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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王瑜倒是拜见了夏仲芳,笑着称王妃。

    夏仲芳倒是知道韦清眉一直希望她和王瑜能像姐妹那样相处,现见王瑜肯主动上门来拜访,也不想太拂她面子,自是亲切招呼着。

    说着话,王瑜便想见喆哥儿,道:“阿娘一见我,便说喆哥儿如何如何可爱,惹得我心痒痒,很想见他一见。”

    夏仲芳见沈子斋和沈子友说起朝中一些趣事,相谈甚欢的样子,便领了王瑜到园子里找喆哥儿。

    原来方御医打算在园子里开荒种药草,这阵都耗在园子里,喆哥儿喜欢到园子里玩,也跟着转悠。

    待来到园子里,喆哥儿一见夏仲芳,就飞奔进来,喊道:“阿娘!”

    “看看,又跑得满头汗了!”夏仲芳拿帕子给喆哥儿擦汗,笑道:“这都九月了,我还要多穿一件,你倒好,热成这样的?”

    奶娘和婆子早围过来道:“哥儿就是好动,坐不住,这跑来跑去的,就出汗了。”

    夏仲芳早牵了喆哥儿的手,让他喊王瑜姨妈。

    喆哥儿笑起来左脸颊有一只梨窝,分外迷人,王瑜笑道:“琮哥儿是右脸颊有一只梨窝的,喆哥儿却是左脸颊有一只,倒有趣。”

    她说着,闲闲问道:“阿娘下月寿辰,王妃打算送什么呢?可不要和我重了。”

    是你不要和我们王妃重了才是!钱婆子站在一边,有些嘀咕的,这位瑜娘,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须知道,你嫁的不过是四王爷的儿子,一个小小巡卫郎。我们王妃,嫁的可是齐王,品级不知道高了你多少倍?

    夏仲芳素知王瑜就是这个性子,闻言也不以为意,答道:“阿娘喜欢收藏玉石,我倒是寻了一块大的玉石,让玉匠雕成仙姑献桃的样子,到时送过去,阿娘定然喜欢。另外,还有亲手做的鞋子。”

    王瑜见夏仲芳坦白,便也道:“我也做了鞋子,另准备了一样寿礼,只是不满意,这几天还寻着,看看有没有别的东西可以送的。”

    两人说着话,似乎旧隙尽消。但两人都知道,彼此之间,是不可能真个像姐妹一样的。

    十月份时,韦清眉寿辰,这次宴席,比上次还要热闹些。

    席间喆哥儿耍宝,倒是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王瑜却是坐在韦清眉身边,听人夸奖她好福气,嫁得好郎君云云。

    王瑜因着寿礼也是准备了玉石,雕了一座八仙拜寿,压过了夏仲芳的仙姑献桃,得了韦清眉赞赏,心下得意,一时就有喜色出来。

    韦清眉见王瑜不再病歪歪的,却和人谈笑风生,自是欢喜,只想着,若是王瑜能生下一儿半女,以后有靠,自己就不须再为她忧心了。

    席间有夫人暗地里忖度着,现下太子既然病亡,皇上要另立太子,没准就会立四王爷了。而沈子友是四王爷的大儿子,将来没准就封了太子。到时,王瑜就是太子妃了。这会纵不好十分示好,也要博个好感,以后能为儿子铺路的。

    也有夫人忖度皇帝宠爱沈子斋,也极可能立皇太孙,却是去讨好夏仲芳。

    至于韦清眉这里,不管以后沈子友上位,还是沈子斋上位,她都稳坐岳母地位。众位夫人借着寿辰,却是极尽讨好了。

    看看喆哥儿想午睡,夏仲芳却是和奶娘婆子等人一道,抱了喆哥儿到厢房中睡觉。

    待安置了喆哥儿,夏仲芳便领着两个丫头重往席间去。走到一半,却遇上王瑜。

    王瑜道:“芳娘,我正想找你说话呢!”

