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胡乱拣了些木材,一股脑塞进灶膛中,红彤彤的火光重?新燃起?,听到身边人小声嘀咕一句:“故人?”“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玉相师就当没这回事。”
锅中的莲子汤很快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不一会就散发出阵阵清香。
……
莲子汤清甜可口,四人吃完,天就彻底黑了。
这一路路途劳顿,那三?个老、病、残,自然是?吃饱就呼呼大睡,但是?李璧月想着白日里春三?娘的话,不敢睡得太?深,只是?浅眠。
睡到半夜,她忽地听到远处传来“滋滋”的声音,那声音好似用金属摩擦钝物的声音,非常刺耳。
她心中警醒,出门一看,只听到声音是?从?西南一侧回来。她抬眼?望去,见到那个方向有一座低矮的房子,掩映在荷田的后面,白日里并不显眼?。
李璧月足下轻蹑如飞,很快就到了那房子后面。
月光之下,她看到一名少年坐在湖边,手中握着一柄铁锈斑斑的短刀,就着湖边的青石,正在磨刀。
那少年穿着一身玄霜色的衣袍,浑身都透着一股如冰似雪的极寒之意。今晚月色分明,周围一切都明晰可见,可偏偏那少年所在的地方似乎不被月光所庇护,始终处于昏暗之中,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脸。
唯有那“滋滋”的磨刀之声却是?愈加一声快过一声,暗红色的铁锈从?刀身上慢慢剥落,逐渐露出锋利的寒刃。
“阁下是?……”李璧月出声。
那少年见有人来,似乎陡然从?自己世界清醒,惊慌地抬头。
看清李璧月的形影之后,他飞速地收起?短刀,“扑通”一声跳入身后的荷田。
“你——”李璧月追了上去,只看到水面上有一颗黑色的头颅,显然那少年已?经?凫出老远。
李璧月站在岸边,心中莫名。
她不过是?打个招呼,那少年竟如此惊慌,直接凫水逃走。
她回到那座低矮房子前面,那房子的门是?锁着的。不光如此,那锁头都已?经?锈死,门自然是?无法打开。
不过,能不能开门关系并不大。这房子年久失修,窗户也已?经?整个脱落。从?外看去,里面除了蛛网一无所有,只能看出地上曾经?铺过些苇草。只是?大概因为年代已?经?很久远,这苇草都已?经?干枯风化?与地面粘连在一起?。
李璧月心中疑问更甚。
看起?来那少年并非住在这里。那少年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三?更半夜,在湖边磨刀?
地面上的那块磨刀石看起?来倒是?新的,看起?来与周遭一切格格不入。
李璧月捻起?磨刀石残留下来的红色铁锈,用手碾了一下,手上很快染上一道锗色痕迹。
回去之后,后半夜倒是?再无声响。
第二天早起?,李璧月与玉无瑑两两配合,又?炮制了一锅莲子汤。
早饭之后,孙危楼就不见人影,不知去了何处。李璧月带着玉无瑑与裴小柯去拜访司花殿的司花娘子。
按照昨日春三?娘所说,到了药王谷的所有人都需要去拜访司花娘子,如果第一面能给?司花娘子留下好的印象,得到圣花的机会也会更大。
春三?娘昨日并未说如何去司花殿,但既然是?在湖心的半岛上,只要沿着湖岸行走便能到达,沿途也可以好好观赏一番这药王谷的风光。
三?人走出不远,便又?到了李璧月昨日到过的那处低矮房子。
这时李璧月发现,昨日湖边那块磨刀的青石竟然不见了,就连一旁留下的锈迹也消弭不见。
她有点疑心,但想起?春三?娘说过,每年莎诃魔罗花的花期,药王谷总是?会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也并没有太?将此事放在心上。
三?人到达司花殿时,殿门口已?经?有不少人了,都排队等着见司花娘子。
这些人一部分是?江湖人士,个个手持兵刃,目露凶光,看起?来就是?要强斗狠之人;另外一部分则看起?来就是?有钱人,个个衣饰华贵,身边都或多或少跟着三?五个雇来的保镖,倒是?一个普通人也没有。
李璧月很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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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药王谷的求药之旅,机遇与风险并存。普通人身患绝症进来,也未必能有命出去。
三?人一到,李璧月便感觉到周围传来数道含有敌意与轻视的目光。
——她自然明白这些目光的意味,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竞争者。自己这一行,一个女人,一个小孩和一个瞎子,看起?来就是?属于随意拿捏的软柿子。如果不能在眼?下震慑住这些人,恐怕在药王谷的这几天会有不少的麻烦。
于是?,她面上凝起?一道更有敌意,更加轻蔑的冷笑,向周围一一回敬了过去。
很快,就有人按捺不住了。
那是?西北方向一位大汉,他站了起?来,挑衅道:“小娘皮,你看什么看,你爷爷我也是?你配看的吗?”
