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无论是嫁寻常人家的的男子,还是嫁给一国之主,子嗣都是最重要的。柳如眉有一瞬的困惑,但这点困惑转瞬即逝,没有在她脑海中留下影子。
她能明白海姨娘的担忧,既然进宫的事无法改变,就想办法稳住自己往后的地位。
“姨娘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海姨娘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柳如眉神色黯淡地点点头,海姨娘说的话,其中利害关系,她不是不明白。
“你诞下个一儿半女,位置就稳了,日后就算失了陛下宠爱,你有孩子傍身,在后宫就等于有了依靠,只要你没有错处,你的贵妃之位不会被人夺去。”
尽管还未进宫,就说到失宠很不吉利,但在后宫,就没有花不枯萎一说。
失宠是后宫最寻常的事,有了新人,旧宠就会被冷落,乃是亘古不变的定理。
所谓子嗣,也就是女子不可多得的依靠,柳如眉不禁心生悲凉。
在姨娘面前,柳如眉不想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莞尔一笑:“女儿晓得子嗣的重要,您放心。”
柳如眉和海姨娘说了一会话,海姨娘见她面色疲惫,让她早些睡下就回去了。
她站在廊庑下目送柳姨娘,夏夜里的风是清凉的,可是扑在身上,柳如眉觉得冷的很。
直到看不见海姨娘,柳如眉脸上的笑意才淡了下去,转身回了卧房。
分明进宫一事未定之前,她那般害怕顾覃渊的靠近和触碰,没承想有朝一日,她不但要主动去勾搭顾覃渊,还要赶紧怀上他的孩子以求自保。
这算什么?
柳如眉歪在床榻上,想到进宫的事,只觉得心烦意乱,恨不得给顾覃渊一拳。
她心情郁闷,怎么也睡不着,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想起送往边关的那封信。
顿时好似有一盆冷水浇下,柳如眉一僵,按照军差送信的速度,再过几日,安随风应当就能收到她寄出去的信。最好安小将军能够恨她入骨,从今往后,再不要为她浪费心神。
第108章
眉儿,你到底,怎么了?
几日后,柳如眉寄出去的书信顺利送达鼓城。
“将军,有您的信,是从京城寄过来的,柳小姐的信。”副将把信交到安随风手里,不忘戏谑地对他眨了眨眼揶揄他。
安随风把擦拭好的配件放到一旁,擦了擦手才把信接过来:“眉儿的信!”
“将军您还真是……”副将失笑,在战场上雷厉风行的安将军,实际上是个妻奴?
安随风拆信的手一顿,抬眸看向杵在屋里的人:“还有事么?”
“将军,小的不过是在这略站一站都不行?”副将故作受伤的模样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
安随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摆手赶人。副将看他这副心急的模样,笑着摆手出了书房。
门被带上,安随风才迫不及待拆开柳如眉寄给他的信,不知半年过去,眉儿会和他说什么。
自半年前开始,眉儿就再没给他写过信,安随风心里挂念她,写了几封信回去问她是否安好,但皆无回音。
不过他有交好的战友回京城去探亲,他托人去打听一下柳如眉最近如何,得知柳如眉一切安好,只是不大出门,醉心医术,这才安心。
信封拆开,里面滑落出一方月白色的帕子,帕子用的是上好的蚕丝,丝帕上绣着针脚精致的花样,安随风认得,是昙花。
安随风珍惜地把帕子叠好,放在心口的位置,再把衣襟整理好。
