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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佳仪刚刚告诉我,说女巫那边告诉她,说大量污染的鳗鱼都是雌鳗鱼,雄鳗鱼女巫是无法消化的,但雄鳗鱼很少见。”白柳若有所思,“任何生物都有过量繁殖的倾向,在一个已经过量繁殖的物种里,雌性如此的多于雄性是很少见的,一般是雄性多于雌性。”

    “一种生物如果是以繁殖为任务,那么在早期的时候,的确会大量生产雌性,但当雌性的数量抵达一定数额之后,就会反过来了,这种生物又会开始大量生产雄性。这样才能达到过量繁殖的目的。”

    唐二打有些疑惑,他迟疑地反问:“你是说其实还有大量女巫无法消化的雄鳗鱼存在,是吗?”

    “嗯,我个人是这样猜测的。”白柳一顿,“任何一种怪物都有其对应的弱点和消灭方式,这是这个游戏的设定,我其实在想,如果女巫的消化液无法消灭雄鳗鱼,那么按照这个游戏的对称设定,能消化雄鳗鱼的,就应该是”

    唐二打缓缓说出口:“男性的消化液。”

    白柳微笑:“bingo,我就是这么想的,而且我想的更恶劣一点,我觉得可能是肠液。”

    唐二打脊背一阵恶寒,他望着白柳恶趣味的笑容无奈扶额:“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要把我引上来和我说这个话了,牧四诚要听到你猜测的这设定能吓得捂住屁股跳起来。”

    “为什么猜是肠液?”

    “因为如果男性可以消化鳗鱼的液体也是唾液,那么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没被发现。”白柳托腮,语气懒散,“现在鳗鱼已经过量到需要去国外偷渡女性过来解决了,但普通平民的家庭是出不起购买预备女巫服务的价格的,而且因为大规模的女巫审判,很多家庭里已经一个女性都没有了。”

    “在这种极端又绝望的情况下,也是会有男性去模仿女巫的行为吞咽鳗鱼,试图消化对方的。”

    “我们楼下救过来那堆人里至少有两个男人这么干过,他们嘴角有奇怪的刮痕,还是新鲜的。”

    “如果假设男性的消化液可以消化鳗鱼的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至少上消化道这种普通人容易实验的地方,不太可能,不然女巫的局势不会那么一边倒,那么我觉得相对来说更难实验,或者很少有人想到的下消化道比较有可能。”

    “也就是肠道。”

    “佳仪和我的猜测是一致的,但目前她那边没有合适的实验人选,所以没有办法得出最准确的结论,为了避免诱导,所以她暂时没有把自己推断出来的结论告知给女巫。”白柳扫唐二打一眼,“所以我们明天的任务除了救下被审判的女巫,还有一个别的任务。”

    白柳微笑着说:“那就是抓一个教廷陪审团的神父,给佳仪做实验。”

    冷汗狂流的唐二打长出一口气:“这个没问题!”

    吓死他了!刚刚白柳扫他一眼的时候他还以为白柳要说既然缺人,不如你就过去给佳仪做实验吧,这种事情这人也不是做不出来!

    另一头,教皇宫。

    从主厅走出来的菲比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变成了一个无趣的表情,她快步走过花园,在抵达修女厅之前,看向了她右手边那座直达岛上的天梯,视线不动声色地停了一下。

    这天梯笼罩在一层银蓝色的光罩里,她在来的时候就尝试了两次要上去,除了掉了十七点的血,一无所获就像是那个教皇说的那样,没有钥匙,的确是任何人都上不去的。

    但作为钥匙的【权杖】被教皇片刻不离地拿在手里。

    这教皇能将红桃锁进牢狱里,身上一定有什么特殊的怪物设定或者说buff,再没有弄清楚之前,她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但这也不代表她不能动。

    “齐一舫,主教等下会给我颁布任务,让我去负责一些女巫审判案,你记得,他让我去哪里,你和刘集就申请去哪个审判庭。”菲比语气冷酷地对齐一舫下令。

    齐一舫疑惑地问:“是要做什么?”

    菲比仰头望向他,碧绿的眼瞳里一丝情绪也无,脸上却带着纯洁的笑,她双手合十语气虔诚地祈祷:“还能去做什么呢?当然是去送审判庭的人下地狱啊。”

    “这不就是修女的本质工作吗?”

