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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看到烛火蔓在手边,顾弄潮转头朝言霁看了一眼,

    很轻得问:“吵到你了吗?”又续道,

    “抱歉,本来应该白天弄的,

    但看风吹得你一直在抖。你先进去睡吧,

    很快就好了。”

    言霁并没有依言回屋,

    他端着烛台走过去,说道:“我给你照明。”

    顾弄潮弯了下眼睛,说道:“好。”

    确如顾弄潮所说,只剩下最下面的那边没有钉上,他动作很轻,言霁并不是被敲打声吵醒的,而摸到身边空空如也后,惊醒的。

    糊好窗户后,屋子内暖和了不少,门口灌入的风吹不到床边去,言霁便叫顾弄潮别弄了,先休息。

    却在睡哪上,两两尴尬住了。

    以往,两人睡在一起的次数多得数不清,可如今好像有什么发生了改变,过去习以为常的事,显得这般不自在,让人面红耳赤。

    顾弄潮从柜子里取了一床薄被,率先说道:“柴房里有一张床,我去那里将就一晚。”

    言霁拉住他,拧眉道:“那哪是床,不过是一块木板,根本无法睡人。”

    而且说是柴房,里面根本没有柴,且四面漏风,屋檐也碎了好几块瓦,并不像能住人的地方。

    “我们一起睡,你怕什么。”言霁拿过顾弄潮抱着的薄被,重新塞回柜子里,将床铺整理了下,指了指,“我睡里面,你睡外面,不要过界。”

    规矩是言霁定下的,无视规矩的也是言霁。

    睡到半夜里,他翻身越过了界线,手圈住了顾弄潮的腰,头蹭着伏在他胸前,身体卷缩成一团,顾弄潮自黑暗中缓缓睁开眼,视线往下看着睡容恬淡的小皇帝,抬起手轻而柔和地将人抱在怀里。

    夤夜弥长,寂而无声。

    翌日一早,阳光刺在言霁眼皮上,被照得发光的睫毛颤抖着睁开,言霁抬手揉了揉眼睛,刚一翻身,就察觉到不对劲,他羞赧地拽紧被子,悄悄环视了圈屋内,在并没看到顾弄潮后,微不可察得松了口气。

    从去年时言霁就出现了这种情况,虽然知道这是很自然的生理反应,但依然在每次出现都止不住脸红。

    调整许久,也不见恢复,鬼使神差的,太后逼他看完的册子在这一刻自脑海显现,野草在体内变本加厉地滋长,正在这时,顾弄潮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醒了吗?”

    吓得言霁身体僵硬,闭着眼,睫羽也一直颤抖个不停。

    估计是没听到他回应,顾弄潮走近屋,坐到床边,伸手碰了碰言霁的脸,忧虑道:“脸色这么红,可是发烧了?”

    言霁勉强维持着岌岌可危的镇定,睁开水盈盈的眸子,道:“没......只是,有些渴。”

    连言霁自己都没察觉,他此刻的声音有多软绵,尾音带着钩似的微哑。

    顾弄潮一愣后,起身去桌边给他倒水,发现水是冷的后,提起茶壶道:“我先去给你烧水,等会。”

    等顾弄潮出去,言霁连忙坐起身,犹如死里逃生般。

    走到屋外,看见院子里零零落落放着些锯子、木槌之类的,以及一根根锯好的木头,此时已经有了个门的轮廓。新奇下,言霁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事,捡起地上的工具学着摆弄。

    他总对顾弄潮会的东西具有十二万分的好奇,也想探究学习,哪怕每次结果都证实他并不适合。

    等顾弄潮烧好水出来后,之前做了一半的门被弄散了架,见他出来后,言霁站在旁边无措又无辜地低声道:“皇叔,我不是故意的。”

    顾弄潮问他:“你也想学?”

    见他并无责怪的意思,言霁大起胆子点了点头,又去捡地上的锯子,却被顾弄潮先一步拿走了,递给他一个锉刀,道:“那帮我将木头打磨好吧。”

    小小的锉刀根本没有举着锯子那样有气魄,但言霁刚惹了祸,此时没好反驳,只能拿着锉刀坐在一旁给木头抛面,兀自弄了会儿,总忍不住拿眼角余光去瞄顾弄潮,也不知道顾弄潮刚刚有没有发现。

    突然,顾弄潮出声,将言霁又吓一跳。

    “水温了,先喝水吧。”

    “哦、哦!”言霁略显慌乱地端着碗喝水,用碗掩住自己通红的脸,喝完水,他将碗放回去,也不弄木头了,站起身就往外跑,落下一句,“我去捡些柴回来。”

    看着跑远的身影,顾弄潮收回视线,嘴角忍不住翘起些,手臂用力绷紧肌肉,拉扯着锯子将脚下踩着的木头锯断了。

    待言霁磨磨蹭蹭地捡完柴回去时,新门已经被装上。他扔了柴跑过去将门拉开,又关上,反复试了几次,门依然结结实实地钉在门槛上,不知何为,言霁为这件琐碎的事感到十足开心,幼稚地玩了会儿门,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好比旭日。

    顾弄潮见了,挑眉问道:“好玩吗?”

