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紧接着就是洋洋洒洒厚厚一沓质问他和骂他的话，不愧是一起在军营里待了七八年的人，把他当做君王，又不完全把他当做君王。二十张信笺，全部都是骂他的话，但顾覃渊还是很耐心地看完了。
面对安随风的质问，要说他的内心全无愧疚，是不可能的。
有，但不多。
顾覃渊在边关上战场杀人时，就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个什么道德感很强的人。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可不择手段，何况怎能说是他横刀夺爱？本就是他先看上的柳如眉，是柳如眉不知好歹，先一步寻上安随风。
顾覃渊想了想，还是给安随风回了一封信。
不然把对方留在边关，面对他的质问还全无回应，未免太不是东西。
顾覃渊将自己在宫宴上先看上柳如眉的事说了，顺带说柳如眉和他定亲，只是想借他来让自己知难而退罢了，但他顾覃渊不吃这套。
说完前情，顾覃渊话锋一转，道德绑架安随风，柳如眉今年年龄已经不小，让女儿家等上他三年，如何使得？
与其让其苦等，让柳如眉进宫做身份尊贵的贵妃，不是更好？
顾覃渊面色愉悦，在回信里写了很多，不仅说了以上那些，还厚脸皮地说自己和柳如眉是两情相悦，两人还交换了定情信物。
安随风远在边关，柳如眉在京城，对安随风早就不动心了。而他顾覃渊，样貌长的不差，能力也不差，做柳如眉夫君一事，当然是能者居之。
在回给安随风的信里，顾覃渊很慷慨地捎带了一枚柳如眉曾给他做的香囊。
他大言不惭说这香囊就是柳如眉倾心他的证据，而且还给他做了很多，比当初给安随风的还多，安随风若是不信，他也不介意全部寄给他看，左右他日后还会有很多。
安随风被顾覃渊不要脸的程度大跌眼镜，攥着那枚香囊久久没有松手。
这枚香囊，他当然看得出是出自柳如眉之手。他在边关这一年多时间来，时常把柳如眉在他出征前给他的香囊拿出来把玩，那些香囊，他爱不释手，从不曾戴。
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习武之人粗糙惯了，校场和边关多，他担心弄脏了。
第112章
入宫
安随风愤然将顾覃渊的回信撕碎，红着眼咬牙道：“好一个能者居之！顾覃渊，你我之间，至此恩断义绝，你再不是我安随风的兄弟。”
他恶狠狠抹了一把眼角要掉下来的眼泪，把手里撕碎的信扔进火炉付之一炬。
安随风伤心欲绝烧了信，至于柳如眉做的那枚香囊，他舍不得烧了，尽管是顾覃渊让人送来的，还是小心收了起来，在心里认定是顾覃渊横刀夺爱。
他和柳如眉相处的时间不长，但知道，柳如眉绝非轻易变心之人。
她喜欢自由自在，从她到边关时，看见边塞风光时眼里露出的神采，安随风看得出来，那样明媚的女子，怎会甘心困于宫闱？
是他识人不清，没有提防着顾覃渊，和这么个臭不要脸的人当兄弟，才让柳如眉身陷囹圄。
“顾覃渊你真不是东西！”安随风掀翻桌案，把屋里的东西砸了大半。
他此刻疯狂发泄，内心觉得愧对柳如眉，不过是因为自己清楚，他不能回京，只能眼睁睁看着柳如眉进宫，什么都做不了。
夜半时分，边塞的夜晚总是格外冷肃。
守在城楼上的将士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有半分懈怠。
忽的，一道高大的人影从台阶下走上来，那人手持火把，让人一眼看清他的面容。
“将军？您怎么来了？是不是西狩那边有什么异动？”将士看见安随风过来，都被吓了一跳。
今夜不是安随风当值，他夜半登城楼，多半是出了什么要紧事。
“无事，睡不着，所以到处走走，吹吹风，你们继续站岗就是，不用理会我。”安随风摆了摆手，手持火把来到城楼边上。
