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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她只得讪讪地笑。

    后来一群人又去ktv唱歌。

    她没想到学医的人一旦玩闹起来也是很疯狂的。一旦开唱,自然有人喝彩,有人起哄,气氛变得很热闹,李介更在其中推波助澜。???

    彼时屏幕上正放着《吉祥三宝》,李介带领一群医生高歌“吉祥三宝医生版”:“爸爸,太阳下山你就回家了吗?不行!星星出来你又去哪里了?有急诊!那怎么加班费也不发?为人民服务!”

    所有人笑倒在沙发上,沈惜凡第一次听到现场版的,顾不得形象,笑得缩成了一团。

    好容易换了别人唱了些伤感的情歌,可是被刚才的气氛一搅和,怎么也唱不出撕心裂肺的味道,然后就有人怂恿何苏叶唱歌。

    何苏叶面露难色:“我真的不会唱歌呀!”

    有人叫起来:“大师兄不给面子,我听别人说你唱歌不错的。”

    他摆摆手:“我真不会唱……”话音还没落,李介就把一个麦克风塞进他手里,另一个丢给沈惜凡:“大师兄,男女对唱,看你还唱不唱。”

    不是没有唱过歌,只是从来没有过男女对唱,开始唱得很拘谨,到后来就完全放开了,她和何苏叶相视而笑,顿时信心大增。

    唱完之后,她才意识到原来何苏叶唱歌真的很好听,跟他对唱,实在是很有压力。她转过头去回望他,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笑意,还有自已如花的笑靥,她感觉到心中涌动着一股软软的温暖,近似于感动的快乐。

    这样的节日,很适合大家一起过。

    玩到十一点多才结束,沈惜凡没有想到和这群人处起来轻松愉快,大概医生的性子多半细心认真,学中医的更是心思细腻,懂得为他人着想,所以和他们说话、相处,有种被照顾的感觉。

    何苏叶和她一起回家,沈惜凡走在前面,不时回头跟何苏叶搭话:“何苏叶,没想到你唱歌这么好听。”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听得很少,一般也不怎么唱,这首是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歌。”

    “你一般喜欢什么样的歌?中文的,粤语的,还是英语?”

    “都不限吧,好听就可以了,有什么好歌推荐一下?”

    沈惜凡仔细想想:“《maximilian

    hecker》,《winter

    Pills》,《Lene

    marlin》,《the

    berries》,嗯,还有很多好的,一时想不起来了,有时间传给你。”

    何苏叶点点头:“嗯,晚上回去我加你,一会儿把qq号给我。”

    沈惜凡一下子想起来上次在饭店遇见他的时候巴不得化身成企鹅隐身下线的窘态,“扑哧”就笑出来了,何苏叶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沈惜凡话题一转:“何苏叶,你今天说的方剂好像里面都有沉香这个药,为什么?”

    何苏叶愣了一下,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觉得你比较像这味药。”

    她好奇,回头看他,然后小心翼翼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沉香,就是沉香木,又叫女儿香,既是一种上等的木材,又是一味中药,沉香气味芳香,主辛散疏通,入肾、脾、胃经,是行气药中最上等的药材。沉香神秘而奇异的香味集结着千百年天地之灵气,馥郁、幽婉、温醇。我觉得跟你很像,品性都是那种时间越久越让人能体会,越挖掘越觉得欣喜。”

    说话间何苏叶脸微微红起来,可能是因为酒精的缘故,他说话有些大胆,倘若是平时,他绝对不会说得那么直接的。

    但是其实自已也没有喝多少,还十分清醒,只是今天第一眼见到沈惜凡,他的心没来由地跳了一下,然后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和他一起作弊时的狡黠,输掉游戏时的无奈和调皮,唱歌时没来由的心动,这些就让他心情无限好,就像被吹起的气球,快乐满满地膨胀。

    路灯把沈惜凡周身笼在光晕之中,白衣白裙,然后一件长长的风衣,她似乎很怕冷,不住地往手上哈热气,不老实走路,喜欢跳来跳去,任凭乌黑的头发在风中飘动。

    何苏叶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跟沈惜凡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心情舒畅,不管是她精明干练的一面还是迷糊无奈的样子,他都觉得有趣,越深入了解她,越觉得她难能可贵,越有惊喜。

    平安夜,果然特别煽情。

    沈惜凡犹豫半天终于说出口:“何苏叶,我发现跟你在一起就特别开心。”

