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渴求,渴求她赐予他更多,更重的“治疗”。像他这样奇怪的哨兵竟然不只一个。
至于她不能触碰哨兵的缺陷,竟然成了规训他们的“狗链”,他们一边为她极为短暂且有限的碰触而疯狂,一边又怕永远失去她而自虐般地拼命克制。
他们比她更迫切地需要她升级,能将更深更重的痛镌刻到他们最脆弱的精神体上,他们恨不得亲手把她推到高位,再像狗一样匍匐在地,卑微地仰望她。
内容标签:
异能
星际
搜索关键词:主角:卿鸢,男人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的攻击,是他们祈盼的奖励
立意:情绪稳定,心态好,身体才会健康
第1章
升什么破级
总军区今天来了几车的特殊队员,他们和总军区里只是看外形就能感受到极强压迫感的哨兵不同,他们纤细,羸弱,仿佛哨兵训练时粗重的呼吸都能把他们吹倒。
他们是即将接受最终审核,马上要进入实习期的年轻向导。
他们对军队,至少是对正统哨兵组成的军队是必不可缺的,正统哨兵对他们也十分尊重,路过他们的时候,再高大肃杀的战士都放轻了动作,生怕惊吓到这些脆弱但可以为他们净化治疗精神体,阻止他们异化成怪物的导师。
异化哨兵就不同了,他们平时在军区也嚣张地展现着各自的异化特征,不肯收起獠牙利爪,密集的鳞片,庞大的翅膀尾巴,以怪物的形态进行凶残血腥的训练,看到这群“纸片人”过来,他们不仅毫不收敛,还十分恶劣地向他们呲牙低吼,把这群可怜人的脸吓得更加苍白才勉强满意。
他们的异化度已经超过统一规定的安全值,曾经被联盟判定为堕落的战士,由人类变成失去意志的怪物,对他们进行大规模的围剿和杀戮,直到联盟开始势弱,他们才重新获得了“人”的身份,慢慢有了和联盟,还有后来的正统派平起平坐的资本。
虽然异化派和正统派在百年前宣布停战,决定联手一起对付外敌,但异化派对正统派的敌意还在,且异化派行为无序乖张,嗜血残忍,所以,异化哨兵也被成为暗黑哨兵,这个有些中二的名字非常适合他们,古老的动画片总用“光明终将战胜黑暗”来鼓舞普通人坚守初心,但现实是,光明和黑暗都是人为划定的伪概念,从来没有哪一方必须会战胜另一方的必然规律。
黑暗与光明共生,已然是最好的结果,异化哨兵除了太过桀骜傲慢,不愿意被向导控制精神,形成链接,无法像正统哨兵那样数以万计地链接为一个效率极高的战争机器,没有其他缺陷,他们的单体作战能力极高,且不择手段,如果是1对1,一般的正统哨兵在他们面前根本没有胜算。
另外,近几年来,异化派对和平的渴望越来越淡薄,总是蠢蠢欲动地想要掀桌子,比起他们有太多顾忌的正统派只能退让妥协得更多。
向导被夹在黑白中间,异化哨兵看不起文弱的他们,更恶劣的,还会把他们当成玩物逗弄,而正统哨兵则极力保护他们,不只是出于尊敬和感激,也源于他们保护弱小的天性。
傻子也知道,黑白阵营该怎么选。
为了均衡两边的向导,向导的自主选择权被剥夺,除了A级及其以上的向导,和已经和哨兵进行了固定链接的向导,其他向导的工作对象都由人工智能来匹配。
包括,这次的向导考核,他们的考核官是正统哨兵还是异化哨兵,也都是随机的。
“求求了,不要让我匹配到异化哨兵!”
“让我匹配到正统哨兵吧,我愿意再也不吃美味的廉价营养液!”
卿鸢坐在角落,耳边此起彼伏都是这样的祈祷声,突然,他们都安静下来,她抬起头,看到玻璃外,异化哨兵在对着他们勾唇邪笑,还有用口型和手势表达对他们这些新玩具的“欢迎”的。
比起室外,他们进到空间有限的室内后,显得体型更庞大,也更有非人感了。
砰!
