跟她的外表不太一样,很温柔,梳的辫子松松的,不跟妈妈梳的那么紧……就像现在,姑姑温柔的手抚摩着她颈子。
屹湘的浴袍松松的,领口敞开,颈子往下,直到胸口,没有掩饰,也没有避开姑姑的目光。
吹风机的热风扫过来,姑姑的手停在了她的颈后。
链子被扯动了一下。
“姑姑,”屹湘按住姑姑的手,轻声说,“我见到另一枚玉坠了。”
嗡嗡声戛然而止。
邱亚拉却觉得耳边尖锐的响了一声。
“别告诉妈妈。”屹湘站起来,甩了下已经九成干的头发,看看愣住的姑姑,在她面颊上亲了一下,说:“小老太太,快坐下,我给你收拾下,就得赶快去伺候我们家老太太更衣呢,好吧?”她把邱亚拉摁在椅子上,给她捏着肩。捏下去,手底下的骨肉僵硬的很。她用力捏了捏,想给她捏的柔软些。
“湘湘……”邱亚拉抓着屹湘的手。
“嗯?”屹湘歪了头,“您放心,我没事。”
“真的?”
“真的。您侄女儿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不会因为人家比咱家有钱就跟着跑了的。”她微笑着说。
邱亚拉呆了一下,啐了一口,说:“胡说!不过……真的很有钱?”她想了想,在机场匆匆一瞥,那低调虽低调,排场却也真不一般的排场,看上去,总是有些由头的。
“LW就是她的产业之一毛。从这儿看,钱,大概是有点儿的。”屹湘转过来,给姑姑脸上拍着化妆水。
邱亚拉低声冒了个词儿。
屹湘意大利语不太好,不过,这个基本词汇是听懂了。
“姑,咱不带这么仇富的啊。”她故意板着脸。
邱亚拉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好一会儿,她们不说话。
“你这个小猴儿崽子。”邱亚拉终于说了一句话。
“啊?”屹湘手里的遮瑕膏正点在邱亚拉鼻子一侧的雀斑上。其实她倒喜欢姑姑脸上这看上去极俏皮的雀斑,怎奈姑姑执意遮了去,她只好从命。
“还成,没白养活你。”邱亚拉说。
屹湘扶了膝盖,只管看着姑姑,邱亚拉被她看的鼻子眼睛都红了,一把推开她。
屹湘就说:“那等下您自个儿上彩妆吧,不然吃早饭,您这西里呼噜的,都哗啦了。”她说着转了身,装作没看到姑姑抽了纸巾去擦眼睛。
她将浴袍解了下来,换上内衣和衬裙。衬裙细细的带子吊在肩头,下摆齐着膝,随着她动作轻晃。光透过丝绸,匀称的腰肢和大腿的形状印在上面,是说不出的动人心魄……
“姑姑,帮我系一下带子。”她已经穿上了礼服。古典的欧洲宫廷式样,领子高高的,袖子则到手肘处。
“这就换衣服?你不等吃了饭再穿。”邱亚拉替屹湘将背后细细的带子抽紧后系好。
“我得早点儿过去。等下车子来接我,还没换好衣服,让人等就不好了……那边发型师会给我弄头发。”屹湘说着将首饰盒放进了一个大袋子里,连着她配礼服的高跟鞋。倒先踩上了一对红色的芭蕾鞋,“穿这个也好,谁说非得穿高跟鞋呢?”