    另一头,却有人密报给沈子斋知道,说是夏仲芳和王瑜在西厢房中吵了起来。

    沈子斋一怔,今儿是韦清眉的寿辰,若得知两个女儿吵架,自要坏了心情。他想了想,决定过去瞧一瞧,因借故离席,往西厢房中去了。

    王瑜这会已是遣开丫头,和夏仲芳进了西厢房,关了房门,落座之后才道:“芳娘,我本不想和你说这件事,可又怕传开了,于你不利,无奈何,只得来跟你说了。”

    夏仲芳一怔道:“什么事?”

    王瑜斟酌着言词,脸有难色,好半晌才道:“适才离席到更衣间,略耽搁了一下,却有两个婆子以为里面无人,只在外间说话。”

    夏仲芳一头雾水,看着王瑜道:“瑜娘,你有话就直说好了。”

    王瑜咬咬唇道:“那两个婆子说,去年阿娘寿辰时,她们无意间撞见你和沈子安在厢房外说话,后来就一前一后进了厢房,不知可有此事?”

    “胡说八道?是哪两个婆子,查出来打死她们。”夏仲芳大怒。

    王瑜道:“芳娘,你先不要生气,只好好想想,上回寿辰时,真没有和沈子安单独说过话么?那两个婆子还说不止她们撞见了。”

    夏仲芳惊疑不定,上回韦清眉寿辰时,她是撞见沈子安,并以沈子安调戏她为理由,劝韦清眉拦着王瑜,不要让王瑜嫁沈子安。

    当时被沈子安拦住时,莫非被婆子在暗中见了?

    王瑜见夏仲芳不答,便又道:“芳娘,你更别否认,那时节沈子安借故离席,后来匆匆到席间跟阿爹告辞,还有人见过他嘴唇被咬破了皮。”说着压低声音道:“他若真个调戏了你,你就该跟阿爹阿娘实话实说,现下事隔一年,突然被人翻出来,若是传到王爷耳中,没准就引起猜疑了。”

    夏仲芳恼火道:“现下就去告诉阿爹阿娘,让他们找出那两个婆子来对证。”

    王瑜见夏仲芳不上当,就再诈她道:“芳娘,我实话实说罢,那一回我也想瞧瞧喆哥儿,因往这边过来,也瞧见你和沈子安站在小道上说话了,也看见他拉扯你的。”

    至此,夏仲芳再无法否认,只得道:“上回过来拜寿,因喆哥儿要睡觉,我陪着回房,后来回席,确实被沈子安拦下说了几句话,至于说什么一前一后回厢房,简直是荒谬。就是他嘴唇破了皮等事,也跟我毫无关系。那时他跟我说了几句无礼的话,我是告诉了阿娘的。也因此,阿娘知道他不是良配,这才拖着你们的婚事。若不然,你嫁了他,现下还不知道如何是好呢!”

    王瑜一听,低嚷道:“原来真是你捣鬼的,怪不得好好的,阿娘突然就找借口拖着婚事,不许我嫁沈子安呢!芳娘,你都嫁了王爷了,何必去惹沈子安?”

    夏仲芳道:“瑜娘,不是我惹他,是他无礼。不过,也只说了几句话,并无其它,如今婆子乱传,自然还要告诉阿娘,让阿娘看着办。”

    王瑜冷笑道:“芳娘,你和沈子安这桩事,王爷不知道罢?说起来也是,你如何敢告诉王爷呢?就是季鸣春三番四次纠缠你,致你未婚先孕,和你……,你又焉敢告诉王爷?只怕王爷知道了,你这个王妃也别想当了。”

    夏仲芳气道:“瑜娘,你说什么呢?”

    她话音才落,只听房门一响,沈子斋阴着脸进房,喝王瑜道:“滚!”

    王瑜一见沈子斋,马上起身走了,走时,嘴角却有快意。

    沈子斋站到夏仲芳跟前,问道:“适才她说的话,可是真的?”

    夏仲芳一怔,马上气道:“王爷在窗外偷听?”

    沈子斋怒道:“本王只问你,她说的话可是真的?”

    夏仲芳看着沈子斋道:“难道王爷不信我?”