那人脸上长着一个硕大的瘤子,看起?来很是?凶恶。
可他还未说完,便看到一道迅如闪电的剑光。紧接着,他发出一道极为凄厉的痛呼:“啊,我的脸……”
众人一同向他的脸上看去,只见他的右边脸颊上漏出一个大洞,鲜血涌出,甚是?可怖。
虽然大家都是?竞争者,但碍于药王谷的规矩,所有人都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其?他人消失,从?来没有人敢在司花殿里直接动?手,想不到这女子竟如此狠辣嚣张,还是?直接对?别人的脸下手。
如此快剑,几乎没有人看到她是?如何出手。
李璧月微笑道:“阁下口出秽言,火气忒大。想必是?因为脸上那颗恶瘤的缘故。所以我今日便行善积德,帮阁下割了脸上那颗恶瘤,希望阁下以后能恢复清白面目,做个心地清白之人,也好清楚什么人不该招惹——”
那大汉既惊且怒,想要还手却又?不敢,只好骂骂咧咧地道:“小娘皮,你嚣张什么。若非药王谷不能杀人,你爷爷我把你的脑袋掰下来当球踢……”
李璧月慢悠悠道:“我当然知道在药王谷不能杀人,所以才手下留情。否则方才削去的就不只是?你脸上恶瘤,而是?你整个脑袋。当然,你若不服,大可以出谷之后找我报仇。我李璧月随时在承剑府等你——”
她收剑回鞘,抱剑于胸,恢复凛然神情,重?新看向四周。
只是?,这次,并没有什么人敢与她对?视。
承剑府之名,世人皆知。而李璧月之名,近来更是?如日中天。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就连昙摩寺修行数十年的副主持昙迦也被她斩首于高阳山。
一时之间,四下俱静。
李璧月收回目光。
若是?平时,她也不想以“承剑府”的威名压人,但眼?下这些人显然都不是?善茬。承剑府的名头,若是?能震慑一些不知死活的家伙,也能少一些麻烦。
这时,从?人群中转出一道男子身影,拱手道:“李府主,好久不见——”
李璧月抬头一看,此人有几分熟悉,但实在想不起?来,便问道:“阁下是??”
男子笑道:“李府主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在下是?海市商会的沈云麟,李府主想起?来了吗?”
第046章
包子
李璧月“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沈大掌柜,
你的脸怎么了?”
从前在海陵初见沈云麟之时,对方还是样貌姣好的美少年,装扮之后自称是清明阁的侍奴小五,
李璧月还险些?中了他?的暗算。可是眼前的男子面容浮肿,
比之前胖了许多,脸上长满了一块块或红或紫的斑块,
与“俊美”二字可说是毫不沾边,难怪李璧月竟没有?第一眼认出来。
沈云麟道:“这事说起来和李府主也有?些?关系……”
海市商会?原是东海上的十二支商队联合组建,
海市商会?的大掌柜也是由十二支商队每年轮值。每年轮值到的商队,
便拥有一年一度海市拍卖会的主办权。
沈云麟原是泉州“盛扬”商队的主事人,
今年恰好轮到他?。
按照规定,
每年海市拍卖会?上成交的商品,
主办方可以抽取成交货款的一半作为?分成。这是难得的好机会?,
本来沈云麟也是打算趁此机会?大赚一笔。
恰逢佛骨舍利丢失,
他?一时生了贪念,
大大得罪了李璧月和承剑府。
后来李璧月顺利找回佛骨舍利,
虽然并未向海市商会?和沈云麟追责,但海市内部对沈云麟大为?不满,发?起对他?的弹劾。
沈云麟自然不肯将赚钱的机会?拱手让人,于是海市商会?各商队免不了一番明争暗斗。最终,
沈云麟不仅丢了海市商会?大掌柜的职务,还被对手暗害,中了一种名为?“姹紫嫣红”的西域异毒。这种毒虽不伤性命,但中毒之后脸变得浮肿,
长满红色或紫色的斑点,
可说是容貌尽毁。
沈云麟此行到药王谷来,就是想求得莎诃花解“姹紫嫣红”之毒。
虽说两人在海陵有?着?不大不小的过节,
但这位海市商会?的前掌柜显然脸皮极厚,见到李璧月也并不感到局促,反而主动?上前攀谈。
李璧月之前被这位大掌柜困在清明阁内,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忍不住讽刺道:“想不到沈大掌柜还颇为?爱惜自己的容貌。”
沈云麟坦然道:“李府主此言差矣。锦瑟花颜,谁不自惜,又?岂分男女?我这幅尊容,将来若有?了喜欢的人,岂不是见弃于卿卿?就比如李府主身边这位玉相师,如果脸上长成我这样,李府主难道不会?嫌弃吗?”