卿鸢身后的玻璃一震,年轻的向导们犹如惊弓之鸟转过头,看到一个张着类蝙蝠翅膀的异化哨兵趴在玻璃上,吐着细长鲜红的舌头,睨视着他们,向他们挑眉。
他长得很漂亮,一头卷曲的黑发,随便用骨感冷白的手拢一下头发就有满满的少年气张扬外泄,就是五官生得太过邪气,眼睛细长,嘴角也细长,勾起来像死神手里的镰刀,唇色也太鲜艳,让人一下就想到了还散着热气的新鲜血液。
深色的军装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军装上面挂着布诺亚家族的徽章,这显示了他在异化派中,血统纯正的高贵地位。
只看被挺括布料包裹的身躯,这个哨兵还是很有肃整威严的军人气质的,可他的笑容却像会随机选中幸运儿杀死的暴力小丑一样,癫狂而又危险。
他在向导们努力保持镇定的注视里,慢悠悠地戴上了代表考核官的工作证,淡红色的眼眸扫视着玻璃里面的每个向导。
“大家把头低下,不要看他的眼睛。”有向导压下脑袋,低声说。
这算是对异化哨兵示弱的表现,虽然有些憋屈,但总比被这些疯子盯上,被一点点玩死要好很多。
自欺欺人一下,布诺亚家族的血统确实稀有且强大,几乎每代都是S级哨兵,就连其他的异化哨兵也因为血脉压制,天然畏惧他们,暂时臣服于这样的哨兵并不算丧失自尊。
有的向导跟着低下了头,也有不愿意这样做的。
卿鸢对上了那双红色的眼睛,他的眸色很浅,浅得有些泛粉,粉色中还糅进了一点亮粉似的星光,本应该是很梦幻的一双眼睛,却充满不把其他人当人看的倨傲嚣张。
文森斯也看着玻璃里,比其他小蚂蚁看起来还要脆弱一些的女人,乌黑的长发束起,碎发别在耳后,衬得脸颊和颈间的皮肤更为苍白,被光一照都快变得透明,她的眼睛也是黑色的,水润柔亮,像黑葡萄,让人有种想把它们揉碎搅烂的破坏欲,眼睫纤长浓密,文森斯安静陶醉地垂眸,每一根他都能看得很清楚。
真漂亮呀,没有一点异化特征,文森斯高挺的鼻子微微阖动,隔着玻璃,他都能闻到她身上甜美纯净的味道。
弱小,乖巧,温顺是她给人的第一印象,以至于让他都没立刻反应过来,她竟然敢这样看着他。
文森斯凝视着她张开唇,细长的唇在口腔里,暗示性十足地动作,像是隔空品尝她的味道,也像在做更无耻的事情。
很显然,他没无聊到用这种动作吓唬人的程度,他在用无比灵活的舌头和特殊的口腔构造发出声呐。
卿鸢听到玻璃发出细微的嗡鸣,有向导也发现异常,偷偷抬起眼看以高频率震颤起来的玻璃。
这里的玻璃是在几年前向导在考场遭到异化哨兵袭击后特制的,理论上坚不可摧。
的确只是理论上,卿鸢看到玻璃上裂开细细的纹。
有向导被惊得站了起来。
作为罪魁祸首,文森斯将修长的手指放在玻璃的裂纹上,慢慢加力,玻璃顿时发出更不详的声音。
“停下。”文森斯身后有人低声命令,他身后都是对他唯命是从的异化哨兵,很明显这道没什么起伏的冷冽声音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人。
文森斯转头,看到来人,露出厌恶的神情。
卿鸢也看过去,同样也是带着一群人,可他明显没有文森斯那么欠扁的优越感,更像是一位缄默而可靠的年轻领袖。
他身上没有明显的异化特征,但身材格外高大,甚至在S级异化哨兵面前也丝毫不输,因为比例太好,像古希腊的雕塑般蛊惑人心,谁看过去的第一反应都是惊艳,以至于等他走近,和向导差不多同框时,才意识到他与向导的体型差有多么恐怖。
灰发梳到脑后,深邃立体的五官更为凌厉,他无意震慑无辜的人,可灰绿色的眼眸天然就有让人下意识低下头,不敢正视他的侵略感。
他也戴着工作证,绳子被饱满结实的胸口撑起,显得比别人短了一截,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荡动。
他站在坐在玻璃另一边的卿鸢面前,像一座山,投下的影子如有实质,绝对可以溺死她。
他的目光在向导身上短暂停留后就移开,似是知道他的视线也有重量,会压得弱小喘息不过来,确认他们无事就不会再看向他们。
卿鸢在他看向自己之前就,捂住了嘴巴,她的手上戴着手套,黑丝材质靠近柔软的唇,只有手套口处露出皓白的一截手腕,这画面本就令人心头一跳,她又咳了几下,苍白的脸起了病态的潮红,唇色也染了楚楚的水光。
诀君顿了一下,接着皱眉,看向文森斯的眼里更多冷意。
文森斯笑了,艳丽的舌尖划过森白尖锐的牙齿,目光落在卿鸢身上别着的号码。
12。
他记住这个美丽的小演员了。
同样都是S级的正统哨兵和异化哨兵无声对峙,只有第三方力量才能打断他们,让他们把怒意推迟,留到考核后的对战训练里加倍发泄出来。
人工智能用温柔但没有感情的声音提醒考核官尽快入场,抽取考生。