    沈子斋疑心大起,道:“本王想信,但是本王未破你身子时,你就怀孕,这个总是事实。再说了,你不是当着瑜娘的面,亲口承认沈子安纠缠过你么?这件事,你可是一直瞒着本王的。那时节你只说劝服了夫人,让夫人拖着瑜娘的婚事,却原来是这样劝服的。”

    夏仲芳一下委屈了,嚷道:“你怀疑喆哥儿不是你孩子?”

    沈子斋一旦起了疑心,再无法遏止,冷冷道:“喆哥儿像极了夫人,可不像本王。”

    夏仲芳指着沈子斋道:“你前几天明明还说,喆哥儿越来越像你的。”

    沈子斋冷着脸道:“那时本王疼爱喆哥儿,方才这样说的。”

    夏仲芳脑中轰轰作响,又气又恼又恨,脱口道:“王爷既然不信我,便写下休书罢!”

    104

    “芳娘,和离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你一次两次提和离,这是威胁本王,以为本王真离不得你么,”沈子斋瞪视夏仲芳道,“你既然以为齐王妃这个位置,不值一文,本王就成全你,”

    夏仲芳适才不过气愤,哪儿会真的想和离,只以为提和离,沈子斋定然会哄回她,她再一解释,两人就和解了。且王瑜是沈子友的妻室,值此时刻,她说些什么都好,沈子斋都应该不会尽信的。没想到沈子斋这会却是一副相信的样子,一时不由懵了。

    沈子斋见夏仲芳不再说话,便又冷笑道:“怎么,又不舍得齐王妃的位置了?”

    夏仲芳努力冷静下来,咬着唇道:“王爷,瑜娘一向与我不同,她这是离间之计,你真信了?”

    沈子斋哼道:“是,本王并不信瑜娘的话,但与沈子安之事,是你自己亲口承认的,叫本王怎么想?”

    夏仲芳俏脸涨得通红,气恨道:“王爷,你明知道这是瑜娘离间之计,偏生愿意中计么?”

    “瑜娘虽用心不良,但说的话,也不是全没有道理的。你,并不是本王的良配。”沈子斋语气沉郁着。

    夏仲芳脑袋有些纷乱,一急之下道:“王爷真要休弃我?从前种种承诺,全是虚言么?”

    沈子斋沉声道:“芳娘,和离之事,是你自己提出来的,本王只想成全你一次而已。”

    夏仲芳不敢置信,脱口道:“哪喆哥儿呢?

    沈子斋似是作着挣扎,好半晌道:“稍后,本王会让人送了和离书到王家,喆哥儿,便先由你抚养着。”

    夏仲芳不敢相信沈子斋会说出这样的话,更不敢相信他真会休弃她,只呆呆自语道:“这是做梦罢,不是真的罢?”

    王瑜是去而复返的,正好这会站在窗下,待听得沈子斋最后这句狠绝的话,似决意要休弃夏仲芳了,一时吁口气,转身离开。

    沈子斋听着窗下的动静,知道王瑜走了,便一拂袖,也推门走了。

    稍迟些,沈子斋不告而别,直接回了齐王府。

    听得沈子斋回来了,两位谋士忙忙到书房中相见。

    沈子斋脸上看不出喜怒,只吩咐乔绍元道:“乔师爷,你帮本王拟一封和离书,迟些送到内务府备案,再送一份到王家去。”

    乔绍元愕然,半晌道:“王爷真要休了王妃?”

    沈子斋苦笑道:“适才离席要往西厢房中去,却在小道上接了密报,沈子友在京城内已暗暗掌了兵部,现下更联结着五城兵马司,只在年底要发动。到时他一发动,四王爷领了私兵在京城外接应,父子联手,本王还有命么?如今休了芳娘,万一本王如何了,芳娘母子凭借着王状元一家,还能活下来。”

    乔绍元大惊道:“沈子友勾结兵部和五城兵马司,意图不轨,该当禀报了皇上才是。”