李璧月下意识道:“当然不会?……”那可是云翊,她找了好多年才找到,无论变成什么样她都不会?嫌弃,最多寻医问药而已。
她很快觉得这话不太对。
沈云麟此话说得好像玉无瑑是她的情人一样。她是无所谓,但若教?玉无瑑听到,误会?了什么可不好。毕竟在他?心中,大概只当她是半个师妹。
她飞快接道:“……出现?这种情况,又?不是谁都像沈大掌柜一样,有?机会?中这种西域的奇毒……”
她偷偷看了玉无瑑一眼,他?并没有?注意到这边,与裴小柯不知在说些?什么,似乎并没有?在听她和沈云麟的对话。她松了一口气,问沈云麟道:“不知沈大掌柜找我,有?何贵干?”,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云麟:“李府主想必也知道这药王谷的规矩,老实说我此行虽带了三位护卫,但是也并不敢保证万全。我看李府主身边没有?可用之人,所以我想我们不妨住在一起,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他?唤道:“罗宗,拓跋铎,傅小蝶,你们过来。”
从人群中转出三个人来,一个黑衣刀客,一个用双钩的胡人,一个带幕篱的女子。
这几?人李璧月都认识,便?是之前在海陵见过的沈云麟的几?个手下。
沈云麟指了指那黑衣刀客道:“我这位罗兄弟,在加入海市之前曾是酒楼的厨子。李府主那边,应该没有?人擅长烹饪。如果住在一起,诸位的一日三餐就由我方全部负责如何?”
李璧月稍一想就明白了,这殿中有?不少高手。沈云麟这伙人虽然实力?不错,但是也未必能保无虞,自己方才露了一手之后,承剑府的名头也能震慑一些?宵小,对方便?想着?来抱大腿了,连之前有?过节都顾不得了。
李璧月奇道:“哦?沈大掌柜既然惜命,难道你不怕我对你暗下黑手吗?那莎诃魔罗花只有?一朵,你我可是竞争的关系。”
沈云麟道:“李府主刚才要强斗狠,不过是为?了震慑他?人。你们承剑府行事一向颇有?原则,只要我不主动?做出对你们不利的事,李府主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
李璧月还是拒绝道:“沈大掌柜的提议不错,但是对着?阁下这幅尊容,就算那位罗大厨做的饭再好吃,我也一口吃不下……”
这番话说得极为?难听,不知沈云麟是涵养极好还是能屈能伸,竟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淡淡笑?道:“既然如此,沈某便?不叨扰李府主了。”
他?退到一旁。这时,前面队伍的人已经少了不少。
又?等了小半时辰,便?轮到沈云麟,他?进?入内殿,大概半柱香的时间才出来。不知那司花娘子说了什么,沈云麟出来之时,面色愉悦,脚步也轻快了许多,他?没有?和李璧月再打招呼,带着?三名属下径直离开。
又?等了一会?,终于轮到玉无瑑。
李璧月正要带他?进?入内殿,却?见春三娘带着?一位金装玉裹、华冠丽服的男子匆匆而来。那男子看起来甚是年轻,大约只有?三十多岁,却?头发?全白,连一根青丝都没有?。
春三娘高声道:“借过,借过——”她一路带着?那男子挤到最前面,径直越过李璧月与玉无瑑,直接往内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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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李璧月一把拦住:“三娘,怎么回事?按排队顺序现?在应该是轮到我们了——”
春三娘回到一看是她,连连致歉道:“哦,是李姑娘和玉相师,抱歉抱歉,这位卢四爷出身范阳卢氏,卢家一向是我们药王谷的大主顾,所以按照药王谷的规矩,这位卢四爷享有?贵客的待遇,可以随时求见司花娘子。所以只好麻烦李姑娘与玉相师再稍等一会?。”
她又?凑到李璧月耳前,挤眉弄眼小声道:“实不相瞒,方才这位卢老爷给了我二十两的赏银,所以我带他?来插个队。李姑娘放心,并不是谁进?去得早,谁就能得到司花娘子的青睐,就烦请您二位多等一会?。”
李璧月哭笑?不得,看来“有?钱能使鬼推磨”是在哪里都好使。不过,她对这位热情的春三娘挺有?好感,横竖也不差这一点时间,便?让开通道,让两人先进?去。
此处距离内殿很近,加之李璧月内功深厚,听力?远好于一般人,很快就听到内殿里传来说话声。
先说话的是那位范阳卢家的卢四爷:“一年未见,叶娘子安好?”
女子声音响起,清清冷冷,隐约有?几?分熟悉:“四爷此番来药王谷,是为?你的白头之症,还是为?了老夫人的病情……如果是为?了你自己,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不会?将莎诃魔罗花给你。这世?上受残疾病痛之苦的人那么多,四爷的白头之症只是因为?令堂怀你时春秋已高,气血不足所致,对你的生活并没有?任何影响。若四爷实在介意,只需将头发?染黑而已,药王谷可以提供染发?的配方。”
没想到司花娘子竟如此直接,拒绝将莎诃魔罗花给这位有?钱的卢四爷。李璧月继续听了下去。
那卢四爷又?道:“如若我是为?母亲求药呢?”
