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么多钱,要是省着点儿花,加上自己干零工挣的,两三年生活都不愁。她在破旧的屋里四处瞅了瞅,最后把钱拆了5份,分别藏了起来。
弄好这些,听到外面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知道赵振国回来了。
她从屋里走出来,打开拴着的门,也不搭理他,径直走出去洗手,然后又回了屋。
瞅着桌上冒着热气的一菜一汤,香气扑鼻,她一时有点儿恍惚。
宋婉清刚洗完手,又去厨房瞅了一眼。
面缸满了大半缸细白面,油罐子也满了,房梁上还挂着一条十几斤重的五花肉。
十几斤肉?谁家这么吃肉啊?都是一点儿一点儿地吃。
他真的改了吗?宋婉清不敢确定,他这痛改前非能坚持多久,自己心里没底,毕竟狗改不了吃屎。
自己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赵振国见媳妇坐下了,往她碗里夹了只山鸡腿说:
“吃完饭,媳妇儿你先睡,我明天一早还得上山。”
趁着冬天还没到,地还软着,赶紧把记得的能挖到石斛的地方都采一遍。
要不然等开春了,自己采石斛卖钱的事儿传出去,到时候都得去采石斛!
那时候,再想靠采石斛挣钱就难了。自己得趁这段时间,把有石斛的地方都采个遍。
目前这是来钱最快的法子,等攒点儿钱。
等全国放开了,好拿着钱去投资别的。
听到他的话,宋婉清愣了一下,明白他的打算后,只是点了点头,啥也没说。
昨晚他就算是走了狗屎运,采到一棵石斛卖了,哪能回回都那么走运?书上说石斛根是须根系,气生根,长在石头和树干上,又不是满地都是。
宋婉清本想提醒他,真想挣钱就找份工作,一天虽然就几毛钱,但总比没收入强。
可一想到他的性子,只要他不出去烂赌、喝酒,也就随他去了。
她拿着筷子,想把碗里的山鸡腿夹回去。
赵振国见她这样,赶紧拿孩子当借口制止道:
“媳妇儿,你太瘦了,多吃点儿,不然孩子都没奶喝。奶粉再好,也比不上母乳,而且奶粉又贵又不好买。”
说着,他又把炖得乳白的鲫鱼豆腐汤往她那边推了推。
“这叫鲫鱼豆腐汤,喝了下奶。”
他的话惹得宋婉清瞪了他一眼,握着筷子的手骨节泛白,但也没再拒绝,慢条斯理地啃着山鸡腿。
赵振国折腾了一天一夜,又困又累。家里的生计问题总算解决了,他就着山鸡肉,啃了五个剌喉咙的玉米面馒头,这才填饱肚子。
他冲着细嚼慢咽的媳妇说:
“媳妇,我先睡了。碗筷你放着,明早我收拾。”说着起身,撩开帘子弯腰进了里屋。
他脱掉衣服,健硕的身上只剩个大裤衩子,倒头就睡着了。
等宋婉清洗完碗筷回屋,看到地上的狼藉,弯腰捡起他的衣服。
拿着走了出去,趁着月色把衣服洗了。
又回到厨房,关上门简单擦了擦身子,穿好衣服。
忙完后,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拴好门回了卧室。
脚下一不留神,踢到了驮筐。
里面的东西滚了出来。
宋婉清瞅着地上的两包油纸包的东西,拾起来拆开一看,一套崭新的女人衣服,是自己的尺码。
另一个小点的拆开一看,竟然是三套婴儿穿的小衣服。
她的目光落到床上沉睡的男人身上,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这个人,她有点儿看不懂了。
她默默收拾好东西,把嫁过来时的一件红色袄子的线拆了,团成一坨放在桌上。
吹灭洋油灯,摸黑上了床。
【5、打算】
赵振国这一觉睡的是那叫一个昏天暗地。
夜里头闺女醒了两回,哭得那叫一个响亮,愣是没把他给闹醒。
一直到清早,天刚露出点儿灰蒙蒙的亮儿,他那工作了几十年的生物钟开始作祟,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自己躺了好几年的豪华病房,而是几十年前那破旧不堪、满是虫洞的黑黢黢房梁。
他这才回过来神,自己身在何处,原来不是梦!