    言霁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尴尬地将手背在身后,目光乱瞟:“尚可吧。”

    拉过他揉了把头,又去亲言霁光洁的额头,顾弄潮带着笑音道:“先吃饭,下午我们去捞鱼。”

    言霁仰头望他,忽然想顾弄潮更进一步,但一直到顾弄潮所说的下午,也没再有过分亲密的举动。

    言霁的兴致并不高,坐在岸边礁石上,静静看顾弄潮在海边铺下渔网。海天一色,一阵海浪打过来,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顾弄潮的衣服,顾弄潮脱了里衣放在沙滩上,光裸着上身回水里继续抓鱼。

    健美年轻的身体犹如一块被精雕细琢的白玉,每一块肌理都好像在随着动作而呼吸,言霁本来是带着欣赏的目光,但当视线移向打湿的亵裤,呼吸骤然一窒,连忙绯红着脸移开视线。

    小小咬了下自己的唇,才察觉嘴唇竟然有些干,探出点舌尖润了润,再转回视线时,发现顾弄潮也正看向自己。

    像是想掩饰自己刚刚不礼貌的目光一样,言霁在海风中站起身,扬声喊着:“抓到几条鱼了?”

    顾弄潮上岸后披上衣袍,提起鱼篓走向言霁。他衣带都没系圉系,或许是忘了,亦或是因身体还湿着。海风将他的衣袍吹得鼓动飞舞,墨发四扬,诡艳阴嫠,有着极致的张力。

    走近后,顾弄潮将鱼篓递给言霁,言霁接过往里面看了眼,四条肥美鲜活的大鱼猛摆鱼尾,水珠溅在言霁脸上,他拍手擦了擦,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两条拿来烤,一条炖汤,一条爆炒!”

    顾弄潮道了声“好”。

    察觉到顾弄潮的声音有些哑,言霁以为他着凉了,毕竟现在还未入夏,在冰冷的海水里泡了这么久实在不好过,却又怕他湿身穿衣,会更糟糕,就撩起自己的袖子帮顾弄潮擦胸腹上的水渍。

    言霁擦得很快,不敢生多余的绮念,囫囵擦完就要收回手,手腕在抽回来的一刻却被抓住,顾弄潮俯身贴在他耳边,声音更哑了:“接着擦,还没擦干。”

    这下言霁终于知道顾弄潮的声音为什么这么哑了,耳廓斥血通红,不敢抬头去看顾弄潮,感觉到手被往回拉,蜷缩在袖下的手指被扯了出来,抵在紧实坚韧的肌理上,接着,他的手掌也被握着贴了上去。

    “皇、皇叔。”言霁感觉自己的手心烫得厉害,慌乱地抬起头,还没来得及看清,眼睛就被亲了下,吻在颤抖的眼睫上。

    心跳在胸腔震响,火热的吻密集地落在脸上,移到唇畔时,也不知是谁先主动贴了上去,温热的吐息急促地交织在一起。

    因呼吸不畅眼前一阵阵发黑,快要窒息的感觉让心跳越来越快,言霁腰身软得往后仰倒,被一只手紧紧搂住,压倒在礁石上,衣衫不知不觉脱落至手肘,海浪拍打在礁石上,分不清是礁石被海浪打得晃动,还是他的身体在晃。

    睁开眼一看,原来天地也在晃。

    言霁脸红得犹如红玛瑙,回神时,衣服还是顾弄潮给他拢好的,言霁靠在顾弄潮肩上,不知道这到底算什么,顾弄潮对他做了这么多,却始终不肯逾越最后那一步,这不像顾弄潮的性格,他想要什么一向都会不折手段地拿到手,几时曾这样......

    虽然做着这么亲密的事,言霁却感觉到熟悉的,无法逾越的距离感。

    第85章

    同沦五

    晚上,

    顾弄潮做了两条喷着孜然香气的烤鱼,一锅煨至浓白的鱼汤,还有一条爆炒得微辣,

    确如应承言霁所说的去做的。

    顾弄潮将鱼刺挑出后才端给言霁,

    言霁道了声“谢谢”,低着头小口吃完,

    顾弄潮又弄好了一碟推到他面前。

    言霁抬眸看他,发现顾弄潮一点也没动,就说道:“你也吃啊。”

    从那事之后,

    言霁一直羞赧得没怎么说话,应的无非是“嗯”、“哦”、“好的”之类,

    这还是首次说了一句完整的,

    顾弄潮伸手抹去他嘴角的油渍,微弯眼眸道:“我还以为霁儿恼我了呢。”

    “为何要恼你。”言霁嘟囔了一句,

    偏过头拿帕子自己擦干净,并将顾弄潮帮他挑好的鱼肉还了回去,“你自己吃,

    我吃好了。”

    顾弄潮看着他,

    幽幽的眸子里藏了无数情绪,

    尽数变成深邃的黑压在眼瞳里。

    像是叹息,顾弄潮道:“对不起,在还没分清你是不是你之前,

    我不能......”

