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10章

    一家四口面面相觑,也不知过了多久,丁二郎才道:“倘若草民如实交代,小侯爷可会宽宥我等罪名?”

    顾清玄斜睨他道:“我要查的不是你们这些灶户,明白吗?”

    得了他的话,四人才微微松了口气。

    丁老儿还有些犹豫,怕得罪盐商老爷们。

    丁二郎却不怕事,愤恨道:“爹如实交代了罢,小妹被他们欺辱,大哥又被送上断头台,还护着他们作甚?!”

    被他这一激,丁老儿终是被愤怒击溃,如实回答道:“草民……确实曾高价贩卖过私盐。”

    顾清玄敛容问:“多少文一斗?”

    丁老儿咬了咬牙,应道:“若是走官价,一斗盐十文钱,若是走私价,则是十五文钱。”

    顾清玄看向张和,他立马把文房四宝取出,作供词。

    丁老儿开了口子,便把当地灶户的大概情形细说一番。

    上头的盐商来进私盐,开的价比官盐高一半,故而灶户们虽然知道贩卖私盐会坐罪,还是会在利益面前冒风险,几乎所有灶户都会官私行事。

    有时候上面的盐官也会差人来巡查,但官商早就勾结到了一起,多数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这已经成为了盐业里的潜规则。

    盐商花了十五文买进私盐,售卖有时候会高于官价每斗一百一十文,有时候也会低于官价。

    因着这部分私盐无需缴纳课税,故而利润非常巨大。

    盐商赚得盆满钵满,盐官也得了不少贿赂孝敬,有些地方的百姓也愿意买私盐,因为价格要便宜些。

    这是盐业的整条利益链。

    把丁老儿的供词整理好后,已经是戌时了。

    当天夜里顾清玄主仆在这里歇了一晚,由于条件有限,他只在硬板床上躺了两个时辰。

    周边蚊虫多,又闷热,顾清玄几乎没入睡。

    翌日天不见亮他们就匆匆离去,临行前张和给了丁家五两碎银,说道:“我家郎君说了,小琴姑娘栽了跟斗,不能就此葬送了去。她年纪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往后只往前看,莫要回头。”

    这话令丁老儿窝心不已,含着热泪点头。

    陈氏让丁琴去跟小侯爷磕头,十四岁的少女抹泪跑到顾清玄跟前,无比实诚地磕了三个响头,以示感激。

    对于她这样失身的女郎来说,周边给予的皆是指指点点,唯独这个男人让她往前看,莫要回头。

    说不感动,是假的。

    一行人匆匆离开了长田村,赶在端午节前回了城。

    在端午节的前两天顾府门口就悬了艾叶菖蒲,不仅如此,西园里也挂着的。

    端午节除了要吃粽子外,还会佩戴五色丝,划龙舟等。

    五色丝有祈福纳吉的美好寓意,每到端午节人们都喜佩戴它。

    郑氏腕上也有一条,是苏暮特地送给她的。

    先前顾清玄在长田村喂了一晚的蚊子,回来挠了好些个包。

    郑氏取止痒的药膏给他擦药。

    瞧见她腕上的五色丝,顾清玄好奇问:“这五色绳编得极好,郑妈妈可有多余的?”

    郑氏笑道:“多余的没有,郎君若想要,奴婢可以让苏暮再编一条送来。”

    顾清玄喉咙里发出不屑的冷哼,他才不会去讨呢,傲娇道:“你把腕上这条给我就行。”

    郑氏打趣道:“奴婢昨日就戴上了,郎君不嫌弃?”

    顾清玄:“不嫌弃,你取下给我瞧瞧。”

    郑氏当即把腕上的五色绳取下给他,顾清玄拿到手里细细观摩,颈脖上的蚊子包有些发痒,他忍不住去挠。

    郑氏忙道:“郎君莫要去挠,恐挠破皮,破了相。”

    作者有话说:

    顾清玄:为什么不给我备一条?

    苏暮:你那十两银子为什么不直接给我?

    顾清玄:。。。。

    苏暮:你明知道我穷得叮当响,为什么还要给我爹?