翻过身,瞅见自家老婆倦缩着身体,面朝墙壁,背对着他。
在四尺半,不算太大的床上,跟自己拉开了老大一段距离,明晃晃的楚河汉界。
瞧着她白皙单薄的身上,只穿了件破旧的小背心,漏出大片细腻的肌肤,水嫩嫩的泛着粉。
看的直冒吐沫星子,毕竟上辈子打她离开后,自己再未找过女人。
自己不行了,所以被迫清心寡欲了几十年。
这会儿看着近在咫尺的老婆,竟然有了反应。
天知道有多少年了,赵振国都没这种久违的感觉了。
咽了口干巴巴的吐沫,伸手小心翼翼的把人揽入怀中,那温热柔软细腻的触感,让他真真切切地觉得,自己真的回到了二十出头的年纪。
这一切,就跟做梦似的,那么不真实。
重生,难道跟媳妇儿的平安符有关系?
是给了自己这个混球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么?
他刚想低头亲一口时,怀里的媳妇儿身子突然就僵了,明显很抗拒自己的接触,赵振国知道自己把人给弄醒了。
强压下心中的苦涩,强忍着欲望,翻身下了床。
他穿着大裤衩子,光着膀子,迈着大长腿,来到外面旱厕,刺鼻的味道席卷而来。
赵振国禁不住感叹,果然还是年轻身子骨好啊。
都多少年了,也没见他如此精神过。
心合计着,这段时间只能先委屈一下它了。
等媳妇儿没那么反感自己了,再好好补偿一下它。
从晾衣绳上,取下洗干净的衣服,嗅了嗅上面还带着干净清爽的皂香味。
衣服还有点潮,赵振国也顾不上了,麻溜地套上。
蹑手蹑脚地又进了里屋,将驮筐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放在桌上。
这时候,床上的宋婉清坐了起来,冷脸冲着赵振国说:
“你要是真的想改,就找个活干,只要肯出力,一天几毛钱,一个月也有十几块了。咱家开销也不大,日子能过得去。”
虽然比不上城里工人一个月三十几块,但在乡下也够生活了。
听到媳妇儿主动跟自己说话,赵振国美的跟屁花子一样,手上动作都停了。
知道她想自己脚踏实地干事,可老天给了他重活一世的机会,怎么能不好好利用!
他可不想媳妇儿跟着自己吃玉米面馒头,他要带着娘俩吃香的,喝辣的,上辈子他吃过的所有美食,不管海内外的,什么国宴大厨、什么米其林餐厅,他要让媳妇儿吃个够,吃到撑。
但是这些现在不能跟她说。
自己必须得在全面放开的时候,攒够启动资金,转入另外一个阶层。
眼下这一两年是关键。
上一世她们母女“走后”,赵振国宛如丧家犬似的,在外面浑浑噩噩流浪了一些日子。
后来遇见了贵人,才有机会在国营商店做服务生,因为嘴甜会说话,渐渐被提拔做了经理。
也因此,自己才有机会跨阶层接触那些大人物。
这辈子,不会按照上辈子的轨迹发展,自己也需要靠着双手,尽快挣到第一桶金。
所以打猎、采石斛是他现在最快的挣钱方式。
自己不像一个瞎子在深山老林乱串,找石斛全凭运气,毕竟那玩意儿,稀罕得跟啥似的,好几个人在山里头转上十天半个月的,都不一定能瞅见一株。
自己现在可是拥有上辈子的记忆,深知哪些地方有石斛。
这无疑于玩游戏开了外挂,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只是不知道怎么跟媳妇儿解释,为啥要坚持上山采石斛。
宋婉清见他迟迟不吭声,知道这人驴脾气上来了,根本说不动,索性拉起被子又躺下了。
她觉得自己就是多嘴说这么一句,没好气地说:
“厨房灶台的锅里还有给你留的玉米面馒头。”
听到她的话,赵振国剑眉一挑,俊脸上满是掩不住的喜意。
他三脚两步跨到床跟前,弯下腰,在媳妇那白嫩的脸蛋上“吧唧”亲了一口。
隔着被子,赵振国一把将媳妇搂进怀里,那棱角分明的下巴搁在媳妇脖颈上,呼出的气热乎乎的,带着股子干净利落的劲儿,说道:
“媳妇儿,我昨天跟咱大哥讲好了,你今天不用去给他们搭把手了,厨房的猪肉,得空了就给你娘家送一半过去。”
在男性荷尔蒙气息靠近那一刻,宋婉清心里头就紧张得要命,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
她还以为这不要脸的家伙,嫌自己多嘴,恼羞成怒,又要动手打自己,欺负自己。
宋婉清心里头那个悔啊,悔自己为啥要多那一句嘴。
可没想到,那湿热柔软的嘴唇,轻轻地落在了自己脸颊上,她整个人都懵了。
赵振国说了些啥,她耳朵跟塞了棉花似的,啥也没听清。
也没瞅见他走之前,还亲了闺女一口。
宋婉清身子跟僵了似的,一动也不敢动。等她回过神来,赵振国早没影了。
昏暗暗的屋子里,就剩下她和睡在小床上的闺女。
现在这年月哪家哪户不是缝缝补补又三年,他居然舍得给孩子买新衣服,甚至还有多余衣裳换洗!