“让郗晓榕听了,又笑话你。”邱亚拉提起。
屹湘想到那挑剔的表姐,就听外面高秘书在叫她,忙去开门。高秘书笑眯眯的看着她,说你妈妈让你去帮她弄一下衣服呢。她回头对着姑姑做了个鬼脸儿,说,我去了啊,今儿我还是忙差……门大敞着,雨后清新的空气让人心里敞亮许多。她跟高秘书低声说着话,院子里人来人往的,不时有人跟她打招呼,她都点头微笑。
董亚宁刚进了门,就看到她正从厢房出来,往上房去。
一袭淡到近乎白的淡绿色裙子,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绿萼梅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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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大家:
今里瞄了一眼,嘟哝了一句:“我家小姑子个儿是不是也太矮了,怎么找不着了呢?”她是有私心的,这回没看见屹湘,也不能做的太明显,这就转回身来,胡乱的使劲儿一抛。随着笑声和尖叫声起来,她看着那个抢到捧花的女孩子,开心的对着她摆手,笑道:“多好啊……是不是?”虫
董亚宁听见问,笑了下。
“湘湘呢?”崇碧提了下裙子,四下里看看,不见屹湘。
董亚宁没言语。
他看着她悄悄的走开的。在他拿着捧花的时候,她就已经退开了。好像眼下这事儿,跟她毫无关系似的。这会儿已经不见踪影。
“还不快去?马上开席,都等着呢。我去看看潇潇换好了衣服没。”他说着也走开了。
崇碧拐进后台休息室的时候,果然屹湘已经在里面等她了,看到她,将她要换的礼服拿在手里,催她快些。崇碧跺着脚,有人过来帮忙她解脱着身上繁琐的婚纱,一行忙着一行笑着说:“我刚还跟亚宁说你哪儿去了呢……真讨厌,以我最佳投手的水准照着你去,都能砸不中你?我还且说着让你留神呢……”她说着又笑。只穿着衬裙,摇摆一下给屹湘看,“美吧?我都想就这么穿着四处走一下……刚亚宁可够逗的。”她转了个身,就着屹湘的手,换了礼服。屹湘一直没出声,她觉得不对劲儿,看看屹湘。“怎么了?”
“只管啰嗦……还不快些?”屹湘忙着转身替她收了刚刚的婚纱,嘱咐人小心放好。
有人敲门送东西进来,是食物。
崇碧伸手拿了两块,塞进嘴里嚼着,说:“我还真不饿,出门前塞了好几块巧克力……湘湘你吃点儿,快。你今天比我累。”她说着转向化妆师。
屹湘摇了下头,说:“没什么胃口。”她只拿了杯咖啡。问过崇碧不要,她把崇碧那杯也端在手里。
崇碧皱着眉说:“哪儿有你这样空着肚子牛饮咖啡的?”
屹湘两杯咖啡下肚,转脸对着镜子补妆,说:“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说着重重的刷了两下胭脂,眼看着脸色就起来了,嘴角调整了一个合适的角度,转过去给崇碧看。
崇碧看着她,却沉默了。指着台子上的点心。
“干嘛?”屹湘拗不过她那固执的眼神,只好拿了一个牛角包。刚喝了两杯咖啡,嘴巴还干干的,吃着牛角包,端的是如同嚼蜡。
“辛苦你了。”崇碧说。
“老天开眼,你终于看得到我辛苦。”屹湘趁着这会儿空闲,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化妆师在给崇碧补妆,她说不出话来,只好伸手过来,手背蹭了一下屹湘的脸——她的脸真烫……
屹湘闭了一会儿眼。
可能是咖啡喝的有点儿猛,她这会儿竟然心跳的特别快。咖啡因让她心跳加速、大脑兴奋,酸涩的眼睛却想休息。心里有些什么纷繁复杂的东西在乱窜,如果可以,她真想就这样倒在沙发上睡过去……
“我也想今天能早点儿去拥抱我的枕头和我的床。”崇碧换好了礼服,凑近屹湘说,“可是不行啊,咱还得加把劲儿啊。”
屹湘睁眼一把扯住崇碧的裙角,顺手替她整理了下下摆,也就站了起来。
恰好外面潇潇他们过来了,催他们快些。
崇碧听到潇潇的声音,迅速的对着镜子又看了一眼,拉着屹湘便往外走,说:“回头咱俩去旅行吧?”