    “我当然是我啊。”言霁不解得眨了眨眼,

    心想都已经这样了,再问顾弄潮那些事,

    应该不会再避而不答了吧,

    便趁此时机试探道,

    “柔然的巫师联络我了,他说你替我转移走白华,是想要......有别的目的。”

    “而且你自己之前也说,转走白华并不单是为了我,所以,皇叔,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

    顾弄潮夹着一根鱼骨放到一旁,眼睑低垂,漠然的表情一丝破绽也没,让言霁又生气又委屈。

    “我都如此自降身段了,你还要......”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弄潮亲了下唇,分开后,顾弄潮摩挲着他泛着水色的唇,眸光转暗:“在这里的时候,不要提那些事,好吗?”

    眸子里的暗光如隐在暗处蓄势待发的野兽,一番权衡下,言霁只得放弃了。

    当晚睡觉,再没有楚河汉界,言霁自然地缩进顾弄潮怀里,嗅着淡淡的药香,就像具有催眠的效果,很快就心事重重地睡着了。

    有次顾弄潮说他后肩处有个印记未消的牙印,言霁并不清楚,只说是顾弄潮认错了,应该是他在围场躲藏时不小心挂到的,可顾弄潮并不依,那次十分过分,逼得言霁气恼的骂他,可顾弄潮好像有病,越骂,他越起劲。

    在这里的日子两人越发黏糊,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肌肤相触就会擦起火花,最后的结果总会是言霁被亲得昏昏然,回神时就已经衣衫不整。

    或许是因为方圆百里都寥无人烟,言霁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情至深处时,听到言霁控制不住的声音,顾弄潮都会失控,将言霁好一阵□□,再在言霁神识空白时,诱哄着他一再对自己放低底线。

    每次醒神后,言霁都十分后悔,他居然在顾弄潮面前作出那番姿态......

    一日清晨,言霁比往常起得早了些,披衣下床,从门口看到顾弄潮正站在外面,欣长身姿被阳光拉成一道同样端美的影子,言霁刚想出声叫他,就见顾弄潮侧了下身,露出抓在手里的鸽子。

    顾弄潮也看到了言霁,一样东西从鸽子的脚爪悄无声息藏至手心,顾弄潮拧着扑腾的胖鸽朝言霁弯起眼,笑容美好,说道:“今日炖鸽子给你吃。”

    最近总是有很多鸽子,顾弄潮是个抓鸽子的好手。

    言霁收回视线,他看到顾弄潮往袖子里藏东西,但并没去探究,而是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对顾弄潮回之一笑,应了声“好”。

    在这里的日子总会有破灭的一天。

    存储的食物吃完后,也再没了新的鸽子飞来。顾弄潮便带着言霁骑马去林子深处打猎。弓箭都是顾弄潮用屋内仅有的材料自己做的,算不上多好,但依旧次次例无虚发,一趟就收获了不少野味。

    突然看到一只野猪闯过林间,言霁惊呼一声,攥紧了顾弄潮的手,顾弄潮从他身后将下颌抵在言霁肩上,贴着脸问:“想吃野猪肉吗?”

    言霁看了眼他手里粗制滥造的弓箭,质疑道:“野猪的皮太厚了,根本射不穿。”

    顾弄潮低低笑了一声:“谁说射,臣徒手伏给陛下看。”

    说罢,顾弄潮拉着缰绳策马往野猪闯过的方向追去,马跑得太快,将言霁的声音都颠得不成语调:“算、算了,我不吃了,你别、别去冒险。”

    “区区野猪,尚不足为惧。”顾弄潮的眸光晦涩了一瞬,侧头咬着言霁莹白如玉的耳垂,嘶哑地说道,“等会臣将它抓来,陛下给臣什么奖赏?”

    =言霁痒得往后躲,后面是顾弄潮,他避无可避地靠在顾弄潮怀里:“你想要、要什么?”