他笑盈盈地打开信,心想时隔半年,眉儿写信来,又给他绣了一方手帕,想来很想念他。
男人被心心念念的女子寄来书信的高兴冲昏头脑,全然没去细想昙花暗含什么寓意。
然而,只看到信开头的第一句话,安随风的笑容就僵在脸上。
时隔半年,安随风等来的不是柳如眉想念自己的信,而是退婚书。
这封信,柳如眉足足写满三张信笺。柳如眉在信中说了她一个月后将入宫为妃的事,不待往后看,安随风就已如遭雷击,傻在原地。
他蹙眉把柳如眉写给他的信从头到尾看完,信上的每个字,他分明是认得的,可凑在一起,他愣是不太能理解柳如眉的意思。
安随风呆坐在桌案前,缓了许久,才慢慢去理解信上柳如眉想表达的意思。
简而言之,就是柳如眉即将入宫为妃,两人之间的婚事作废。
那方帕子,是一方帕子裁成两半,两人就此如割席断义,再无瓜葛。
而帕子上惊艳的昙花,开了一夜就凋谢,就如两人之间的情缘。
在信中,柳如眉只字不提自己是被顾覃渊强行纳入后宫,入宫并非她本意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安随风为人忠正,这样的人,眼里最不容沙子,安随风与新帝之间的情分难得,往后这会成为安随风的丹书铁券,不知在什么时候保他一命。
退一万步来说,例如吴没不想安随风因为她的缘故,和顾覃渊之间有隔阂。
顾覃渊到底是皇帝,整个大庆都匍匐在他脚下,和他硬碰硬,只会吃亏。
顾覃渊为人阴鸷偏执,不会容人臣子一直觊觎自己的女人还和他存了芥蒂。隔阂一旦存在,吃亏的只会是安随风而不是顾覃渊。
柳如眉思前想后,最红决定把所有事都揽在自己身上,这原本就是她应该做的。
柳家为何和安家定亲,没有人比柳如眉更清楚其中的缘由。
起初定亲,就是她想利用安随风来化解顾覃渊的觊觎和威胁。
到头来功亏一篑,她回了婚,断没有让安随风为她承担风险的道理。
既然不管怎样都要进宫,和安随风之间的关系要断,那就断的干净彻底,做的漂亮些。
“君久在边关,不能常见,女子光阴不能空待,陛下有意选妃,我顺势而为,与君之间的亲事就此作罢,忘君今后莫念。”
柳如眉把自己进宫一事说得决绝,把自己说成一个不愿意久等未婚夫君,只想要荣华富贵的女子。
她以为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安随风就会心灰意冷,在边关山长水远,用不了多久就会放下她。
柳如眉以为两人之间的缘分,自这封信后,就会断的彻底,唯独没想到,顾覃渊紧跟着给远在边关的安随风送了一封信。
安随风捏紧手里的信,呆滞地席地而坐,不敢相信这封信是柳如眉寄来的。
他不信,不信柳如眉会因为贪图荣华富贵进宫,更不信她是不愿等自己。
柳如眉,那般坚毅的女子,能吃长途跋涉的苦头到边关来,不曾抱怨过一句,信上说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柳如眉。
“眉儿,你到底,怎么了?”安随风捏着眉心,想到这半年来柳如眉都没给他来信,果然是出了什么事。
阿渊又是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还派了人送眉儿到鼓城,为何会突然召眉儿进宫伴架。
鼓城最近还算安生,按理,在边关军情不紧张地情况下,应该更换守城将领。
他在边关守了一年半,可以请旨回京,不管是怎么回事,他都应该回去看看。
安随风收好信起身,立即就要去安排调岗的事,他走到门边,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安随风心中一凛,立即推开门向外看去:“出什么事了?”