“说不通潇潇啊?”屹湘走在崇碧身后。邱潇潇这人,有严重的旅行厌烦症。可这是度蜜月啊,“真不像话。那他要怎么着?”
“睡饱一个婚假。”崇碧说的咬牙切齿,“他要睡就让他睡,我不管他。”
“这可不大合适吧。”屹湘慢条斯理的说。
门开了,潇潇站在门外,看着她俩就说:“我的天,不就是换件衣服,女皇登基啊?”
“瞧瞧,这就拿出丈夫款儿来了吧?”崇碧眨着眼。
潇潇又笑了,“请吧,夫人!”
“是,老爷!”崇碧当真万福了一下,挽着潇潇的胳膊,“我已经准备好了等下对付您那班如狼似虎的哥们儿了。”
屹湘往后撤了两步,跟走在旁边的董亚宁一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谁都没说话。
潇潇笑着说:“不用太担心,结了婚的,我当年都没怎么太狠;没结婚的,咱迟早都能找补回来。”
董亚宁在旁边哈哈大笑,说:“没怎么太狠?你真好意思说!除了佟老二那回是你喝多了,剩下的咱哪回没让人新娘子喝多了?”
“嘶!”潇潇瞪他。
董亚宁继续笑着。
崇碧哼了一声,说:“刚跟湘湘告状呢,说你不陪我度蜜月去,让她陪我去。”
“这个……不太合适吧?”潇潇回头看了看屹湘。屹湘嘴角弯了弯。
“湘湘也这么说。那老爷您看呢?”
“夫人,我原话不是这么说的吧?”潇潇低了声。
“您原话怎么说的?”崇碧认真的问。
潇潇扯着崇碧的手,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隔了好几步,屹湘都能看到崇碧脸红了……很温柔很魅惑的笑,在崇碧的脸上;很幸福很开朗的笑,在潇潇脸上。两人之间就这么一团甜蜜,浓密的让人的目光都插不进去。
董亚宁看了眼走在身边的她。
恰好一团阴影罩在她身上,看不清楚她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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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大家:
今天一更完毕。大家。明天见。
第十八章
寞寞倾颓的残垣
(七)
从阴影中走出她的脸上有些许的笑意,不知恁的想让人看在眼里,一看再看,心里是有些念头,总觉得这样的脸上这样的笑,是看一眼、少一眼、也许再不会看到的了……董亚宁被这念头震了一下。
屹湘也被他这样专注的注视,弄的胸口一紧……她不即不离的走在他身边、不疾不徐的随在这对新人身后,接下去是必须的进退有度,不能有丝毫的差池。懒
酒席随热闹但不喧嚣,乐队的音乐轻扬,听起来是很让人舒服的。
屹湘替崇碧端着一对小酒杯,穿梭在席间,小巧的水晶杯满了又空了又满上,倾倒出来的时候缓慢流动的蜜一样的色泽和粘稠,太配合现在的气氛了。
屹湘总觉得这香槟酒的香气在诱惑着她,是特为的诱惑的。她甚至看了一眼身边的董亚宁手里那酒瓶……心里突突的跳,有种不太想克制的冲动:今天这个高兴的日子,喝一口也罢了吧?