    顾清玄:。。。。

    苏暮:想讨五色绳,拿十两银子来买。

    顾清玄:。。。。

    第十九章

    顾清玄这才作罢。

    稍后郑氏又送来粽子,有好几种口味,蜜饯、酱肉、火腿、果脯等。

    顾清玄净手打开一个火腿咸粽,似想起了什么,问道:“可有给沈御史送些去?”

    郑氏:“有,今早就送了,是许诸送的。”

    顾清玄“唔”了一声,尝了一口火腿粽,入口绵软,油而不腻。相较于甜粽,他还是喜食咸味,对甜食类并不喜好。

    郑氏问道:“可合郎君的意?”

    顾清玄点头,“甚好。”停顿片刻,发出奇怪的疑问,“这盐要多少文一斗?”

    郑氏愣住。

    顾清玄歪着脑袋看她,她隔了好一会儿才答道:“好像要一百一十五文钱。”

    顾清玄似有感慨,自言自语道:“从灶户手里购来只需十文一斗,经盐商转手,便贩卖到一百一十五文一斗,就算朝廷里收取一半的课税,盐商也能挣得盆满钵满。你说顾家宗族那些堂兄,何故去做布匹买卖?”

    郑氏哭笑不得,说道:“奴婢倒听说过这茬,据说是老爷子的意思,不允底下亲房分支做盐商买卖。”

    顾清玄抿嘴笑了笑,一针见血道:“祖父只怕是防着哪天顾家因贪腐败落了才是。”又道,“这般大的利益,连我瞧着都心动。你看常州七大家,盐商就占据了一大半,可见他们的财富有多巨大。”

    郑氏颇觉好奇,“郎君外出了一回,怎生出这般感慨?”

    顾清玄没有回答,只放下没食完的粽子,拿起五色绳往手腕上套。他的皮肤白皙,那鲜艳的五色丝落到腕上,很是惹眼。

    他兴致勃勃地在郑氏跟前晃了晃,问道:“好不好看?”

    郑氏被他孩子气的动作逗笑了,应道:“好看。”

    顾清玄的心情似乎还不错,说道:“明儿端午去兴阳湖看划龙舟,给你们放天假,愿意去的便去。”

    郑氏高兴道:“那敢情好。”

    待她下去后,顾清玄抬起手腕摆弄那条五色绳,原本是欢喜的,结果稍后许诸过来,腕上也戴了一条。

    顾清玄问道:“你这又是谁送的?”

    许诸应道:“是昨日苏暮送与的,小奴和郑妈妈都有一条。”

    顾清玄噎了噎,合着西园里每人都有,就他没有?

    他心下不爽,却也没有表露出来,只觉兴致缺缺,愈发觉得手腕上那条五色绳碍眼。

    于是没一会儿他就将其取下扔掉了。

    前往书房后,顾清玄又鬼使神差地折返回来,把扔掉的五色绳捡了回去,扔进了抽屉里才作罢。

    为了表达他的不痛快,他特地翻找出前阵子宗亲堂兄赠予的帝王绿玉珠串往手上套。

    明艳的湖绿在白皙的手腕上显得夸张豪气,每一颗玉珠上仿佛都彰显着暴发户的气质。他心满意足地晃了晃珠子,五色绳那种廉价的破玩意儿怎么配得上他娇贵的身家背景?

    顾清玄从鼻孔里哼出不屑,戴着那串绿油油的玉珠去了书房。

    这不,许诸过来奉茶时,眼睛不由得被他腕上的帝王绿晃花了。

    那串玉珠着实浮夸了些,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滑稽。

    许诸把茶盏送上,欲言又止。

    他从未怀疑过自家主子的审美,可是今日确实匪夷所思,那么一大串往手上套,绿得好似会发光。

    心中憋着疑惑,他也不敢多问,只得默默地退下了。

    晚上顾清玄在入睡前郑氏又给了他一条五色绳,说是底下丫头们特地编织的。她也没明说是从苏暮手里讨来的,先前见他欢喜,便又去讨来一条哄他开心。

    这条五色绳跟其他的不一样,有蝙蝠纹。

    待郑氏服侍妥当退下后,顾清玄在油灯下仔细观摩它,做工非常紧密,蝙蝠纹精巧,可见手工纯熟精湛。

    先前见识过郑氏头上的蕙兰,这回的五色绳估计也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顾清玄的心里稍稍平衡了点,把那条五色绳放到枕头下,心想他好歹也有一条,且还是跟他们不一样的。

