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想着他讨厚礼的厚脸皮样,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和尚不说鬼,袋里没有米。……
怕潘垚害怕推拒,老仙儿又哄道。
“土土啊,你也别怕,真见到鬼了,你就跟前几天夜里一样,心中胆气足,手中力道重,瞧见恶鬼,用力的敲就是了。”
“你放心,你胸中有偃骨,咱们祖上传下来的打鬼棒,它在你手中好使!”
潘垚无语。
“师父,那天的小兰香不凶,它是还情鬼,要是遇到怨鬼冤鬼厉鬼,就不是我抽它,该是它抽我们了。”
还情鬼,心中的执念是情人,生前死后,心心念念的都是情人,这种鬼要是不动它的情人,一般是无碍的。
这事儿,潘垚也是传功那日听玉镜府君说的。
“嘶。”于大仙皱眉抽了口凉气。
这话倒是有理。
“那我再带些压箱底的货。”
他一脸的肉痛,翻箱倒柜,将压箱底里的那几张符箓拿了出来,抖着手,不舍的将它放到褡裢中。
“师父,这书能给我瞧瞧不?”
于大仙翻箱子的时候,潘垚眼尖,一眼就瞧中了其中的一本书。
只见它的面皮有被火燎过的痕迹,焦黑残损,黄皮的封面上,墨字的书名都残损了,只隐约瞧见手札二字。
潘垚翻了翻,只见里头是各式各样的符箓,下头还有蝇头般的墨字,细细的说着符箓的用途。
手札的主人还是个心里话多的。
潘垚就瞧见了其中有一页,上头绘了一张名为【梦中相会】的符箓。
小字上说了符箓创作的缘由。
这符箓是一书生在外求学,因为思念家中的妻子,茶饭不香,衣带愈发的宽松,一副饱受相思之苦的可怜相。
他听说手札主人对道术有所研究,特意求到了手札主人面前。
彼时,手札主人与书生是同赁一院的学子,他感其情深,苦思冥想多日,头发都扒拉掉了好一把,这才创下了这符箓,并为其取名为梦中相会符。
符箓取相思草一束,用朱砂写上“飞魂魄游”四个大字,符箓搁在彩瓶中,每隔七日放一粒红豆,置于六甲坛下。
七七四十九日后,焚符和红豆,有情人交杯共饮,从此天涯如比邻,夜夜共一梦。
手札的最后,手札主人吐槽,真是时光流逝,人情易变,多管闲事真真是要不得!
原来,白衣的书生郎考取了功名后,家中的娇妻就成了糟糠妻,梦中妻子得知书生郎情变,醒来就咬碎了一口牙。
那是个泼辣的娇妻,性子烈也要强,眼里揉不得沙子,拎着杀猪刀就从老家奔来了。
那一场夫妻间的战斗,简直是天昏地暗,惊天动魄,院子里是鸡飞狗跳的热闹,手札主人夹在中间,头发又被一左一右的两夫妻扯住,各自薅掉了一撮。
最后,少了两撮发的手札主人,捧着掉发,伤心又悲愤的指天发誓。
果然是情之一字扰人,这辈子,他再也不瞎掺和了!
…………
小庙里,潘垚看这手札就像看一样。
虽然是半文言的,不过,手札主人的文采好,写的生动又情真意切,潘垚好像真的看见被一对夫妻扯发的道长。
她看的津津有味,小脑袋点个不停。
可不是么,老话都说了,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这手札主人啊,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潘垚抓着手札,抬起头看向于大仙,兴致勃勃又道。
“师父,这手札能借我看几天吗?我想学着画这些符箓。”
主要还是想看上面的小故事。
于大仙摆手,“想看就拿着,等以后啊,这些也都要传给你。”
潘垚:“谢谢师父。”
说完,潘垚继续看手札。
于大仙看了潘垚一眼,见她盘着腿坐在官帽儿椅上,腿中间搁着那本符箓手札,小脸上是认真又好学的模样。
日光照耀下,那脸蛋莹莹有光,瞧过去就是钟灵毓秀的模样。
于大仙心中一动,“土土,你试着画画符吧。”
潘垚抬头,眼睛里有着跃跃欲试。
“我?现在就开始吗?”