司花娘子道:“恕我直言,当年卢老夫人生育四爷之时,年已五十,算起来,今年已有?八十五岁的高龄。据我所知,如今卢老太太已经痴呆,就算莎诃魔罗花能挽救她的性命,也无法治愈她的痴呆之症。莎诃魔罗花耗费无数心血方才养成,三年仅开花一次,十二年前我师父在时,已经给卢老夫人一朵,所以这次我不会?选范阳卢家。”
卢四爷又?道:“叶娘子真是直接,不过我还有?另一个提议。”
女声道:“四爷请讲。”
卢四爷道:“叶娘子可以带着?莎诃魔罗花嫁入范阳卢家,成为?我范阳卢氏的四夫人。只需要能给老太太续命半年,不,续命一个月,我就有?把握同意让老妇人废掉大哥,让我成为?范阳卢家的下一任家主。届时,娘子就是范阳卢氏的宗妇,从此锦衣玉食,岂不是比在药王谷养花弄草好上百倍千倍,不知叶娘子意下如何?”
李璧月目瞪口呆,这位卢四爷原来不是前来求药,而是来求娶的。不过这个法子也算不错,如果这位叶娘子愿意嫁入范阳卢家,说不定还可以将这莎诃魔罗花移栽到范阳去。毕竟按照春三娘的说法,药王谷只有?司花娘子知道如何培养莎诃魔罗花。
果然,有?钱人的路数多,他?们这些?普通人是比不了。
女子声音愠怒:“我原以为?范阳卢氏高门大姓,子孙都是知礼之人,这才以礼相待。没想到四爷如此粗鲁无礼,三娘,送客……”
春三娘有?些?惴惴的声音穿透墙壁传过来:“四爷,叶娘子恼怒,您请回吧——”
屋内传来一道拍桌子的声音,应是那位卢四爷拍案而起:“好你个叶衣霜,四爷想娶你是看得起你。不然以我范阳卢氏的名望,连皇帝都想巴不得将公主下嫁,你竟如此不识抬举——”
叶衣霜不再多言,凛然道:“三娘,请这位卢四爷出去!”
很快,李璧月就看到那位卢四爷被三娘半拖半拉地“请”了出来,那卢四爷脸上不忿,犹自骂骂咧咧地道:“不过就是一卖草药的,你清高什么,四爷能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
“你给我等着?,我卢四爷看得上的人还没有?要不到的……”
“赶明儿我定要你哭着?跪着?求着?嫁给我……”
春三娘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挂不住,一边拉着?卢四爷往外走,一边对李璧月道:“叶娘子请你们进?殿去。”
进?入内殿,入目便?是一座雕镂绨素屏风,看不见那位叶娘子的形貌,只看得到屏风后有?一道影影绰绰的影子。
屏风后传来一道声音:“原来是李府主。成安,请李府主到里面相见。”
这声音听着?有?几?分熟悉,李璧月正沉思之际,昨日领他?们入谷的那位的穆成安从屏风后转出,道:“李府主,我家小姐请您到里面相见。”
屏风之后,设有?坐席。席上坐着?一位女郎,正是昨日在药王谷口义诊,并替玉无瑑诊脉的女大夫。
只是今日她一改昨日的青衣装束,一身白菡萏单丝绣罗裙,臂上缠着?浅蓝色巾帔,看起来神姿高洁,不染纤尘,宛若神仙中人。与昨日那沉静淡然的女大夫形象大不相同。
她起身行礼,重新自我介绍道:“我便?是药王谷的司花女叶衣霜,如今家师云游未归。药王谷诸多事务又?是由我代理,昨日不知是承剑府主亲至,叶衣霜失敬。”
原来,这位女郎不仅是药王谷的司花女,还暂代谷主一职。李璧月连忙回礼道:“见过叶谷主。”她望向身边的玉无瑑,道:“李璧月正是为?了这位玉相师的眼疾,向药王谷求药而来。”
叶衣霜微笑?道:“这位玉相师的脉象我昨日便?已看过,今日倒也不用再看。穆成安,你带这位玉相师去后院游览,我有?话要同李府主说。”
穆成安行至玉无瑑身前,扶起他?的胳膊,道:“玉相师,这边请。”
玉无瑑双目失明,纵然这药王谷景色再好,也是一点看不见,但他?也不以为?意,跟着?穆成安离开。
叶衣霜这才向李璧月道:“李府主请坐,由我亲自奉茶——”
也许是因为?承剑府主的身份,叶衣霜待李璧月格外不同。李璧月等了好一会?,才见叶衣霜亲自端着?两盏香茶过来,在她对面的座位坐下:“这是出产自药王谷的云雾茶,受药王谷各种灵药之气滋养,颇有?养生之效,请李府主品尝。”
李璧月望着?袅袅升起的茶烟,道:“不知叶谷主为?何将玉相师支开,据三娘昨日所言,司花娘子应是根据患者本人的情况来决定是否赐药。”
叶衣霜撇去茶中浮沫,脸上浮现?莫测的笑?容:“一般情况下,确实如此。但是你们两位的情况有?些?不同。”
李璧月:“有?何不同?”
叶衣霜:“大部分到药王谷求药之人,都有?很强烈的想要治愈自身之疾的愿望。因此明知药王谷之行充满危险,希望渺茫,却?仍然想来碰碰运气。比如之前那位沈公子……他?爱惜自己的容貌,希望恢复原本俊俏的面容,他?的几?位跟班不过是奉命来保护他?。但是你们两位的情况不一样,那位玉相师心性淡泊,据我观察,他?对自己双眼复明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愿望。反倒是李府主,迫切地希望拿到莎诃魔罗花,治好他?的眼睛。李府主,我说得对吗?”
