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倒是没想到太子居然也会参加,就是不知道花落哪家姑娘啊。”江弈没忍住感慨一声,目光一转落在谢安身上,很是嗤之以鼻。
“瞧这小子,我猜他肯定猜不对温黛的。”
“只是温黛就不一定了,到时候才真是一场好戏。”
他就乐得看到谢安这小子吃瘪。
旁边的谢淮听着他喋喋不休的话,只是自顾自的饮茶。
很快两方的东西都送到了皇后手中,她余光瞥了眼宫女,宫女迟疑片刻轻点了点香囊。
皇后这才拿起香囊的时候多摩挲了片刻,下方的太子将这一切收入眼中,眼神微闪。
很快,交换的东西到了两方手中,精致的玉盘之上摆放着各类东西。
女儿家的珠钗首饰,又或者是绣帕香囊琳琅满目。
江弈轻撞了撞旁边的谢淮,“你说,温黛那家伙会选个什么东西出来?”
谢淮余光瞥了眼蠢蠢欲动的谢安和周玉河,他扫视一番,目光落在那块肉干和香囊上。
“好似见过郡主曾戴过那香囊。”
谢淮状似不经意的说着。
精致的香囊,上绣着琼花,更重要的是香囊最下角绣了一个小小的音字。
江弈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过去,眼前一亮,“诶,这好像是——”
只是他刚伸出手,同时好几双手伸出了手。
谢安,周玉河,以及...太子殿下。
场面一时间当真是好不热闹。
江弈乐了,一挑眉头,“哟,各位这都是直奔而来啊,那这可怎么算才好呢。”
周玉河本还在犹豫的心,看见太子也伸手了,他当机立断拿到香囊。
“自然是各凭手段。”
周玉河笑得狐狸似的,转眼想将东西拿走,却发现纹丝不动,谢安和江弈同样也出手了。
一时间谁也不肯放手,气氛无限紧张。
相比于这边的暗流涌动,女眷这边就要轻松多了。
“你说太子殿下会拿什么呢?”
孙可莹看着桌上的东西有些好奇。
扭头看着温黛漫不经心挑东西的样子就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不会连谢安的东西都猜不到吧。”
温黛面无表情看她一眼,“我又不是神仙。”
怎么知道谢安那家伙拿的是个什么东西。
孙可莹顿时有些着急,“你在不快点,等会就被徐月那家伙拿到手了。”
她说着眼神不住的暗示着徐月那边。
温黛却不紧不慢,“你难道不想知道太子殿下放的是什么嘛?”
孙可莹一下来了精神,“什么啊什么啊。”
“诺。”
温黛轻扬下颌示意着最角落的那缕白狐毛,今日太子请安时就是穿的狐毛披风。
她和孙可莹正说着话,那边的徐月忽而拿着东西走了过来。
“二妹妹。”
徐月眉眼带笑,依旧是那副温婉娴静的模样。
孙可莹看着只觉得恶心,没等温黛说话,就挡在了温黛前头瞪着她。
“徐月,你还想做什么?”
徐月柔柔一笑,颇是无辜的瞧着孙可莹,“孙妹妹这话说的,我能做什么呢,不过是想帮帮二妹妹罢了。”
她说着拿出一块玉佩递给温黛,“今日这金童玉女,不就是为妹妹和谢世子做嫁衣,这玉佩乃谢世子经常佩戴,这不,我瞧见了就给妹妹送来了。”
温黛没接,只是看着她。
徐月笑得温柔,“我也只是好意,二妹妹若是不信,那真真是把我想成了蛇蝎心肠了。”
“是啊,这温郡主何必为了一时意气呢。”
“谁说不是呢,连徐姑娘都比她知道的清楚,还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
周围一时间议论纷纷。
众目睽睽之下,长姐好心好意,若是温黛拒绝,那才是不领情,更加坐实了她性子依旧是一如既往。
温黛看着面前的徐月,她为难道:“并非不相信长姐,只是这是比赛,公平为上,姐姐是打算公然为我作弊吗?”
话一出口,徐月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她实在是没想到,温黛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一时间说对也不是,不对也不是。
温黛则是借机拿起了一旁的帕子,摇了摇手。
“多谢姐姐了,我还是相信自己好了,时间快到了,姐姐还是选自己的去吧。”
徐月一口银牙都差点咬碎了,却还是不得已的维持着面上的笑意。
“那我就不叨扰妹妹了。”
上头,皇后睨了眼旁边的嬷嬷。
嬷嬷立刻会意的站了出来,高声道:“时辰到,请姑娘们将手中所写的名字与物品承于皇后面前。”
看着眼前的东西,皇后眼底涌起算计,同嬷嬷对视了一眼。
在拿起温黛的纸条时,嬷嬷不动声色的调换了名字,上头赫然写着太子的名字。
只是她刚要宣布,却听见一声轻喝。
“等等!”
嬷嬷手中动作一滞,皇后看向说话的江弈。
“江小侯爷,有什么事情?”