于大仙摇了摇蒲扇,老花儿眼也笑眯了,“择日不如撞日,试试又不打紧,就是不成,也不过是浪费一些黄纸和朱砂。
……
12
第
12
章(捉虫)
说着话,于大仙搁了大蒲扇,走到窗边的斗柜旁,拉开了最上头的那一层。
潘垚踮脚瞧了瞧,里头是黄、红、黑、青、白的五色符纸。
她有些意外。
“符纸有这么多种颜色啊。”
“是啊,里头的学问大着呢。”于大仙如数家珍,“符纸的颜色不一样,用来绘制的符箓也不一样。”
他拈了张黑纸,“像这黑符,我们用它时,通常是想着借助冥神之力,请阴兵,招小鬼。”
说完,那枯瘦的指头一点,落在另一张白纸上。
“白符同样是借助冥神之力,只是,它意在通灵,通常是与鬼魂沟通时用的,搭上一碗白米,通灵的效果会更好。”
见潘垚好奇,于大仙又将其它三色粗略的介绍了下。
“红符祈愿,保家宅平安;青符多是借灵物之力施法,什么是灵物?都说年久成精,这灵物就是成精之物。”
“像一些古树,老井,山野间的狐狸黄皮,甚至是家里养的老猫老狗……它们活的久了,机缘巧合之下得了造化之力,通了灵,成了精,这样的东西就叫做灵物。”
“青符借的就是这灵物之力。”
最后,于大仙拿出几张黄纸,放在潘垚面前,又寻了一把小管狼毫。
“而黄符,也叫皇符,借的是天神之力,驱邪辟邪最是好使。”
潘垚听的认真。
最后,于大仙叹息了一声,“不过,我听我师父说过古,其实,还有一种说法,对于有仙缘的人来说,符纸朱墨是不需要讲究太多的,修行到一定的境界,道人能以指为笔,天地为符纸,凌空而画就能成符。”
潘垚点头。
这事儿她知道。
以后的电视上都有演,手诀一掐,脚都不用动,大招五彩斑斓的齐齐开放,咻咻咻的,特别的厉害!
于大仙:“好了,你试一试,不成也不要紧。”
“恩,师父,我会努力的。”潘垚应下。
……
潘垚按着于大仙的指导,用竹签刮了些朱砂到小碟子中,又调和了些阴阳水。
所谓阴阳水,阳指天上未沾地的雨水,阴则是指未见天日的井水。
符箓分符头、符窍、符脚,讲究的是一气而成的气势。万事开头难,潘垚也想有个好的开始,要是头一次画符就不成,多打击自己的信心啊。
她翻了翻手札,挑了张笔画最少的临摹。
只见手札的纸张已经泛了黄,上头朱砂写就的符文仍然鲜艳,笔触龙飞凤舞,瞧过去就是不凡之势。
潘垚看了一会儿,以食指为笔,在上头细细描绘。
不过片刻,她心里就有了底。
也不用铅笔和草纸描绘,调了朱砂和阴阳水,潘垚抓起狼毫沾墨,摒气凝神,随即笔尖触及黄纸。
一开始是有些生涩,写上几道后,笔画自然顺畅了。
手札里的蝇头小字写了,这符箓名为五雷镇鬼符。
潘垚先是画了符头,符头是三勾,代表三清之意,当真是一笔天下动,二笔祖师剑,三笔凶神恶煞速去千里外,着实气势不凡。②
写到符窍时,潘垚只觉得心头一动,绛宫处有道暖流心随意动而出。
一开始只是一点,接着,它犹如奔流的潮水般,带着磅礴的气势涌出。
下一刻,灵光从符窍处漾出,光盖过黄纸,一闪而过,随即寂灭,快得就像是个错觉一样。
桌上一张写了朱砂的黄符,平平常常。
潘垚收了笔。
旁边,于大仙捧着茶杯的动作都愣住了,显然,刚刚那道光亮他也是瞧见了。
于大仙几乎是跳了过来,半点没有平时老胳膊老腿儿的慢吞吞劲儿。
“世人枉费朱与墨,一点灵光即成符……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他抓着符,浑浊的老花眼瞧着潘垚,眼睛里头是亮得惊人的光亮,“这就是偃骨,这就是仙骨吗?”
他说到后面,神情又是激动,又是颓败。
“师父没事。”好半晌,于大仙才按捺下了这激动不平的心绪。
他摆了摆手,示意潘垚不用担心,低头看手中的黄符。
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将黄符搁下,伸手摊平上头被抓出的褶皱。
“这符画的很不错。”于大仙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