将士面面相觑，将军脸色不是太好，似乎是真的来散心来的。
几人识趣地站回自己的岗位上，将军最近是怎么了，心情似乎不大好。
从城楼往远处望去，就是一座天然的天堑，将西狩和大庆划分开来。
到了夜里，温度降低，山间水气下沉形成白雾，山风拂面，带着黏人的湿气。
火把的火光闪动，照在安随风脸上的光忽闪忽闪，将他眼眸里的光晃地忽明忽暗。
安随风守着鼓城将近两年之久，再没有人比他更熟悉鼓城的边防。
他一朝若为儿女私情私自回京，要面临皇帝的责罚是其次，这鼓城几千百姓的性命，何人来负责。
这日夜里，安随风在城楼上吹了一夜的风，直到天将破晓才下城楼。
当值的将士们换了好几批，都没人敢上前相劝，他们将军，看起来像是要碎了。
剩下的半个月时间很快过去，眨眼来到柳如眉进宫的日子。
她进宫不比出门成亲，只是宫中派了轿子来接她进宫，没有吹吹打打，没有鞭炮齐鸣。
这些，就算不是在国丧期间，不过是进宫做妃子，这些，也都是没有的。
柳如眉穿上宫里十日前送来的宫装，打扮地灵巧可爱，如枝头绽开的梨花。
她穿好衣裳，到前堂时，来接她进宫的嬷嬷和家人俱已在前堂等着。
“嬷嬷，我们想和贵妃娘娘说几句体己话，还请您通融一二。”
柳夫人拿出一早准备好的金簪子塞到嬷嬷手里，笑着朝她颔首。
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不会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何况柳如眉是新帝头一位纳进后宫的女子，分明是庶女，却有如此荣宠，更得罪不起，这点面子还是该给的。
“只有半柱香的时间，陛下还在宫里等着，诸位快些说。”嬷嬷笑着欠了欠身就退下。
“女儿不孝，从今往后，不能奉孝于父母亲面前。”嬷嬷一出去，柳如眉就跪下来，对家中长辈磕头。
海姨娘已经哭得说不出话，一个劲地用帕子擦眼泪，柳夫人忙上前把人拉起来，把这对母女的手牵在一起：“好孩子，你千万别这么说。”
“你进宫之后只管照顾好自己，家中的事不用担心，我们不求荣华富贵也不求飞黄腾达，你照顾好自己就好！”柳尚书红着眼眶叮嘱。
他在兵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待了这么久，其实这些年没想过再升迁。
往上走，是位极人臣的高处，但是他不愿意，尤其是女儿进宫之后，他更不愿意。
柳家的权势若水涨闯关，太后娘娘的娘家难道是吃素的？
后宫的利益一旦和前朝的母族牵扯起来，身在后宫的女子就不得不争斗。
自己的女儿几斤几两，柳尚书很清楚，她能够独善其身他们就知足了。
“女儿知道，你们照顾好自己。”柳如眉握着海姨娘的手，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妹妹。”柳子真和柳如月，平日里何等爽快的人，今日也红着眼眶。
柳如眉抬眼看向他们，鼻尖一酸，哭着扑到阿姐阿兄怀里。
三个人是一起长大的，感情一直很好，柳如眉今日进宫，一家人往后相见不知是何时，几人心里都感慨万千。
两人不舍地抱住柳如眉，在他们眼里，柳如眉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妹妹。
一家人哭哭啼啼分别，半柱香时间后嬷嬷远远喊了声：“进宫的吉时已到，请贵妃娘娘上轿。”
一句贵妃娘娘，在柳如眉和家人之间划下一道天堑。
柳如眉握着海姨娘的手紧了紧，她对海姨娘的不舍和忧心，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今日没有兄长背着她出门，而是穿着华丽宫装，由嬷嬷扶着上了饺子。