文森斯先迈开长腿,走前冲卿鸢皱了皱鼻子,千万别让他抽到她啊。
诀君看着异化哨兵离开威胁向导的范围后,才带人离开,他身后的队员虽然不及他高大,还有些青涩,但肃杀气已然成熟。
一水的宽肩窄腰过去,有力的长腿整齐划一迈开,前后排脚步看似踏在一起,其实都保持着固定的距离,有种暴徒式的优雅和训练有素。
等这两队人都不见,才有向导出声:“正统派狼族,带队的是他们的首领,S级,诀君。如果能被他抽到那可就是既幸运又不幸了。”
第2章
升什么破级
卿鸢就是那个幸运又不幸的向导。
拿着分配名单的导师在念到她的名字时,忍不住向她投来担心的目光,其他向导也同情地看向她。
卿鸢的评级一直很稳定,稳定在F级,没有半点提高,也不可能下滑,因为没有空间给她下滑了。
F级向导对上S级哨兵,估计连精神链接都建立不起来。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位S级哨兵是有着最强忍耐力,冷漠强悍但又坚守善良底线的狼王,他一定会控制住自己,不伤害卿鸢的精神体。
但他也只能帮她到这里,刚正守矩的狼王绝不会为任何一个向导放水作弊。
卿鸢对这个抽签结果无所谓,接过导师递过来的手环戴上。
反正什么考核官也不可能动摇她稳如磐石的吊车尾成绩。
在去往茧房之前,卿鸢被导师叫到一边。
“千万忍住不要对考核官的精神体发动攻击。”导师忧心忡忡,“S级哨兵的精神体很难受到向导控制,本能的反击都能粉碎你的精神体,不行就放弃,别勉强。”
卿鸢点头,她最擅长放弃了。
导师拍拍她的肩,叹息着看她离开,另一位导师见她这么忧虑,有些不解:“有必要这么担心吗?连我都知道,卿鸢可是连C级哨兵都链接不上,又因为无法和哨兵进行肢体接触,就算建立链接,也很快会断掉,即使诀君想伤害她,也没有那个条件,更何况……那可是诀君!”这位导师的语气充满敬畏和信赖。
卿鸢的导师摇摇头,没有说话。
A5茧房,卿鸢走过一个个椭圆形透明房间,房间里陆续有向导走进去,和等在里面的考核官敬礼问好,她查看茧房上的荧光号码时,又对上了那双淡红色的眼睛。
他抱着手臂,站在那,背对着为考核官准备的桌椅,他紧盯着她,看都没看敲门进来的向导,但就算是个背影,也足够把那位新人向导吓得双腿发软。
他看着她,动了动唇:“过来。”
茧房将声音隔绝,卿鸢听不到他的声音,茧房里的向导却不同,他硬着头皮,颤巍巍地走向微微收着翅膀的年轻男人,由黑色翼膜形成的翅膀有着看起来就冰冷锋利的质感。
他抬起手,慢悠悠地戴上皮质的黑色手套,在卿鸢要转开目光继续寻找A5茧房的时候,他抓住了身边向导的脖子。
向导的双脚顿时离地,卿鸢和其他发觉异样的人一起看向他,文森斯的薄唇开合,好像在说什么。
向导的手环发出微光,显示他已经进入考核状态,和文森斯建立起精神链接了。
可文森斯毫无被人进入精神巢的样子,红色眼微垂,仍睨着卿鸢,反而是那位向导,满脸的痛苦。
茧房亮起警报,文森斯当着赶来的警卫面,将软成一滩泥似的向导随意丢到地上。
“垃圾。”他冲卿鸢挑起眉,缓慢清楚地做出口型,随手在光脑上划了一道。
评级从F到A,没有其他选项,他划的这一道,代表他对向导的不屑一顾,甚至连被他评判的资格都没有。
警卫没有处理文森斯,茧房甚至连警告都没给文森斯。
那位向导被医护人员抬走,卿鸢看着他失去血色的脸,她记得他,以往的评级都是B级,偶尔发挥超常也能达到A-,是一位很有天赋也很有实力的新人向导。
……
卿鸢找到了A5茧房,敲门后,光滑无痕的玻璃面打开,她走进去,诀君在处理着什么工作,鼻梁上多了一副金丝边眼镜,低声说了一句:“请坐。”等她坐好后,才抬起头,划了一下光脑,调出她的过往考核情况。
卿鸢看他认真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成绩单,双腿并得更紧,试图让自己的坐姿看起来更老实一些。
诀君确实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难看的成绩单,抬起眼,绿色眼瞳泛着冷色调的光,目光落在骨量格外纤细的向导身上。
茧房的冷光自带加强对比度的功能,让她乌黑的发更深,雪白的皮肤更细腻,殷红的唇更莹润。
她实在像花,不是一朵,只是一片飘落在空中的花瓣,纤薄的身体承载着稠密欲流的秾丽,本身就已经足够脆弱,经手不得多一点的外力,似乎就连他的视线稍微重一些,都能把这瓣琼片碾压出散着暗香的汁液。
诀君看似只是摘掉了眼镜,实则再三收敛眼神中的威压,轻低沉开口:“卿鸢向导,需要我配合你做什么吗?”