    沈子斋摇头道:“沈子友是皇上亲口御封的巡卫郎,他交好五城兵马司的人,并不奇怪,本王要是说到皇上跟前去,皇上未必信本王的话。至于他勾结兵部之事,本王也没有真凭实据。如今只怕皇上还没彻底清楚四王爷下毒的事,沈子友已是控制了京城。”

    乔绍元想了想道:“如今也只能想法子让皇上看清沈子友的真面目了。”

    沈子斋捶案道:“自从阿爹阿娘病亡,本王便一直受制于人,两次中毒,步步危机。这一回,封不得皇太孙,再要仰人鼻息,本王宁愿死,再不苟活。”

    接着,沈子斋已紧急见了韦天泽,把事情说了,道:“现只能先休了芳娘,稳住沈子友。到时你闹着搬出齐王府,候着沈子友图谋不轨,再一举擒下他。”

    韦天泽自打上次跟沈子斋出京城,听他命令去调查四王爷下毒的事,再至这阵子观察着沈子斋,倒是发现,沈子斋自有谋略和手段,并不像表面上看去那样病弱。这会听着他吩咐,自是应了。

    王家,王星辉和韦清眉听得沈子斋不告而别,只以为是齐王府有紧急事,便没有放在心上。

    待见夏仲芳也不再出现,才有些诧异起来。韦清眉问得夏仲芳在厢房中不出来,忙借故离席,到厢房中找夏仲芳。

    夏仲芳也不哭,只在窗下发呆。是的,季鸣春都可以休了自己,堂堂齐王,过些时没准就要封太孙了,休了自己有什么奇怪的?自己本是季鸣春的弃妇,怎堪当太孙妃!将来沈子斋要是再登位,以自己曾经的过往,也不配当皇后。再说了,皇帝有只守着一个女人的么?自己想独霸夫婿,本就不现实。将来更不可能了。那么,现下和离也好,省得将来痛苦。

    从前十八年村姑的日子也能过下去,现在上有状元阿爹,下有可爱儿子,如何就过不得了?

    韦清眉到厢房中时,就见夏仲芳呆呆怔怔的坐着,忙上去问道:“芳娘,这是怎么了?”

    “阿娘,你来了?”夏仲芳抬眼见是韦清眉,眼泪突然就一滴一滴滚落,也没有哭声,只如平素的声音那样道:“王爷要休了我!”

    “适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要休你?”韦清眉大惊,上前帮夏仲芳擦泪道:“是开玩笑罢?”

    “不是,是真的。”夏仲芳眼泪继续滚落,道:“我知道,我其实不配当王妃。我一直就在等着被休弃的一天,果然就被休弃了。”

    “芳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阿娘说,阿娘只帮你出头。”韦清眉搂了夏仲芳,也心酸了,自己的亲女啊,若不是当初被小玉兰换了,流落在外十八年,怎会不配当王妃?

    夏仲芳抬袖擦泪,却是擦不尽,接着道:“瑜娘若不是嫁了沈子友,她才配当王妃。她是你们养大的,才貌双全,虽是私生女,但一直得你们疼爱,娇养着,不须忧愁,更不会被休弃。我呢,从前被季鸣春休弃,现下被王爷休弃,阿娘,你会不会也休弃我?”

    韦清眉的眼泪也一串一串下来了,哭着道:“芳娘,是阿娘对不住你!因习惯顾着瑜娘,且她身体不好,就一心扑在她身上,纵你是亲女,在外吃了苦,也没有特别分心在你身上。不管谁休弃你都好,阿娘绝不会休弃你的。”

    夏仲芳这才哇的大哭起来,边哭边道:“阿娘可能不知道,我是如何羡慕瑜娘的?我羡慕她得阿爹阿娘疼爱,羡慕纵证了身份,她也没有损失,还多了一个生母疼着,更多了简家的人疼着。我呢,因着过往种种,只拼命学知识,怕因学识不足,给你们丢脸,更怕王爷不喜。现下好了,王爷要休弃我了,我也不须担心他喜不喜的事了。”

    韦清眉抚着夏仲芳的背道:“芳娘,王爷真要休你,阿娘就养着你。只你也要跟阿娘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仲芳哽咽着,把适才和沈子斋争吵的事说了,又道:“王爷怀疑我,一直不信我。”