    教皇不能动,那就先从底层的神父打起,看她能动手杀的的怪物在教廷的第几层吧。

    齐一舫被菲比笑得毛骨悚然,但作为一个具有联赛素质的选手,在他知道菲比拿到战术师权限的时候,他知道他对菲比能说的话只剩下了一个字,那就是:“好。”

    “明天是一场硬仗,今晚好好休息吧。”菲比笑眯眯地对齐一舫挥挥小手,“记得睡前祈祷哦,这样主会庇佑你睡得好的。”

    齐一舫:“好,好的QA呜,皇后,miss

    you!

    菲比回到修女厅,她站在自己洁白的蕾丝花边床边,床边洒落银白色的月光,她缓慢地抬起头,看向外面亮得不可思议的月亮,月光洒落在她金色的长卷发上,熠熠生辉,她的神色淡漠又圣洁,碧绿色的眼眸宛如桂冠上的绿宝石,泛着一层迷蒙的光晕,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抵在胸前祈祷。

    她向来站着祈祷,她从来不向任何人跪下,哪怕是祈祷的时候,这世上没有谁能让她下跪,哪怕是神也不行。

    “愿主护佑”菲比开口说道这里,突然卡顿,然后她无所谓地耸肩,“当然你不护佑也可以,我会亲手让他们下地狱的。”

    她说完躺在了床上,头不偏不倚地躺在枕头最中央,盖的被子上一丝褶皱也无,她双手合十交叠在胸前,这是一种很规矩的睡法这是她那位虔诚的教徒母亲教导她的睡法,就像是祈祷一样。

    都是她曾经不理解,又觉得麻烦的东西,但她已经习惯了。

    她从有记忆开始,就被她的父亲注意到了。

    她的父亲不可思议地望着她,罕见地在一堆男孩中将她抱到了自己的膝盖上,取下了她死死攥着手里的枪,问她:“你为什么要拿着枪对准你的哥哥?你还上了膛?是谁教你的?”

    她怎么回答来着?好像是,“杀死他我就可以拿到他手里的小熊了,那是我的,我已经警告了他三次,他还没还给我。”

    “没有人教我,但我见你用过。”

    她的父亲让那个所谓是她哥哥的生物将小熊还给她,但对方只会哭闹,咬死不还,还拿小熊来擦自己的眼泪,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抓起枪,给了这小男孩手上的小熊一枪,枪械巨大的后座力让她的手臂直接脱臼了,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包括她的父亲。

    “你在干什么菲比?!”她父亲惊奇地望着她。

    那个原本抢夺她小熊的蠢笨男孩抓着那个被枪打得粉碎的小熊布偶残骸,吓得坐在地上,尿流了一地,她望着她的父亲,却离奇地笑了起来:“小熊被他摸脏了,我不想要了,但他也不能要。”

    她的父亲望着她的眼睛,就像是看到了一个怪物,又像是看到了一个天才,他惊叹般地询问她:“你现在是什么样的感觉,菲比?”

    菲比眉眼弯弯地笑起来:“我觉得非常快乐。”

    一种纯粹的驾驭力量,威胁对手带来的快乐。

    从那以后,辛奇马尼家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抢属于她的东西,她的父亲为了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竞争资格,将她的亲生母亲,一位来历不明的女性迎娶进了辛奇马尼家。

    那个女人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怔在了原地。

    她站在她父亲的旁边,被打扮得完全像个小男孩,穿着小男孩的骑马靴,小夹克,金色的头发被剪得只有几厘米短,被塞进了帽子里,对自己从未谋面的亲生母亲只是彬彬有礼地行礼:“辛奇马尼家族欢迎您的到来,母亲。”

    她看起来和她的父亲简直是一模一样。

    那晚,她的母亲跪坐在她的床头祈祷了一夜,她流着泪说:“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他们将你变成了这幅样子。”

    “你看起来和你冷血又残酷的父亲简直”

    “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说你。”她将手放在自己心口,虔诚地为她祈祷,“主会护佑我们的。”

    “妈妈。”躺在床上的菲比很冷淡地开口,“辛奇马尼家族的人不信仰神明,我们只信仰自己,我尊重您的信仰,但如果您要祈祷,可以回自己房间,如果不够的话,我会让仆人为您修建专门的祈祷室,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回去休息了,我明早还有枪械课。”

    她的母亲跪在她床前沉默良久,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在接回了她的母亲之后,她的日子出现了短暂的波澜,她的母亲实在是一个很奇怪的女人,她总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期盼和愿望,总有一些无法理解的眼泪和祈祷,总有一些妄想般的自由向往,成天自言自语,说希望主会让黑暗的家族毁灭,让她和她的孩子得以重获自由。