忽听的有人笑着说:“终于过来了,兄弟们,今天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了!”接着便是哄堂大笑——他们是来到了这几桌。统统都是世交、发小儿、穿开裆裤的交情,用潇潇的话说“如今也差不多是进化的人模狗样的了,就是一瓶子红星二锅头还是能被打回猴子原型”——这么些人。
她站在潇潇和崇碧身后,看着这伙儿人在不同的桌上拍着手敞着喉咙让新人一人先干一海——“先干了,剩下的再说!”打头儿的就是佟金戈和凌志海。虫
叶家兄弟们也在,可早被制在了一旁。
叶崇磬笑着说:“他们下面安排还很多呢,志海。这样,我们打个商量……”
“打住,老叶!什么安排,你们两家儿安排的这日程表我早打探清楚了,别家儿说是低调也得大宴三日,他们俩是最轻松的,就今儿大半天儿……所以!”凌志海也笑着,手一挥,说:“今儿都不准帮忙——这个没听说谁帮忙的!潇潇的酒量我们知道,崇碧更是女中豪杰,这点儿酒绝不耽误他们洞房!来……再说了,我们都看着呢,前面大人们都太客气、太疼他们了,一点儿都没准他们喝呢……来来来……”
屹湘瞪着凌志海,那凌志海看到,笑了下说:“小湘湘,你还别瞪眼,我们早打好了商议,闹好了新娘闹伴娘,你等着!”
“海哥你还别得意,你今儿要闹大发了,我可跟你不客气。”屹湘笑着。手里这酒杯眼见着就没用了,她索性搁在了桌上。她恰好站在凌志海媳妇儿的身旁,她低头,说:“嫂子,等下得罪,您可别介意。”
志海媳妇儿听了就爽爽一笑,拍拍她手,对凌志海说:“差不多得了啊,别胡闹。今儿大喜的日子,让新人喝醉了像什么话啊?今儿老爷子可在。”
“老爷子肯定也没忘了,当初咱俩结婚,就是邱潇潇和董亚宁这俩臭小子……害我找不着北,差点儿搁地下室睡一宿去!人闹洞房的都找不着新郎官儿!”凌志海点着桌上的海碗,美不滋儿的对着潇潇说:“你小子也有今天啊!对不住了,崇碧,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啊!”
崇碧和潇潇看着眼前这两个大海碗,相视而笑。
崇碧笑着说:“海哥这句嫁鸡随鸡,让我那些招儿都没法儿施展了,那要不就这样吧……我们俩就一人干这一海。可说下啊,就这一海!”
“你们先喝!”佟金戈在一边坏笑。
“爸爸,我也要喝!”冷不丁的钻出来一个小毛头,抻着头对着凌志海说。
“别捣乱。”凌志海摩挲着儿子的头,那小家伙蹦着爬到椅子上,才到他爸爸肩膀儿呢。父子俩一样的大眼睛高鼻梁,一个模子磕出来似的精神。
这小家伙就是刚刚那个花童,转眼间他就看到屹湘,立刻忘了要喝酒的茬儿,简直要扑过来,在椅子上蹦着就叫“阿姨阿姨阿姨抱抱”!唬的屹湘急忙抱住他,他转过头来对着凌志海说:“我就说还能找着她吧?”
“找我干嘛?”屹湘问。这小家伙沉的很。
“娶回家做媳妇儿啊,找你干嘛?”志海媳妇儿在旁边扑哧一乐,接口便说道,“刚还闹着呢,好容易消停了。”
“你问问他,为什么不挑这位?”志海笑着,一指崇碧。
崇碧靠近一下屹湘,问:“是啊,为什么?阿姨不如这位阿姨好看么?”
“那倒也不是……你不是邱叔叔的新娘子吗?”小家伙一本正经的,攀着屹湘,“我妈说,第三者都是不道德的。”
大人们静了一下,忽然间又都笑出来。凌志海哭笑不得的,弹了儿子一个榧子,说:“你说现在这小孩儿,哪儿有他说不出来的话?得嘞,儿子,别给你爸我丢人了,咱边儿去玩儿行吗?”
屹湘看着小男孩,问:“那你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
“凌大壮——妈妈说了,每天都要好好吃饭,才能长的壮壮的、高高的……我会长的很高哦。”
“为什么要长的很高?”