她坐的是朱雀轿，用了半副皇后的仪仗，虽没有锣鼓敲敲打打，但给足了排场。
光是迎柳如眉入宫的人，就足足有百来人，提着灯笼、熏笼，举着仪仗的人跟在轿子前后，那叫一个热闹。
柳如眉坐上轿子，这顶轿子处处透着华贵，就连坐垫用的都是最好的绸缎做铺。
她坐下来，透过轿门看见站在府门前面色忧虑的家人，心口有些发堵。
柳如眉双唇微张，还没来得及出声，轿帘就落了下来，柳如眉眼里的神采暗了下去，如提线木偶，颓然地坐在轿子里。
第113章
贵妃入宫
“好大的阵仗，什么样的任务，让宫里的人来接人？”尚书府外围了不少人看热闹。
百姓鲜少见过后宫妃子所乘坐轿撵的仪仗，只知道热闹，但不知意味着什么。
“你不知道吧？一个月前，一道圣旨送到尚书府，说是召柳尚书次女进宫做贵妃呢。”
“贵妃！”
人群中传出一声惊呼，要知道新帝登基之后，迟迟没有选秀，后宫更是空无一人。
顾覃渊继位以来，功勋卓著，所以不少百姓都惋惜，顾覃渊是一位英明的君主，只可惜，是断袖。今日陛下召柳氏女进宫，他断袖的传言不攻自破。
“是啊，陛下后宫空置将近两年，不待选秀就封了柳家小姐为贵妃，也许，之前陛下迟迟不愿选秀，就是为了柳家女，柳家真是烧高香了。”
百姓众说纷纭，都说柳如眉有福气，一进宫就能受封为贵妃。她虽不是皇后，没有封后大典，和来接她进宫的阵仗浩浩汤汤，这等体面，天底下有几个人有？
“我记得柳家次女，是……”那人要说的话没说出口就被人捂了嘴。
柳家次女是不是庶出不打紧，要紧的是她现如今是贵妃娘娘，谁敢开罪她。
柳如眉耳力好，百姓窃窃私语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这些话，她不知听过多少遍，伤不了她半分。
她觉得凄凉之处在于，受封贵妃非她所愿，她宁可在家做自己的庶出小姐，可落在别人眼里，就是她烧了高香，得了别人几世修不来的福分。
“起轿。”随着嬷嬷话音落下，抬轿的太监起轿，抬着轿子往皇宫方向走去。
到底是在宫里当差的人，轿子抬的很稳，没让柳如眉受一点颠簸。
柳如眉心情复杂至极，她就这么平平稳稳地坐着轿子，迫不得已走向她人生的结局。
进了宫，一切都是未知数，日后，她的结局，不外乎被困一生老死宫中。
更惨一点么，就是没过多久之后她就会失去帝王的宠爱，在宫中寂寥地度过一辈子。
柳如眉忽然有些犹豫，她难道真要和姨娘说的那样，尽快要一个孩子么？
她听说过，在宫中，妃子和皇嗣的关系，是子凭母贵，亦是母凭子贵，二者相互影响。
柳如眉拧紧眉头，她有了孩子是可以傍身不假，可她日后失宠，孩子要何去何从？
那个孩子会因为有一个无用的母亲，而在宫中受尽冷眼甚至可能丢掉性命。
为了孩子的将来，她不得不在后宫争权夺利，这真的是她想要的生活？
柳如眉面色痛苦地捂住额头，心情郁闷极了，没有一丝欣喜。
“娘娘，您进宫之后会有教事嬷嬷教授您宫中礼仪，陛下已经吩咐过，会慢慢教您，知道您完全记住宫中礼节，届时您莫心急，一步一个脚印来就好。”
轿子外是嬷嬷的声音。
嬷嬷是个好说话的人，语气很温和，柳如眉心情复杂地动了动红唇，应了声：“嗯，我，本宫知道了。”
柳如眉眼底闪过一抹凄楚的笑，她怕是没什么时间慢慢来，顾覃渊封她为贵妃，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选秀。
届时宫中多了新人，她又该怎么留住这个男人的心，换而言之，她有这个本事么？
柳如眉紧张地攥紧袖口上的绣花，内心感到无比茫然，先帝新丧过去一年半，顾覃渊不等三年结束，就迫不及待召她入宫伴架，估计不久之后就会命礼部开始筹备选秀。
不久之后，顾覃渊身边新人环绕，莺莺燕燕常伴身侧，哪里还有她柳如眉什么事？
要孩子的事，还是得放一放，至少，等她确定顾覃渊的心意和对子嗣的重视程度再说。