    她周围有很多人在她耳边说,她的母亲其实是个疯子。

    但菲比倒不这样觉得,她觉得她的母亲应该是个正常人,但在辛奇马尼家族里,正常人是活不下去的。

    只是个可怜又无助的正常人而已。

    在她的母亲再次流着泪祈求菲比和她一起祈祷的时候,菲比垂着眼眸看着自己的母亲,非常罕见地应允了这件浪费她时间锻炼格斗术和枪械的事情。

    “只有五分钟。”她冷静地说,“我周一,周三,周日可以陪你祈祷五分钟。”

    她母亲喜极而泣,说,足够了,已经足够了孩子。

    她被穿上了修女的服侍,在她母亲说要跪下祈祷的时候菲比冷淡地拒绝了,她母亲拿她没有办法,于是只好无奈地跪在她旁边祈祷。

    “祈祷我的菲比可以化作小鸟逃离这里,去往自由的天堂。”

    菲比冷漠地跟着念:“祈祷今天训练的时候那些蠢货都能飞枪打死自己,去往无边的地狱。”

    菲比妈妈:“”

    在她的母亲哭笑不得地纠正了三四次菲比的祈祷无果之后,菲比终于爱上了这项睡前让别人口头下地狱的祈祷(?)活动,而她的母亲,她一直觉得在辛奇马尼家软弱且无能的这么一个正常人,居然纵容她这样诅咒般的祈祷行为。

    这难道不是对她虔诚信仰的一种玷污吗?为什么不指责她做的不对,而是每次听她诅咒完,只是在旁边捂着脸无奈地笑呢?

    终于有一次,她问出了口,她的母亲笑着望着她,轻抚她的额发:“人对神明的不切实际信仰就是一种对自身软弱无能的逃避,你说的没错,祈祷的确是一种很软弱的行为,无论我再怎么祈祷,我也没有办法将你带离辛奇马尼家,在这种前提下,我没有办法指责你,因为你的看法是对的。”

    她问:“那为什么还要祈祷?”

    “我不是在向神祈祷。”她的母亲很轻地回答她,“我是在向我的灵魂,向你的灵魂祈祷,我正试着告诉它们,哪怕此生都要被困在这里,也要心怀爱与希望,无论是你,还是我,也要保持我们灵魂原本的模样,等待化作小鸟飞离这里的那一天到来。”

    “哪怕那一天是死亡到来的时刻。”

    “这只是一种提醒而已。”

    她的母亲穿着修女的服侍,虔诚地跪在她的面前,在月光下闭着双眼紧握双手,轻声低语:“原我的孩子菲比和我,有朝一日能获得自己想要的自由。”

    她望着她母亲在月光下虔诚到几乎圣洁的脸,第一次发现这个女人拥有一种她一直以来忽视的力量。

    一种和拿着枪截然不同的力量,是一种枪械和外力无法摧毁的信念感。

    她信仰着什么东西,哪怕这东西并不会实现,菲比第一次看到这么奇怪的信念一种软弱的,柔韧的,却坚不可摧的信念,她敢说哪怕是她的父亲拿着枪比着她母亲的头,她也不会为此停下祈祷。

    菲比一直被父亲教导,弱者是可以被击碎的,但她此刻却觉得,辛奇马尼家任何一个人也无法击碎她正在祈祷的母亲。

    但她理应是个弱者,但她分明是个弱者。

    菲比不喜欢弱者。

    但她将自己每天和她母亲的祈祷时间延长到了十五分钟。

    渐渐的,她长大了,她在继承人当中的优势越来越明显,她父亲的下属一开始对她的态度从不赞同,转变成了赞叹她的优秀,只是每次后面都会跟一句“可惜菲比是个女孩。”

    菲比对这句话已经快听到起茧子了,她已经完全无感了。

    只是她的父亲每次也都会感叹:“是啊,她要是和丹尼尔一样是个男孩就好了。”

    丹尼尔是她父亲的另一个孩子,大她三岁,是她父亲非常属意的另一位继承人,和她有差不多的经历娶了丹尼尔的母亲做正妻,并且丹尼尔和她一样,和她们父亲都很相似。

    这种相似可以说是性格上的,也可以说是外貌上的,他们都是标准的金发碧眼,在菲比剪了短发穿着男装的时候,两个人站在一起简直像是双胞胎,如出一辙的高傲冷漠强势。

    当然他们从来不站在一起。

    就像是狮子的后代还没睁眼就会争夺投喂的食物一样,他们在意识到自己是【兄妹】身份之前,更先意识到的对方于自己的身份是【竞争者】。

    “快要继承人选拔了。”她的父亲拍了拍她的肩膀,“菲比的成绩一直都是最好的,除了性别,她是最合适的继承人。”

    “我考虑了一夜,如果她成功在继承人选拔当中胜出,那我基本就可以她的身份,至于性别这个麻烦事,我准备让她一直以男性的装束对外示人了。”

    “一直以男装的装束?”有下属开玩笑,“真是残忍的父亲啊,菲比还没有发育,后期你要让她怎么装男人呢?”