“妈妈说,女孩子都喜欢男孩子高高的……阿姨,我保证每天好好吃饭。会长的比……”他眼睛碌碌转,“比董叔叔还高!”他直盯着离他最近的董亚宁。董亚宁眉头一皱。他一点儿也不怕董亚宁板着的脸,反而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你怎么不说比叶伯伯还高?妈妈不是每天都给你举叶伯伯做目标?叶伯伯学习好、叶伯伯个子高、叶伯伯十项全能!”凌志海拍了儿子后脑勺一下。
“叶伯伯太高了……那我会吃的很撑,不舒服。”凌大壮抓抓头顶,很为难的说。
“出息!”凌志海咂咂嘴。叶崇磬先就笑了。
屹湘看着这个五岁的小男孩,只觉得他可爱无比。忍不住亲了他一下。
凌大壮还耍赖,箍着屹湘,不出声的看着她。这时候董亚宁从后面伸过一双手来,拎着大壮身上的背带就将他拎了过来,夹在胁下,说:“臭小子,跟你爹一样的混蛋。不是想喝酒,来,这一海就归你!”说着当真从桌上拿起那一大海碗就要交到大壮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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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点儿还有一更。估计会晚,不要等了早些休息。。
四年一个2月29号,纪念一下。明天开始就是新的一个月了~~O(∩_∩)O~~
第十八章
寞寞倾颓的残垣
(八)
大壮伸出小手来就要接,董亚宁就晃着大壮,海碗中便起了大风浪——被这一大一小混闹着,酒也撒了、人也都笑了。
凌志海将大壮接过来,指着董亚宁说:“你小子给我等着的!”
董亚宁笑着,闪到旁边去。懒
大伙儿不肯就这么放过新人,剩下的那一碗非逼着潇潇喝掉,崇碧便将碗中酒一分为二,两人当着大伙儿的面儿喝了,热热闹闹的,这个凑过来说句话、那个走过去攀个肩,一团喜气的……已经有宾客要离开,潇潇被叫去送客了。
屹湘一回身看到正在跟叶崇磬说话的人,那人看到她,招了招手。屹湘过去老老实实的叫了声“大哥”。来的人是佟钢川。钢川二话没说倒了一杯酒给她,说:“小丫头翅膀儿越发硬了,回来这么久都不见哥哥,寻思着没见面一日是吧?嗯?!”
屹湘舒了口气,也二话没说,拿起钢川递过来的酒杯就喝了,说:“是寻思着总有见面一日。”
钢川这才伸出手臂,拥抱她片刻,再看看她,没有多说话,只说:“有空出来坐坐。我们家那几位,都挺想你。”
屹湘杯酒下肚,就觉得脸上越发烫了。听了钢川的话,眼睛重又变的水雾蒙蒙,可笑的也更灿烂,说:“一定。”
“晚几日,我来安排。家里前日新添了长孙,乐的都大发了……”钢川笑呵呵的,很高兴的模样。虫
叶崇磬替屹湘拉开了椅子,三个人坐下来,说了会儿闲话。此时宴席以至尾声,乐队悄悄的换了音乐。他们回头看着,崇碧走到她父亲那边去。乐队演奏的是那首经典的《Daddy’sLilltleGirl》——大家静静的看着叶氏父女温馨的共舞……一曲舞毕,宾客们才三三两两捉对起舞。
钢川不知何时走开了,叶崇磬给屹湘倒了一杯香槟酒。
“伊盖姆古堡的古典香槟酒。据说当年戴安娜王妃嫁给查尔斯王子,那世纪婚礼上选用的就是这种香槟……至真至纯的美酒。”屹湘拿起酒杯。香槟中的陈酿老酒了,沾在杯上有时光凝滞的感觉。她将一杯香槟喝光,对着叶崇磬摇了摇酒杯,说,“谢谢。”
“还要吗?”叶崇磬问。
“一杯足够。”她摇了摇头,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想喝?”