她的最好成绩就是F了,他并非想要轻视她,可她与他的差距客观地放在那里,她想和他搭建精神链接,必定依靠更多帮助。
向导和哨兵的身体接触是考试中允许使用的“工具”。
这是诀君第一次做考核官,为了减轻向导的心理负担,他主动提出这个选项供她选择,可其实他的心跳也有些快,全身的肌肉下意识绷紧,神情却更为冷静沉稳。
卿鸢摇摇头:“谢谢考核官,但我不用。您……”她看了看块头都要赶上她几倍大的诀君,下意识把双脚往后收了收,“坐在那里就好。”
诀君有些意外,注意到她本能远离他的小动作,没有再轻举妄动,像大体型的猛兽为了降低小动物的防备心,自发地把自己定成一尊雕塑。
“那就不用打开茧房屏障了?”有些接触不方便旁人观看,也是为了让向导更专心,茧房可以变成外界无法窥视的灰色,但诀君觉得这个从精神到身体都很容易碎掉的向导在外界可视的空间里与他独处,会更加放心。
他这样询问卿鸢,得到她微微点头的回答后,也微微颔首,放松精神巢的屏障,自觉打开,等她链接:“等你准备好,就可以开始了。”
诀君跟她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直接的关心,可卿鸢从他丝毫不越矩的语气里能感受到年轻狼王对弱小刻在基因里的关怀和照顾,卿鸢也放松下来:“好。”
从狼王周身不再设防,甚至可以说是乖顺的气息来看,狼王已经在他的原则内,尽可能给她方便了。
但她可能还是要让他失望了。
卿鸢闭上眼,指引着自己细弱得和风筝线一样的精神链向向她门户大开的考核官精神巢游去。
天啊,她咽了咽口水,不愧是狼王,他的精神巢也太大了,就算放下所有警戒,任君采撷地乖乖立在那里,也散发着如同神祇般的厚重威严。
她都不好意思把她的精神链凑上去了。
卿鸢眼睫微颤,想要睁开眼,突然听到狼王冷冽的声音:“不要睁开眼,专注。”
他的语气不算严厉,可对卿鸢来说也很有威慑力,她一激灵地挺直腰板,手指紧张得绞在一起,把眼皮闭回去。
嗯?卿鸢的精神链像个准备花一番力气撬门,却直接把门推开了的菜鸟小偷一样,犹犹豫豫地往那个庞然大物般的精神巢中进,她顶多算到它的门口,可它复杂深邃的内部全貌却完整地展现在她的脑海里,随她心意翻阅。
细细的精神链和冷硬庞大的精神巢融合在了一起,渗入它肉眼不可见的细微纹路里。
连,连上了?
不过,这应该是假的吧?卿鸢像翻百科全书一样,漫无目的地把大得过分的精神巢随意地翻来翻去。
A级哨兵就可以自主控制精神巢,呈现出伪态,保护核心的精神体了,S级哨兵甚至可以操控精神巢和精神体时刻变化,呈现攻击状态,反制甚至绞杀妄想擅自控制他们的向导。
卿鸢闭着眼,没能看到,在她踏入精神巢的那一瞬,年轻的狼王后背因为过于绷紧而弯出弓形。
口腔里有尖锐的东西差点没控制住跑出来,那是精神体与躯体同步后生长而出的狼牙。
与喜欢炫耀异化特征的异化哨兵相反,正统哨兵最厌恶在非作战时刻,暴露外显特征。
那代表着失控和堕落。
狼王灰绿色的眼看着对此一无所知的卿鸢,极缓慢的吞吐气息,将利齿收起,同时极力克制着,想要攻击让他显出脆弱的,天真的始作俑者。
精神体精神体……卿鸢在寻找狼王的精神体,边找边想要放弃。
真的太大了,翻弄得她“手酸”。
反正她也“动”不了狼王的精神体,不如早点结束。
想着,她的精神锁链像遇到阻塞的涓涓细流从四面八方向着出发地倒退。
诀君刚有所放松的身体更猛烈地弓起来,她的精神链细微得像一缕缕轻烟,叫人连重量都感觉不到,但他却敏锐地发觉它们在抽离,抽离时在精神巢壁上带起的摩擦感,令他头皮发麻,咬牙挤出稍显严厉的指示,竟然不是催促她赶紧抽身,而是:“不许停。”
那些细细的锁链怂哒哒地停下来,微微打着颤。
狼王钢铁般的高大身体也在打颤,指节分明的长指狠狠攥起,竭力将自己下意识蜷起的身体打开,让外人看不出任何异常,他睁眼,绿意森冷的眼里映出胆小而又不知所措的向导,重新回到掌控下的语气也不再那么生硬:“卿鸢向导,请继续。”
嗯……卿鸢长长的眼睫又颤了颤,怎么继续?
就不能随便给她个F放她走吗?
