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越修行,越觉得自己渺小。……
这日傍晚,周爱红打外头回来。
芭蕉村有船厂,做船时,船体的缝隙间要用胶,那胶用竹丝来混合最是好使。
周爱红这几日便是在邻居家刮这竹丝,到时卖到船厂,多少也是一笔收入。
回到家,瞧见屋里的潘垚,她走到井边摇了水上来,一边冲着手脚,一边和潘垚闲话。
“盘盘,你今儿都在家啊?怎么不和芳子她们一道玩去?”
因为要修行。
潘垚心虚了下。
“外头热,我不爱出去。”
周爱红:“别拘着啊,妈都给芳子她们说了,你无聊了就找她们玩,玩几天就熟悉了,老是闷在家里,多无聊啊。”
“好的,我知道了,妈。”
周爱红瞅着潘垚随口应下,心里叹了口气,晚上就和潘三金说起这事。
“这几天盘盘老爱闷在家,我让她出去耍,她应下了,可是我瞧她那样子,又像是随口应我的话,没搁在心上,你说,是不是村子里的孩子欺负她了?”
潘三金嘶了一声,“那不能吧,咱们家盘盘这么好,人可爱又漂亮,嘴巴还甜,瞅着人就喊人。”
说起潘垚,潘三金这当老爸的,一下就活络欢喜了。
周爱红叹气,“咱们村子偏,大人都排外,这小孩也是一样,盘盘刚来,说话的腔调又和村子里的不大一样,说不得就被忽视了,所以,她才不爱找人耍去。”
潘三金皱眉,“老待在家里也不成,这几天咱们忙,这样吧,明儿我让孩子去老仙儿那儿学写大字去,他这做人家师父的,总不能占个名头,啥也不教吧。”
越说,潘三金越觉得有理。
去于大仙那儿,小孩有人瞧,还能学写毛笔字,这大夏天写毛笔字好啊,静心!
这心静了,天自然就凉了。
第二日,潘垚捧着潘三金给的半块瓜,往老庙方向走去,远远的,她人未到,声音先响亮的传来了。
“师父,我来看你了。”
屋里有人,他正拉着于大仙的手,愁眉苦脸,好像在说着什么。
于大仙眉头紧锁。
潘垚抱紧了瓜:
……
这是又要有瓜了?
……
11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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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捉虫)
小庙里,于大仙听到潘垚的声音,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一些。
他冲潘垚招手。
“杵在外头做什么,进来啊。”
目光往下,落在潘垚手中捧着的大西瓜上,于大仙眉眼一耷拉,莫名的觉得胸前发闷,“怎么又捧瓜来了?”
“爸说了,空手上门不礼貌,家里正好镇了瓜,就让我带一些来了。”
潘垚随口应道,捧着瓜往小庙里走。
她一边走,一边抬头去瞧屋里的那人。
只见这人四十来岁模样,脸晒得黝黑,四肢精悍劲瘦,这时候的乡下人差不多都这样,因为常年要下地做活。
此时,他穿一身蓝褂子,黑色的粗布裤,不过,这身衣衫没有补丁,瞧过去怪体面的。
于大仙接过潘垚手中的半块瓜,耷眼嘟囔,“又是瓜。”
拜师礼收了两块瓜后,他瞧着这大西瓜,那是怎么瞧怎么不得劲儿。
潘垚卖瓜,自卖自夸,“瓜多好啊,瓜瓤脆甜,汁水也多,天热吃一口,舒坦着呢,今儿我带着瓜来,那是我和爸都想着您,孝顺您呢!”