    “你既如此说,臣便当陛下应下了。”

    顾弄潮拽紧缰绳,马蹄停下,言霁睁眼望去,原来是追上那只野猪了。顾弄潮将缰绳交到他手里,飞身下马,几步轻点地面,便飞跃而至踩在了野猪背上,野猪受惊地左右冲撞,顾弄潮紧攥着那身皮毛,勉强稳住身体后,虎虎生风的一拳猛地砸了下去,野猪的动作明显迟钝了下来。

    远远望着那边,言霁紧张地吞咽了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顾弄潮,害怕出现任何意外。

    如果顾弄潮受伤,他一定会后悔在看到野猪时,因为太新奇而惊呼出声。

    然而越不想什么发生,什么就偏偏要发生,只见野猪突然跳起来,弓着背脊低着头那头部朝顾弄潮冲刺地撞去,顾弄潮刚被野猪摔在地上,现在还没爬起来。

    “顾弄潮!”看到这一幕后,言霁惊慌地大叫了声。

    他跳下马往那边跑去,就在这时,他看到顾弄潮勾起嘴角笑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顾弄潮就是故意的!

    果然,野猪撞来时,顾弄潮微微侧身避开,野猪撒不住脚,径直撞上了顾弄潮身后的树干,不过须臾,就嘴吐鲜血倒在了地上抽搐,顾弄潮上去补了一手,脸上被溅上了几滴血,在起身转头看向言霁时,光线昏暗的树林中,竟显得格外邪妄嗜血。

    言霁被吓住了,此时的顾弄潮给人的感觉十分危险,周身还有尚未收回磅礴气势,与凛冽如寒冬朔雪的杀意,却在走到自己面前时,这些全都收得一干二净,微微弯起的眸子柔和如清月。

    说道:“陛下,臣来讨赏了。”

    此时言霁满脑子都想着没受伤就好,愣愣地问他要什么赏赐,现在他虽给不出,但回宫后,能给的他肯定会给。

    顾弄潮伸手搂住言霁的腰,低头亲了他一阵后,涩声道:“在这里这么样?”

    言霁一瞬惊愕地睁大了眼,这个地方这么多动物在其间穿梭。他拿手将顾弄潮推开了些,红着脸摇头:“别,你想的话,我们回去好吗?”

    顾弄潮制住言霁手腕抵在自己胸口,眯了眯眼:“陛下是要食言吗?”

    “我、我也没......”言霁刚想说自己也没答应,紧接着嘴被堵住,拒绝的话全化成了呜咽声。

    只不过这次言霁并没有失了理智,他抗拒地太过坚定,林子里跟海上不一样,他总觉得这里有无数双眼睛,而且他不想像野兽一样......

    顾弄潮将他禁锢在臂弯跟树干之间,不让言霁有机会逃走,语气藏着一点憋闷:“可是臣以为陛下答应了,陛下真忍心见臣如此吗?”

    言霁察觉到顾弄潮确实骑虎难下,自己作为始作俑者,此时若真抛下顾弄潮不顾,有违人道。

    他说出个折中的办法。

    顾弄潮附在耳边蛊惑般道:“或许可以试试其他的。”

    言霁的脸顿时红了几个度,咬了咬唇,难以为情道,“可是、我、我不会。”

    从来也没......

    顾弄潮捏着言霁下巴,用指腹压了压唇肉,避免言霁老是去咬,听言,他噗嗤笑了声:“臣不过说说而已。”

    收回手直起身,正想自己去别处冷静下,就见言霁红着脸在他面前蹲了下去,顾弄潮呼吸一窒,见此一幕稍有些平息的欲望刹那间如野火般疯长,以燎原之势裹挟着、焚烧着理智。

    风起,树叶簌簌,几片绿叶飘扬地落下。

    逐渐在原本避之不及的树林里失控,干着隐晦狎密的禁忌之事,在穿行在密林深草的动物的窥视下。

    忘却了礼义廉耻,遵从本能,只想放浪形骸一回。

    第55章

    同沦六

    回去的一路,

    言霁懒得动弹,挂在顾弄潮身上被抱着放在榻上,就顺势倒下去闭上眼,

    连洗漱的力气都没有,

    只想睡一觉。

    迷迷糊糊时,察觉到湿热的帕子在轻柔地擦拭他的脸,

    抚过破皮的嘴唇,过了一会儿,床头一轻,

    罪魁祸首温柔地跟他说了句什么,就动作极轻地将他扶起靠着软枕,

    褪了袜履,

    双足被放进温度适宜的水盆里。

    细嫩白净的脚足被捧在手心擦洗,言霁依然懒得睁眼,

    此时他只想睡觉,盼着顾弄潮快点洗完,但顾弄潮未免太过磨蹭,

    洗了许久也没放开他,

    言霁不由地往回抽脚,

    心里想着,我脚这么脏吗,至于洗这么久?