眼下是盛夏,西狩国那边每年到这个时候都会转移牧场,不会在鼓城附近游走。
可越是这样,鼓城的守将就越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就怕对方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陛下给您送了一封密信,不知信中说了什么。”来递信的是去而复返的副将,副将面色凝重,方才的戏谑和吊儿郎当全无踪影。
安随风看了眼他手中拿着的信,心悬了起来,但很快又放了下去。
阿渊送来的信,不知怎的,安随风直觉这封信和眉儿进宫的事有关。
“陛下?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安随风接过信,直接转头离开。回到屋里,安随风直接撕开信封,把信拆出来看。
安随风猜的不错,顾覃渊寄来的信,确实和柳如眉进宫的事有关。
第109章
你怕他在朕面前不讨好吃了亏,才急着要和他断绝关系
但他没想到,柳如眉进宫一事,是顾覃渊强势要求,并非柳如眉自愿。
顾覃渊在信中把自己和柳如眉的事一五一十说得清楚,趁早把事情说清,省得日后再有什么误会。
顾覃渊郑重其事地向安随风赔了不是,说自己夺他未婚妻子不厚道,但情之所起,他只想要柳如眉陪在身边,独对不住他,日后他想要什么,都可开口。
安随风说是和顾覃渊一起长大也没什么毛病,两人十岁出头的年纪就在军营认识,安随风对顾覃渊更是有救命之恩,那之后两人之间的交情情同兄弟。
两封信摆在桌案上,安随风冥思苦想,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他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眉儿和顾覃渊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安随风支着额头,眼神变得空洞,整个人都有些懵。
此前他在京城,也没见阿渊和眉儿之间有什么来往,才一年半的时间,就全变了。
安随风有些头疼,有些纠结地想,一年半的时间,其实并不短暂。
眉儿和阿渊之间的情愫,是因上回聂星文他们送眉儿回京城之后起的么?
安随风很想回京城去,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他身为守将,不能擅离职守。
思前想后,安随风铺纸研墨,给柳如眉和顾覃渊都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回去。
武人直来直往,加上这两个人对自己而言都很重要,安随风干脆在信中直截了当地问他们,他们各自写来的信中的解释为何不同。
安随风思前想后,最终没有和顾覃渊说柳如眉给了自己一方绣帕的事。
帕子一事,可大可小,倘若眉儿真和阿渊两情相悦,这方帕子难免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事已至此,安随风还在为自己的心上人和顾覃渊着想,柳如眉假若知道他赤诚至此,而成为顾覃渊的妾室不可避免,她说什么都不会招惹安随风。
安随风是守将,所以有专门的信使,信使快马加鞭,不到七日,信就送到京城。
这个时节,在鼓城生长着一种很好的下火的药草,安随风各取了一匣子晒干的草药,让人送回去给柳如眉他们。
收到回信时,柳如眉和顾覃渊都没想到对方竟然同一时间给安随风写了信。
柳如眉看了安随风的信,得知顾覃渊竟然在信中如实告知她进宫的原委,整个人眼前一黑,顾覃渊还真是会杀人诛心。
他前脚下诏召她进宫,后脚就往边关寄信,是何意?向安小将军耀武扬威么?
“哎,安小将军对小姐还真是用情至深,这药草,奴婢听说过,很是难得,只长在峭壁上,摘取不易,安将军给您送回来这么好些,得花了多少功夫?”
银珠垂头丧气地把匣子合上,怅然地看了眼自家小姐,原本小姐和将军才是郎才女貌。
只一眼,银珠就立即闭上嘴,暗骂自己多嘴,她感慨什么劲,小姐不是更加伤心?
玉金给银珠使了个眼色,让她先退出去,银珠理亏地努了努嘴,悄悄退了出去。
“小姐,您进宫的事,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玉金看得出,小姐对将军是有心的。
柳如眉无力的摇了摇头,但凡进宫有转圜的余地,她都不用走到这一步。
“玉金,你下去吧,我想自己呆着,本来我也准备歇下,没别的事要做,不用伺候。”柳如眉把信压在匣子底下,嗅到药草的清香,柳如眉的心一紧。
看出柳如眉心情不佳,玉金把被褥整理好,才欠身退下。
柳如眉手按在匣子上,不说匣子里的药草来之不易,就说她回京城之后,安随风看到什么有趣的,都会送回来给她。他越是如此,柳如眉越不敢给他回信。
柳如眉把信连同匣子束之高阁,她不值得安随风这份心意,明日她就回信,把那盒子药草一并送回鼓城去给他。
她放好东西,发觉背后有风,眉头一拧,转过身就毫不意外看见顾覃渊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柳如眉心口颤了颤:“臣女见过陛下。”
她话音方落,顾覃渊就把她拽到怀里,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让柳如眉咽了口唾沫,下意识想要挣脱逃离,她这个念头才冒出来,腰就被人扣住。
“又想逃?”男人面色阴沉,身上散发的寒气让人唇齿打颤,柳如眉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般,今天,这个人是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似乎不大好。
“臣女只是不喜与人靠的太近,陛下多心了。”柳如眉别过眼,迅速擦去眼角的泪痕。
姨娘说得不错,既然进宫的事已经定下来,再多想别的都无异,不如讨好眼前的男人,为自己的将来做谋划才是正经。
她和安随风之间有缘无分,明日回了信,之后无论安随风来信说什么,她都不会再看。
“是不喜人靠近,还是不喜朕靠近?你对安随风还真是旧情难忘。”顾覃渊眸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百宝格上放着的匣子,一模一样的匣子,他有一个,安随风让人送回来的。
柳如眉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心口顿时一跳,连连摇头:“陛下多心。”
她本意是想解释,没想到她说罢,顾覃渊就冷笑道:“你除了这句话就没别的话敷衍朕?”