江弈行了一礼,道:“臣只是觉得这个法子有些麻烦,且我们这边东西归属还未定论,不若请皇后娘娘先为我们断上一断。”
江弈指着几人共同捏住的香囊,很是无奈。
几个人共争一物,当真是稀奇。
皇后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她看了一眼太子,太子也只是无奈的模样。
本来胜券在握的事情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皇后简直一口黑血都要呕出来了。
可她不得不维持着表面的体面,询问着江弈。
“那江小侯爷打算怎么断呢。”
江弈看了眼温黛道:“自然是想请长宁郡主看看这是否是她的东西,再看郡主想给谁了。”
江弈说完这话,大半人的眼神都落在了温黛的身上。
温黛没想到这个都能牵扯到她。
她瞥了眼被几人争夺的香囊,有些无语凝噎的扯了扯嘴角。
“启禀皇后,这香囊并非是臣女所放之物。”
“怎么可能!”
几道惊呼声接连响起,谢安更是不可置信一把扯过了香囊,指着上面的音字。
“可这上面还有你的小字啊。”
“那个...”
孙可莹弱弱出声。
“那是臣女没东西可放,便借了郡主的香囊,这可不犯规吧,规矩可并未说不能借。”
真相大白,几人的争强彻彻底底成了一场笑话。
谢安脸色微白,有些倔强的问,“那不知郡主所放之物究竟是什么。”
温黛硬着头皮指了指旁边的谢淮。
“谢大公子手上所拿之物,便是我所放之物。”
谁能想到,堂堂温家郡主,居然会放一块肉干进去。
谢安是懊恼,江弈是惊讶,而周玉河则是不甘心。
早知如此,早知...
他愤而望向谢淮,看着他眼底的笑意,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谢安仍想嘴硬的说谢淮不一定猜对,可谢淮只是缓缓展开了手中的纸条。
上面赫然写着温黛两字,字迹铁画银钩,一气呵成,毫无停顿。
谁能想到,几大王公贵子争夺,让一个小小的庶子拔得了头筹。
皇后更是手都快掐出血了,连笑都都笑不出来。
事已至此,江弈更是干脆提出,让女眷们公然说出手中东西的名字,也省得繁琐。
前面几个一个都没对,到了温黛时,温黛顶着众人的视线。
瞧见对面的谢淮也在看着她,她挪开眼神,道:“谢淮。”
谢淮唇角轻勾,同她对视,“郡主聪慧。”
温黛撇了撇嘴,心中腹诽,本就是她的东西,她又不是瞎子,这家伙就是故意的吧。
谢安看清楚温黛手中拿着的那块手帕,总觉得十分熟悉。
他再拿起手中的香囊,样式竟一模一样!
同那日谢淮手中所缠的一般无二。
谢安看着两人,尤其是看到谢淮望向温黛的眼神,心猛的一沉,犹如巨石压在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来气。
幼时,他与谢淮围猎,那时关系还未剑拔弩张,他向谢淮下战书说一定会超过他。
谢淮当时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同如今他望着温黛的眼神一模一样。
那是...势在必得。
48
?
谢夫人之死
场中,死一般的寂静。
直到一声尖锐的喊声打破了这份死寂。
“圣人有旨,传谢家二子,长宁郡主,江弈,及太子入正乾殿,立即前往,不得有误。”
正乾殿距离此处尚有一段距离,且宫中除贵人外,其余人只能步行。
正午的太阳又大,晒得人没精神,旁边的又青瞧着小郡主蔫巴巴的模样,眼中全是心疼。
可余光瞥见旁边来了人,又青只得先退下去。
温黛恐热,一晒便觉得没精神,鼻尖不断冒出细密的汗珠,水润的唇瓣轻抿着,有些干燥。
瞧见谢安凑了过来,她一时间也没精神应付,只道:“谢安哥有什么事吗?”
谢安脑海中全是方才谢淮瞧着温黛的眼神,脑中思绪万千乱成一团。
他倏尔抓住温黛的手,“你和谢淮——”
他只觉喉咙干涩得要命,话到嘴边,一时间竟是说不出来。
“什么?”
瞧见人半晌没说完话,温黛柳眉微皱,停了脚步扭头看着他。
因着两人这骤然停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谢安欲言又止,最终放开温黛的手,只摇了摇头,闷声道:“没事。”
有病。
温黛忍不住的啐了一口,扭头继续往前走。
徒留谢安一个人落在后头,瞧着很是失魂落魄。
江弈瞧见他这样,一下就乐了,“哟,谢世子,这是怎么了?不就是没猜对吗,哎呀,这有什么的。”
以为谢安是因为这件事情,江弈毫不客气的在人心头上扎了好几刀,顺带着拍了拍谢淮的肩膀。
居然还被谢淮猜对了,简直是干的漂亮。
江弈忍不住看向谢淮道:“不过谢淮,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不仅猜对了温黛的,温黛还猜对你的了,什么时候你们这么有默契了。”
江弈“啧啧”两声,一字一句都砸进谢安心中,脸色愈发难看。
谢淮唇角弧度轻扬,缓缓道:“大约是...心有灵犀吧。”
谢安脸色骤然阴沉,谢淮和温黛心有灵犀金童玉女,那他谢安呢,算什么。
待江弈去前头找温黛后,谢安看向谢淮,面带警告。
“兄长今后,最好谨言慎行些。”
谢淮轻抬眼皮,毫不避讳的对上谢安的眼神,眸色微沉。
“我不太明白世子爷这话了,何为...谨言慎行?”