    在往回抽的时候,

    纤瘦的脚腕被握住包裹在帕子里,

    碾过丰实柔韧的肌腱,顾弄潮边说道:“先擦干净。”

    等顾弄潮松手后,

    言霁连忙将脚缩回去,

    翻身滚进被褥里,

    不忘闷声说了句“谢谢”。

    顾弄潮端起脚盆时愣了下,略有些无奈地笑了下,有时他真为小皇帝不适当的礼貌感到无力,但这也证实,言霁良好的教养已经刻进骨子里。

    就像以前自己无论怎么欺负他,未了只需递给他一块甜糕,依然会得到一句“谢谢”。

    想起很久以前的事,那些顾弄潮一直以来都不愿触碰的回忆,脸上浅淡的笑意在须臾后,彻底没了。

    将打回来的猎物处理完时,已经天黑了,多余的肉被风干晾在外面,顾弄潮将野猪身上最鲜美的那片肉切成小块炖进锅里,又将弄脏的外袍拿去清洗,回来后肉也炖好了,顾弄潮去叫言霁,得到的回应是一个后脑勺。

    他坐在床边,伸手去戳言霁的脸,轻声唤道:“再不起,肉会炖烂的。”

    声音轻得如棉絮拂过沙滩,言霁被戳得将头往被子里埋,每一会儿,又被挖了出来,一番折腾,分明已经醒了,但他打定主意不肯起,无非是因被窝太过暖和。

    甚至还往里挪了下位置,睡音含糊道:“要不你也上来睡会吧。”

    试图同化顾弄潮。

    被子掀开一角,顾弄潮躺了进来,伸手环过言霁的腰抱进怀里,言霁翘起一点笑,以为自己的计策得逞了,很是乖顺地将头枕在顾弄潮肩侧,放缓呼吸打算继续睡会儿。

    浑浑噩噩时,脸上又湿又痒,湿热的亲吻一下一下落在脸上,言霁迷迷糊糊顺从,顾弄潮双手撑在两侧,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倒是顾弄潮计策得逞,言霁睁开眼,桃花眸湿润明亮,控诉地看着身上一脸笑意的某人,生气地拿脚去踹他,却听顾弄潮嗓音嘶哑道:“陛下再乱动,等会就得对臣负责了。”

    言霁如被拧着后脖颈的猫,身体僵直,半晌后,红了脸责问:“你怎么这么......”

    顾弄潮笑了声,神色旖旎地问:“这么什么?”

    “你知道的!”过于难以启齿,言霁不肯把话说得太明白,但顾弄潮却非要问到底,明明他应该清楚自己想说什么。

    被问得实在无法,言霁只得学着顾弄潮每次不想回答他时的那样,去堵顾弄潮的嘴,可他学得并不好,很快就被顾弄潮掌握了主动权,回过神时,他的里衣已经散乱,顾弄潮也越发肆无忌惮。

    锅里的肉并没煮烂,顾弄潮是故意唬他的。

    顾弄潮在去叫言霁前,就将灶里的火灭小了,此时肉块在锅里煨得刚刚好,不硬不软,吸饱了汤汁,锅盖被揭开时,满室都充斥着浓郁的肉香。

    前后几番折腾,再一闻到香味,言霁终于感觉到了饥饿。他今日只用了早膳,午时自己反倒被人品尝了个遍,直到这会儿,月上中空,才吃上东西。

    当拿起筷子时,言霁有了些尴尬,他强行忍着没表现出来,神态自然地去夹菜,食物却几次三番掉下去,顾弄潮替他夹上放进碗里,表情疑惑道:“怎么了?”

    言霁本不想生气的,可这会儿听到顾弄潮的声音却没缘由地冒气一股火。

    顾弄潮居然还问他怎么了!

    言霁扔了木箸,气成河豚的模样,转眸瞪向顾弄潮,却跟气势汹汹的表情截然不同,说的话软得可怜兮兮:“我手疼,我手疼,你听到没!”

    也气恼自己,为何要用右手,现在连筷子都握不稳。

    顾弄潮愣怔了下,去拉言霁手,借着烛光细看,表面并没有外伤,那便是维持一个姿势太久,以致这会儿伸展手指时觉得酸痛木然。

    顾弄潮歉意地说了声:“是我思虑不周,不应该那么久,我给你揉揉,会好些。”

    床上的顾弄潮分明就是一头禽兽,下了床披上衣服,就跟披了层人皮,沅芷澧兰,琼秀风骨,比秋闱考上去读了几十年的秀才还要儒雅温润。

    也与朝堂上时不同,顾弄潮在朝上向来都似凌霜傲雪,眉目凛然,只需一眼,便能让人忍不住在他面前跪地臣服。

    一个人所展现的差距怎能如此之大。

    想到朝堂,言霁不由想起了发起□□让他落此境地的启王,现在也不知京中的情况如何。垂目看向动作轻柔给他揉手的顾弄潮,那双眼十分专注,每动一个位置,还会温声问他疼不疼。

    顾弄潮并不知道言霁此刻在想什么,全神贯注地按压揉捏那只纤细柔嫩的手掌,感觉到言霁沉默了很久,上次问他疼不疼也没回,便抬眸去看言霁,就听他问:“你还没联系上金吾卫吗?”