天还早着呢,可她翻过来覆过去,愣是再也睡不着了!
就这么在床上躺到日头老高,才不慌不忙地爬了起来。还没拾掇好,就听到外面有人拍门。
穿戴整齐走了出来,一瞅见门外头站的人,就开口问道:
“二嫂,这么早过来,有事吗?”
刘桂华眼珠子,滴溜溜的往厨房内打转,笑得那叫一个市侩,
“老四媳妇儿,我听大嫂说,昨个儿你家吃肉了?你们家老四是不是赌钱赢大发?赢了多少啊?竟然舍得买肉吃?”
说着也不等回话,脚丫子就跟长了眼睛似的,直往厨房门口挪。
刘桂华一探头,就瞅见厨房梁上挂着那么大一块肉,少说也有十来斤。
看得她两个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乖乖啊,这老四该不会去偷去抢了吧?这么大块肉,得花多少肉票?多少钱呐?
自己家可是有小半年都没见过荤腥了,孩子闹了好几天,家里掌柜的都舍不得动半斤肉票。
咽了一口又一口唾沫,她盯着那肥美的五花肉,半天没吭声。
好不容易把眼睛拔出来,可又瞟见黑漆漆的墙上,竟然还挂着半只山鸡,顿时就不淡定了。
她转身掀开面缸盖子,里面竟然有半缸细面。
白晃晃的细面!晃的她头晕眼花。
油罐子也是满当当的油。
还有一碗白花花的猪油!
这还是分家后穷的揭不开锅,连碗都是裂口的老四家吗?
城里的富贵人家过的恐怕也不过如此。
看到这些东西,刘桂华羡慕得要命,扯着大嗓门,尖酸刻薄地嚷嚷着:
“哟,老四家的,你可得看好你家男人,赌博、喝酒虽说是陋习,可偷东西、抢劫,这些可是要被抓的呀,搞不好还要去劳教,这可是原则问题。”
宋婉清听她这么说,脸色一点点地沉了下来。
“二嫂,你说这的啥话?”
刘桂华一扭头,瞧见宋婉清脸色难看,一脸假笑地解释:“弟妹,你知道二嫂我是个直人,不喜欢绕弯子、心直口快,我这不担心老四犯错误嘛!”
说着时不时瞟向房梁上挂着的肉,吞吞口水。
宋婉清虽然没少受赵振国的气,但在外人面前,她可不想示弱。
瞧着面前的二嫂,一副尖酸刻薄,算盘珠子打的劈里啪啦,不明不白就往赵振国头上扣屎盆子的样子,怒上心头。
虽然赵振国在家里不是个东西,可他对他大哥二哥那可是没话说,只要有活帮忙,绝不回绝。
二哥人还挺好,就是看不惯他媳妇这张嘴脸,忍不住就怼了回去。
“他要是犯法,自然有公安逮他,不用二嫂你操这份闲心。”
刘桂华还想再说啥,可眼珠子骨碌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笑得那叫一个殷勤:
“你也别恼二嫂,我这不也是担心咱家老四么!我家那口子跟他可是亲兄弟...可不是外人。”说道这里顿了一下,欲言又止。
瞅着老四媳妇儿不打算接话,只好赔着笑脸说:
“我家小宝闹着想吃肉,都馋哭了,你看能不能先借5斤肉给我,回头我让你二哥给你们送钱来?
【6、借肉】
这两年多的相处下来,宋婉清心里跟明镜似的,早摸透了这个二嫂是个什么货色。
什么东西进了她家,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返。
她刚嫁过来的时候,二嫂张嘴借东西,她觉得是嫂子,就借了。可借的一把米、一勺油、一个鸡蛋,借了就没下文了。
等她生下女儿,有个男娃的二嫂更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更是拿鼻孔看她,动不动就是我家小宝,我家小宝,显摆她会生男娃。
她这一张口,就是五斤肉,别说自己不敢做主借她五斤肉,就算是有当家权,也不可能借她五斤肉。
那可是五斤肉,平常人家一年也没有见过五斤肉长啥样。
“这么大事,我当不了家儿,做不了主儿,二嫂你等老四回来,你们跟他说吧!”说着走过去,咔嚓一声,把厨房门给栓上了。
刘桂华她这副样子,心里十分不痛快,这婆娘肚子不争用,还敢给自己甩脸子?