    “这有什么?”她的父亲轻描淡写地说,“束胸就可以了,她不会再发育了。”

    “菲比残忍得像个男人,强大得像个男人,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是真的是个男人,但好在她一点也不软弱,不会连束胸这点苦都吃不了。”

    于是当晚,菲比就受到了一件紧身束胸,她的母亲在旁边,举起这件束胸衣的时候表情完全恍惚掉了:“你的父亲要做什么?!”

    “这么紧的束胸,你才十岁啊!这会把你胸腔都压变形的!”

    “也不是今天开始穿。”菲比无动于衷地躺在床上,她打了个哈欠,“什么时候我开始发育了就穿吧。”

    “不行!”她的母亲罕见地严肃了起来,“你不能穿这个!你是个孩子,该怎么发育就要怎么发育,没有人能破坏你正常长大的过程!”

    “我对胸部没执念。”菲比懒洋洋地转过头来,看向她趴在床边的母亲,“只是一个器官,大小无所谓,如果要束胸才能赢到继承人的位置,那就束吧。”

    “问题不是这个!”她的母亲很严厉地反驳她,“问题是你明明不束胸也能赢!为什么要束!”

    “不束胸也能赢吗?”菲比疑惑反问,“那群下属说,胸部太大会一直晃动,影响拔枪的速度,不是吗?”

    “去死吧傻逼的狗男人们!”她的母亲有史以来第一次在她面前爆了粗口,她很严肃地和菲比解释,“有人告诉你屌太大会影响男人跑步的速度吗?”

    菲比回想了一下,她摸着下巴:“这倒没有。”

    丹尼尔应该发育了吧?他速跑的时候也没见卡裆。

    她母亲问:“那为什么胸部会影响把枪的速度?”

    “为什么不让工具去适应人类原本就有的器官,要器官去适应人类发明的工具?人类都可以为了性别发明出不同的内裤,为什么发明不出不同的枪呢?”

    菲比一顿,她看着突然怒发冲冠的母亲,微妙地顿了一下:“你冷静一点。”

    “但这束胸衣不穿,我父亲是不会满意的。”菲比语气平平地摊手,“他还没死,至少我明面上不能忤逆他,当然,更不用说你了。”

    她母亲迅速地萎靡了下去,眼泪汪汪地和菲比对望。

    隔了一会儿,她眼睛一亮:“我可以给你改改这个束胸衣,让你能穿,但不挤压。”

    “你穿上试试?”她母亲改完之后紧张地递给她,“还勒吗?”

    菲比接过这件看起来改动不大的胸衣,顿了一下,然后穿上:“不勒了。”

    她之前穿上连喘气都会被憋,但现在她有一个喘气的空隙了。

    看着她的母亲熬夜在她旁边修改缝补胸衣,菲比的感觉非常奇妙。

    她其实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胸部发育不了这种东西在她看来实在是无足轻重,而她看似温和又柔弱的母亲会为这件无足轻重的事情发这么大火,然后又想尽办法给她修改衣服,只是为了给她一个能喘气的空隙。

    以她这个弱者的力量,只能在辛奇马尼家给她这么一点空隙了。

    她母亲长出一口气:“那就好。”

    菲比望着她,很想告诉对方,在辛奇马尼家,弱者为这点空隙挣扎是毫无意义的,但是望着她的母亲又开始跪地祈祷的样子,她又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她母亲跪在她的床头,虔诚地祈祷:“希望我和我的孩子都能自由地长大和死去。”

    在她母亲祈祷完毕离去后,菲比望着天窗外的月亮,想,自由是什么?

    菲比伸出手摸了一下枕头下那件宽松了一些,让她可以继续正常发育的胸衣,她抚摸着上面细密的针脚,心想这就是自由吗?