谢安看了眼前头,又看向他,道:“自然是,不属于你的东西你别碰。”
他一字一句,说得咬牙切齿,带着些许威胁,像是狼崽子看着抢夺地盘的敌人,发出警告。
谢淮哂笑一声,意有所指,“谁知道花落谁家呢,世子爷,凡事可别太绝对了。”
谢安眼神冷冽,“那你是执意要与我抢了。”
“抢?”
谢淮嗤笑一声,看着谢安焦躁倨傲的模样。
“何为抢,夺非己之物为抢,可她,是你的吗?”
谢淮脸上的笑意渐淡,目光凛冽如冰。
“是谁将她的真心践踏,是谁将她的自尊不屑一顾,又是谁在她命悬一线的时候却和旁人在一起,谢安,你不要太贪心了。”
“可她是我的未婚妻!”
谢安再也忍受不住的喊出声。
“你们在干嘛呢?”
前头的人听见后头的声音,奇怪的看了过来,连带着温黛也瞧了过来。
谢淮面色如常,“这就来了。”
他轻飘飘的落下这么一句,抬脚跟了上去。
谢安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捏紧了双手。
外头暖阳高照,正乾殿内却是冷若冰窟。
谢夫人跪在殿内,神情慌张,而在一旁的江侯爷负手而立。
上头的永庆帝面色如冰。
整座宫殿死一般的寂静。
直到温黛一行人进了殿。
首先出声的就是谢安,他瞧见谢夫人跪在地上,有些震惊,下意识喊出声。
“母亲?”
“大胆,见到陛下,还不下跪请安!”
上头大监尖锐的声音响起,才及时拉回了谢安的失态。
看着下方行礼的众人,永庆面色稍霁,抬了抬手,让众人起来。
“今日,让你们来,主要是因为谢家贪赃枉法的事情,且谢家和江家,温家又有关,便将你们都宣了过来。”
永庆帝一番话,如同热油入了冷水,瞬间翻滚。
谢安更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解释道:“陛下明察,谢家绝对不曾贪赃枉法,何况臣母一介妇道人家便更不可能贪赃枉法了。”
他浑身直冒冷汗,对这一切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先跪下求情了。
“谢安,你说这话的时候,可曾问问你的母亲,国公夫人,一年内,光是收受各方行贿便达到了上千万白银,且和朝中大臣们走得极近,而这些都是已故的国公大人门生,你还敢说不是结党营私,贪赃枉法!”
站在另一旁的江无咎愤而出声,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上头的永庆帝更是直接将江无咎呈上来的账册扔在了谢安面前。
谢安颤抖着手拿起来。
密密麻麻的字迹,触目惊心,清清楚楚的记载何年何月何日谢夫人收了哪些人的东西,和哪些人有来往。
更可怕的是,谢安发现,这些人他居然大多数都见过,都是以祭拜父亲的名头来的。
他目眦欲裂,喉咙吞针般难受,他望着谢夫人,不可置信。
“母亲,这不是真的,是不是。”
他艰难的说话,泪水控制不住的落下,嗓音无比沙哑。
谢夫人哑然无声,只是哭着喊了一声,“安儿。”
紧接着谢夫人深吸一口气面向永庆帝。
“这些事都是臣妇一人所做,我儿毫不知情,请圣人开恩,宽恕我儿,我儿是无辜的。”
谢夫人声音高昂,将罪责一应揽下。
永庆帝沉着脸看着谢夫人,只问:“你为何要这般做?”
谢夫人压抑住颤抖的身子,红着眼道:“国公走了,国公府人才凋零,臣妇一个寡妇怎么支应偌大门庭,那些个族中蠹虫整日里好吃懒做坐吃山空,臣妇没法子,这才一时糊涂。”
永庆帝道:“朕问的,是她。”
帝王声音沙哑,眼中晦暗不明,让人看不穿心思。
谢夫人心一沉,知道永庆帝问的是什么,也知今日她难逃一劫。
当年帮助皇后做下那件事情,就注定这件事一朝得见天会遭遇怎样的万劫不复。
她闭了闭眼,张口欲说时,外头忽而传来了声音。
“皇后驾到——”
太监拉长的禀报声犹如阎王点卯。
谢夫人瞳孔骤缩,声音哽在了喉间。
皇后一进来瞧见的就是这副场景,看到殿中跪着的谢夫人,她眼中微不可查的划过深意。
转瞬即逝,皇后脸上带上了笑意,先是对上头的永庆帝行了一礼。
“臣妾听闻人都来这了,便来瞧瞧情况,没打扰陛下吧。”
皇后有些亲昵的冲着圣人说话,圣人到底扯了一抹笑应付。
“无妨,只是有些陈年旧事还需要询问。”
说着他再次看向谢夫人,沉了声音,“你还不快快说来!”
谢夫人看着上头,皇后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婉无害的模样,她内心闪过痛苦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