只要顾覃渊能将子嗣放在首位，无论其母妃如何都不会苛待，柳如眉才能安心诞下皇子。
“闲人回避！”
宫人开路的声音将柳如眉的思绪拉回，柳如眉怔了怔，不禁笑了出来，不过，是自嘲。
八字还没一撇，她就想着子嗣，待到顾覃渊选秀后，她能不能安然活下来再想不迟。
日后宫里添了新人，她还是小心翼翼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为好，可千万不能被人坑害。
她倒是没多怕死，一入宫门深似海，她惨淡死去似乎是必然，但她还是想努力活一活，她一死，家人少不得为她伤心，尤其是姨娘，可怎么办呢？
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折在宫里，就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为人父母，怎能不伤心。
她不但要活着，还要好好活，不能让家人因为她一个人不得安生、
柳如眉是坐着轿撵，被人一路抬到挽月宫，轿撵停下，柳如眉知道，自己再没机会回头，在嬷嬷卷起轿帘时，柳如眉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无懈可击。
下了花轿，银珠和玉金就站到她身边，两个丫头褪去在尚书府的稚嫩，变得小心起来。
柳如眉抬眼，‘挽月宫’三个字映入眼帘，柳如眉喃喃念出匾额上的字。
“贵妃娘娘，挽月宫是陛下赐给您的殿宇，往后您就住在这。您先在殿中稍作休息，老奴先去回禀陛下，等忙完之后，陛下就会来看您。”
柳如眉牵住嬷嬷的手，拿出一早准备好的镯子戴在嬷嬷身上：“今日有劳嬷嬷走一趟迎本宫进宫，这枚镯子，嬷嬷收好，小小心意，望嬷嬷不要拒绝。”
嬷嬷看了眼手腕上成色温润的玉镯，眉眼染上了笑意：“贵妃娘娘聪慧机灵，往后在宫中的路，必定会一路顺遂，万事顺意。”
嬷嬷笑盈盈说了些吉利话，就去向顾覃渊复命。
柳如眉闻言心口酸涩不已，万事顺意么？她可不敢求，能在后宫安身立命就不错了。
嬷嬷走没多久，挽月宫内就走出十名宫女，为首穿着橘色衣裳的像是大宫女模样的女子对柳如眉福身一礼：“奴婢领挽月宫众人拜见贵妃娘娘，今后我等负责伺候娘娘饮食起居。”
“你叫什么名字？”柳如眉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神色温和地问她。
第114章
好眉儿，你再抱抱朕
“贵妃娘娘叫奴婢小荷就好。”小荷垂首应答，没有露怯，但也没有懈怠，对柳如眉很恭敬，看得出来她在宫中的阅历不浅。
“她们两个是本宫的贴身侍婢，她名为玉金，她唤银珠，她们若有不懂规矩的地方，还得劳烦你多教教她们才好。这些是本宫给你们准备的见面礼，拿去添些什么都使得。”
柳如眉抬手一挥，玉金就拿着一袋银子上前打赏下去。
在宫里当差的宫人，跟着好的主子，平日里总能得些赏赐，主子赏东西是见怪不怪的。
可和柳如眉这样，上来就赏人东西，倒真是出手阔绰。至少就初次打照面看来，这位新进宫的贵妃娘娘是个好相与的，众人无不暗暗松了口气。
“奴婢多谢娘娘赏赐！”一众宫女谢了恩，小荷就为柳如眉带路熟悉挽月宫的环境。
挽月宫是贵妃居住的宫殿，无论陈设还是装修都十分气派。柳如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面色平静些，不要一副没见过市面的模样让人看了笑话。
逛完一圈下来，居然用了半个时辰，柳如眉身上穿着宫装，多少有些辛苦。
小荷颇有眼色，立即把人带进殿休息，眼下是大暑天，大殿内摆着一缸的冰，殿内很是清凉，落下的竹帘把夏天的暑热隔绝在殿外。