    多么脆弱的自由。

    很快,继承人历练要到来了,在所有孩子得到了明天的历练内容之后,都蹲在原地嚎啕大哭,唯一能保持仪态和父亲告别之后离开的,只有她和丹尼尔。

    但她看到了丹尼尔开门的手旋转了两次,他的手抖得很厉害,苹果绿的眼睛里一片空洞和阴霾那个要顶苹果的仆人是他母亲留给他的,是他最忠心的佣人和玩伴之一。

    最后是她伸手帮丹尼尔把门旋开的。

    在离开的时候,她还能听到她身后父亲的抱怨声:“这一批孩子太娇气了,应该早点断除他们的亲密关系的。”

    “他们未来可是随时都会被背叛的,如果连向自己亲近之人举枪的勇气都没有,怎么能继承辛奇马尼家。”

    旁边的下属赞叹:“对,当年您发现妻子背叛,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杀死了她,可以说非常雷厉风行了。”

    “我的继承人也该有这样的风度才行。”她父亲懒洋洋地回,语带遗憾,“丹尼尔这孩子看着心冷,但其实很承情,这点不如菲比,当年我杀了他母亲之后,和我闹崩了好一阵子。”

    “希望这次的他不要再让我失望,能像菲比一样,在明天拿出拔枪对准自己母亲的勇气。”

    走在前面的丹尼尔背影顿了一下,菲比清晰地看到他的拳头攥紧了,然后离开了。

    菲比转头冷漠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这次也开了两次门才打开,不是因为手抖,而是因为手心有汗为什么有汗菲比也想不清楚,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容易手出汗的人,不然握不住枪。

    但为什么呢?

    “你回来了。”她的母亲打开门,小心又担忧地询问,“你脸色好难看,继承人试炼的内容是什么?”

    菲比望着她的眼睛,那种手心出汗的感觉又来了,她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内容都告诉了她。

    但出于菲比意料的是,她的母亲对此非常平静,她说:“你有争夺继承人的自由和能力,如果要对我开枪,那就对我开枪吧。”

    “无论是什么方面,你都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孩子,我相信你不会打偏的。”

    菲比坐在床边,她这个时候手才开始颤抖起来:“如果我打偏了呢?”

    “那我可能就死了。”她母亲声音平静得就像是一潭月下无风的湖泊,她说到这里,居然还端庄婉约地笑了笑,“但死在你的手里,总比死在辛奇马尼家其他人的手里要好吧?”

    “你会看到我的灵魂变成小鸟,从这里飞走。”

    “妈妈。”菲比冷漠地打断对方的话,“我不相信童话故事。”

    她的母亲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好吧。”

    那晚祈祷的时候,她的母亲一如既往地祈祷那些内容,她非常罕见地没有站着,而是和坐起在床头,望着窗外的月亮,闭上眼,第一次货真价实地在心里祈祷:

    “神啊希望你保佑我明天不要打偏。”

    “当然你不保佑也没关系。”菲比睁开了眼睛,她望着她母亲闭着眼还在祈祷的脸,目光凌冽,深吸一口气,“我一定不会打偏的。”

    次日。

    在所有人都开出第一枪之后,整个场子上一片混乱,菲比的母亲疑似中弹的半蹲了下来,她的脑子空白了一瞬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打中了苹果,为什么她会倒下?

    很快,有人上来通报:“有其他孩子的子弹飞过来了,越过我们竖立的屏障,擦到了夫人的手臂。”

    “要暂停一下吗?”他的父亲状似温和地询问她,“我让她换个姿势继续顶苹果。”

    她表情冷酷无比,胸膛却在那件胸衣里剧烈地起伏着她此刻感谢这点空隙,让她得以在这种情形下正常呼吸,不然她一定会缺氧憋死的。

    “暂”她刚要放下枪开口,就透过瞄准镜看到了她母亲的口型。

    她的母亲半跪在地上,是一个祈祷的姿势,头上被放了苹果,她望着她,眼睛里虽然有眼泪,但神情中一点畏惧也没有,说【开枪吧。】

    【你会赢的,你能赢的,你是天才。】

    【你不会打偏的。】

    “不暂停。”菲比冷静地说,“把妈妈稳定在原地,继续换苹果吧,很快就结束了。”

    她扣下扳机。

    一如她之前的成绩,十枪,她一枪也没有打偏。

    她的父亲用惊叹的眼神望着她,就像是望着一个成形的领导者,喟叹着说道:“你完美得就像个男孩儿,菲比。”

    “这不算是夸奖,父亲。”菲比表情冷淡地放下枪,她甩了甩被震得发麻的手,环视一圈,“我可比你所谓的那些其他男孩儿要优秀许多。”

    第535章

    女巫审判

    她父亲难得语塞。

    这是实话,

    菲比不但是场上第一个完成任务的孩子,她还是速度最快,年龄最小,

    从头到尾没有出现情绪反应的孩子。

    在过了十分钟之后,才出现另一个完成任务的孩子丹尼尔。

    但不幸的是,

    丹尼尔的佣人在丹尼尔射击完毕之后,

    就连滚带爬地哭嚎着跑走了,丹尼尔留在原地,

    垂下枪的手一直发抖,

    他低着头,

    一看情绪反应就很重。

    于是她的父亲冷淡又不满地开口:“丹尼尔虽然是个男孩,但比不上你,他对亲近的人开枪的反应太重了。”