李璧月微微一怔,她之前并未想过这个问题。
玉无瑑是为?她受伤,她该设法尽量让他?痊愈。何况他?是她的云翊,曾经的武宁侯府仅剩下他?们两人,就算玉无瑑不记得她了,他?们也该彼此扶持一起走下去,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当然,叶衣霜说的也没有?错。药王谷之行,一切都是由她安排,玉无瑑只是配合她的行动?。除了最开始的那几?天不习惯之外,这一个月以来他?已接受失明的现?状,努力?适应现?在的生活。
若说愿望,确实不如她那般迫切。
见她点头,叶衣霜又?道:“所以我会?根据对李府主你的评价,决定是否赐药,而非是那位失明的玉相师。”
李璧月直截了当道:“那叶谷主会?选择将莎诃魔罗花,给我吗?”
叶衣霜眼底依旧是不可捉摸的笑?意:“不知李府主会?愿意为?了莎诃魔罗花付出什么代价呢?”
李璧月毫不犹豫道:“倾我所有?。如果药王谷需要我付出什么条件,叶谷主不妨提出。”
“看来这位玉相师对你而言意义非凡,能让承剑府主做出如此许诺。”叶衣霜轻轻笑?了一下,“不过,药王谷从来不会?提出交换的条件,我一向只选择我认可的人。”
“眼下离莎诃魔罗花的花期还有?七天,我现?在也并不能给李府主许诺。”叶衣霜眸子眨了眨,笑?得愈加神秘:“这几?天,药王谷想必会?发?生不少事。谷中的每个人这些?天做了什么,都会?影响到我最后的抉择。如果一切结束之后,李府主仍然是我最欣赏的人,我便?会?选择你。”
离开司花殿的时候,李璧月仍然有?些?莫名奇妙。
叶衣霜似乎是在暗示自己,她对自己还是有?好感的,只要在这七天之内,好感度不降只升,就会?在七天之后,将莎诃魔罗花给自己。
可是该如何去刷叶衣霜的好感度呢?
玉无瑑感觉到她不同寻常的沉默,问道:“李府主,是否事情不顺利?”
李璧月轻轻摇头:“不是。”
玉无瑑又?道:“如果这莎诃魔罗花实在难求,李府主也不要太有?压力?。这一个月过去,我多少也有?些?习惯了,其?实适应了之后,失明也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李璧月忽然意识到,玉无瑑唯恐失明这件事情会?给她带来压力?,又?怕她对这件事情抱有?太高期待,最后却?求而不得,难免失落。他?小时候就比旁人更加淡泊,这些?年在清尘散人身边长大,多少学会?了道家随遇而安、欣然自适的那一套,对自己的眼睛也就没那么在乎了。
可他?越是这样,李璧月便?越觉得心中酸涩。她紧紧抓住他?的手:“此事并不难,你放心吧,我必会?为?你求得莎诃之花。”
玉无瑑感到掌心传来女子柔软又?坚定的力?道,心中蓦地一烫。
可还未来得及仔细感受,李璧月已经将手松开:“我们先回去再说。”
三人顺着?原路,回到居住的小院。
回到院中时,孙危楼已经回来了,他?不知从哪里找回来一堆废弃的木头,在院中叮叮当当地敲着?,似乎是要做一艘木船。
李璧月上前:“孙先生,您可知如何能取得司花娘子的认可?”
她想起孙危楼似乎便?是出身药王谷,对药王谷之事必定了解不少,说不定与叶衣霜本是旧识。若能稍微透露一点线索,也好过她在这里瞎琢磨。
孙危楼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自从长安出发?,孙危楼对她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李璧月摸了摸鼻子,约莫自己这次将人得罪狠了,便?也不强求答案。
她昨夜没有?睡好,想到今夜说不定还会?有?事发?生,便?先回去补觉。
这一觉倒是睡得踏实,直到夕阳西照之时才醒。朦朦胧胧之间,她听到外面传来玉无瑑和裴小柯的说话声,似乎是玉无瑑在教?裴小柯和面做包子。
玉无瑑:“加水,使劲揉捏。嗯,再使把劲,再揉面半柱香的时间,这包子皮差不多就算完成了。待会?儿再去地里割一把韭菜,在加上下午在湖边找到的水鸟蛋,就足够吃一顿韭菜包子了。”
裴小柯:“你又?没做过包子,这个方法靠谱吗?”