冰是金贵之物，柳如眉在府里用来纳凉的冰，只得一盆，还是因为柳尚书知道她怕热，所以在柳府建了一个小型冰库藏冰，想用时可以随时取用。
就算是在宫里，直接用一大缸的冰块来纳凉，委实有些，奢侈。
见柳如眉神情错愕地看向殿里放着的冰，小荷笑着奉上一盏茶给她。
“陛下说贵妃娘娘怕热，所以在张嬷嬷出宫接您的时候就命内务府的人送冰过来给您纳凉。”
柳如眉颔首接过茶盏抿了一口茶，清润的茶水顺着喉咙滑到胃里，整个人都跟着清爽不少。
柳如眉失笑，居然是上好的福鼎白茶，这个时节还有这么好的白茶，不愧是皇帝，什么好东西都有。
她一盏茶没喝完，顾覃渊得知她已经到挽月宫的消息，第一时间过来看她。
“陛下驾到！”通传太监的声音响起，柳如眉手一抖，茶盏里的茶水斜出来些许，粘湿她的衣袖。
柳如眉顾不得擦，起身迎出去。
她人没到门口，顾覃渊就先一步大步流星进殿，瞧见她身着宫装，仔细打扮过的面容，眼前一亮，急不可耐地把人搂进怀中。
几乎是同一时间，殿内所有的宫人全部退了出去，玉金和银珠没反应过来，就被小荷拉走。
“陛下做什么！那么多人看着呢！”尽管私下两人已经有过肌肤之亲，可是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柳如眉着实不自在。
顾覃渊稀罕地亲了一记她的脸颊，笑道：“哪来的人，殿内不是只有你我？”
他说罢放开柳如眉，牵着她往内殿走。
柳如眉扭头向身后看了一眼，偌大的寝殿内哪还有半点宫人的影子。跑得比兔子还快，柳如眉暗暗腹诽。
两人甫一进内殿，顾覃渊就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朕千盼万盼，总算等到你进宫这日，你可知为这天，朕等了多久？”
他圈着柳如眉不盈一握的腰，下颚靠在柳如眉的肩头，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香气。
“你不知道朕今日有多高兴，从今日起，你就是朕名正言顺的贵妃。”
男人声音喑哑，他的欢喜哪怕不用看他的表情都能感受到。
柳如眉很想说顾覃渊也没等多久，国丧三年时间还没过，他就着急着封妃，也不知他怎能一本正经做着这些别扭的事。
心里不满是一回事，柳如眉不会说出来，她很清楚，日后她在宫里想过的好，全部仰赖顾覃渊的宠爱。
以往顾覃渊和她亲近，她总是抵触抗拒，但经过一年多的磨练，她学聪明了。
柳如眉并未表现出任何不开心的样子来，顿了顿后，歪着身子依偎在他怀里，手臂环住他的腰肢，主动抱着他。
顾覃渊身形一僵，神色晦暗的眼底有什么一瞬间要迸发而出，涌动的暗流裹挟着他内心那团火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眉儿，朕的好眉儿，你再抱抱朕。”只因柳如眉的主动，顾覃渊就心花怒放。柳如眉的手很细，环住他的腰时，顾覃渊却感觉安心极了。
他缠绵地吻着柳如眉的脖颈，但也只是亲了几下就放开了她，没有继续做什么。
柳如眉进宫后一整个下午，顾覃渊都在陪着柳如眉的，带着她游御花园，陪着她刺绣簪花。
他的眼睛，就差钉在柳如眉身上。
男人眼底涌动的念想太过明显，就算柳如眉想忽视都难。
柳如眉看似面露娇羞的神色，一直低着头，说话也声音娇软的很，实际上她是太过紧张，根本不敢直视顾覃渊。
她今日进宫，后宫只有她一个妃子，不出意外，顾覃渊今夜会宿在她殿中。
她该怎么办？柳如眉想到姨娘叮嘱的话，想到教事嬷嬷叮嘱的那些知识，脸红扑扑的，似枝头梳头的果子，让人想采撷入腹。
顾覃渊坐在她边上看着她，柳如眉不知道自己躬着身子时，那双傲人的雪白就那么明晃晃地被顾覃渊尽收眼底。顾覃渊咽了口唾沫，整个人身体都燥的很。