    菲比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她回头无意间和自己从场上被搀扶下来的母亲对视了一眼。

    她的母亲脚都被吓软了,见她看过去,却很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隐晦地比了个大拇指,用口型说【真厉害!】

    菲比很轻地扬了一下唇角。

    训练完之后,

    大家就散场了,

    菲比是为数不多几个还有去一趟靶场洗手间心情的孩子,她刚从洗手间走出来,

    就听到一阵隐晦的哭声,于是菲比一转头就看到趴在洗浴台上眼眶通红,紧咬下唇的丹尼尔。

    两个无声地对视了一眼,常年以来竞争对手养出的了解度,

    让他们几乎迅速明白了对方要做什么。

    丹尼尔迅速别过了头,语气极其恶劣:“警告你辛奇马尼菲比,

    你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来看我笑话,我现在心情很差,会杀了你的。”

    但由于他的声音里还有一定哭腔,这让这个威胁显得很没力度。

    菲比好整以暇地抱胸靠在的墙上,语气平平:“你连开枪打一个佣人的勇气都没有,会有开枪打我的勇气?”

    丹尼尔几乎是血腥地注视着她,语气自嘲又讥讽:“我当然不像你,拥有开枪对准自己母亲的勇气,你和父亲简直一模一样。”

    菲比望着眼里还盈着泪的丹尼尔,思索一下,认真地说:“我其实也没有把枪对准她的勇气。”

    丹尼尔“哈?!”了一下,他诡异又微妙地盯着看起来没撒谎的菲比:“你刚刚才对准你妈开了十枪。”

    “我有的只是绝对不会打中她的能力而已。”菲比无所谓地耸肩,“我又不像你一样无能又软弱,十米靶而已,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丹尼尔:“”

    这人真的欠揍。

    但菲比就算这么欠了,丹尼尔还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在这方面,这家伙的确是个天才。

    在父亲检测的项目里,她几乎都是差距性的第一,有时候丹尼尔都会觉得和自己比赛的不是人,而是一个专门为统治辛奇马尼家族而生的机器。

    “所以呢?”丹尼尔没好气地怼了回去,“你来我面前说这些话,就是为了彰显你的优秀继承人素质吗?”

    “不。”菲比的语气和神情都一瞬间冷淡了下去,她猛地凑近了丹尼尔,那张相似的面孔带给了丹尼尔一种他想象不到的压迫感,他后退了一步,菲比比他颜色更深的绿眸直勾勾地盯着他,“我告诉你这些话,是希望你最好跑快一点追上我。”

    “唯一的继承人会让父亲的视线全部落在我头上,这对我和我的母亲,可都不是什么好事。”

    “给你一个亲情建议放弃你那些孩子气的软弱吧,丹尼尔,当你有开枪不会杀死对面你在意的人能力的时候,你就不会像条被主人踹了一脚的小狗一样躲在这里流泪了。”

    说完之后,菲比瞬间恢复淡漠的表情,她很自然地推开丹尼尔洗了个手,挥挥手转身离去了:“顺便一说,我很讨厌别人说我像父亲,下次再这么说我会揍你的。”

    丹尼尔怔在原地片刻才缓缓抬头,然后他一秒崩溃了:“辛奇马尼菲比!!”

    “这里是男厕所!!!”

    日子就在各种明争暗斗中平顺地度过了下去,直到丹尼尔十六岁,菲比十三岁这一年,他们要被正式摆上辛奇马尼家族的舞台,举行最后一次竞争。

    竞争的主题是【西部牛仔】,他们要像两个西部牛仔一样背对背走十步,然后转身拔枪面对对方,打中绑在对方手脚四个关节处以及脖颈和腹部处的一个血包,就赢了。

    但用得是真枪。

    所以这个竞争有两个结果,第一个其中一个精准地打破血包,但是没有打死对方。

    另一个是其中一个直接杀死了对方。

    她的父亲悠闲地坐在观礼台上,对菲比讲解:“如果你们其中一个人打死了对方,就说明你对对方心有芥蒂,对方无法为你所用,我不喜欢看到上位之后伤筋动骨的权力斗争,那么就让强者在上位之前就解决掉自己的心头大患是最合适不过的。”