    哼,算她识相。

    端午节赛龙舟吃粽子,每年的兴阳湖都热闹不已。

    一早各色摊贩就聚集到湖边,有卖胡饼的,清凉饮子的,糖果小食的,各种吉祥小饰品等。

    时下是太平世道,人们也有这份闲情逸致围观热闹。

    顾清玄原本是不喜嘈杂的,想着到底是家乡盛景,又难得回来一趟,怎么都得观览一回。

    早前许诸预订了赏龙舟的包厢,一行人才过来就遇到了顾家的宗族亲眷们。他们中午就在醉香楼家宴,顾清玄这边订的则是一品堂。

    推不过堂兄弟们的相邀,他应承中午聚宴,上午则和许诸等人前往湖边看赛龙舟。

    端午节炎热,虽是上午,太阳却火辣热情。

    兴阳湖边聚满了游人,年轻的女郎们衣着轻薄,个个花枝招展;郎君们亦是衣着鲜亮,神采飞扬。

    不论是当地百姓,还是外来游人,皆对赛龙舟充满着兴致。

    许诸寻了一处观望的宝地,侍卫护着顾清玄挤入进去。

    他一袭月白,又生得俊,握折扇的手腕上戴着鲜亮的五色绳,仪态风流引得周边女郎们频频偷看。

    赛前祭祀完毕后,湖里的龙舟已经陆续上了水手。

    一艘龙舟上有四十八人,其中十二人负责管旗、托香斗、唱神、司鼓等。

    水手则是三十六人,他们均着大红褂子,腰间系枯叶黄腰带,头上皆戴与腰带同色头巾,裸露出来的膀子结实有力,充满着男性力量。

    十二艘竞渡舟气势磅礴,龙头和龙尾高高翘起,舟身彩绘精雕,颜色鲜艳夺目,看起来很是气派。

    莫约茶盏功夫后,待人员就位,随着比赛开始,舟上的锣鼓迅速发出命令。

    三十六把桨听到指令瞬间齐齐划动,带起翻飞水花。

    龙舟上顿时锣鼓喧天。

    听令于鼓声的水手们卖力划动手里的长桨,露出来的紧实臂膀极具爆发力,饱足了女郎们的窥探欲。

    这样的光膀子,平日里可是不容易看到的。

    在一阵震耳欲聋的喊声与鼓声中,湖里的竞渡舟劈波斩浪,你追我赶,驾着风浪朝彩标驰骋而去。

    围观的众人受到场面气氛感染,纷纷为竞渡者呐喊助威,顿时整个兴阳湖鸟雀惊飞,鱼儿沉水,有多远跑多远。

    也有岸边的围观者不慎被水花溅湿衣裳,却也不恼,只道:“好一个透心凉!降降暑气甚好!甚好!”

    边上同样遭殃的游人纷纷笑着打趣起来,人们心情愉悦,享着太平盛世带来的和平与安稳。

    今日苏暮等人得了假日,也同朱婆子一行人过来观热闹,她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看赛龙舟,热络笑谈。

    顾清玄站的位置高,眼力好,瞧见朱婆子和司英等人时,又仔细寻了会儿,才把苏暮找到了。

    当时她穿了一袭杏黄,和湘梅挽在一起,指着湖中的龙舟,不知在议着什么。

    顾清玄忽地伸出左手遮挡左眼,然后从指缝中偷偷裂开了一条缝隙偷窥。

    那厮实在惹眼,站的地势又高些,很难不惹人注意,苏暮早就瞧见他了。

    上回他使银子搅黄了周家,若说对她没兴趣,鬼都不信。

    苏暮察觉到他的视线,见他捂着一只眼,腕上带着五色绳,正做着奇怪的小动作。

    她也是有心撩拨,在顾清玄察觉到她的视线规矩起来后,忽地也学他的动作,伸右手捂眼裂开缝隙回敬。

    顾清玄:“……”

    啧,这是赤-裸-裸的调戏。

    作者有话说:

    顾清玄:她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画外音:她不仅对你有意思还想睡你,三章就亲你

    第二十章

    对方此举委实让人意外,顾清玄一时有些懵。

    苏暮见好就收,转移视线到龙舟上。

    湖里水花翻飞,竞渡舟已经疾驰得很远了。周边的人们探头张望,顾清玄再也没了赏龙舟的兴致,满脑子胡思乱想,索性先行离开。

    苏暮偷偷瞥了一眼,眼里闪动着小狡黠。

    现在已经把那人的胃口吊了起来,是时候试探他的底细了。

    待到正午时分,顾清玄主仆去了醉香楼,一品堂这边定下的端午宴便无人食用。

    早先许诸说让郑氏和朱婆子她们自行取用,菜品多,光管事的人也用不完,苏暮这些二等丫鬟捡了便宜,吃了一顿好的。

    平时府里的饮食都是大锅灶,且她们又是奴仆,自然比不得主子开小灶,十天半月也只能开一两次荤。

    这会儿桌上皆是招牌菜品,有烧子鹅、酒酿蒸鸭、蜜汁火方、狮子头等一系列大菜,全是价格昂贵的菜式,连朱婆子都有些嘴馋。

    郑氏在京里当差,见识过侯府开销,对这些已经习以为常,同她们说起京中高门贵族里的宴饮歌舞,听得众人口水吞吞,一副开了眼界的模样。

    湘梅对那些生活很有兴致,接连发问。

    郑氏耐心回答。

    玉如在一旁替她布菜,心想湘梅那二傻子,一门心思盘问高门大户,委实冒进了些,必遭郑氏轻看。

    这不,苏暮在桌下已经掐了她好几回。

    湘梅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才没再多问。

    朱婆子虽是管事,但郑氏却是主家身边的人,就算等级没她高,说一句却顶她说十句,故而在餐桌上都是供着的。

    人家到底是从京里来的仆妇,进食细嚼慢咽,一点都没有她们粗鲁,朱婆子也跟着注意起形象来。

    苏暮其实不太喜欢,就感觉跟领导吃饭一样,再美味的食物进到嘴里都觉不自在。再加之她一直都在二人跟前展现出良好的形象,自然不想让她们看出她的粗鄙。

    她终归不是这里的芯子,并不想被奴化。

    初心什么的就不提了,唯一的底线就是不愿被这个世道奴化变成跟她们一样的家奴。

    哪怕你吃得再好穿得再好,骨子里都是服侍主子的奴。

    这对她来说非常要命。

    餐后甜瓜熟透了,口感极好,苏暮多贪吃了几块。

    时下天气炎热,冰镇过的甜瓜特别解暑。

    郑氏见她贪吃,说道:“女郎家还是少食生冷的好,若是癸水来时,有得你哭。”

    苏暮笑道:“奴婢不怕。”

    郑氏:“到底年轻,待你年纪大些便晓得厉害了。”

    她说话从来都是轻言细语,几乎不曾见过她懊恼,故而下人们对她还是挺敬重的,毕竟能近主子的身很需要一番本事。

    也该郑氏一语成谶,苏暮本就快来癸水了,今日又多食了几块甜瓜,小腹坠胀,略有隐痛。

    见她趴在栏杆上神色不太好,湘梅好奇问:“阿若怎么了?”

    苏暮恹恹道:“癸水快来了,肚子不怎么舒服。”

    湘梅指着另一边道:“去那边坐会儿,我给你找热水来缓缓。”

    苏暮依言过去了。

    湘梅找跑堂小二讨来一碗姜茶,端到她跟前,说道:“把这个喝了,散散寒气。”

    姜茶里放了柘浆,也就是红糖,苏暮把它喝得一干二净。

    莫约过了两刻钟左右,她忽觉周身出了少许薄汗,小腹的隐痛稍稍得到缓解。

    今日假期不用当差,朱婆子和喜欢玩叶子牌的家奴们娱乐。

    郑氏瞧着也心痒,现在顾清玄由许诸伺候着在醉香楼的,她也派不上用场,便同她们玩了几把消遣。

    待到未时,顾清玄主仆才回到一品堂。

    他饮了酒,觉着困倦,要去躺下歇会儿,哪晓得许诸伺候他上楼去包厢时出了岔子,跟苏暮撞上了。

    先前苏暮觉着小腹坠胀隐痛,猜是癸水临近的缘故,后来感到不妙便去茅厕查看,结果人满为患。

    之后她又去找更衣室,谁料处处都是人。

    最后没辙了,楼上的包厢是空着的,想着顾清玄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回来,她匆匆进去把门关上躲到屏风后检查亵裤。