    韦清眉听得是王瑜挑拨离间,不由喃喃道:“瑜娘一直小性子,这些年纠正着她,却是没纠正过来。她,这是像了小玉兰么?”说着道:“芳娘,我马上到齐王府找王爷解释,不会让他休你的。”

    “不,阿娘别去!”夏仲芳拦住韦清眉道:“凭瑜娘几句话,王爷就要休我,只怕不是今日才起意的,没准早有思量了。现王府中住着越国的公主,那一个,才配当他的王妃。”

    韦清眉咬牙道:“不成,我必须找他理论。”

    夏仲芳呱一声又哭了,“阿娘,你让我在他跟前有点脸面吧!这样求着回去,他更瞧不起我了。而且,他起意要休我,便不会只听你解释几句,就作罢的。何必去丢脸?”

    韦清眉不由搂实了夏仲芳,满心愧疚,自己身上掉来的一块肉,亲生的女儿,从小到大受着欺负,偏生自己一直没有帮到她。

    “芳娘,你只在王家住下,反正有喆哥儿呢,好好养大他,也是一个依靠。放心,有阿娘在,再不让人欺负你了。”韦清眉安慰夏仲芳道:“以后,你还想嫁人,阿娘也帮你再择一位夫婿。”

    “不嫁了,嫁了两次皆被休,哪有脸再嫁?”夏仲芳道:“我以后,只跟着阿娘生活。”

    “好,好,就跟着阿娘生活。”韦清眉满口应承。

    夏仲芳这才回搂住韦清眉的腰,低声道:“我会针线,其实也能养活自己的,但有爹娘在,自然要靠着爹娘。”

    外间,王瑜借机和沈子友走到一边说话,把沈子斋和夏仲芳争吵的事说了,低声道:“王爷要休了芳娘呢!”

    沈子友也感叹,果然没有哪一个男人能忍受妻室和别的男子纠缠过。他低声道:“王爷休了王妃也好。以后,我成了大事,想除齐王,倒不涉及王妃。也保全你们姐妹情义,更不叫你阿爹阿娘伤心。”

    沈子斋肯休夏仲芳,和韦家王家的关系自然破解,韦天泽那三百家丁,不日肯定也会离开齐王府。到时自己要拿下沈子斋,便轻易得多了。

    王瑜想到夏仲芳将会再次被休弃,快意之余,却有一丝愧意,自己是不是过份了?很快的,又抛了这丝愧意,夏仲芳会落个这样的下场,只怪她自己而已,须怪不得别人。

    105

    沈子斋是第二日令人送了和离书到王家的。

    消息传开时,京城各府议论纷纷,都有些不敢置信,纵是夫妻争吵,何至和离,

    另一头,却有流言四起,说喆哥儿是足月的,夏仲芳是怀了别人的孩子嫁进齐王府,齐王这厢知道了,不能再忍,这才休妻?br>

    沈子斋听得流言,倒没有动怒,万一自己不能成事,王家自然会设法证实喆哥儿确实是别人的儿子,不是自己的儿子,那时,王家?孪闹俜贾余,也能保聠锤缍。羰嵌苑交共豢戏殴龁锤缍,非要斩草除根,而王家护不住,那也只能认命了?br>

    沈玉仙却不肯相信喆哥儿不是沈子斋的儿子,只直闯书房,气道:“哥哥,你要休了嫂子另娶,那只管休,但喆哥儿是王府血脉,怎能让他待在王家?你不要,我要。我去接他回来。”

    沈子斋沉沉道:“妹妹,这些年咱们是如何过来的?哥哥能活到现在,也不是侥幸。现下作什么决定都好,别人不信哥哥,你却必须相信。”

    沈子斋是想着,毕竟方执平是方家的人,将来自己如何了,方执平或者能通过方家,求了小玉兰,转而保下沈玉仙,反正沈玉仙没有怀孕,对一些人也构不成威胁。

    沈玉仙听着沈子斋的话,想起过往种种,忽然鼻子一酸,自打爹娘去世,两兄妹便一直挣扎着,至现下,哥哥眼看有望封了皇太孙,偏生又出现一个沈子友。

    沈子斋见沈玉仙不再说话,便又道:“你下去罢,一切有哥哥呢!”

