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为什么......不找你的亲爹?”“我的亲爹只是一个喝大酒的农民,没有受过教育,没有素质,没有营收,你让我找这样的人帮忙?”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村里那个!”
“我想活,想活着,我的亲爹,就只能是村里的陈开德。对你,对我,对全局,这都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
“你果然很聪明,跟你母亲一样——不,你比你母亲聪明。她在二十岁时,远没有你这般成熟。”
“你失去过吗?”穗子问。
对方一愣。
到了他这种身份,还很少有人会这般直白的跟他对话,大多数人都是在捧着他,顺着他。
“曾经失去过。”男人还是回答了她的提问。
“那你就应该明白,一切的成熟,都是从失去开始,像我这般年纪的人,被人夸赞成熟,只意味我比别人失去的更多,仅此而已。”
“好,很好,非常好。”男人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那么村里人的女儿陈涵穗,一切将如你所愿,你的出现,带给我很大的惊喜。”
穗子蹙眉,那边却不给她思考的机会,挂了电话。
三姨姥在边上提着一口气,她全程看着穗子侃侃而谈,紧张不已。
“穗子,他怎么说?”
前一秒还冷静谈判的穗子,下一秒撑着桌子,苦笑着对三姨姥说道:
“麻烦您扶我一把,我腿麻了。”
其实是有些腿软,吓的。
碍于面子说是腿麻,事关家里好几口人的命运,穗子怎么可能一点不紧张。
刚刚的冷静,全都是装出来的。
“丽君也是,你这出这么大的事儿,她怎么能失去联系?就算不能亲自过来,也不能让你大着肚子来回折腾啊。”
“我妈她这会怕是遇到麻烦了。”
穗子面带愧疚,摸了下她的肚子。
她发现母亲失联后,第一时间联系了她的大舅,想必大舅这会已经在想办法查明京城的情况了。
“我若不是临盆在即,我说什么要亲自走一趟,只是......”
一边是生她的人,一边是她即将要生的人,她选谁都是亏了另外一方。
“三姨姥,我曾经以为,我只要足够聪明,足够谨慎,就能解决掉一切的麻烦,但现在看,这种想法本身就是不成熟的。”
若命运能被人掌控,那人世间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悲欢离合,爱恨嗔痴了。
“哎,你已经做的够好了,我都无法想象,我在你这年纪时遇到这些事,该怎么办。”
三姨姥这两天也跟着穗子上火。
穗子家不出事则以,一出事就是事儿赶着事儿,摞在一起,无解之谜。
“想不出怎么办就闷着头往前走,总能走过去。”
只是这几步,她走得有多艰难,只有她自己知道。
“可怜的闺女......你要是难受就跟姨姥这哭哭,看你这样,我心里真是不好受。”
穗子替三姨姥抹掉眼泪,回她一个温暖地笑。
“别难过,会好的。”
三姨姥咽泪装欢,心里只盼着这局难解的局快点结束。
酒醒后的樊皋再次来到老于家,可是他没看到心心念念的穗子。
“我女儿呢?”
“我钱呢?”王翠花摊开手,一脸财迷样。
樊皋没想到穗子的婆婆竟然这么难缠!
现在距离挑好的日子,只剩下四天了。
他预计让穗子在选定的时辰剖腹产,这样生出来的孩子命格够硬够好,运势借给他,将会带给他无尽的好运。
眼看着荣华富贵近在咫尺,关键人物穗子竟然不见了!这还了得?!
“她已经是成年人了,你把她关起来,这是犯法的!!!”
“嚯!你可真是戴着面具进棺材!”
“什么意思?”
“死不要脸!”王翠花叉腰,玩心眼,她比不过穗子,可是骂起人来,她还是挺厉害的,损人的磕儿张嘴就来。
“你是我儿媳妇什么人?一口一个闺女的叫着,你把户口本拿出来我看看,哪一页写着你俩是父女关系?你有本事现在就报警,你要是敢报警——”
“怎、样?!”樊皋被王翠花气得不会说话了。
“敢报警,那你就是吊死鬼脱裤子!”