    他笑起来,意料之中,他难道不知道她滴溜溜的眼睛都往哪转,喜欢不经意地瞥他,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收回来,跟他说话会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才相处几次,她就表现出对他的好感,他居然不排斥,有时候还暗暗希望再明显一点。

    今天晚上,足够明显。

    有时候下楼去买东西会想,不知道沈惜凡这个小丫头会不会在超市,她应该多吃一点水果,而不是那些饼干之类的;有时候写论文到一半,会抬头往窗外看,不知道小丫头家住在哪,小区那么大,那次只注意到她向f区那走去;小丫头会不会再失眠,或是折腾出别的什么病来,哼哼唧唧地又跑来看病。

    他有些惊讶,但是随即又释然,何必考虑那么多自已该不该把她挂在心上,既然挂着了,那就挂着吧。

    只是他不确定,那是什么样的感情。

    对张宜凌,他有些依赖,因为是她,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给他温暖。这场爱情中,他们都习惯接受对方的好,尽管相较,她并不爱他。×?

    很奇怪,对沈惜凡,他第一次觉得自已有了一种叫责任的东西。

    只是因为她比他小,只因为她曾经是他的病人?

    他想不明白,也不想想明白。

    沉香茶

    将沉香木切成一小片,投入水中煮沸,就成为沉香茶。

    出自《别录》,沉香,行气止痛,温中止呕,纳气平喘。用于胸腹胀痛。治寒凝气滞之胸腹胀痛,常与乌药、木香、槟榔等同用,如《卫生家宝》沉香四磨汤。治脾胃虚寒之脘腹冷痛,如沉香桂附丸。用于胃寒呕吐,治胃寒久呃,可与柿蒂、白豆蔻、紫苏叶等同用。也可以用于虚喘症。

    第九章

    郁

    金

    第九章

    郁

    金

    郁金,辛、苦、寒,活血止痛、行气解郁、利胆退黄、清心凉血。

    早上六点没到的时候,何苏叶就被电话铃吵醒了,他一接起来,那边一个女孩子心急火燎地喊:“刘医生,快来抢救!18号床的病人怕是不行了!”

    他立刻愣住了,刚想告诉她打错了,对方又是一阵道歉:“不好意思,打错了,打错了!”

    他哑然,笑笑挂了电话,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干脆起来。

    冬天早晨天亮得极晚,快六点的天还是灰蒙蒙的一片,没有星星和月亮,只有小区的路灯静静地亮着,举目望去,也只有寥寥几家亮着灯,也许是有上学的孩子需要早起。

    他一手就着热牛奶蘸面包吃,一手翻着论文,眼睛不停地扫视,他越看越堵,不住地叹气,李介那小子越来越会偷工减料了,这样的论文拿去交给老板,也不怕被剥皮。

    他顺手抓起笔大段地划掉无用的内容,打电话给李介。

    彼时李介正在医院值班室睡得天昏地暗,电话一响立刻吓得魂飞魄散,一看是何苏叶,便开始抱怨:“大师兄你想吓死我呀,我以为病房出什么事了呢。”

    他忽然想起早上那通打错的电话,连忙问道:“你那里没出事?”

    李介一脸茫然:“什么事呀,我不知道呀,不是我们科室的吧,话说你这么早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大师兄你也太不厚道了,欺负我们这些住院医生。”

    何苏叶有些愠怒:“我不过是随口问一下,找你还不是为了你论文的事,我刚才看了一遍,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怪不得不敢亲自交给老板,你那有底稿没?好,拿笔出来我给你念着,让划掉就划掉,让重改就重改。上班时候我会去住院部,到时候电话联系我。”

    李介乖乖听话,笑嘻嘻:“我就知道大师兄不忍见我水深火热。”

    早上去内科住院部,他本不需要去查房,但是因为他给一些病人开了中药辅助治疗,需要去问问药效,然后再对症下药。

    走到内分泌代谢科病房门口,见到几个医生、护土围在一起小声嘀咕着什么,有个医生看见何苏叶,招呼他:“何医生,你说怪不怪,明明昨天好好的人今天说不行就不行了?”

    他思索了一下:“早上六点多是你们病房急救的?”

    “可不是,甲亢突眼病人,刚入院两天今天清晨就去了。”

    “甲亢心衰?”

    另一个医生接话:“没准真是,当时谁知道,只是入院观察,现在大家都怕医院惹官司,唉,你说咱科室最近邪门不,一个星期连去了两个病人,一个甲亢突眼,另一个心衰肾衰,都要元旦了,整个病房愁云笼罩,人心惶惶。”

    一个年轻的小护土接口,没大没小:“还好没再爆发什么‘非典’,比起那个这个算什么?”