玉无瑑:“你师父我博览群书,这个做法可是前朝美食家谢讽记录在《食经》里的,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保管错不了。”
裴小柯不满地道:“你就会?出一张嘴,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玉无瑑声带笑?意:“你师父我不是眼睛看不见嘛。而且论语里说了‘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况且师父又?不是让你白干活,做一顿饭可以抵十根糖葫芦……”
裴小柯:“哼,你分明便?是虐待童工。明明你看不见也不影响什么,昨晚李府主在的时候,你倒是很积极,主动?做晚饭。今日趁李府主睡觉,便?欺负小徒弟……”
玉无瑑施施然道:“怎么能叫欺负呢,我这是好好锻炼你。”
裴小柯:“鬼扯,你肯定是偷偷喜欢李府主了对不对,所以只在她面前表现?。要我说,你应该等李府主起床之后再和她一起做晚饭,这样不是更能增进?感情……”
他?头上又?挨了一个爆栗。
玉无瑑:“李府主的手可是用来拿剑的,怎么能每天干这种粗活?徒儿加把油,争取在李府主起床之前,把包子上锅蒸好,我就封你做我的开山大弟子。”
裴小柯嘟囔道:“可师父你又?没有?其?他?的徒弟,我本来就是你的开山大弟子……”
玉无瑑:“所以吾徒更应该好好表现?,锤炼筋骨体魄,将来才能好好继承为?师的衣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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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小柯委屈巴巴:“师父的嘴,骗人的鬼……徒儿我都入门大半年了,就听你瞎忽悠,什么有?用的本事也没有?学到……”
玉无瑑:“吾徒此言差矣,这蒸包子难道不是最有?用的本事吗?”
……
李璧月听着?师徒两人斗嘴,觉得颇有?意思,竟也不觉得吵闹,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晚上再次醒来的时候,果然闻到包子的清香。
嫩绿的韭芽与金黄的禽蛋包裹在柔软白嫩的包子皮中,玉无瑑吃了一口,称赞道:“不错,看来我果然很有?授徒的天分,徒儿第一次做包子就有?如此水准,将来一准是个大厨……”
裴小柯被他?的不要脸惊到了:“明明是我天赋卓绝……不对,我的理想不是要当大厨,我是要学道法,学道法你懂不懂……”
玉无瑑嘴角含笑?:“不想做厨子的道士不是一个好剑客,徒儿你先好好修炼厨艺,将来自然可以成为?剑道天才。”
裴小柯哭了唧唧:“呜呜,我怎么会?拜你这个骗子当师父。我要是拜在承剑府,一整套浩然剑法都学会?了。”
李璧月这时已经吃了两个大包子,她“噗呲”笑?了一声:“小柯,你若是真想学浩然剑法,这几?日有?空,我可以先教?你一点入门的粗浅功夫。
她琢磨着?,不知清尘散人是有?意还是无意,并没有?教?玉无瑑可以防身的功夫。且不说这药王谷处处危险,如果他?将来身份暴露,危险将如影随形。如果裴小柯会?点武功,这师父二人遇到事情也能自保。
裴小柯眼里露出憧憬:“真的吗?”
李璧月:“当然。吃过晚饭,我们可以先演练几?招。”她看向玉无瑑:“对了,玉相师不会?有?意见吧……”
玉无瑑笑?道:“没意见,我师门凋敝,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并没有?什么规矩。李府主愿意教?小柯剑法,是他?的福气。”
李璧月想起他?体内的道源心火和道门传人的身份,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
她努了努嘴,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晚饭之后,李璧月便?折了两根树枝开始教?裴小柯剑法,裴小柯兴致勃勃,性子颖悟,李璧月教?了两遍他?就学会?了,李璧月便?让他?自行练习。
这一晚李璧月依旧睡得很浅,到了后半夜,她特意到昨夜发?现?那白衣少年的低矮房子周围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发?现?。
谁知一大清早,春三娘便?急匆匆来敲院门,说是昨夜那位范阳卢家的卢四爷死了。
第047章
试针
春三?娘颇为热心,
听闻药王谷中有人出事,第一件事就是来几人居住的小院通报消息。
昨日李璧月在司花殿一剑震慑群雄的名场面她并没有亲眼得见,始终觉得李璧月这一行人员配置不太好,
是最好拿捏的软柿子,
生怕有事,专程过来瞅一眼。
开门的是孙危楼,
他年龄大了,一向早起。春三娘叽叽喳喳说了半天,
他只?是冷笑道:“自有莎诃魔罗花开始,
每次花期,
药王谷哪有不出事的,
这也值得大惊小怪——”
李璧月听闻那位卢四爷的死讯,
倒觉得十分奇怪。
药王谷每年出事,
都是因为来药王谷求药之人利益相冲,
谁都想多除去一两?个竞争者。然而卢四爷实?在对任何人都不构成威胁,