“说、人、话!!!”
“又不要脸,又不要命!你敢跟上面交代你当初是怎么弄出个非婚生女出来的吗?”
他不敢!樊皋心里呐喊。
这要是传出去,丢脸都是小事,这可是绝对的污点,让其他几房抓住把柄,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所以喽,给我钱,我只要钱,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你别想着找人把我绑了,我要是出事,我让穗子也活不了!”
这段话,王翠花反反复复练过,说的时候都想着她内个痞里痞气的儿子,模仿着于敬亭混不吝的德行,真有些像那么回事。
“我没有那么多的现金!”
“呵呵,你这钢琴也是赊账的吧?还有洗衣机。你是打算骗走我儿媳妇后,让我们自己掏钱!”
樊皋倒吸一口气,这女人不是农村妇女吗?她怎么知道这么多?
王翠花的确不知道这么多,这是穗子察觉的。
穗子知道那封通知是假的后,马上猜到了对方不怀好意。
准确的说,对方没打算让她活。
这是打算骗她在合适的时辰生了孩子后,彻底断她活路。
若穗子不知道通知是假的,拿着假的文书,用着赊来的昂贵家用电器和钢琴,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察觉到对方的用意后,再举一反三,查钢琴和家电的来历,本市就这么俩商场,有王卉这层关系在,查这个不费劲。
“把账结了,再给我五千,我看到钱,就让你把穗子带走。”
“五千也太多了——给你一千行吗?”
“最低两千加上钢琴和洗衣机的账,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成交!”樊皋咬牙,为了得到更多的利益,他忍!
“瞅你那傻×的样,呵呵。”王翠花小声嘀咕。
她能猜到对方肯定在想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可穗子根本不是狼。
她是鬼,穷得嗷嗷叫的鬼。
###第333章hetui你一脸###
樊皋带了一肚子火离开了老于家。
王翠花要求他必须把商场的账结算干净,必须要看到收据才算数。
这一折腾,小半天过去了。
等樊皋带着现金和收据过来,天已经黑了。
王翠花以她是独居女人要避嫌为由,死活不开门,樊皋只能等天亮再来。
这一耽搁,距离推算好适合给穗子剖腹产的日子,只剩三天了。
樊皋心急如焚,一大早就跑过来堵着门。
王翠花叼着牙签出来开门,从大铁门的缝隙里伸出手,掌心向上。
樊皋见识过王翠花的贪婪,只能黑着脸把钱放在她手上。
王翠花当着他的面,把钱反复数了几遍。
“人呢?敢耍我你就死定了!”樊皋的耐心用光了。
王翠花把钱收到兜里,拍拍,真鼓啊。
“人就在王家围子杨屯,我给她送回老家了,你去找吧。”
“死女人!你耍我?!”樊皋踹门。
被一个农村女人来回的耍,简直是奇耻大辱。
王翠花不甘示弱,也用力地踹大铁门还击,俩人对着踹,大门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
“臭娘们!你给我等着,我要是看不到人,你就——”
“hetui!”王翠花一口吐出去,痰从铁门缝喷射出去,刚好贴樊皋脸上。
“啊!!!!”
樊皋要恶心死了,抓着大铁门就要翻进来,他现在就要弄死这个可恶的女人!
王翠花弯腰抱起铁球,大鹅坚实的喙咔嚓一口啄在樊皋握着铁门的手上。
疼的他松手落在地上,王翠花放下铁球,大鹅顺着大铁门底下的空档钻出去,对着樊皋一通啄。
樊皋疼的嗷嗷的,蹦起来一溜烟往车上跑,一边跑还一边喊。
“臭娘们!你给我等着!我回来弄死你!”
“老娘怕你个龟儿子!”王翠花喊出了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架势。
樊皋的车开走了,王翠花这才快步进屋。
穗子从小屋出来,刚刚那一幕,她都透过窗帘缝隙看到了。
婆婆战斗力果然不错,看着过瘾!