    顾弄潮手上的动作停了下,一如既往用同样的话回答言霁:“还没,我沿水走了许久才找到这里,到后面跟金吾卫走散了,他们也并不知晓我具体去的哪个方位,再等等吧。”

    在不清楚京中局势时,他们也不能贸然出去,万一遇上启王的人,必死无疑。

    就连在这里,顾弄潮也有小心抹去活动过的痕迹,只留给金吾卫能看懂的暗号。

    而言霁,他并不清楚无影卫有没有找来,这段时间顾弄潮一直在他身边,即便无影卫来了,也不会轻易露面。

    顾弄潮定定望着言霁,烛火颤动,眸子跟着暗了瞬:“霁儿是想回去了?”

    “没,我只是担心京中的情况,不知道陈太傅他们有没有受到牵连。”言霁感到周身有点冷,奇怪门窗明明关着,不过很快,注意就又被顾弄潮拉了回去。

    “京中那么多侍卫,也不全是吃空饷来的,在没有找到你前,启王成不了大气,暂时还不敢对他们动手。”

    顾弄潮揉捏着言霁的手指,神色浅淡,却说着极血腥的话:“而一旦启王漏了破绽,屠恭里便会带着十六卫对之围剿,整个京畿,每一寸地方,都有可能是他的葬身之所。”

    言霁听得打了个寒颤,顾弄潮笑问:“怕了?”

    言霁摇头:“我只是惊讶于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的。”

    “很早前。”顾弄潮笑容悠然,意味不明道,“做过一次的事,再做会更游刃有余。”

    这话听得言霁有些不舒服。

    感觉到手不痛了,言霁将手抽了回来,估计暂时还握不了筷,他抬眉示意顾弄潮,神态骄纵浮薄,就像指使下人一样趾高气昂道:“喂我。”

    顾弄潮亲了他下,斐然艳绝的脸上满是纵容宠溺,说桌上的放凉了,他再去盛一碗来。等顾弄潮重新端着热腾腾的碗碟回来,果真听话地投喂言霁,他会先吹得温度正好,再喂给言霁,照顾人细致得就像干过很多次一样。

    言霁突而想到顾弄潮驾轻就熟的调情手段,一点也不生疏,甚至极其登峰造极,如若不是锻炼过许多次,不会有这样娴熟的手法。

    所以风灵衣真的跟他......

    一气下,言霁咬住了还没来记得收回去的筷子,在顾弄潮疑惑看来时,又气闷地松了牙,心底开解着,自己又不是女子,何须在意这些,况且......如今也不过是你情我愿,不会因为他们做尽亲密之事而产生任何变化,两人亦始终没越过最后那层界限,随时都可抽身脱离这段关系。

    压下心底的窒闷,言霁看开了些,得意之时,需得尽欢,不是么。

    顾弄潮问他:“刚刚怎么了,是烫着了吗?”

    言霁说没有,顾弄潮非要捏着他的下巴看口腔里是不是被烫到了,言霁只能张开嘴任由他检查。当睹见顾弄潮认真的表情,那点窒闷感也散了。

    福至心灵,言霁想起之前觉得怪异的事,眼中闪烁,就着这样的姿势,问道:“你当时一来这里就整理屋子,仿佛知道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皇叔,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故意的。”

    顾弄潮望着他,反问:“什么故意的?”

    一时言霁也不确定了,心里狐疑,内里虽虚,但面上依然作得笃定:“故意不带我走啊,以皇叔的手段,外面就算有十个启王在铺天盖地搜查,你也不至于会窝居在此地敛影逃形。”

    见他口齿伶俐,不像被烫到,顾弄潮夹了块肉喂给言霁,俄而微微笑了下,又问:“我为何故意不带你走?”

    明明发出质问的是言霁,到最后却演变成顾弄潮追问他,察觉到这一点,言霁嚼着肉不肯再说话。

    顾弄潮眸底如浮光星碎般柔软,道:“除了私心外,还有别的原因,这里山清水秀,与世隔绝,我亦想在此地偷闲片刻。”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言霁却听得心中沉闷,飞扬的眉宇不觉低落,一种名为悲伤的气氛徘徊在屋内。

    言霁从不愿信奉神灵,但在这一刻,他祈祷着,如果真的有神,那便让时间定格在今日吧,不要再前行了。

    可同时,言霁也深切地知道这不可能。

    他不可能抛弃大崇遁迹销声,顾弄潮也不可能抛却国恨家仇。

    或许是因种种因果太过沉重,在无人之地他们终于肯稍微脱下重担,难得去遵从本心,才没有节制地逾越那层光鲜亮丽的距离,做着隐晦讳莫之事,在挥洒汗水的碰撞中,发泄着内心深处的嘶鸣。

    可回去后呢......