“啊,很明显吗?”柳如眉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脸色一白,立即捂住嘴。
顾覃渊被她气笑,恶狠狠捏住她的下巴,见她皱起眉头也没有松手:“你还不死心?”
“什么不死心?陛下在说什么,臣女不明白。”柳如眉不是装傻,而是真不明白了。
狗皇帝难不成在外头吃了炮仗不成?火药味那么冲,一来就冲着她发火做什么!
“还和朕装傻?你给随风写信,把所有事揽在自己身上,闭口不提是朕强求你入宫。”提及柳如眉入宫是因自己强求而不得已,顾覃渊面色变得阴鸷。
他捏着柳如眉下巴的力道重了几分,柳如眉吃痛,闷哼一声皱起眉。
“你怕他性子直,为你的事开罪于朕,他是臣子,你怕他在朕面前不讨好吃了亏,才急着要和他断绝关系,把自己说得无情无义,是这样么?”
第110章
不要脸的时候还真够没脸没皮
顾覃渊语气冷得可怕,看着柳如眉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
看来安将军不仅写信给她,还修书一封给狗皇帝,问了事情的原委,他那般信任顾覃渊,不想就是顾覃渊夺他的未婚妻子毫不留情。
“臣女没有。”柳如眉拧紧眉头,想到这人多疑,没有避开他的目光,而是迎着他的目光看回去。
顾覃渊说的不错,她不想退婚之后,还因为自己无力改变事实反过来连累了安随风。
她这么做的真实目的,只能永远藏在心里,不能宣之于口。
既然要做顾覃渊的妃子,不管是自愿还是言不由心,她都得做出个样子来。
“臣女确实不希望安小将军开罪于陛下,但不是因为担心安小将军,而是不想因为臣女的关系导致陛下与将军关系不和,臣女一弱女子,如何担得起这样的罪名?”
柳如眉说的话一半真一半假,她若信口开河说自己完全不在乎安随风,未免太假。
不过从狗皇帝说的话看来,他应当不知道她给了安小将军一方帕子的事,那就好。
她送个安随风那方帕子,没有别的意思,但顾覃渊不会这么认为,他还是不知道的好。
“安小将军乃是肱骨之臣,是陛下好友,更是陛下的左膀右臂,陛下和将军就此闹僵,日后等到边关有用人之时,陛下多少会头疼,这样的麻烦,只几句话就能免了,何乐不为?”