“东西都收拾好了?”王翠花问。
穗子比了比床上的包袱,妥妥的。
穗子这招声东击西,玩得漂亮极了。
“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历?我看他也不怎么聪明的样子,让铁球啄了个憋孙儿样。”
“他是樊家四房的老四,之前给咱们添恶心的樊华是三房的。”
如果说,被穗子两口子送进去的癌症晚期患者樊华,能被称为是家族第一纨绔,那这个樊皋就是第二纨绔了。
整个家族最没出息的俩货,好死不死的都折在穗子手里。
“姓樊的没一个好玩意,呸!”王翠花还没吐过瘾,还想再来几口。
“咱们赶紧撤,这地方现在也不那么安全。”
穗子怕樊皋走半路琢磨过来不对劲再返回来,届时她可就要危险了。
虽然她已经跟樊家大房取得了联系,那边也承诺会派人过来把樊皋弄走,但穗子也担心樊皋狗急跳墙。
若是大房这个临时组建的盟友靠不住,她全家可就危险了。
忙带着王翠花和姣姣拎着值钱的细软,绕着小路,直奔穗子想好的藏身之地。
这个藏身之地,任凭樊家多大的势力,都不敢硬闯。
就连王翠花都没想到,穗子敢领着她,到派出所的集体宿舍借宿。
穗子找了廖勇,她没说自家发生什么事,只问老同学能不能借宿舍给她,三天就行。
“这间宿舍空着,我跟上面打了招呼,就说你们是我家亲戚来看我,借给你们三两天上面是不会管的,只是穗子,你真的不用住院待产吗?”
廖勇看穗子的肚子,好心提议。
“暂时不需要。”穗子知道,医院现在是最不安全的地方。
盯着她肚子的,说不定不止有樊皋一人,樊家内个迷信窝,指不定多少人暗搓搓的算计日子。
距离王老师推算出来命特别好的日子就三天了,随时都有可能蹦出樊家的傻叉算计她的娃。
穗子现在能做的,就是躲在最安全的地方,熬过这几天。
只要这几天樊家人找不到她,就不能强行给她剖腹产,过了这几天,错过了所谓的好日子,她的娃也就安全了。
“虽然你没有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但我猜你一定遇到了麻烦——敬亭的事我听烟厂的朋友说了,有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直说。”
廖勇说的挺含蓄,王翠花听出来了,人家这是委婉的问,于敬亭的丧事儿什么时候办。
全世界都相信于敬亭已经死了,除了穗子。
“等穗子生完了,我们就办——”
“给孩子办百天酒,到时候让敬亭陪你好好喝两杯。”穗子打断婆婆的话。
廖勇有些难过的看着穗子,她这是伤心透了,不肯接受现实吗?
“老同学啊,你得往前看,我见过很多受害者家属,反应都跟你一样,可是.......”
人死不能复生,这几个字,廖勇说不出口。
穗子的眼飘向云端,她做了她能做的一切。
接下来,就看上天的安排了。
“姣姣,走,跟嫂子看看咱们的新房间。”穗子领着姣姣进宿舍。
廖勇趁机跟王翠花说道:
“婶子,穗子这到底是怎么了?”
“魔怔了,非得说铁根没死,谁跟她说于敬亭死了,她就跟谁急,我也拿她没办法。”
王翠花长吁短叹。
或许在这个多事之秋,穗子这种自欺欺人的状态也是好的。
总比她伤心难过伤了身体要好。
眼下的麻烦事不断,大事儿套着小事儿,一个接着一个,每一件都像是无解的死局。
也正因为棘手事太多,王翠花和姣姣被穗子推着往前走,每天都精神高度紧张,想着如何脱身,连带着顾不上伤心。
有时王翠花听多了穗子笃定的口吻,也会有种错觉,或许铁根真没死呢?
