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季昭野天天都给我发消息，叮嘱我要好好休息，好好吃饭，不要太拼。

    有时候，转场的车上，台里的茶水间，我也会想起季昭野那晚的话。

    其实我隐约明白他的意思。

    但是我不敢深想，不敢触碰。

    那是潘多拉的盒子，我怕打开它，一切都会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奔去。

    实习的第三个月，我争取到了在娱乐频道每晚十点的情感专栏做实习主持的机会。

    直播极其考验临场的反应，台本和笔记准备了厚厚一沓，我依然紧张地反复深呼吸。

    「别紧张，小许同学，就当是和好朋友们聊天。」

    我的搭档是资深主持人月亮姐姐，幽默风趣，被称为省台最治愈的声音。

    直播进行到一半，我也渐渐放松下来。

    「下一个热线，你来接听试试？」

    中插广告时，月亮姐姐温柔询问着我的意见。

    我点点头，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广告回来，让我们接听下一位听众的来电。」

    「主持人你好，我最近有一件很苦恼的事。」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声。

    「很高兴成为你分享烦恼的朋友，我在认真听哦。」

    我微笑着望向镜头，语气轻柔，只有捏得发白的指尖能看出我的紧张。

    镜头切到节目组事先准备好的背景图。

    我低头，拿起笔准备开始速记关键词。

    「我发现，我好像喜欢我哥哥。」

    笔尖一滑，在纸上拉出长长的线。

    女孩略带犹豫的声音一字一字敲击着我的鼓膜。

    「也不是我亲哥啦，是我爸妈朋友的孩子，因为一些原因寄养在我们家。我爸妈工作忙，从小就是他照顾我。」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把他当作亲哥哥，可最近听说他要去相亲，我才发现，可能一直以来，我都在偷偷喜欢他。」

    「我不知道怎么去分辨这种感情，也很害怕别人说三道四会伤害到他。」

    「主持人，我这样是不是特别变态啊？」

    抬眼，月亮姐姐鼓励的眼神看着我。

    镜头切回我面前。

    我温声开口。

    「听得出来，你是一个善良又幸福的姑娘。别担心，对没有血缘，青梅竹马的哥哥，产生依赖甚至爱慕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想着这些天失眠的深夜里，在搜索引擎里反复搜索，反复求证的那些答案。

    「寒星在这里想要问你一些小问题，希望能帮助你梳理自己的感情。」

    「你可以思考一下，会不会你对哥哥的感情来源于一种雏鸟情结呢？」

    电话那边沉吟了一会儿。

    「有一些吧，但是这只是一开始依赖哥哥的原因，现在我长大了，我也可以保护哥哥。」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问：「如果对方和他人建立亲密关系，你会感到痛苦吗？」

    「会。」

    会。

    「最后一个问题，你愿意为了守护你们的关系，去面对家庭关系和社会身份的重构，以及承受相对应的流言和压力吗？」

    「我愿意。」

    我愿意。

    「我只怕伤害到他。」

    我也只害怕伤害到他。

    眼眶有些热热的，我轻笑着，依然用和缓的声音娓娓道来。

    「你真的很勇敢，相信你经过理智的思考，一定会做出最好的选择，祝福你。」

    18

    这个时候，省台门口的喷泉已经关闭，只剩下仿佛没有尽头的阶梯。

    我跌跌撞撞跑下去，一直到喷泉池边才停住脚，大口大口喘气。

    水面被夜风动摇着。

    我脱力一般缓缓坐在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