柳如眉藏着自己的小心思,口头上说得光冕堂皇,只说自己是为了顾覃渊考虑。
顾覃渊知道,柳如眉口头上说是为了他,实则是因为担心安随风,小骗子。不过她愿意花心思来哄着他,顾覃渊的火气还是消了大半。
不管柳如眉讨好他是不是真心,但至少她不再和从前那般抵触,想从他身边逃离。往后的日子还有很长,他有的是时间把安随风从她心里一点点驱逐出去,让她心里只有他。
“你学聪明了。”顾覃渊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火气是下去了,可心里的醋劲翻涌更甚。
真让人不甘心。
“陛下谬赞,臣女一心为陛下着想,绝无二心,至于安将军,臣女与他绝无可能。”柳如眉乖巧地垂着眼帘,鸦羽般的眼睫掩去她眼底的情绪。
“你知道就好。”男人说罢,不由分说吻住她的唇瓣,恶狠狠汲取她的芬芳。
柳如眉被他孟浪的举动吓了一跳,可是想到自己拒绝他会有什么后果,只能让他抱着一通乱亲。
直到柳如眉觉得自己双唇被亲地发麻,在她身上胡作非为的人才松开她。
垂眸对上柳如眉迷离的眼神,顾覃渊才轻勾嘴角,很满意她的反应,动作轻柔地吻了吻她的嘴角,柳如眉眼底的迷离有一瞬消失无踪,在男人放开她时又恢复迷糊的样子。
“朕警告你,从今往后,朕不管你有什么念头,最好自己打消,安随风这个人,你想都不许想,一个月后你入宫乖乖当你的贵妃,陪在朕身边,朕保证,你在乎的人都能相安无事。”
赤裸裸的威胁,生怕柳如眉忘记她是因狗皇帝的强取豪夺,不得已之下才进宫。
柳如眉眼底闪过自嘲的神色,仍做出乖巧的模样:“臣女知道。”
不管顾覃渊说什么,她点头就是,只要他不伤害她的家人和安随风,她都能接受。
“你不许再给随风写信,想来他回信给你,问了这一年半你在京城都发生了什么事,那小子,对你倒用情至深。”顾覃渊冷笑着勾起嘴角。
柳如眉解释的话刚到嘴边,反应过来顾覃渊是在观察她的反应,想试一试她,心一冷,抿了抿唇垂眸不语。
顾覃渊看了她好一会,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悠悠道:“朕纳你为妃的事,朕会亲自和他解释,你胆敢给他回一字,呵,你想想他的下场!”
她就知道,柳如眉无奈,罢了,她能做的都做了,只求安小将军能自此断了对她的念想,若日后顾覃渊想对将军发难,她豁出命也会救他。
不是因为男女之情,而是因为这是她应该做的,本就是她连累了安小将军,如今安随风遭遇的这些,简直是无妄之灾。
“臣女全听陛下安排,至于安将军,不管陛下信不信,臣女对他,再无半分心意。”
柳如眉说得笃定,这不止是说给顾覃渊听的,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顾覃渊今夜似乎有事情要忙,抱着她磨蹭了一会,就动身回宫。
柳如眉斜眼看向百宝格上的木匣,东西看来是不能给安将军送回去,但愿狗皇帝能好好解释,自知理亏就不要说些理直气壮的话。
殊不知,顾覃渊的回信,何止是理直气壮,简直是小人得志。
他回信向安随风说明柳如眉为何把罪责揽在自己身上,此外,还提醒安随风莫要再写信给柳如眉,毕竟柳如眉马上将要入宫为妃,成为他的妃子,安随风理应避嫌。
安随风焦急着等了多日的回信,怎么都没想到顾覃渊不要脸至此。
他以为顾覃渊会好生解释一番,对方确实解释了,就是连带着耀武扬威了一番。
安随风险些被他气吐血,什么啊这是!柳如眉是他的未婚妻子时,顾覃渊可有想到避嫌?
看着顾覃渊的信,安随风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和柳府定亲时,婚事就定的太急。
两家婚事敲定之后,眉儿屡次和他说过,希望婚期能够尽早。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眉儿就在担惊受怕?
安随风把手里的信捏成一团,就算知道柳如眉急着和自己成亲,是因为惧怕顾覃渊而选了他,安随风也不恼怒,只觉得心疼极了。
“阿渊素日里做出正人君子的模样,不要脸的时候还真够没脸没皮。”
安随风怒骂顾覃渊不仁不义,反正左右无人,就算有人告发,他也是不怕的。
眉儿是他的未婚妻子时,顾覃渊怕是就多次骚扰撩拨,这人自己没脸没皮不知道避嫌,这会抢走他的未婚妻子,如今竟好意思叫警告他避嫌,他怎么好意思?