晚上,娘仨挤在宿舍里。
王翠花搂着姣姣睡一铺单人床,穗子躺在另外一张。
这种床一翻身来回响,床板硬邦邦,比不上家里舒服,但穗子却早早的睡下,晚饭也没少吃。
能吃能睡,她不说,没人看出她是一个正在经历巨大变故的女人。
王翠花听着儿媳均匀的呼吸声,知道穗子睡着了,叹了口气,起身给穗子盖被。
突然,穗子一个翻身,吓了王翠花一跳,紧接着,又说了句让王翠花泪奔的梦话。
###第334章哪儿来的叫饭花子(感谢蜀月儿+更)###
“敬亭,我好想哭啊......”
这句梦话,穗子带着哭腔。
委委屈屈,可怜巴巴。
压抑的小哭包,只有在梦里才敢出来。
王翠花被穗子的梦话说得心酸,给穗子盖好了被,对着月亮发了半宿的呆。
要躲吉时,穗子要求全家都不出宿舍,饭菜都是让廖勇打回来。
全家拉着窗帘在屋里猫着,连宿舍的其他人都不知道这屋里住着什么人,神秘的很。
三天的时间可以很短,也可以很长。
穗子在这三天里完全与世隔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了不让人找到她,她跟王卉都不联系,以防那边的人发现她。
只要熬过了三天,她就可以出去待产,那些人抓她也没了意义。
这一晃,到了第三天。
这天就是王老师算出来的第一个好日子,穗子凌晨就醒了,起床就感觉到了不对。
这两天她的肚子一直往下坠,胎动也很少。
今天腹部有种落空的感觉,去院里上厕所,见红了。
种种迹象表明,她可能要生了。
到明天她就满37周了,孩子生下来也不能算早产了,双胞胎大多都会早点生,这也是正常。
但让穗子全家揪心的,却是这孩子选择出来的时间。
樊家人惦记这孩子的时辰,想的也只是剖腹产。
这种人为选择的黄道吉日剖腹产的行为,到底算不算孩子本身的命格,在风水学家那本就是有争议的。
但自然出来的孩子,可是毫无争议的好命格了。
穗子现在也不确定,这俩孩子到底会选择在什么时辰出来。
一天有十二个时辰,真正吉利的,也只有那短暂的刹那,她的孩子未必能赶上,可这节骨眼上见红,真要是让樊家人知道,那还了得?
别人梦寐以求的好时辰,对穗子来说,已然成了桎梏和枷锁。
但花开花落,瓜熟蒂落,这都是大自然的规律,她没办法决定孩子什么时候要出来。
现在既然见了红,就得去医院。
“穗子,收拾东西,咱们去医院吧?”王翠花紧张无比,这孩子比她想的来的早。
“不,不能去。”穗子平躺在床上,她这会还不疼,跟平时看起来差不多。
此时的时间是早晨五点,天还没亮。
“不去医院你要干嘛?你不都给妇幼的大夫塞了红包吗?”王翠花记得儿媳妇早就打点好了。
“这时候去很容易自投罗网——娘,去找接生婆过来。”
王翠花闻言倒吸一口气。
“在家生?!”
这会在家生孩子的也不算少,尤其是村里,大部分都是在家找的接生婆。
可是她怀得是双胞胎,风险本就比别的产妇大,一旦发生突发状况,接生婆未必能应付得来。
“这里离产院不算远,先让接生婆生,生不下来,再给我送过去也来得及。”
穗子又何尝愿意冒险,她也是被逼无奈。
一旦孩子挑着那千载难逢的时辰出来,孩子们的一生都将成为别人狙击目标。
她不相信这些迷信的玩意,可她管不住那些信这些的人。
为了一劳永逸的解决孩子们未来的安全问题,穗子已经想到了个万全之策,在家生孩子,隐瞒孩子真实出生时辰,这只是第一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王翠花拗不过穗子,只能按着穗子说的,去找接生婆。
天刚蒙蒙亮,王翠花找了接生婆,领着接生婆过来。
接生婆过来看了下,说穗子这一时半刻生不了。
王翠花一琢磨,时间既然还充足,她不如去门口的饭店,借人家后厨,给穗子煲点汤。
穗子跟接生婆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姣姣在边上画画。
“大妹子啊,你怎么跑这来生孩子了?是不是你男人——”接生婆是个八卦的人,压低声音。
“你男人是不是犯了事儿?”