昨日这位卢四爷在司花殿闹得动静不小,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位卢四爷不为叶衣霜所喜,几乎不可能求得圣花。
李璧月问?道:“那位卢四爷住在哪里?我去看看。”
春三?娘道:“他呀,住在药王谷的东北角,与你们?的小院隔得远。不过地方倒是好认,
卢家有钱,他们?家几乎每次都要来药王谷求药,因为嫌弃谷中的房子住不惯,专门在药王谷修建了一座精美?的别馆,
你过去就能看到?。
李璧月提剑出门,
不久便在药王谷的东北角上找到?了春三?娘所说的那座别馆。地方不大,但雕栏画栋,
非常精美?。
眼下馆中已?经围了不少的人,都是听闻卢四爷的死讯过来看热闹的。
卢四爷的尸体被?摆在别院中央的青石板地面上,尸体旁边跪着一人,像是卢四爷身边的长随,正呜呜咽咽地哭着。
卢四爷的伤口在下腹,死的时间已?经不短,鲜血都已?经凝固。
站在最中央的是当日接引李璧月入谷的那位穆管事,他熟练地将卢四爷的尸体检视了一番,道:“卢四爷是被?人用刀剑之类的锐器一招穿透要害,当场殒命。也许是为了混淆耳目,凶手又在伤口处胡乱刺了几刀,使得伤口模糊,难以辨认。”
他抬头?看向四周的人群,道:“按照药王谷的规矩,只?要被?证实?在谷中犯下杀孽,就会失去求药的资格,即刻驱逐出谷,并且永久禁止进?入。此外,还有另一条规矩,如果能找到?在药王谷杀人的凶手,维护药王谷的声名,便会获得司花娘子的认可,也更有机会得到?莎诃魔罗花。”
李璧月细眸一睐,她突然明白了昨日叶衣霜的意思。
“谷中的每个人这些天做了什么?,都会影响到?我最后的抉择。如果一切结束之后,李府主仍然是我最欣赏的人,我便会选择你。”
叶衣霜的意思是如果在药王谷的这几天,她能帮药王谷找到?凶案的幕后黑手,那么?叶衣霜最后就会选择她。
只?要有了明确的方向,事情就好办多了。何况她承剑府这一年也办过大大小小不少案件,驾轻就熟。此案虽说诡谲,但凶手就隐藏在药王谷这些人中间,范围不大,侦查起来应该不会太难。
她径直走到?卢四爷身边,向那正在哭泣的人问?道:“你是卢四爷身边的人,叫什么?名字?”
那人抬起头?:“小人名叫容桂,是四爷身边侍候的人。”
李璧月道:“四爷昨天干了什么?,什么?时辰睡的?晚上你可听到?什么?动静?”
容桂答道:“四爷昨日从司花殿回?来之后,就气呼呼地痛骂叶娘子不识抬举,又说要回?范阳去,多带些人来灭了这药王谷,将叶娘子抢回?去做妾……”
眼见那边那穆成安越来越冷的神色,容桂瑟瑟发抖:“这些都是四爷气头?上的话,做不得数……小人怕四爷气坏了,就到?厨房做了一碗绿豆汤,给四爷消暑降火。四爷喝了之后,气顺了不少,说反正叶娘子今年也不会将莎诃魔罗花给他,不如早早收拾行李明早出谷。”
“四爷天一黑就睡了,小人睡得晚一些,大约是亥时左右,一晚上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只?是今早醒来,就发现四爷被?人杀死在院内。”
李璧月奇道:“难道卢四爷不知道这药王谷的危险,身边没有人保护吗?”
容桂道:“早些年,四爷来药王谷求药都会带上高手。但是,今年老夫人重病,家主之位被?大老爷把持,大老爷不赞成四爷今年再来药王谷求药,不肯派人随行保护,所以只?有小人跟来。没想到?四爷就这样死在药王谷……小人回?去如何向老妇人和大老爷交代,呜呜呜……”
李璧月心道这位卢四爷这般品行,死在药王谷倒是不冤枉。只?是如今线索有限,无法直接锁定凶手。
她沉吟着,向现场之人一一看了过去,期冀能发现一二可疑分子。
可惜,还没等?她有所发现,倒是有人先将矛头?指向她。
一道女子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道:“依我看来,现在有两?人有重大嫌疑。其中一人,便是李璧月——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承剑府主。”
那女子走到?李璧月身旁,高声道:“李府主身负棠溪剑,剑身细窄,完全有可能造成这样的伤痕。而且李府主昨日在司花殿露了一手,大家应该都有瞧见。如此快剑,杀人于无形,完全能做到?杀死卢四爷而不让他的随从发现任何端倪。”
李璧月抬眉看向眼前的女子。她身着滟红色襦裙,额间贴着梅花状的花钿,眉如细柳,目若含情,唇点胭脂,腰肢细瘦,见李璧月望来,便双手捂胸作西子捧心状,看起来弱不禁风。
李璧月问?道:“阁下何人?”
女子微笑道:“妾身红鹛夫人,夫家乃是蜀中唐氏,经营一些绣坊生意,在长安也有分店,李府主想必有所耳闻。”
李璧月道:“原来是盛源绣坊的掌柜娘子,失敬,失敬——”蜀中盛源绣坊的布料,以华丽精巧著名,擅长缕金为花鸟,细如丝发,素来受到?长安贵族与富豪的追捧。李璧月也早有耳闻,这盛源绣坊的掌柜是一位深居简出的妇人,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
“比不上李府主不过二十来岁,便承掌承剑府。”红鹛夫人冲着李璧月甜甜一笑:“李府主的能力?,完□□不知鬼不觉地杀死卢四爷,我说得没错吧。”
李璧月不知红鹛夫人这是夸她还是陷害她呢,只?好道:“我不否认,我确实?有能力?杀人。不过,杀人者并不是我。夫人说有两?人有嫌疑,不知另外一人是谁?”