“我爸说了,您是我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单单您像爱亲闺女儿一样疼爱着我,我也要将您看作亲爹一样。”
在说到亲闺女儿时,潘垚笑眯眯的,语气特意重了重。
于大仙:
……
他摆手,“我不和你说,你这嘴啊,和你爸一样,叭叭叭的贼能说。”
“对了,老帽儿,这是三金的闺女潘垚,我收的关门弟子。”
于大仙和蓝褂子汉子介绍潘垚,接着,他又回头招呼潘垚。
“潘垚,快喊叔叔。”
“叔叔好。”潘垚也不怕生,脆生生的便打了招呼。
“哎,你好你好。”被唤做老帽儿的汉子瞧着潘垚,扯了个笑容,一边在口袋里摸索,一边和于大仙闲话。
“三金有福气,这闺女儿生得真是好。”
于大仙眯眼瞧了瞧。
可不是好么,就几天不见,感觉生得更好了,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从外头进来,阳光落在那面皮上,好像都要漾起白光了。
没一会儿,老帽儿就摸出了包猪油糖,“给,正好给家里的小子带的,一早从镇上的供销社买的,尝尝。”
潘垚瞧了眼于大仙。
于大仙:“收吧,还不谢谢你帽儿叔。”
潘垚摊开手,接了几个糖,“谢谢叔。”
那边,送出了糖的老帽儿见于大仙没有和他客气,面上浮起了欢喜,巴巴的瞅着于大仙。
潘垚坐在高凳上,剥了猪油糖外头薄薄的塑料纸,往嘴里一丢,甜味儿一下就充盈了口腔。
嗯,好吃!
猪油糖柔软生香,甜味儿混着一股猪油的香气,意外的不腻人,吃了后,那甜香味久久的留在唇齿之间。
她又剥了个,瞅了瞅巴眼瞧于大仙的老帽儿,又瞅了瞅于大仙。
这是有事求老仙儿了?
半晌,于大仙拿着大蒲扇摇了摇。
“我这徒儿都吃你家糖了,我老仙儿从不白占人家便宜,你家那事,我应下了。”
老帽儿大喜,“那就劳大仙您费心了。”
别的事他老帽儿不敢说,这钱嘛,他老帽儿最近可不缺!
于大仙耷拉着眼,上下瞧了瞧老帽儿,见他一身衣裳都是簇新的,显然没有放大话,这才满意的赶人。
“成吧,你先家去,我准备准备,这一两日就上你家寻你。”
“成成,那我就在家里等您嘞。”
老帽儿说完,长长的松了口气,紧锁的眉头也松开了,好像放下了一桩大大的烦心事。
他转身将桌上的草帽拿起,往头上一扣。
“那就回见了。”
潘垚挥手,“叔叔再见。”
“哎,阿妹真乖,空了去叔家里玩。”
老帽儿又抓了把糖塞到潘垚手中,这才走了。
待人走远了,于大仙拉开凳子,也坐在了桌子旁边,正好和潘垚面对面。
他剥了个糖到口中,嚼了嚼,眯了眯眼睛,一脸的享受,香!
潘垚抬头就见于大仙看着自己,挪了挪位置,不自在的问道。
“师父,你老瞧我做什么?”
于大仙厚着脸皮,“土土啊,明儿你和师父一道去老帽儿家瞧瞧呗,带上前儿我给你的打鬼棒。”
潘垚生气,“什么土土,它是垚!”
于大仙摆手,“土土听起来亲切,而且啊,你身怀偃骨,以后是有大造化的人,这有大造化的人,成长起来皆是不易。”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老眼里有惋惜一闪而过。
“老话常说了,天妒英才,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师父喊你土土,你的名字就土一点,贱一点,也能保你一些平安和康泰,吉祥着呢!”
潘垚怀疑,“是这样吗?”
于大仙挺了挺胸膛,正气凛然,“师父何须骗你?”
“好吧好吧,土土就土土,左右你不是第一个这样喊的。”潘垚没脾气了,“对了,师父,咱们明儿要去帽儿叔家做什么?他家怎么了?”
于大仙:“说是家里不太平,夜里总听到动静,不是凳子倒了,就是墙上挂的东西掉下来,拉了灯线瞧,又没瞧到是什么在作祟,心里不安心得很。”
“前两天啊,他还梦到过世的老子娘,说是梦里就瞅着他,也不说话,就是一直盯着他看,瞧的他心里毛毛的。”
潘垚惊了惊,“那是闹鬼了?那鬼是不是很凶?”
“这还没瞧呢,我怎么知道。”天气热,于大仙到底没忍住,捧起瓜尝了一口。
恩,是挺甜的。
潘垚瞧了于大仙一眼。
她刚才可是听到了,这还没确定呢,她师父就说老帽儿家里的鬼不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