卿鸢看不到诀君,可狼王凝视的压迫感在隔绝视力的黑暗里更为无孔不入,她感觉得到,他在盯着她,眼睛都不眨。
卿鸢想起曾经为了糊弄老师,硬着头皮瞎做作业的那些时光。
她把精神链随便“搭”在诀君的精神巢外面,象征性地“捆缚”住它,做个她大概控制住了他的样子。小心而又期待地等着他的精神巢做出抗拒反应,把她丢出去。
可这么大,宛如钢铁城堡的精神巢竟然没有任何抵抗。
卿鸢决定破罐子破摔,唤出她的精神体,顺着精神链侵入诀君的精神巢。
她的精神体比精神链还“渺小”,是一滴水,诀君的精神巢对它来说好像汪洋大海,它一旦进入它,几乎没有能控制它的可能,更可能被它反向吞噬掉。
似是感觉到她的恐惧,诀君开口,他好像因为什么耗费了大量的体力,声音极轻:“我不会伤害你,卿鸢向导。”
卿鸢不愿意相信他,也不得不相信。
他的精神巢在她的精神体身后合拢,变成光滑坚硬的整体,找不到任何出口。
这种情况下,她任何的忤逆反抗都等同于找死。
他这是干什么呀?不是说狼王对向导很友好的吗?
卿鸢再慌乱,也没办法问诀君的意图。
不管了,卿鸢咬唇,让自己的小小一滴的精神体随便沿着某条延展出去的精神链滑进钢铁巢穴的深处。
她根本不指望自己能让S级哨兵暴露出真实的精神体。
意思一下,让这位过分严格的考核官知道她为了不弃考努力过了就行。
她是这么打算的,却没想到,看起来什么也无法撼动它分毫的钢铁巢穴竟然随着她的精神体滑入像获得了生命的肉质洞穴般难以控制地收缩扩张起来。
啊啊啊,它不会真的要吞了她的精神体吧?
卿鸢握起手指,心里警铃大作,精神体在她的紧张情绪下,越来越不好操控。
当巢穴深处中扑出怪物般的巨影,她的精神体终于脱离了她的意识,忠于本能,凝成一条细细的绳索,抽在了那道巨影上,并顺势勒住它的脖颈,使劲向后提起。
那是一匹跟山脉一般高大的巨型灰狼,她那由一滴水抻成的绳索对它毛茸茸的粗壮脖子来说渺小得可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它戴着的项圈,露出了一小截,她的精神体就是那一小截上面的反光光点。
不等卿鸢祈祷巨狼没发觉她弱弱的攻击,巨狼便低下身子,发出低吼。
卿鸢咳嗽起来,靠在椅背上,无力地扬起湿漉漉的睫毛,睁开泪光涟涟的眼睛,轻轻喘息起来。
她的眼瞳里应该流进茧房的灯光,可并没有,一道巨大的暗影覆盖住她,她抬起头,看到狼王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面前。
由特殊金属制成的桌子被深入地面的爪痕切开,倒向两边。
卿鸢睁大眼睛,屏息看着他低下头,一条毛茸茸的粗壮狼尾,用末端从下面勾缠住她的脚踝。
头顶,茧房警报声刺耳。
卿鸢不得不贴在旁边的玻璃上,有人竟然在这种时候,很闲适地从另一边敲了敲玻璃,让她抬头看他。
卿鸢视线往上,看到了一双淡红色眼睛,它们的主人靠在玻璃上,和虚起绿色眼眸的诀君隔着透明屏障并排看着她,看到她眼里因为紧张升起的水汽,他深深看了片刻,接着勾起细长的唇角,竖起两根手指,示意她比耶让他拍张遗照留个纪念。
有病吧这个大“扁”蝠?卿鸢气得眼睛更热,没时间理他,仰起脸看沉默困住她的狼王:“考核官。”她不敢大声,声音很颤,“对,对不起。”
导师特意跟她说,千万不能攻击S级哨兵的精神体,可她还是没控制住自己这么做了。
卿鸢努力回忆上课的内容,越回忆脸色越苍白,精神体是哨兵的命门,它们强大又脆弱,一旦被攻击,就会自动标记攻击者,甚至会影响哨兵对攻击者产生条件反射的敌意和憎恶。
诀君没有把她撕碎已经很好了,就像导师说的,他的精神体被攻击时本能地反击都会击碎她的精神体,让她变成一具失去灵魂的空壳。
她好像要完蛋了,卿鸢这么想,纤细的身体摇摇欲坠,慢慢地眨眼,一颗眼泪掉下来。
眼泪掉在狼王青筋暴起的手背上,他瞳孔收缩的绿色眸子注视是那滴液体顺着他暴起的筋脉流开。
她和她的精神链,精神体一样轻弱的声音则让他慢慢抬起眼,视线顿在玻璃外,一脸玩味的文森斯,对异化哨兵的警觉和厌恶,让他彻底清醒下来。
不等警卫走近他,他便自己直起身,看了一眼卿鸢,这位刚刚被他逼到墙角,脸上带着泪痕,碎发粘腻地勾缠在腮边,看起来无比可怜的向导为了躲避他都要贴在了玻璃上,她这副被人欺负的样子,半点没有用精神体抽了他的样子,倒像他的影子有她承受不住的重量,狠狠蹂躏过她一样。