    简而言之,就是如果其中一方对另一方心有怀疑,那就直接在这场比赛里杀死对方,从此以后稳坐继承人的第一把交椅。

    “但如果强者心怀仁慈,对另一方存了珍惜和利用的心思,控制住了自己的枪口,在斗争中不仅没有被对方杀死,反而只是精准地打散了对方身上六个血包这足以证明胜利的哪一方拥有掌控对方的能力,那自然可以留下,为你所用。”

    她的父亲看向菲比,慈爱地笑着:“但辛奇马尼家族历代从这个台子上走下来的继承人,都只有一个,菲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丹尼尔并不是一个适合为你所用的哥哥。”

    菲比只是沉默没有回答,这并不是她没有回答的意思,而是她的小腹突然一阵坠痛,在比赛开场前一个小时的时候,她起身去了一趟卫生间。

    一种撕裂伤口的剧痛源源不断地从她的腹部传来,卫生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趴在马桶上不停地喘息,拳头攥紧,苍白的脸上有冷汗渗出。

    这持续不断地隐痛简直像是腹部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之后未愈的伤口带来的疼痛感,她从来没有这么虚弱的时候。

    她是怎么了?

    很快,在看到自己裤子上血迹之后,她反应过来了她应该是进入了某种生理反应,她的母亲一直随时提醒她携带东西。

    辛奇马尼家族的卫生间里是不会有卫生巾这种东西的,所以从她步入十二岁开始,她的母亲就会在她的衣服里放置,但辛奇马尼家族的卫生间里有可以随时更换的各种衣服的毕竟这里经常发生各种少儿不宜的情节。

    菲比迅速地换下衣服,她盯着手表上的倒计时,坐在马桶上向后仰倒,闭眼调整呼吸,让自己适应这种诡异的腹部阵痛感。

    “喂。”丹尼尔的声音犹疑地传来,“要开赛了,你在干什么?”

    菲比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丹尼尔站在女厕所外面,惊疑不定地望着脸色明显不好看的菲比:“你受伤了?!”

    “没有。”菲比断然回绝,隔了一会儿又说,“好吧,相当于受伤,毕竟在流血。”

    丹尼尔迟疑了很久:“所以你是在”

    是他想的那个吗?

    菲比冷漠地看他一眼:“我的子宫在流血,子宫内膜在剥落,我正在适应这种感觉,没其他事情你可以滚了。”

    丹尼尔:“”

    这人说话婉转一点会死吗?

    丹尼尔想问会影响比赛吗,但看着菲比急促的呼吸和苍白布满冷汗的脸,他从善如流地收回了自己的询问好吧,看这状况,这小魔王的确受到了不轻的影响。

    “那要将比赛缓期吗?”丹尼尔礼貌地询问。

    “不用。”菲比抬眸,她的神情依旧是冷静又傲慢的,“我一样赢你,只是你可能要流点血了,放心,不会比我多多少的。”

    丹尼尔:“”

    “父亲也不会同意缓期的。”菲比语气平和,“走吧。”

    “等等。”丹尼尔顿了一下,他看一眼菲比,别过头,掏出一板止痛药递过去,声音很含糊,“你要不要吃几颗再上去?”

    他因为常年被菲比血虐,习惯了上场之前先来两颗止痛药。

    菲比表情诡异地看丹尼尔一眼:“为什么帮我?”

    “不是帮你。”丹尼尔神色同样冷漠,“只是给你一个亲情建议,要不要吃随便你。”

    说完,丹尼尔就把止痛药丢下,刚要转身离开,菲比叫住了他,语气很微妙:“你是在感谢我,这么多年来,没有听父亲的话,去掠夺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还在一直强迫你成长追赶我,是吗?”

    丹尼尔背影一顿,然后离开了。

    “我可真是吃大亏了。”菲比自言自语一句,她干脆地掰开止痛药吃掉两颗,脸色很快恢复了正常。

    “比赛正式开始。”

    丹尼尔和菲比背靠背站在台子上,他们动作如出一辙地迅速前进一步,平直举枪对准天空,同样绿色的眼眸专注地盯着自己面前的枪。

    “十,九三,二,一。”

    “决斗!”

    菲比深吸一口气,斜跨转身,躲过来自上面的第一枪,然后迅速滚动靠近了十步开外的丹尼尔,目光凌厉地上膛,扣动扳机:

    “砰!”

    “砰砰砰砰砰!”