    幸好虚惊一场,要不然没有月事带定会出糗。

    迅速整理好衣着正准备出去时,忽听包厢的门被推开,传来许诸的声音,“郎君今日应是尽兴了。”

    顾清玄由他搀扶进屋,身上有股淡淡的酒气,应道:“微醺。”

    许诸扶他到凉榻上,说道:“小奴去拿醒酒汤来,郎君且歇会儿。”

    顾清玄“唔”了一声,下午有些困,又饮了酒,觉着疲乏,便自顾躺下了。

    许诸关门离去。

    顾清玄在凉榻上躺了会儿,视线忽地落到斜对面的屏风下,起初他以为是自己喝多了眼花,好像看到了绣花鞋。

    后来定眼一看,确实有人在屏风后,他不动声色把脑袋往下探,尽量不让自己弄出声响来。

    屏风后的苏暮则焦灼不已,不敢出去,更不敢弄出声响,一旦被郑氏知晓她藏在里头与顾清玄独处,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她无比后悔方才的犹豫,倘若在他们进来之时她就落落大方走出去,随便说个借口找东西总能脱身。

    如今却没法出去了,甚至不敢弄出声响,只能等那祖宗先行离开才能保住声誉。

    殊不知在她焦灼时,凉榻上的男人正以一种奇怪扭曲的姿势把头往下探,几乎快要贴到地上了。

    透过绣花鞋往上窥探,总算瞧见了杏黄裙摆。

    顾清玄一点点挪回凉榻,脑中回想何人穿的是杏黄。

    正思索时,许诸端来醒酒汤。

    顾清玄慢条斯理地坐起身,偷瞥了一眼屏风,并没有打草惊蛇。把醒酒汤一饮而尽,漱完口后,他摆手道:“你下去罢。”

    许诸:“小奴在门口候着,郎君有什么吩咐喊一声就是。”

    顾清玄点头。

    待许诸出去后,他兴致勃勃扭头,挽起衣袖打算捉人。

    谁知走近屏风时顾清玄忽然顿住身形,脑中不由得胡思乱想,那家伙这个时候躲在这里头莫不是故意勾引他?

    想到苏暮上午学他捂眼挑逗的模样,他眉毛一挑,又折返回去继续躺到凉榻上。

    听到脚步声消失,苏暮悬挂的心这才稍稍落下了些。她忐忑地抚了抚胸口,懊恼着千算万算不如天算。

    往日在郑氏跟前苦心经营,一旦今天被她知晓,就算暂时被顾清玄保了下来,往后的日子也行得艰难。

    当初朱婆子再三叮嘱过她们这些婢女,莫要幻想攀高枝,且还是京中的夫人特地警告的,一旦发现婢女爬床,非得打断她们的腿。

    苏暮心思素来缜密,断然不会在明面上被郑氏抓住小辫子。可眼下这情形着实巧合,一时半会儿难以脱身。

    在她苦苦思索怎么离开时,凉榻上的顾清玄则想着那丫头既然敢胆大包天躲在包厢里,定是有心勾引。

    许是饮了酒的,他居然有点小兴奋,就要看看她打算怎么引诱他。

    于是一男一女各怀心思,隔着一道屏风暗自琢磨。

    一个想着怎么脱身,一个则想着怎么被引诱。

    结果顾清玄已经在凉榻上躺了许久,那家伙居然还没有动静。他心想果然是个沉得住气的,他比她更沉得住气。

    于是二人继续僵持。

    苏暮几乎在静默中快要憋不住暴躁了,顾清玄则在静默中竖起耳朵,她怎么还不弄出动静来勾引他?

    最终还是他坐不住了,率先从凉榻上起身,缓缓朝屏风走去。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