无论怎样,都是他没控制住自己。
诀君忍住帮她整理头发的冲动:“抱歉,卿鸢向导。”他转身,配合地主动戴上止咬器和电击手铐,示意警卫带他离开。
卿鸢看着狼王远去,她的脚踝处还留着他尾巴灼热的温度,可她从他的背影看不到一点狼尾的痕迹,只觉得挺拔,冷肃。
这就完了吗?卿鸢惊魂未定,怔怔地离开玻璃,小口小口地匀了会儿气,打算看看公共光屏上的成绩,向导考核的成绩有两部分,一部分是考核官人工评分,这部分她暂时应该拿不到了,还有一部分来自仪器检测,根据考核官精神体修复度等指标综合给出判定。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公共光屏便一闪,有人删掉了上面的数据。
卿鸢看向茧房门口,文森斯站在那,冲她勾唇:“考核官在评定等级前失控,考生成绩作废。”
“应该让另一位考核官,进行第二次考核。”
“那只臭狗是S级,新的考核官也应该是S级。”文森斯走进茧房,翅膀打开,膜翼最薄处透着光,在卿鸢身上投下灰色,有着细微纹路的阴霾,淡红色的眼眸懒懒地半虚着,高高在上地俯视她,“你很幸运,唯二的另一位S级考核官还没有离开考场。”
他说着拿着放在手里把玩的工作证扫向她的眼睛,卿鸢下意识闭上了眼,往后躲了一下。
文森斯低眼看工作证上沾到的水光,血色眼眸闪过讥讽:“原来你也会怕啊。”顿了顿,“12号,你因为恐惧而流下的泪水,可真叫人兴奋呢。”
第3章
升什么破级
客观地评价,大蝙蝠的声音很好听,语调悠长森冷,叫人胆战,声线却是清冽动人少年感。
此外,他的声音震动感特别强烈,好像往卿鸢的耳朵里倒了一把跳跳糖,震得她从耳廓痒到骨头里,放轻声音时更诡异,好像有一根看不到的细长舌头伸到了她的耳朵里,轻轻地舔舐勾逗她脆弱的耳膜。
卿鸢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牙齿都在轻轻地碰撞,那个……有没有人能救救她,把这只变态蝙蝠带走。
她本来就怕蝙蝠。
卿鸢虽然在心里呼救,但并未抱太大希望,S级异化哨兵几乎是无法无天的存在,另一个S级还被带走了,考场官方肯定不会为了她一个F级得罪这个家伙啊。
她听到文森斯问她,他诡异的声音和她的全身发生共鸣,让她有种他的声音是从她的身体深处发出来的恐怖错觉:“既然这么怕,那刚刚为什么不低头?”
卿鸢感觉到他低下身,她贴回到玻璃上,可怜兮兮地小声狡辩:“我,我落枕了,低不下去。”
他低低地冷笑,笑声如有实质,像虫子从她的神经爬过,卿鸢感觉自己快要受不了了,余光瞥见他要把她抓起来,赶紧闭上眼。
可他的手没落到她身上,茧房外有整肃的脚步声响起,卿鸢睁开眼,看到刚刚跟着诀君的正统派哨兵停在门口。
他们向转身看他们的文森斯虚起眼眸,虽然军靴还按照纪律,停在茧房外的警戒线后,可从军装下微微凸显的肌肉轮廓表明他们已经进入作战状态,只要文森斯敢再做些什么,他们就会扑过来把他撕碎。
卿鸢看着他们想到稀里糊涂穿到这个世界前,刷到的俄罗斯帅哥系列,群狼灰色系的头发,高大的身材,硬挺深邃的五官,完美符合斯拉夫血统的特征,如果能拍个视频,放到她那边的网上,肯定会爆得不行。
有黑影闪过,无声无息地落在群狼面前,那是文森斯手下的队员,相比于视纪律为生命的群狼,他们散漫得多,看似连个正经队形都没有,可警戒能力分毫不逊色于群狼。
他们无所谓地踩着警戒线,在群狼面前亮出黑翼边缘挺立起的锋利骨刺。
整个考场都紧张起来,唯独文森斯笑起来,细长的唇间可以看到雪白尖锐的牙齿,和水光润泽,和他眸色一样透粉的舌头。
“那群臭狗竟然没跟着他们的狼王,留下来保护你?”文森斯低头看卿鸢,挑眉,“狼王不会看上你这个脆弱的小东西了吧?那可糟糕了。”
他这么说,语气却满是幸灾乐祸,似是为了刺激外面的群狼,故意在他们的紧盯下,又一次靠近她,看着她颤得跟什么似的眼睫轻轻吐息:“狼这种进化垃圾都有‘同步发情’的臭毛病,如果狼王因为你进入发热期,其他的狗崽子也都会骚得不行,而且。”他声音越来越轻,却越来越兴奋,“群狼的目标永远和狼王一致,狗这种东西本来就……你想想如果每个都对你,你这个小身板能承受得了多少呢……”
这大蝙蝠说什么呢?他根本不明白,狼王如此反常,都是因为她的精神体不小心抽了他的精神体。
如果群狼和狼王同步,也应该是一起敌视她。
不过,这样好像也没好到哪去,卿鸢警惕地看着都要碰到她头发了的文森斯,他突然皱起鼻子,向她冲了一下。