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那行,等老四回来,你记得跟他说,把肉帮我送家里。”
扭身走的时候,刘桂华脸上的笑挂不住了。
她宋婉清得意个啥啊,等老四从那牌桌上下来,知道自己来借过肉,还不是得乖乖奉上五斤肉。
城里长大的人又咋样?还不得捏着鼻子嫁给了赵振国,还生个赔钱货,神气什么。
……
瞧瞧自家男人,跟老四一个妈生的,长相,身材,跟老四比起来相差十万八千里不说。
那家伙事也不行,十天半个月都不来一次!
就算偶尔弄一回,还没等到舒坦呢,他就不行了,想想都觉得晦气。
这边山上,眼瞅着快晌午了,赵振国靠着前世那点记忆,却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寻见那株野石斛。
他歇也不歇,争分夺秒,小心翼翼的清除掉周围的杂草。
有了昨天抹黑的经验,现在大白天的,不用举着手电筒,视线没有任何受阻,采起来倒也顺畅多了。
可就算这样,等那株石斛的株茎全部采摘完时,也已经到了到了下午。
他吸取了上回的教训,格外小心,小株茎也要,毕竟都能换钱。
这株比头一株,卖相上有过而无不及。
这次非得卖个好价钱不可,他连口水都没顾上喝,更别说驮筐里的玉米面馒头,愣是一口没动。
不知不觉的,天就擦黑了,他才小心翼翼地把那一大株全摘完。
用早就准备好的布,将石斛包起来,放进空间里,迈着大步,哼着小调,准备下山回家。
转身却撞见了一只梅花鹿,看样子是来啃石斛的。
赵振国屏息凝神,枪口对准不远处的梅花鹿,不过一息,枪声在林间炸响,惊的鸟群四散逃离。
这年代猎枪管的还不太严,他上次从老猎户手里买的土猎枪,这东西可比弹弓好使多了。
一只百十来斤的梅花鹿,鹿肉可以吃,鹿血可以给媳妇补身体,还有鹿茸和鹿鞭,这次进山真是收获颇丰。
赵振国收起枪,开始打扫“战场”,趁着天色尚早,把东西处理了。
家里,宋婉清做好饭,给女儿烫好奶粉,喂她吃饱后,那人还迟迟不见回来。
她就知道,石斛哪有那么好找的,又不是满地的野草。
趁着机会,给他长长记性也好,别总想着一步登天,踏踏实实找个活干,学个手艺,不愁吃喝,比啥都强。
这个时候,赵振国迈着稳重矫健的步伐,走进了院子。
屋内的宋婉清听到有动静,抱着女儿走了出来。
瞧见他放下的驮筐,里面装满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杂草,收回视线,冲他说:
“洗手吃饭吧。”说完抱着女儿又进了屋。
赵振国注意到媳妇儿往筐里瞅了一眼,但他没吱声。
洗完手,进了屋。
赵振国瞧见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眼眶一热,恨不得回到上辈子,抽死自己,这么漂亮又贤惠的媳妇,自己怎么就没好好珍惜呢!
哺乳期还家暴她,逼得她没了生路,自己真心畜生啊!
他走到桌前坐了下来,大口吞着饭菜:
“媳妇儿,待会儿我去村长家一趟,这几天,把咱家里的电线扯上。”
宋婉清一听,拍着孩子的手顿了顿,身体微微一僵,忍不住开口提醒他。
“通了电,那可是以后每月都要交电费的。”说完,偷偷瞄了他一眼,看了一眼他的脸色。
生怕他怪自己多嘴,恼羞成怒,掀桌子。
家里可就只剩这一张好桌子了。
上次赵振国喝醉了犯浑,直接一锤把实木小方桌砸了个碗口大的洞。
其实,宋婉清又何尝不想家里通电,特别是夜里,起来给女儿喂奶、换尿布就方便很多了。
洋油灯太暗,土胚房子窗户小,光线差,好几次,起夜的宋婉清都差点儿被坑洼不平的地面给绊倒。
可要是真通了电,月月都要交电费。
村里通了电的人家,婆娘也是纺纱做针线活,熬到眼花了才舍得拉灯泡绳,主要是心疼电钱。
前几天,他还喝酒,赌博,家里被他败的家徒四壁,一点余粮都没有。
连带她回娘家借的给孩子买米糊的钱,都被他抢走买酒喝了。
这样的人,自己怎么能信他!怎么敢信他?