“你脸上写着呢。”他说。
屹湘皱了下鼻子,回头,靠在椅背上,望着跳舞的人们……
“而且你还想跳舞。”
屹湘转过头来,说:“你想请我跳舞就直说嘛。”水汪汪的眼睛望了他。
叶崇磬无声的笑了下,说:“你现在的样子,简直就是醉了。”她的脸色,因为喝了点酒而满是潋滟春光,很有点儿想要放纵一下的意思。他明明知道也许不该纵容她的些微酒意。但也再清楚不过,如果他不纵容,会有很多人抢着纵容……于是他站了起来,做了一个轻缓而标准的邀舞动作,“可以吗?”
屹湘倒不料叶崇磬真的会邀舞,这一来反而踌躇。但见他端正的站在面前,众目睽睽之下,让他站的久了,委实不好意思,于将手搭在他的手心,说:“我舞跳的不好……跳这样斯斯文文的舞,恐怕会露丑。”
叶崇磬眉一挑。握了屹湘的手,说:“就跳这样斯斯文文的舞。”
此时潇潇正请了叶夫人、崇碧正同邱亚非在舞池中,看到他们,崇碧笑着说:“难得大哥肯跳舞。”她笑容满面的,没留神因为她这句话,多少眼神跟过来。
叶崇磬倒没在意,屹湘则看看崇碧——她同父亲正笑着交谈——小声说:“有崇碧在,家里就很热闹。”
叶崇磬看看妹妹,说:“你的舞步很流畅。”
“谢谢。是你在适应我。”她微笑着说。真的。再难找叶崇磬这样的舞伴了,无论她怎么错,他都能从容不迫的替她遮掩了,并且往正确的方向带。所以她放松下来,也就越舞越好。“我有很久没有正经跳过舞了。从前,是很喜欢的。”
“有一两样嗜好,才不会常常觉得无聊。只要不是过分沉迷。”
屹湘抬抬脸,她正看到叶崇磬那方方的、显得刚毅的下巴,默不作声。
“今天这个日子,你索性好好顽一下,也就是了。”叶崇磬略低下头。她正在出神。又出神了……手握的紧一点,将她拉的靠近一点自己,小声的说:“暂时忘了那些让你会不开心的事情。”
“好。”她说。轻轻的,转了一个角度。裙摆荡在腿上,凉凉的……她瞥见正拿了一杯酒看向他们的董亚宁。那目光,也是凉凉的。但也只是一瞥,他转开了脸。不知他身边的女子说了什么,他嘴角是有一丝的笑意。
“那你准备好了?”叶崇磬问。带着她,又转了一个角度。
屹湘还没有来得及问什么准备好了,叶崇磬已经将她带到了邱潇潇的旁边,又很迅速的,跟潇潇交换了舞伴……于是屹湘被交到哥哥手上、又从哥哥手上被交到父亲手上,开心的跳完这一曲舞的时候,她以为可以跟父亲一起下去休息,不料等着跟她邀舞的男士已经有好几位。
邱亚非微笑的示意屹湘继续跳舞,他在一边看着翩然起舞的女儿。他知道看向女儿的目光有很多而且含义多重,但对他来说,此刻,便是刚刚好……
屹湘跳了一支又一支舞,在跳到第六支的时候已经香汗淋漓。
她客气的对舞伴说谢谢、对邀舞的男士说抱歉,刚刚站下来就有人送上来一杯香槟,她接过来,却没有喝,只是拿着,冰冰的香槟酒让杯外挂了一层水珠,握着手里舒服的很。她转过脸来对那人说:“谢谢”。
“不客气。”董亚宁说着,将手里的酒喝光。空酒杯被他放回侍应生的托盘里,面对着她。
他们正站在角落里,身边的人不知何时都悄悄离的远了。
他看着她的目光,让她觉得刚刚跳舞出的一身热汗,在迅速的变冷。
屹湘看了看杯中酒,喝了一小口,停了下,将整杯酒都倒进了嘴里。空杯子被她吊在手指间,转身便要走。