    “皇叔。”言霁整理了下自己的表情,扬起的笑容依然有些难过,他轻声忐忑地说道,“等我不做皇帝,你不做摄政王的时候,我们.......”

    顾弄潮眉峰微动,示意他继续说。

    言霁喉结滚动,透亮澄澈的眸子定定看着顾弄潮,启唇续道:“我们就遁世遗荣,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

    第85章

    同沦七

    言霁没等到顾弄潮的回答,

    或许,应该说顾弄潮回答了,是他没听到。

    因为顾弄潮开口的那一刻,

    外面响起一声雷鸣,

    撼天震地,声音大得好似整片天地都是一个封闭的回音钵,

    那道雷便敲击在封顶上,反反复复回响。

    振聋发聩,言霁难受地捂住耳朵,

    却想起还没得到顾弄潮的回答,忙又将手松开,

    急切地看向顾弄潮重新合上的嘴,

    想问他说了什么,但下一刻,

    冰冷的手掌替他覆住了两耳。言霁知道,自己再听不到了。

    钦天监算出会持续一个月的雨,在停了几日后,

    又下了起来。

    这场雨来得凶猛,

    茅屋屹立在暴雨中,

    让言霁总忍不住担心屋子下一刻就会被雨水冲垮。常言道屋漏偏逢连夜雨,而如今,却是暴雨又来掀天风。

    待雷声隐去,

    顾弄潮松开言霁的耳朵,

    将颤动不休的烛台盖上灯罩,明明灭灭的屋子终于恢复了平静,

    只余外面疾风骤雨之声,

    以及逐渐远去的雷鸣。

    言霁笑着调侃:“刚刚是谁说了五雷轰顶的话吗?”

    虽在笑,

    神色却很不自然,就像是极力勉强着,牵动肌肉维持“笑”这一表情。

    这一时,哪怕雷声远去,言霁也再不想知道顾弄潮刚刚说的什么了。

    顾弄潮刚开口说:“我......”言霁便乍然站起身,急急道,“我困了,先去睡了,你收拾完也赶紧来睡吧。”

    言霁松了头上的发带,裹进被褥里,将头也埋在了里面。顾弄潮走过去把被子掀开个供以呼吸的缝口,在床边坐了许久,终是什么也没说,起身走了。

    屋外风潇雨晦,乌云近乎辄压屋顶,整片树林都被狂风吹得乱颤,没一会儿被摧残的树叶就铺了一地,顾弄潮走出门将晾在外面的兽肉和衣服取回屋,来回几趟浑身都淋了个湿透,他用冷水冲洗完,怕自己一身寒气会弄醒言霁,收了碗后,便在屋内坐了会儿。

    言霁其实并没睡着,他白日睡了大半天,又被雷惊吓到,躺在床上后怎么也没能入睡,心底默数着“一朵菩提花、两朵菩提花”,边等顾弄潮上床,可等了许久,也没见人回来,不由起身去外间查看。

    烛光下,顾弄潮撑着头阖着目,竟就坐在桌子边睡着了。

    言霁想将他推醒,手指还没碰上顾弄潮的肩,手腕便被紧紧握住往后一拧,其力道犹如铁箍,疼得言霁倒抽冷气,厉声喝道:“顾弄潮,你想造反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顾弄潮这才睁开眼,松开言霁的手,歉然道:“我不知道是你。”

    当年逃亡磐安关,以及三年牢狱之灾,让顾弄潮即便睡着后也依然警惕周围的动静,就算镇国王府时,言霁时常与他同床共枕,就算现在他们床榻缠绵,顾弄潮依然没能适应睡着后被人近身。

    见言霁握着被拧红的手腕表情痛苦,顾弄潮心头一紧,接过那只手在骨节处压了压,言霁疼得又抽了口气。

    是脱臼了。

    判断完情况,顾弄潮温声哄着:“你忍忍,我帮你接回去,就不疼了。”

    “我不要!”言霁惧怕得将这只多灾多难的手往回缩,眼中浮出泪光,情绪渐而崩溃,“我是不是跟你犯冲,要这么折磨我。”

    “对不起、对不起。”顾弄潮将人抱进怀里,不住地道歉,“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不接的话,会一直疼,我亦不忍心你受过。”

    倏忽间,一股钻心的疼痛自手腕蔓开,只听咔嚓一声,错位的骨头在言霁毫无防备时被接了回去,顾弄潮的动作又快又准,跟他素来的处事手段一样狠辣。

    明明嘴上还一直在道歉。

    手虽然好了,但言霁着实被气了个够呛。

    又觉得自己活该,他其实是知道顾弄潮睡着时不能去接触的,只是现在,他以为都已经如此亲近,应该不会再有这种情况。

    都说死也要做个明白鬼,言霁满心地疑惑,甚至反思起了自己,问道:“我以前是对你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才导致你现在依然对我放不下戒备?”