赵振国敏锐的捕捉到,说这番话时,媳妇带着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自己。
他放下筷子,走到门口把箩筐提进屋。
那里面可不是宋婉清以为的杂草,而是赵振国顺路挖的其他药材,比如说天麻、黄精之类的,虽没有石斛那么值钱,但也是不可多得的中药材。
他上辈子没少看中医,久病成医,也认识了很多中药材。
接着关上房门,弯腰从箩筐的杂草里,掏出一个东西。
他捧着东西来到自己媳妇面前,打开布说道:
“媳妇儿,这个是我今天摘的,改天去城里药店卖了,这种品相,应该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宋婉清直勾勾的盯着他手里巴掌长,约莫1寸粗的野石斛,半天没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上山时,自己就没抱什么希望。
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又挖到了。
她抬起眼帘望着他,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
“真的是你摘的?”语气中带着质疑。
嫁给他之前,压根没听说过,他这混子还有这种本事傍身。
更不清楚,他竟然还懂得这东西有药用价值,能卖钱!
赵振国瞧着自己那惶惶不安的样子,开口解释道:
“媳妇儿,我发誓,我真的没偷没抢,这真的是你男人辛辛苦苦在山里摘了一天的成果。"
宋婉清看他一脸坦然,这才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赵振国将东西放在桌上,拿起筷子,咬了一大口杂粮馒头,含糊不清地说:
“媳妇儿,这个你收好,我明天还要上山。”
宋婉清一听他还要上山,看着怀里孩子,有些走神儿的点了点头。
赵振国吃着杂粮馒头,虽然饿的前胸贴后背,但毕竟过了几十年穷奢极欲的生活。
眼下觉得这玩意儿太难下咽了,吃着喇嗓子眼儿。
赵振国看向自家白嫩的俏媳妇说道:
“媳妇,能不能蒸点白面馒头,白面不够吃的话,我再去镇上想办法。”
宋婉清听到他要吃白面馒头,感觉浑身肉疼,但转念一想他拿回来的钱,又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回想到白天的事情,开口跟他说道:
“白天,咱们二嫂过来了,她...她要借五斤猪肉。”
赵振国在听到媳妇说二嫂来过后,下意识抬起目光看向她。
瞧见她拉着脸,明显是不高兴。
估计是自己不在家时,二嫂给她气受了。
上辈子,自己不疼她,二嫂也拿捏磋磨她,她读过书,爱面子,斗不过泼妇一般的二嫂,受了很多委屈。
对于这些,之前的自己,一直都视而不见。
重活一世,绝不允许这种破事儿再发生在她身上。
往后,自己会无条件站在她这边。
自己媳妇儿,凭啥受别人的鸟气?
赵振国放下筷子,注视着她,郑重说道:
"媳妇儿,这个家以后你做主,钱啊东西啊都归你管,这些事你不用问我,你不想借,咱就不借。"
宋婉清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但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不像开玩笑,他脑子那天喝酒,喝傻了?还是喝出良心来了?
可这身皮,还是赵振国啊
【7、痛心疾首】
宋婉清心里犯嘀咕,为啥赵振国模样没变,却感觉跟换了个人似的。
她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怯生生地说:
“我、我不想借,二嫂她嘴上说借,但肯定不会还回来、她也不是头一回借咱家东西不还了。”
“她、她借了咱家好多东西了…”
听到自己媳妇的话,赵振国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刮了下她的鼻子,宠溺地说:
“不想借咱就不借。赶明儿你把她借的东西列个单子,我去给你要回来,咱不受她的气。”
赵振国这一笑,宋婉清都看楞了,嫁过来这么久,哪怕是新婚那天,他也没这样对自己笑过。
如果他不能一直这么好,就别给她希望。
给了希望,到时候又幻灭了,那样动心的自己只会变得更加可悲!