他冷不丁的将她的小臂攥住。
“可以吗?”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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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大家:
得抓紧去睡觉了。。O(∩_∩)O~
第十八章
寞寞倾颓的残垣
(九)
声音轻的就像她酒杯里剩下的那滴酒液,落在地上那么微不足道,她几乎是靠着辨认他的唇形判断出他究竟在说什么。
她转了下身,对着他,嘴角竟瞬间挂了笑,说:“对不起。我跳累了,不想再跳了。”说完她便抽手。懒
许是转身转的急了,总觉得身体里猛然间一浪的血液往心脏里冲进去,心房是有些不堪重负。她便站住没动——不远处的笑声传过来,是脆响的童音。叶崇磬被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拉住了……
董亚宁走到她身后,轻轻俯身,在她耳边说:“老叶……不是你能随便对待的男人。”
他听到她笑了一声。
她转回身来,轻轻的,靠近他一些,叫他:“董亚宁。”
她的喉音,竟带着深深的诱惑似的。
靠的近了,没有近到让人看了会有暧昧猜测的距离,可随着她的呼吸传过来的淡淡酒气,却像暗夜里盛开的玫瑰花……
“你这倒教我不知如何是好了。”她轻笑着,“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提醒我。如果是作为叶大哥的朋友,为他着想,别误认了人……我尊重你的意见。谢谢你。不过我想你不该跟我说,你该去跟叶大哥说。我……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你清楚,对不对?至于其他的身份,呵,我们还真无话可说。”
她颈子上青色的血管颤动着……董亚宁看到,又有种想掐住她颈子的冲动。虫
她清楚的看出他的意图来。
那黑黑的眼睛,是森冷的深潭,足以将她的灵魂和**浸猪笼的深潭。
他克制的隐忍不发,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是更深的恼怒和鄙夷?
她仍是笑着的。
“觉得我特没良心、特冷血、特不要脸是吧?对,很对。”她点着头,“很对,就这么告诉叶大哥……要是你真是他朋友。坦白的告诉他,我跟你,有什么过去;你对我,有什么看法。”
“我说不出口。”董亚宁平平的说。
他的目光越过她,看向远处,那被小女孩儿缠住,牵着他的手、踩着他的脚背,轻缓迈着舞步的叶崇磬……洋娃娃和大熊在跳舞——优雅、善良、纯净而美好的不像真的。那是叶崇磬。
“我知道你说不出口。”她说,“换了我,也说不出口。”
他终于再次冷冷的瞅了她一眼。
她也在看着叶崇磬。那眼神,平静而柔和。语气也平静而柔和。
“不过,我没随便对叶大哥。我尊重他。”她说。“不用特意提醒我,我配不配的上他。配不配,不是外人说了算。只要他觉得我可以,只要我觉得没问题,我就有资格站在他身边……你说是么?”