    何苏叶心里一惊,两个资深的医生脸色突变,护土长训斥小护土,口气严厉:“别乱说话,该干啥干啥去!”

    有护土在病房门口喊:“主任来了!”立刻大家“呼啦”地散开,何苏叶摇摇头,径自去值班室找李介。

    “非典”,好久没有被提到的词语,那年,全国都为之色变的疾病。这家全国百佳医院当然也不例外,不光是“非典”病人接连呼吸困难、休克,最后死亡,一些医务人员也接连染上了这样的疾病,倒在自已工作的地方。“非典”初期,死亡率几乎为百分之百。

    那是多么惨淡的一年,在这家医院工作过的人都知道,每个人都曾经那么靠近死亡,熟悉的、不熟悉的人接连倒下,他们的遗体连同任何一件遗物一并火化。每个人都觉得,他们真实地存在过,然后又不留痕迹地消失了。

    冬天的阳光总是朦胧,像是晕染在天上却不存在一样,怎么也照不进病房。何苏叶仰望天空,心,陡然被拉出一个缺口。

    他突然想,去看看妈妈。

    学校和附属医院离得很近,几乎就是隔一条马路。那年,学校封校,许多同学试图从后墙爬走,后来都被逮了回来隔离,最后还给了处分。自已曾经也想这样做,不仅仅是因为他好久没有回家,更重要的是他生命中至亲的两个人都在这家医院。

    但是,他不是害怕这场天灾,他只想知道他们在医院里好不好。

    终是未遂。

    斑驳的红墙上面,曾经夏日盎然的爬山虎早没了绿意,学校药剂房里面飘出熟悉的中药味,操场上枯草丛生。老校区好久没有被打扫过了,如今都是研究生和博土生的天下,来来去去都不见几个人,只有那栋五层的办公楼时常有医学界的泰斗、专家、教授出现,多半是表情温和,面带微笑。

    主干道上停着校车,每天往返于新老校区,司机大叔还记得他,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他不由得寻思,有多长时间没有去新校区看看了。

    不过他还是对老校区感情深,他在这里生活了七年之久,处处充满回忆。

    走到办公楼五楼,他敲门进去,恭谨有礼:“杨教授,李介的论文我给他送过来了。”

    老人笑呵呵:“何苏叶?李介那小子怕是自已不敢拿过来,怕我把他臭骂一顿?来,先坐下再说。”接过论文,翻了两页,“李介那小子进步不少,不对,小何,你帮他改过了?”

    何苏叶只得点头,老人摘下眼镜仔细询问:“真的不打算读临床那边的博,一心要改去中医内科,做顾平的博土生?”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了,我已经跟顾教授谈过了,大概年后就可以读了。”

    老教授很惋惜,不住地叹气:“可惜一根临床的好苗子,被中医挖走了,这下你爷爷得笑得高兴,你爸爸怕是气得要跳脚了。”

    他笑笑:“我本来就是一心想学中医的,和家人无关。”

    老人点头:“也好,现在年轻人很少学中医,再这样下去,祖国的传统医学都会匿迹了,我们都知道你很争气,好好读。”

    聊了一会儿,他起身要走,杨教授喊住他:“对了,小何,能不能帮我个忙?”

    何苏叶点头:“杨教授您说吧,我尽力而为。”

    老教授笑起来:“别那么紧张,不过是美国那边大学来个教授做场讲座,因为夫人是中医出身,他现在对中医很感兴趣,我跟顾平说过了,先把你要过来忙这件事,你看有时间不?”

    他笑起来:“没问题,不过您要记得请吃饭。”

    中午下班后,何苏叶去花店,辗转了几家才买到了郁金香,搭上公车去郊区。

    墓园,是个鲜有人至的地方,但是几乎每个人一生之中都会来过,而且最后的归宿也是此处。所以,人们总是希望,来的次数越少越好,毕竟,看着熟人离去,是件悲伤而又无可奈何的事情。

    他久久凝视着墓碑,妈妈在对着他笑,记忆中,妈妈总是微笑着。

    “苏叶,爸爸妈妈要去上班了,乖乖在家不要乱跑,饿了桌上有面包和牛奶。

    “苏叶,考试没考好没有关系,只要努力就可以了,不哭了,乖!

    “苏叶,妈妈知道对不起你,妈妈工作太忙了,没有时间陪你,甚至连去你家长会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可是苏叶还是很争气地长大了,而且还那么优秀,妈妈很为你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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