正在画画的姣姣闻言,啪地把笔摔在桌上。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哥是再好不过的人,他得的锦旗能挂一墙!”
接生婆被姣姣这么一吓唬,不敢再问了,只是满脸挂满了好奇。
隔了一会,她又问穗子。
“那怎么没见着你男人呢?”
“他在外地出差。”
接生婆上下打量穗子,见这宿舍简陋的连张桌子都没有,吃饭都只能用椅子充当桌子,就觉得穗子一家可能是有经济问题。
“那个,我接生多年,经验丰富,比产院的那些大夫好多了,可是我便宜啊......那个,虽然我不贵,可你们能不能先把钱结了?”
穗子眉头微蹙。
“我婆婆来时没给你?”
接生婆支支吾吾,嘴里说着图个好兆头,对王翠花到底给没给她钱避而不谈。
穗子看这架势心里明白了。
这是看她单独领个孩子,以为她好欺负,想要收双份的钱。
穗子心里犯恶心,生孩子时遇到这么个玩意,可真是闹心吧啦的,钱倒是不多,几块钱就能解决的事儿。
但生孩子时被人拿捏的感觉并不好。
这件事归根到底,是她机关算计,想了一大圈如何对抗樊家,迷惑樊家,却没想着肚子里的孩子挑着这天出来,没给她提前找接生婆的准备。
“你等我婆婆回来再说。”
穗子已经起了换接生婆的心思了,想着自己现在肚子还没反应,暂时生不了,等婆婆回来就拿钱把她打发了。
这接生婆看穗子不提钱的事儿,话茬也硬起来了。
坐在那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先是打听穗子男人干什么的,又打听姣姣在哪儿上学。
给穗子说得心烦不已。
“姣姣,你来一下。”穗子把姣姣叫过来,趴在姣姣耳边说了几句,姣姣点头。
“天这么热,我嫂子暂时也生不下来,我领着你出去买冰棍吃。”
接生婆喜滋滋地跟着姣姣出门,刚出门,姣姣把门反锁上。
“我们不生了,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接生婆气得想踢门,廖勇的同事回来了。
看到穿制服的,接生婆不敢发牢骚,只能灰溜溜的走。
边走边骂。
“一家子穷鬼!正经人谁跑派出所生孩子?还怀了双胞胎,呸,白瞎长那么好看的脸了!”
双胞胎,长得好看......这俩关键词飘到风尘仆仆的男人耳朵里,心急如焚的男人驻足。
“你刚说什么?”
“我刚接了个倒霉活——咦,哪儿来的要饭花子?”
###第335章还好不曾错过###
接生婆抬头,见面前站着个高个男人。
穿得破破烂烂,脸上乌漆墨黑全是灰,头发都被泥土粘在一起,裤腿上都是泥。
接生婆一脸嫌弃。
“你哪儿来的要饭花子?滚远点!”
“你刚刚说的,长的好看的怀双胞胎的孕妇,在哪儿?”
“我为什么要搭理你——啊!”接生婆的话消失。
男人的手卡在她的脖子上,稍一用力,就把接生婆掐得快翻白眼。
“老子没耐心跟你墨迹,说!”
“就是刚刚,有人找我说要生孩子......”
接生婆遇到这种厉害角色,要多怂有多怂。
竹筒倒豆子,把刚刚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她那个凶悍的小姑子,就把我撵出来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你可以放我走了吧?”接生婆小心翼翼。
男人眯了眯眼,舌尖缓缓地舔过后槽牙,从接生婆一堆陈述里,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
“所以,你欺负了孕妇?还用言语骚扰她?”
“我没啊......我就是看她一个女人大着肚子跑派出所宿舍生孩子挺奇怪的,你说谁家正经女人能这样?”
“我家的。”于敬亭开始活动手腕。
“啥?”接生婆没听清,因为下一秒,她飞出去。
于敬亭揪着她的领子,把她扔垃圾堆里。
“你说的那个大肚婆,是我媳妇!滚!老子见你一次打一次!”