卿鸢本能地低了下头,低下头的瞬间,她就知道糟了,笼罩她的细长身影抽离,可笑声却落在她的身体里:“我就知道,小骗子。”
群狼的插手,代表狼王的意思,考场官方终于愿意出面介入,但文森斯太过强势,他们和文森斯商量了半天,也只是让文森斯同意,他对卿鸢进行二次考核时,不会打开茧房屏蔽,并允许群狼在茧房外,监督考核全程,以此保障她的安全。
不等卿鸢自己把椅子挪到原来的位置,文森斯便抓住了她椅子的扶手,把她扯到换好的新桌子前。
他全程没碰到她,最终也只是转了两下椅子,看她被他吓得气都不敢喘了就坐到桌后了,即使这样,卿鸢也切身体验到了S级哨兵的力量有多么恐怖,只有他稍微动点念头,加一点力气,她和椅子都得直接飞出去。
她看着交叠长腿,冲玻璃外坐姿笔挺,神情严肃的群狼比中指的文森斯,这只大蝙蝠好像很享受被人围观。
被群狼冰冷的目光锁着,他好像更兴奋了。
真是变态,恶心死了,卿鸢看都不想看他,但为了能让他放她出茧房,也只能坐着等他指令。
文森斯逗够狗了,椅子转过来一些,对着卿鸢,赏赐般地问她用不用求他允许她和他进行一些肢体接触,好帮帮她这个F级的笨蛋。
卿鸢毫不犹豫地摇头:“不用。”
“你以为我想碰你吗?”文森斯的笑脸有一瞬垮下来,她竟然拒绝了他难得一见的善心?抬起手,给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套,“我可是有洁癖的。”
所以呢?又不是她提的,卿鸢觉得这只大蝙蝠真是有大病。
文森斯勾勾手,示意她放出精神链:“来啊。”微微抬头,把挑衅和轻视统统拉满,“看你能不能锁住我。”
卿鸢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肯定要对她的精神链或者精神体做什么,可她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放出她的精神链。
不像和诀君考核的时候,她闭上了眼睛,这次,卿鸢放出精神链后,还睁着眼看文森斯。
这样会影响向导的专注度,尤其对新人向导,可她实在不想在这个变态蝙蝠面前闭上眼睛。
文森斯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同样也没闭眼,对哨兵来说,闭上眼可以让自己与向导更深入地结合,如果太喜欢向导的精神体抚慰,哨兵不仅会情不自禁地闭上眼露出不知羞耻的样子,本能地全身心讨好向导,甚至还会做出一些没有自尊,没有底线的事情祈求向导怜悯。
他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文森斯放任她的精神链靠近他的精神巢,同时还在轻慢地打量她,一副在考虑要挑选她身上的哪个部位作为晚餐一样。
卿鸢接着警戒地看着他,脑海里隐隐出现了他的精神巢轮廓。
也好大啊。
同样都是冷色调,诀君的精神巢散发出的气场明显是正气凛然的,凌厉干燥,而文森斯的精神巢却给她一种阴湿粘腻的感觉。
卿鸢咬住唇,让精神链以最快速度冲向那个冷气森森的巨大巢穴,并以同样迅疾的速度,让它调头。
她不想进去。
这个巢看着就湿冷黏糊。
可她还是慢了一步,她纤细的精神链才撤退到一半,就被铺天盖地的黑水给吞没了。
她“看”到精神巢是假的,卿鸢有种呛水的窒息感,好不容易缓过来,有了喘息的空间,她的精神链也被一只爪子抓住了,它的身体还藏在黑水里,只用爪子把她的精神链托到水面上,但他可没那么好心,托得不高,黑水时不时就漫上来,逼得她不得不操控着细得快断掉的精神链绕着它的爪子往上爬。
她在不知不觉间进到了他的精神巢里,看不到外部,所以无法估测它到底有多大。
不过应该和诀君的差不了太多。
卿鸢来不及再多看,感觉她的精神链被他的爪子收紧:“给我看看你的精神体。”
爪子从她的精神链捋过去,卿鸢感觉自己的骨头好像也被文森斯顺了一遍。
太可怕了,一个哨兵竟然有这么强大的精神反制能力。
这可能是得益于异化哨兵“享受”痛苦的变态癖好,他们选择让精神体硬抗伤害,反正他们无所谓自己异化得越来越像怪物,只要不到彻底失控的边缘,就不会选择进行精神体净化和治疗。
都说正统哨兵意志力坚强,精神体也更坚固,更难攻破。