第111章
心有愧疚,但不多
安随风就不是个怂包,何况顾覃渊身为他过了命的兄弟,竟然趁着他不在挖他墙角,还写信来耀武扬威,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他当即铺纸研墨,洋洋洒洒写满十张信笺,信笺上全是对顾覃渊的质问和毫不客气地破口大骂。
他气顾覃渊夺他未婚妻,也想立即打马回京一问究竟,但是他不能回去。
鼓城需要他,鼓城的百姓需要他,边关的将士更需要他。
在没有守将来接替的情况下,安随风做不到撇下所有不顾一切回京。
想到顾覃渊就是吃准了他的性格,所以才明目张胆写信来承认自己做的那些事,安随风就气不打一处来,一怒之下怒写了二十张信笺。
他骂地酣畅淋漓,却怎么都不解气。安随风真恨不得回京城去,不管不顾杀进皇宫,好好问一问顾覃渊:你踏马就是这么和我当兄弟的!?
安随风拿着封好的信交给信差时,信差一怔:“里头是银票吗?这么厚,是寄给谁的?”
安随风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速速送回京城,要亲自交到陛下手中。”
他待人从来都很温和,只有在战场上才会露出不近人情的一面。
信差被他冷着脸的样子吓到,把信收好,应了声是就脚底抹油跑了。他跑的飞快,一时没看路,撞上来回禀军务的副将。
“诶!这是怎么了,大白日底下跑的丢了魂似的,见鬼了不成?”
信差心都快吓跳出来了:“不是鬼,最近将军是怎么了,脸色怎么……”
凶神恶煞的。
副将是安随风的心腹,信差不敢乱说话,副将闻言一怔,立即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最近将军心情不是太好,你多担待。”副将拍拍他的肩膀,唉声叹气地走了。
信差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心想他们一个个的,怎么都不太对劲。
副将走到安随风住处院墙外,脚步顿了顿,想到最近将军心情不好,心里很不是滋味。
将军不曾和别人说过,也没人知晓,但副将在一来二去的信里,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问题多半出在将军的未婚妻子身上。
与此同时,安随风靠在门边,手里拿着一块玉佩摩挲着,眼神温柔地不像话。
这块玉佩,是眉儿在启程回京的时候给他的,而他也给了眉儿一块。
玉佩相当两人的定情信物,没想到才一年多过去,一切就已物是人非。
安随风握紧手里的玉佩,他心里有气,但也清楚,眉儿进宫的事,多半已经定了。
想起自己那日在府中练武,尚书府的人忽然来寻他,说有要事相商,他就过去了,就是在那日,他在尚书府后宅遇见了眉儿,两人的婚事也是在那一日口头定下。
那样美好的女子,只差一点点,就成他的妻子,不想就因为国丧,被顾覃渊横插一脚。
想到顾覃渊是借着先帝国丧的名头,把柳如眉一点点掌控在手中,安随风不屑地啐了一口:“真是缺德玩意儿,畜牲不如的东西!”
安随风倍感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在战场上救下了他,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刚想完安随风就打了自己一巴掌:“我在胡思乱想什么,他是一代明君,若继位的不是他,大庆怎能在短短时间里国力昌盛起来?”
安随风无力地靠着门框滑坐在门槛上,看着院子里枯死一半的茶树怅然若失。
安随风厚厚的一封信寄回给顾覃渊,信差不确定信里的事要不要紧,只管快马加鞭送回京城。
等顾覃渊收到信,距离柳如眉即将进宫的时间已经只剩半个月。
他端坐在御书房的宝座上,慢条斯理拆开安随风的信,拿出厚厚一沓信笺时,顾覃渊眉头轻挑,信一展开,就看到一行大写的:兄弟妻不可欺,陛下难道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