于敬亭抄起垃圾桶盖,对着接生婆的脑袋扣下去。
烂菜叶子从接生婆的脑门处落下来,衬托着接生婆呆滞的表情特别滑稽。
穗子让姣姣把那个心术不正的接生婆送出去时,觉得自己短时间生不了。
只要等婆婆回来了,再找个接生婆回来就行。
她看过分娩方面的书,按着书上说,她现在属于第一产程,平均时间是六到八小时。
按着这个逻辑,她今天都不一定能生。
但穗子忽略了两个字,书上说的是“平均”。
每个人体质都不一样,产程的长短,因人而异。
撵走了接生婆不到半小时,穗子的肚子就开始疼了起来。
一开始是隐隐作痛,越来越疼。
王翠花到现在还没回来,穗子现在身边只有姣姣。
姣姣看她躺在床上抓着床单,指关节都发白,吓得在地上直转。
“嫂子,我去看看咱娘咋还不回来——可我也不能把你丢在这啊!”
眼前的情况,让十岁的小姑娘不知所措。
“看看院里有没有叔叔阿姨,请他们帮忙,跟着大人一起出去,找娘......”
穗子疼得话都不会说了。
姣姣跑出去搬救兵,穗子依稀听到她在院里喊了嗓子,好像是有休息的警察叔叔愿意带着她去找人。
屋里只剩下穗子一个人,世界只剩下漫无目的的荒芜。
疼痛时间在逐渐缩短,比起身体上的折磨,穗子心更是焦虑无比。
又一波疼痛袭来,穗子抓着床单喊道:
“于敬亭!你混蛋!你去哪儿了啊!!!”
大铁门咣地踹开,两道人影蹿了进来。
准确的说,是一个人影连拖带拽着另外一个人。
“穗子!我回来了!”
清晰地喊声从门外传来,穗子腾地坐起来,疼的满头是汗的她努力地眨掉眼里的水雾,这声音——?!
“别拽我哎,你是土匪胡子?”
被于敬亭拖来的女人抱怨着,她背着个药箱子。
于敬亭几乎是用踹的把门打开,然后,他看到了坐在床上那个满头是汗,狼狈的女人。
穗子捂着嘴,不敢置信地看着门口出现的那个泥人。
虽然他造得埋埋汰汰,脸上头上都是泥,可是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于敬亭,是她的爱人!
千言万语在心头奔涌,穗子有好多话想跟他说,可是话到嘴边,却像是堵住了。
他喘着粗气看着她,打听到她在这后,他直奔妇幼,拽着妇产主任就往外跑。
还好这个主任认识他,要不就他现在这幅尊荣,非得让人当成疯子抓走。
这一路他紧赶慢赶,总算是看到她了。
“你怎么才回来呀......”
穗子捂着嘴,酝酿半天,只能说出这一句,憋了多少天的眼泪哗就流了下来。
小破屋,破烂木板架子床,他可怜的小媳妇,大着肚子,疼得满头是汗,委屈巴巴地掉眼泪——这一幕组合在一起,给于敬亭形成了巨大的视觉冲击。
于敬亭心疼得紧,迈步就要往屋里冲,他要抱一抱他可怜的小媳妇。
还没进去,被医生一巴掌糊出去了。
“出去出去出去!你身上这埋汰的,可别有什么病菌,这产妇生孩子,卫生条件一定要过关,你赶紧找地方洗澡去!”
“我不走!”于敬亭怒吼。
“喊什么玩意,你嗓门大就不埋汰了?!洗、澡!”
主任把他一脚踹出去,放下箱子先打量了下环境,还好,这地方王翠花收拾过,挺干净。
只要外面那个埋汰汰嗓门还大的货不冲进来,问题就不大。
“穗子!我就在外面!你别怕啊!”于敬亭跑到窗根前使劲喊。
“我不怕!我不怕!”穗子一连回了两声,用尽浑身力气喊。
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可是她表情却是那么的开心。
她就知道,他不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