她的目光跟随着那翩翩舞蹈的身影。
一曲终了,叶崇磬将小女孩儿放下来,松开她的手,一本正经的跟这位小舞伴互相行礼。接着,他拉着小舞伴的手,弯腰走了两步,抬头,对着她的方向看过来,她对着他微笑了一下。
“那么,不耽误你……”她说着,便要起脚。
音乐轻缓的响起,董亚宁伸手,将她的腰搂住带进怀中来。屹湘人被带着旋转了半圈。她不料他有这个举动,何况他的手有力的握着她的腰,想要使劲儿的甩脱,必然会让人看着不像话……她看到懂亚宁那阴沉的脸上作出的笑意,咬紧了牙关。
董亚宁看着她变了脸色,脸上的笑意不管真假总是更深了些,他低声,在她耳边说:“你不是喜欢跳舞的嘛?”他呼出的热气,旋转在她耳后。她有些僵硬的趋前一步,脚下这一乱,便狠狠的踩在他脚上。
他眉都没皱一下。
只随着节拍,他慢慢的带着她、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肩上。
低回舒缓的音乐中,她逐渐跟上他不急不躁的舞步——很娴熟也很潇洒的舞步,很有个舞场老手架势……他从前总是不喜欢跳舞,让他跳一次舞,总是特为的扭手扭脚不让人舞痛快了的……
她收了虚虚靠在他肩头的手,拂了下刘海。
他眼看着她气息平缓下来,攥着她手的位置,稍稍的往上些,手指扣在她腕上的珠镯处。
“有件事,我有点儿好奇……这处伤又算是怎么回事?”董亚宁嗓音压低,用只有俩人才能听到的声量说。就看着她神情稍稍的错愕了下,便若无其事的晃了晃手腕,溜滑的小手臂在他掌心骨肉团转,犹如冻僵后缓缓复活的小蛇。
“你觉得会是怎么回事?”她反问。
他细长的眼睛默默瞅了她一会儿。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下巴动了动。他以为她要说什么,可她看看他,没有说。
“你不该是会想不开去干蠢事的人。要真是干了,也总不会是,为了哪个男人吧?”他嘴角的纹路随着每一个字的吐露而深深浅浅的变化着。
“这回你真猜错了。不好意思,还真是。”她自是看到他脸上是越来越冷,不在乎的漾起笑来。他越是刻薄刻毒,她就越是不能在意。于是她轻轻巧巧的小退半步,寸高水台过十二分跟的白色镶珠鞋子划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可那又怎么样呢?”
“你站住。”
她站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他问。
她微笑着抬手对着远处叫她的姑母回应了下,说:“董亚宁……”她回了下头,“那天谢谢你——我落了东西在你那儿吧?什么时候方便,让人给我送来吧?我去你那儿取,好像不太合适。”
他看着她,“什么时候的事?”
她已经在后退,微笑着说:“什么时候……确切的我不太记得了,伤口早就愈合了。早该去做个整形手术,就一直抽不出时间来。”停了下,又说:“那东西我要还的。”
她说的那么轻松,好像这两道都已经轻易的迈过去了。
他没答应,也没再问。
宾客已经散的七七八八,礼堂里有盛宴结束后的些许繁华落寞。
他转了下身。便背对了这一室的喧嚣过往。
醉醺醺的哥们儿忽然大声叫着董亚宁快过来,今儿一天没抓着你,快过来喝酒……
屹湘听到董亚宁大笑着,说你们嚷嚷什么,现在喝成这样,就不能等着晚上那顿一起,接着酒疯,咱们闹——洞——房?!
那声音像带着沙砾,听起来磨的人鼓膜异常的难受。
她走的更快些……
直到将客人送的差不多了,屹湘才松了口气。看着家人走在最后上了车,晚宴是家宴,都是亲近的朋友和客人,还有段时间,应该可以休息一下。这一放松她就意识到自己抓着手包的手涔涔的全是汗。看着手包上的亮片在微微的闪动,半晌才知道原来是手在抖,不禁紧紧的握着手包。
“上我车吧。”叶崇磬站在她身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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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大家:
今天更到这里吧。咱们明天见。
另,祝今天生日的HXX1656君和roro生日快乐!
还有,有几句话想说。放在评区,想看的请各位移步。放评区是方便我回头删了。O(∩_∩)O~
第十八章
寞寞倾颓的残垣
(十)
从背后看着她,只见她肩头都在颤。他说着对着远处挥了挥手。又看了眼礼堂门口,“这儿又用不着咱们打点。乏了,快家去歇歇。晚上家里也都还有的闹腾呢。”
此时不过下午三点多钟,大太阳照着,烤的地上起来的蒸蒸腾腾的都是热气,听话的早些儿回去歇着才是正理儿……屹湘却犯了倔。懒
叶崇磬说的,一句都不往耳中去。
叶崇磬从后脑勺处拍了她一下,说:“坏脾气的丫头……你倒是想怎么着?”他说着人就走到了她身前,车门开了等着她。也不看她那张青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