红鹛夫人纤手在人群中遥遥一指,道:“她——”,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指的人正是沈云麟的三?个手下之一,那个头?戴幕篱,身负长剑的白衣女子傅小蝶。
“这位傅姑娘五年前就以‘轻功无痕,快剑无影’名动江湖,尤擅长暗夜刺杀。她的剑法自然是比不上李府主了,但杀一个不会武功的卢四爷也足够用了。”
傅小蝶摇头?:“不是我。”
沈云麟越众而出道:“我可以证明,傅小蝶昨夜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根本?不曾外出。”
红鹛夫人兰指轻翘,笑得怡然:“你们?本?就是一起的,沈公子的证词可不算数。”
李璧月道:“即使如此,夫人你的指认也过于武断了。卢四爷不会武功,他的长随辛苦伺候了一天,睡得太沉也是有的。以夫人的标准,眼下场中所有武器为刀剑的都有可能是杀人凶手。穆管事,你觉得呢?”
穆成安点点头?:“依现在的证据,确实?难以断定谁是杀人凶手。不过,场中人人都有怀疑、举证、求证的权利,一旦指控被?证实?,行凶者就会被?驱逐出药王谷。如果大家有新的发现,随时可以到?司花殿找我。”他说完便离开了。
他一走了之,剩下的人可没走。找到?凶手,就更有机会得到?圣花,场上的人很快就在卢家这处别馆四散开来,希望找到?新的证据。
李璧月摇摇头?,这么?多的人足迹踏过,就算凶手真的留下什么?痕迹,也找不到?了。
她步出别馆,准备回?自己居住的湖边小院去,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李府主,留步——”
她回?头?一看,又是沈云麟。李璧月迟疑了一下,还是停住了脚步:“沈大掌柜,你又有什么?事?”
沈云麟脸色不太好看:“李府主,你对这位红鹛夫人怎么?看?”
李璧月摊了摊手:“没什么?看法,怎么?,沈大掌柜不会因为她指认了你的人,有什么?想法吧。”
沈云麟冷哼一声道:“我看她就是存心的,她想让药王谷的人怀疑到?我们?,早点将我们?踢出局,自己就更有机会得到?莎诃魔罗花。”
平心而言,沈云麟的怀疑颇有道理,但是李璧月并不在意红鹛夫人的这点小动作,她找不到?凶手也就罢了,可若是连自证清白也做不到?,岂不是白做了这一年的承剑府主,她淡声道:“存心又如何?药王谷不得杀人,难道你还想对她动手?”
沈云麟一噎,又道:“承剑府前段时间不是在打听傀儡宗的消息吗?我前些日子得到?一个隐秘的消息,李府主想必会有兴趣。红鹛夫人表面上是蜀中唐氏的掌柜娘子,她实?际上另有一个身份,乃是傀儡宗三?位执事之一的青鸟。”
李璧月脸色一变:“此言当真?”
楚阳长公主死于天牢之后,傀儡宗那位神秘的执事“刑天”再无消息,傀儡宗也销声匿迹。如果红鹛夫人真的与傀儡宗有关,倒是一个可以突破的方向。不过,为了不影响药王谷的仙品大会,这件事可以等?到?离开药王谷之后再调查。
沈云麟语气坚定道:“千真万确,我们?海市商会与大唐各大商号素有业务上的往来,这件事是我无意间探知,来源可靠,确信无疑。”
李璧月:“多谢你告知消息,是与不是,我自会调查。”
沈云麟见她终于心动,露出满意的笑容:“那沈某便祝李府主早日成功。”
李璧月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轻轻一哂。
这沈云麟也是个人精,分明是对红鹛夫人不忿,自己不敢动手,却想着利用她李璧月借刀杀人。这趟药王谷之行,鱼龙混杂,又各怀鬼胎,倒是越来越有越有意思了。
她莫名又想起前天晚上在湖边洗剑的白衣少年。
这两?日她已?经将这到?药王谷求药之人认了个七七八八,再没有见过那白衣少年。
他是谁?会与卢四爷之死有关吗?
湖边小院之内,李璧月离开之后,孙危楼走入院中,继续捣鼓自己那一堆木头?。
他的木工手艺很是不错,不一会,一艘小船逐渐成型,孙危楼将小船拖到?湖边。
春三?娘看着他,隐约有几分熟悉之感。忽地,她发出一声惊呼:“你是……少……少谷主,少谷主,你怎会回?到?药王谷?你怎么?会变得如此?茵娘呢?”
眼前的孙危楼,与春三?娘记忆中的影子已?相差甚远。原先高大的身材变得佝偻,风朗俊逸的面庞也布满皱纹,眼睛里毫无神光,早已?失去了昔日大唐第一神医的风采。难怪昨日她竟然没有认出他来。
孙危楼用冰冷的眼神瞥了她一眼,并不搭话,他径直寻了一根竹竿,上了船,向湖心深处划去。
春三?娘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轻轻一叹。
她正要离开,却被?玉无瑑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