    沈玉仙看看沈子斋,吞了嘴里的话,退了下去。

    太傅夫人听到沈子斋休妻,同样不敢置信,她一向疼爱夏仲芳,这当下马上就叫人备了轿马,往王家去问明情况。

    韦清眉正安抚夏仲芳,听得太傅夫人来了,忙亲迎出去,把太傅夫人接进来。

    太傅夫人进了房,眼见夏仲芳双眼虽红肿,却没有哭,只喊了一声芳娘,就长长叹息起来。

    “祖母!”夏仲芳脱口喊了太傅夫人一声,满腔的委屈。

    韦清眉早遣开丫头,自己倒了茶递给太傅夫人。

    太傅夫人接了,这才问起夏仲芳和沈子斋吵架的事由。

    夏仲芳说了,又道:“王爷要休我,只怕是自从越国回来就起意的,绝不会是只听瑜娘说几句谣言,就瞬间要休妻。”

    太傅夫人也知道景宗皇帝最近颇重视沈子友,闹不好,就会封四王爷为太子,或是封沈子友为皇太孙的。但是沈子斋此时休夏仲芳,就是放弃和王家韦家简家的连结,越国公主一人,能抵得上这三家?

    韦清眉却道:“越国离景国近,若是兴兵,不过一个多月时间就到达,比四王爷在封地上兴兵到京城,要早一个月时间。”

    也是说,沈子斋若和越国公主成亲,一旦京城有变,他就能借助越国之兵,争得机会。

    夏仲芳有些心灰意冷,沈子斋先前为了联结韦家,就不惜瞒着她,想纳王瑜为侧妃,现下为了得到越国帮助,又不惜休了她,这等的,怎是良人?怎能托付终身?

    季鸣春那里,听得沈子斋和夏仲芳和离,却是和陈轩密议了一番,这一天,持了名帖就到王家求见王星辉和韦清眉。

    王星辉和韦清眉本来不想见季鸣春,进来禀话的管家却是悄道:“老爷,夫人,那季郎君说,此事有关喆哥儿,望老爷和夫人见他一见。”

    王星辉诧异,想了想道:“请他进来!”

    季鸣春整理着思路,待进了王家,见了王星辉和韦清眉,直接就道:“喆哥儿,是我的儿子!”

    季鸣春一言既出,石破天惊。

    王星辉和韦清眉面面相觑,如何肯信?

    季鸣春清声道:“试问,齐王一病数年,一直不能近女色,怎可能令芳娘怀孕?那时节芳娘在王府当奶娘,被郡主欺负,我便……。后来她嫁与王爷,为免王爷起疑,我便闹了闹,让郡主休夫,出了王府,另谋生路。现王爷既然休她,我却想迎娶她,一家三口团聚。大人和夫人且放心,我过往纵有种种对不住芳娘的地方,现下也诚心悔改,只会一心一意待她了。”

    “胡说八道?芳娘岂是这样的人?”韦清眉不肯相信季鸣春的话,喝止他的话道:“你这是特意跑来毁坏芳娘的名声,令她更不可能和王爷复合了?”

    季鸣春喊冤枉,又道:“我出了齐王府后,在兵部挂职,齐王府一直不能动我分毫,以后,也是动不了我。且如今四公子得势,齐王也撑不了多久的,芳娘嫁了我,我自护得她周全,护得喆哥儿周全。若不然,一矣齐王势败,不管喆哥儿是谁的儿子都好,都不能活的。夫人,你就让我见见芳娘!”

    夏仲芳听得季鸣春来了,想见见她,不由诧异万分。他这是想干什么?

    季鸣春在厅中待了一会儿,见夏仲芳来了,便道:“芳娘,我是来求娶你的!”

    “呸!”夏仲芳怒道:“快滚吧!”