    顾弄潮的神态短暂地恍惚了下,摇了摇头,回他:“别多想。”

    当晚,顾弄潮久违得做了梦。

    梦境模糊不清,所见之景似隔了一团浓雾,所闻之声如隔深水幽潭,一切都朦胧虚妄,极尽之处,帘幔拂动,红被衬白肌,墨发散乱泄过榻沿,纤细的手指攥得床铺皱起。

    底下的人转过脸索吻,竟与言霁出奇一致,但细看又有细微差别。

    另一人,正是顾弄潮,与跟言霁的亲吻时不同,他吻上去,却狠戾地想要将对方吞吃入腹,跟言霁很是相像的人在换气的间隙,断断续续轻喃:“我想看着你。”

    顾弄潮便将他翻了个身,那人以手攀上顾弄潮宽肩,仰头展露出一截玉白纤长的脖颈。

    一双眼媚极艳极,半敛着纤长眼睫颤颤,绯红的眼尾似残阳余落的一抹霞光。

    顾弄潮看着这样的他,刹那失了神,而在对方亲上来时,他陡然清醒,抓住半空中裹挟风声,握着匕首刺来的手,反手一拧压下,对方吃痛得松了力,但在下一刻,另一只手又握起匕首,狠狠刺向顾弄潮的后心处。

    这次顾弄潮没再理会,任由利刃刺进皮肉里,带着惩戒的意味动了下,讥笑道:“都趁机刺杀过我多少次了,依然没长记性么。”

    紧握匕首的手颤抖地松开,鲜血流过背脊滴落在白洁的肌肤上,血腥味唤醒了顾弄潮暴虐的一面,像是在惩罚,没一会儿对方连哭声都因外力支离破碎,求饶的话没一句是完整的。

    血腥味在屋内持续了很久,到最后都分不清是谁的血。

    顾弄潮睁开眼,淅淅沥沥的雨声绵延不绝,天光未亮,他转头看向卷缩在他身边的小皇帝,昏光下那张脸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像是与梦境中的脸重叠。

    明知道现在的他不会从毛茸茸的爪子里探出利爪,养成已久的习惯,却再难更改。

    哪怕他们已经亲密无间。

    -

    “朕还不想回去。”

    言霁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跪在他面前之人,并说道:“当时康乐害怕情况突变,转移走许多重要暗哨,如今正是将这些埋在大崇国都里的地雷一一揪出的最好时机,朕越晚出现,留给你们收网的时间就越多。”

    无影卫不允许质疑主人的决定,但影一还是冒大不韪说道:“属下不放心陛下与摄政王继续待在一处,这次陛下的手受伤,下次......”

    他没将话说完,还意思谁都懂。

    言霁知道脱臼是意外,可不好跟影一解释。无影卫已经找到他好几日,因顾弄潮一直在言霁身边,他们寻不着机会接触言霁,只能远远盯着,不敢靠近茅屋。

    知道言霁受伤还是因今早,言霁去柴房取柴,忘记手伤一事,用痛手去提了柴,以致痛得喊了声,便被影一和藏在其他暗处的无影卫晓得了。

    不光影一不放心言霁跟顾弄潮独处,其他无影卫也不放心,好不容易寻到顾弄潮冒雨去采药的时机,就迫不及待地来找了言霁。

    言霁沉下脸,说道:“就算顾弄潮要对朕动手,是朕躲就能躲掉的吗,而且对付启王还得仰仗顾弄潮,就凭你们几个和朕,还没到京城就会被启王发现捉拿。毕竟寡不敌众,哪怕你们再厉害,面对那么多叛军,又岂能全身而退。”

    影一直言正色道:“吾等身死亦不容辞。”

    言霁实在头疼,最后只能下死命令:“朕自由安排,若在多言,回去后我让你排至第十!”

    像是被戳中肋骨,影一背脊僵直瞳孔震颤,没等言霁再说,一溜烟就没了身影。

    外面的雨依然在下,但雨势小了,雨珠碎落在地上的声音跟言霁得逞的笑声一般大。

    无论哪一个无影卫,都视“辈分”如生命,对于他们而言,名字就等于排名,排得越靠前,掌握的权利也越多,排在后面的无影卫也要对之服从。

    只不过名利这一块并不是无影卫在意的,他们在意的是,一旦被降了位份,定是会被其他兄弟们嗤笑,铮铮铁汉们,断然不能忍的就是这个。

    言霁端出个低脚木杌坐在屋檐下等顾弄潮回来,绵绵细雨顺着屋檐瓦角连成串掉落,言霁看风看雨,神识放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看到顾弄潮的身影渐渐在林间显现,他一身素衫,打着一把伞,伞面有一个破口,遮雨困难,但比不遮好不少,虽然,顾弄潮的发丝依然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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