    几乎是在一眨眼之间,丹尼尔就倒地了,菲比脸色苍白地举着枪对准脖颈旁流血的丹尼尔,她呼吸有些粗重。

    丹尼尔睁开了眼睛。

    菲比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她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下了台,在下台阶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很快站稳。

    丹尼尔身上六个血包全被精准击破,只有他腿部擦伤流了一点血就和菲比之前说的一模一样。

    望着菲比冷静和满脸赞叹的父亲交谈的侧脸,丹尼尔目光晃动了一下

    这家伙真是,无论在怎么样的情况下,拿武器的手都稳到不可思议。

    真是纯粹的强大,强大到他连反抗的心思都生不起。

    到底怀有怎么样的信念,才能在这个罪恶的家族里维持这样的稳定呢?

    第536章

    女巫审判(日+267+268)

    当夜。

    菲比趴在床上,

    在一开始知道她生理期的时候,她的母亲分明是欣喜的:“你长大了菲比!”

    但很快,这种欣喜在看到菲比苍白的脸色和身上的血渍之后,

    又化为了苦笑:“不过在这里,女孩子长大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菲比就像一具尸体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她目光空洞地捂住自己的小腹,

    气若游丝地说:“今晚祈祷的时候,我能诅咒让女人来生理期流血的所有神下地狱吗?”

    她母亲笑起来:“当然可以。”

    “菲比。”她母亲躺在她旁边,

    看着她苍白的脸,

    有些心疼地问她,

    “为什么想要成为辛奇马尼家的继承人呢?”

    “这里并不是一个适宜你生长的地方,你现在有能力离开的话,可以”

    “这个世界上,

    有适宜我生长的地方吗?”菲比语气寻常地问,“或者说,适宜拥有着辛奇马尼姓氏的我,

    不会被我父亲找到,生长的地方?”

    她的母亲沉默了。

    “没有很正常。”菲比波澜不惊,

    “那我就拿到辛奇马尼家族,

    把它变成适宜我生存的地方,就可以了。”

    “如果这里不够自由,

    我就成为它的掌控者,将它变得自由。”

    菲比转头看向她怔然的母亲:“那个时候你无需向神明祈祷,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你都会有的。”

    “如果你想变成鸟,

    我可以让他们做人工骨骼机器人,让你真的可以像鸟一样在天空飞翔。”

    “如果你想永远地离开辛奇马尼,

    我保证你再也见不到辛奇马尼家族的人,如果你希望辛奇马尼消失,那它就会消失不见。”

    “妈妈。”菲比望着她,她脸色还有些苍白,语气却平常又笃定,“只有强大才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的自由。”

    “弱者是没有自由的。”

    她的母亲一言不发良久,然后她流着泪轻声问菲比:“或许你是对的,菲比。”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我的一个朋友,他帮了我很多,但我来到这里之后,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我很想念那个孩子。”

    “我想带你去见见他。”

    “最近我没事,但你要和我一起外出父亲那关不好过。”菲比略微思索,“等到丹尼尔十七岁生日的时候吧,他要接手一部分家族的事务去历练了,我父亲会跟着去考察丹尼尔,最少要外出一个月,我们可以趁那段时间跑出去。”

    不久之后,丹尼尔十七岁的生日就到来了。

    辛奇马尼家族的孩子在成年前都是不庆祝生日的,他们会被广泛庆祝的第一场生日就是成年礼那代表他们在厮杀中活到了成年。

    并且要开始杀戮。

    成年当天,辛奇马尼家族的孩子要拿上自己用的枪,前往辛奇马尼家的私狱,挑选其中一个被关押起来的犯人或许是背叛了家族的人,或许是其他家族被关押进来的人,对这个犯人开出自己动荡一生的第一枪,亲手杀死辛奇马尼家的第一个敌人这是一个很有代表性的仪式,代表了从此以后你就是这个家族的一员,为杀死敌对这个家族和背叛这个家族的人而生。

    按理来说,在成年之前,他们是不会接到试炼任务的。

    但介于之前菲比在射击台上的意思就是要培养丹尼尔,于是丹尼尔下了射击台,就被她父亲拎着去出各种任务了,在父亲的带领下,丹尼尔将这些任务都完成得很出色,所以这次,丹尼尔这次要单独去出一次试炼任务,父亲从头到尾只是监察,不会插手,也不会帮忙了这代表丹尼尔将正式成为辛奇马尼家族的二把手。

    在离去之前,菲比站在三楼的楼梯拐角看着她面前的丹尼尔。

    丹尼尔长得很快,只是几个月不见,就又高了一头,柔软的金色卷发在他手上显得那样格格不入,苹果绿的眼睛冷得像是鸡尾酒冰块,他腰间别着枪,右手缠着绷带,从菲比的肩膀旁擦肩而过的时候能闻到一股血腥味,整个人扑面而来一股极端又扭曲的杀欲。

    真是难以想象四年前还是个开枪之后会躲在洗手间里流泪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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