两人就这么各怀心事呆在一起，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御膳房传膳，柳如眉看着满桌的玉盘珍羞，被震惊地目瞪口呆。
她知道宫中的饮食奢侈，但没想到如此奢侈，竟是摆满了一桌，哪里吃的完？她还是比较喜欢和家人一起用饭，一桌子丰盛的饭菜，一家子围坐在饭桌前，何等温馨。
只可惜，和家人相处的平和日子，再回不去。这顿晚膳，柳如眉吃得味同嚼蜡，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想念家人，还因为晚膳过后，她就要面对她最不想面对的事。
不想晚膳用完，饭菜才撤下去，顾覃渊身边的大太监就疾步进来，低声在顾覃渊耳边低语了几句。
第115章
这样的衣裳，怎么好穿呢？
顾覃渊脸色一变，为难地看了柳如眉一眼：“朕有急事要处理，先去御书房一趟，你今日累也累了，梳妆更衣后就先好好休息。”
想是非常要紧的事，柳如眉才点了点头，他就快步离开了。
柳如眉起身朝着顾覃渊离开的方向道了声：“恭送陛下。”
目送那个男人走远，柳如眉悬了半日的心，总算松了下来。
狗皇帝走之前那番话的意思，应当是她今夜不用侍寝，还好。其实她今日进宫，还没做好侍寝的心理准备，缓一缓也好。
柳如眉颓然地松了口气，喊来小荷：“叫水房预备着热水，本宫要沐浴。”
她穿着繁重的宫装坐了一天，虽说挽月宫里清凉，没出汗，可身上累的很。
头上的花冠是轻巧的琉璃冠，戴着不沉甸甸的，可头发一直束着，总归觉得辛苦。
小荷很快去水房吩咐人准备热水，柳如眉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有缸口那么大的八宝铜镜，嘴角抽了抽，在皇宫里，无论是什么物件的规格，都比外头大许多么？
“小姐，皇宫还真是气派，这挽月宫是陛下特意着人为您打点出来，可见对您是重视的。”银珠帮柳如眉把长衫脱下来，挂到衣椽上捋平整。
“往后要称主子贵妃娘娘，进宫之前才叮嘱过你的，就忘了？当心被罚。”玉金走过来戳了戳银珠的眉心，对她有些无奈，琢磨得在陛下选秀之前教会她规矩。
如今后宫还没有别的主子，她们做什么也只有挽月宫的人听见瞧见，大家都是一个宫里的，她们两又是跟着柳如眉进宫的，别人不会说什么。
日后宫里来了新人，就不一样，人家巴不得抓你的辫子，给你吃挂络。
“我这不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忘了规矩，没想到，娘娘进宫的日子到的这般快。”
银珠抿了抿唇，她是没了双亲的，此生跟在主子身边，一辈子呆在宫里也不觉得什么，能跟在主子身边伺候她就心满意足，可主子呢？
主子有爹娘、阿兄阿姊，全都在宫外，今生不知还能见面几回。
她还要说什么，才张口就被玉金捂了嘴，玉金瞪了她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银珠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悻悻闭上嘴。
玉金忧心忡忡地暗暗叹了口气，银珠这般不小心，让人怎么放心把她带在宫里。
眼下进了宫，婢女要出去其实不难，但银珠没有双亲，一直把主子当成自己的亲姐姐。
主子也是舍不得她去的，没办法，只能日后小心教导，慢慢教得她谨小慎微就是。
“娘娘，奴婢和银珠都不懂宫中礼数，待会应当是由小荷姑姑带人伺候您沐浴，您有什么要吩咐奴婢的，给奴婢递个眼神就是。”
玉金取下柳如眉鬓边的簪子，散下她一头如墨般的长发，再把琉璃花冠取下来。
“本宫省得，进宫之前夫人有和本宫说过，在宫中事事都讲规矩，想来沐浴也有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