    季鸣春也不动怒,抢话道:“芳娘,你听我说,你只有嫁了我,才能护住喆哥儿,你懂么?”

    夏仲芳冷冷看着季鸣春道:“我们母子宁愿死了,也不会跟着你的。你那些乖巧话,就省省吧!”

    季鸣春急道:“芳娘,你怎么就看不清形势呢?”

    夏仲芳甩袖道:“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容易哄骗的村姑呢?三言两语就想哄了我,让我跟了你?以为我一跟你,王家和韦家的势力也靠向你这边,再给四公子添助力?如此,四公子一定成事,齐王一定事败?”

    夏仲芳冷笑道:“季鸣春,只怕是你看不清形势,是四公子看不清形势。齐王纵休我,也未必就成了你们的鱼肉。他凭的,又不止是王家和韦家的合助之力。”

    季鸣春被戳破计谋,也略有些诧异,夏仲芳果然不是从前那个容易说动的夏仲芳了。

    夏仲芳说完话,已是一指门外道:“快滚吧,若不然,就要喊人进来赶了。”

    待季鸣春一走,韦清眉进了厅,自是小心翼翼问道:“芳娘,季鸣春所说的话,究竟……”

    夏仲芳咬牙道:“他一派胡言。喆哥儿,就是王爷的儿子。若连阿娘也不信我了,还有谁会信我?”

    韦清眉一听,上去搂了夏仲芳道:“不是阿娘不信你,而是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万一……,到时要护下喆哥儿,也只有让喆哥儿认了别人作阿爹一途。”

    夏仲芳仰脖子道:“阿娘,我不会让喆哥儿认别人作父的。不管王爷认不认他,他都是王爷的儿子,不会改变。”

    沈子斋这会其实还在等着景宗皇帝召见。和宇文真成亲,固然是一条出路,但这条出路,并不是最好的出路。最好的出路,在景宗皇帝手中。

    景宗皇帝听得沈子斋休妻,果然拍案大怒道:“来人,宣齐王进宫!”

    沈子斋听得景宗皇帝宣见,心下谋划已定,这才进宫。

    景宗皇帝待见沈子斋来了,便指着他道:“胡闹,堂堂齐王,婚事如儿戏,想休妻就休妻,成何体统?”

    沈子斋道:“皇祖父息怒,孙儿实在情非得已。”

    景宗皇帝审视着沈子斋,过半晌道:“把喆哥儿抱进宫,朕亲自抚养。”

    “皇祖父!”沈子斋猛然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景宗皇帝不动声色道:“好了,下去吧!”

    皇祖父既然要亲自抚养喆哥儿,又怎么可能立沈子友为皇太孙呢?沈子斋心下突然亮堂起来。

    待沈子斋下去了,景宗皇帝自召见了两个暗卫。

    两个暗卫一一禀了沈子友最近的活动,又道:“兵部有近一半的人,是四王爷的人。”

    “都以为朕老了呢!”景宗皇帝冷笑一声,这才挥手让暗卫退下。

    沈子斋出宫后,是直接到王家的,先见了王星辉和韦清眉,再去见夏仲芳,直接道:“皇祖父有旨,要抱喆哥儿进宫抚养。”

    夏仲芳可以被休,却不愿意被人怀疑喆哥儿不是沈子斋的孩子,若是喆哥儿能进宫,便是景宗皇帝和沈子斋承认他是皇室血脉,谣言不攻自破。但要她放手,让喆哥儿单独进宫,却万万不能。她一急之下道:“王爷,喆哥儿自小跟着我,我是不可能让你们抱走他的。要抱走他,除非我死。”

    沈子斋皱眉看着夏仲芳,很快又道:“既这样,你便跟喆哥儿一道进宫罢,反正喆哥儿身边也要人服侍,你身为生母,由你服侍他,也妥当。”