她抱起女儿,起身去了里屋。
赵振国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媳妇进卧室的背影,收回目光,风卷残云,填饱了肚子。
收拾好碗筷,打开门去了厨房。
将碗筷洗干净后,割了约莫半斤肉,用草绳系好,摸黑出了门。
村长王拴柱一看是赵振国,黝黑的老脸一愣,再瞅见他手里的肉,满脸褶子都笑开了花,赶紧把人迎进屋。
“振国啊,这么晚来,找叔有事?”王拴柱接过肉,递了根卷烟给他。
赵振国接过烟,在破旧的凳子上坐下。
“拴柱叔,我想家里搞个电灯,你有空帮忙安排一下。”
王拴柱瞅着那块肉,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这么肥的一条五花...
那年月吃得不好,没有三高这玩意,大家普遍喜欢吃肥肉,因为肥肉解馋。赵振国有心跟村长搞好关系,专门切了最肥的一块下来。
“成,振国你放心,赶明儿我就给你安排这个事儿。”他爽快地应了下来。
赵振国听他这话,也不多坐,起身道了谢就走了。
他大步流星地往家赶,走到厨房时,看到自己媳妇在黑黢黢的厨房里,不知道忙活什么。
借着月光看见看清楚,她正低着头,啃自己吃剩下的那些肉骨头。
这一幕,刺得他眼珠子生疼,浑身血液好像都凝固了,心也跟着一阵阵绞痛。
他攥着拳头,咯吱咯吱响。
"你在干什么?"他声音嘶哑带着哽咽。
宋婉清一听是他的声音,吓得一哆嗦,吧嗒,到嘴边的骨头也跟着掉在地上。
她身体僵硬,浑身发抖,用恐惧的目光看向院子里的赵振国。
惊恐的同时,还在不停解释:
"别打我...别打我...我没偷吃,真没偷吃,这些都是你啃剩下的,我只是觉得,丢了怪可惜。”
这一刻,赵振国只觉得五雷轰顶,从来没这么挫败过。
他回到家只顾着吃,也没问媳妇吃没吃,潜意识里觉得她吃过了。
可他忘了,自己没吃饭前,她怎么敢先吃饭?
之前有一次他在外面赌,回来晚了,她实在饿得受不了先吃了,被他扇肿了脸。
赵振国挪动着僵硬的步子走进厨房,笔直的脊背此刻也有些佝偻。
他走到媳妇面前,扑通一下跪在她面前。
宋婉清吓得失声尖叫起来,赵振国这个混球又想干嘛?
没给她躲开的机会,赵振国双臂紧紧环着媳妇纤细的腰肢,脸埋在她胸口,哽咽着哑着嗓子说:
“媳妇,之前是我浑蛋,我不是人,我不该那么对你,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你别再这样委屈自己了好不好?”声音中带着轻颤的祈求。
宋婉清眼帘微垂,看着跪在面前的男人,直到感觉胸前被湿热侵染。
他,竟然哭了。
她封闭已久的心,好像有了一丝松动。
积压两年的委屈、隐忍,仿佛找到了发泄口,一下子跟决堤了似的。
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她被打,被欺负的时候,不是没想过要离婚,可都被母亲劝住了,说这年代离婚二嫁的女人太难了,她爸又是劳改犯。
再说了男人打女人太正常了,正常到她也试图说服自己,但她读过书,知道不是这样了。
小拳头一下一下落在赵振国身上,哭嚷着说:
“赵振国你个混蛋,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欺负我就算了,连带我十月怀胎给你生的女儿,你都想拿去卖了换酒钱。那是你的亲生骨肉,哪怕是个女的,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你这个禽兽、禽兽啊。”
声音中透着凄苦,委屈。
她虽然当了妈,但终究也只是个二十岁的孩子。
没嫁人之前,在家也是备受父母疼爱长大的,因着家里生了变故,才迫不得已,一点点长大。
她的拳头落在赵振国身上,跟挠痒痒似的。
可即便如此,赵振国也觉得心被一刀刀生剜了似的,疼得厉害。
自己配当个男人么?媳妇居然吃自己的残渣剩饭都吓成这样。
这一幕就像是一把刀子,狠狠捅进他心窝里。
此时此刻,真的恨不得抽出皮带,活活抽死之前的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媳妇的眼泪不再滴到他背上,小拳拳也收了回去。
赵振国知道媳妇宣泄完了情绪,才松开她纤细的腰肢。
从地上站起身,耷拉着脑袋,热燥宽厚的掌心,捧着媳妇白皙的双颊。
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珠,语气温柔说道:
“媳妇儿,你去堂屋等着,待会儿饭菜好了,我端进去。你可不能饿着,你是我的大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