    韦天泽那里,已遵沈子斋之令,散布流言出去,说道景宗皇帝要立喆哥儿为太皇太孙,已令人来抱喆哥儿进宫。

    景宗皇帝当年,却是被太祖父立为太皇太孙,最后上位的。那时世,景宗皇帝的太祖父年事已高,两个儿子先他而亡,孙儿皆不是帝皇之材,最后皇帝择定了景宗皇帝,封他为太皇太孙,亲抱在身边抚养,教以帝皇之术。景宗皇帝及后登位,坐帝位几十年,也算是历代皇帝中颇有政绩的一位帝皇了。

    现传出景宗皇帝要封太皇太孙的话,却是大半的人都相信了。

    沈子友听得流言,急急令人去打探消息,很快就有人来报道:“皇上确实下旨,要抱喆吉儿进宫抚养。”

    沈子友脸色大变,急喊谋士商议。

    106

    皇宫中,景宗皇帝已接到一份密折,却是有关四王爷当年下毒诸事,更有他在封地上的举动,及这些年在京城布下的眼线等。

    景宗皇帝看见,站在窗前长长叹了口气,一时传唤罗道长晋见。

    罗道长很快来了,行礼后方才抬头道,“皇上喊老道过来,有何吩咐,”

    景宗皇帝叹息道,“老道啊,你倒是说说,朕这些儿子和孙儿中,哪个有帝皇之相?”

    罗道长笑道:“老道并没有见过皇上所有的儿子和孙儿,不好说啊!”

    景宗皇帝心中其实有了决断,只还犹豫着,想和罗道长讨论一番,好最后确定而已,这会道:“只让你看老四,孙儿辈的,便是子友和子斋了。”

    罗道长作沉思状,其实心中也有决断,现时天下太平,也不须太过好战和强势的皇帝坐位,只要有一位能守成的皇帝坐位,百姓也就有福了。四王爷那人,有大才,可是心狠,一旦登位,只怕就想当不世出的霸主,四处攻掠,彼时百姓定然没有好日子过。至于沈子友,表里不符,貌似忠厚,实则腹黑。沈子斋么,前半世坎坷……

    罗道长思忖着,想及夏仲芳,嗨,老道想那么多作什么?现下不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还想什么时候报答?

    景宗皇帝见罗道长在沉思,也不催,只静静喝茶。

    罗道长吁口气,终是开口道:“以老道观之,齐王妃却有国母之相,喆哥儿男生女相,也是人中龙凤。”

    景宗皇帝一听道:“可是,这位国母之相的王妃,刚被子斋休了啊!”

    罗道长仰头道:“休了可以复合嘛!想当初,若不是王妃,齐王两次中毒,能活转过来?”

    景宗皇帝哈哈笑了道:“倒也确实。”

    说着话,景宗皇帝宣内侍进去,道:“去内务府问问,看看齐王那份和离书可备案了,若没有备,拿了过来给朕。”

    内侍应了,很快到了内务府中,问得内务府没有皇帝点头,只压着和离书,并不敢备案,自抽走了和离书,送到皇帝跟前。

    景宗皇帝看了看,又吩咐内侍道:“到王家去,把齐王给王妃那份和离书,也拿进宫来。”

    内侍自到王家去,沈子斋却是领着夏仲芳和喆哥儿进了宫。

    景宗皇帝听得沈子斋一家三口进宫了,也不宣见,只管和罗道长闲话道:“现近着年底,朕也不想京城血流如洗,倒想过个安生年。”

    景宗皇帝心内长叹,若是子友领着兵部的人逼宫,自要损些官员武将,一个不好,伤了京城根基,岂不是……且兵部这些人,也宜慢慢处理,不能一锅端。

    罗道长道:“皇上英明,定然能过个安生年。”

    景宗皇帝点头,又和罗道长讨论养生之道。半个时辰后,内侍已快马从王家取了沈子斋所写的和离书进宫。

    景宗皇帝见两份和离书皆在,这才宣沈子斋和夏仲芳喆哥儿晋见。

    待他们一家三口进来了,景宗皇帝哼道:“子斋,把和离书收回去!”

    沈子斋一下抬眼,又惊又喜,这是说,皇祖父要撑自己,不会因为封皇太孙之事,让自己一家又陷于危险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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