其实异化哨兵的精神体也相当“硬骨头”,只是因为他们太过疯癫,普世对他们的印象更偏向于“执拗”,咬住了谁就要病态地要将他全身每个部分都彻底占据才可以。
卿鸢根本无力反抗,被他“榨”出水滴精神体,可怜巴巴地挂在精神链的末端。
文森斯看到她的精神体也是一愣。
接着笑起来,语调轻挑欠扁:“哟,这是什么小可爱?怎么就这么大点啊……”他操控精神巢里的爪子挑起那枚晶莹的水滴,夸张地惊叹打量一番后,很恶劣地用指尖揉捏起它。
卿鸢握紧手指,文森斯的力度不大,意图只在羞辱欺负她上面,她会这样主要是因为她要使尽全力控制住她的精神体,不要像对诀君一样,给文森斯的精神体“一鞭子”。
狼王尚且能控制住自己,不把她原地撕碎。
这个本来就嗜血,巴不得有理由弄死她的家伙肯定不会克制自己。
卿鸢死死盯着笑容嚣张的文森斯,眼里的水汽上升,氤氲她的视线,她微微张开唇,用了全身的力气,声音却很无力:“别,别碰我……”
“还敢命令我?”文森斯眸色沉下来,精神体的指尖微微用力,更慢地搓揉那滴似乎都要蒸发没了的水珠,“我看你是想……”
死字没出口,被玩弄的水珠似是忍受不住爪子指间的压力,流了出来,绕着长指来到腕部,拉长到极致,只剩下细得快要看不到的丝,却把黑水中的两只爪子扣在一起束缚起来。
文森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精神体的爪子被困,从未经历这样屈辱的桎梏,它下意识从黑水中露头,刚一浮出水面,水流还在顺着面部往下淌,就觉得那条把它的爪子吊高的细线立起来,铆足了劲儿,狠狠地抽了他一下。
卿鸢心脏停跳了一瞬,她死了。
文森斯怔住,实体的眼睛瞳孔剧烈收缩,狠狠凝住,桌对面,惊恐看向他的柔弱向导。
卿鸢小心地看向文森斯,他眼里的血色加深变浓,那刺目的红好像溢了出来,染红了他的眼角,甚至让他的脸上也显出了病态的潮红。
他微微分开的唇间除了危险的喘息,还有隐隐露出尖角的牙齿,他的膜翼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自动展开,边缘的骨刺把不足以容纳它们的茧房钉穿,将茧房唯一的出入口堵得死死的。
他的手按在桌上,冷白的皮肤上暴起的血管像是蓄满怒意的闪电。
他的眼锁定她,瞳孔收缩到最兴奋的状态,那是大开杀戒前最后的预告。
第4章
升什么破级
警报声又一次响起,卿鸢余光看到外面人影闪过,从他们焦急的脚步不难看出现在的情况比刚刚诀君失控还要严重。
群狼能救她吗?这样的境地下,卿鸢只能把希望寄托今天刚见过的正统派哨兵,可文森斯立刻发现她要看向除他以外的其他人,膜翼的骨刺拔出,又很快换了位置,离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苍白向导更近的位置,狠狠地扎进去。
茧房的玻璃剧烈晃动,似乎马上就要坍塌,锃亮的军靴一步步踩在反光的地面,映出向卿鸢俯下身的修长身影,他的背后暗色的翅膀微微拢起,犹如囚笼将她困住。
卿鸢再次刷新了对异化哨兵和她这种菜鸟向导的体型差距的认知,她不敢再看群狼了,当然也不会看文森斯。
因为如果她要想看他,需要把头仰到极限,可能那样也做不到,她不敢那么做,把脆弱的咽喉露给他。
正因为此,她没有看到文森斯凝视她的双眼猩红到多么恐怖的程度,像是一把火从眼里烧到眼尾,外人能看到的火焰已然这样高涨,无法想象在他身体里流动的血液会有多滚烫。
似是连他和怪物一般强悍的身躯都承载不住,炙热的液体从能找到的孔眼里流出来,有些被为了战斗设计得吸水性极强的衣料吸收走,有的则没有,譬如,文森斯那双盯着向导的眼睛因为过于用力,过于发狠而发酸,眼睫受不住轻眨了一下,有一颗泪滴从他眼睛里直直坠落。
掉到了整个人贴在椅背的向导脸颊上,她像一片孱弱的叶子抖了一下,被她咬住的唇鲜艳欲滴,止住了微弱担忧极为甜美的喘息,乌黑的发被他的羽翼搅起的气流弄乱,安静下来后,有些缠住了她的眼睫和唇瓣,细细的线为她增添了破碎感十足的美感。
卿鸢听到文森斯的喘息离她越来越近,他的异化特征让他的声音格外好听,增加摩擦后,时重时轻的气息就更为悦耳,甚至都到了蛊惑人心的程度。
卿鸢一动都不敢动,心里崩溃,啊啊啊他这是流口水了吗?都流到她脸上了,好恶心好可怕,也不知道有没有病毒,用不用打疫苗。
她好想把顺着她的脸边滑落的液体擦掉,但又怕一动会让本来就对她垂涎的怪物不再观察直接扑过来。
她憋不住气了,放开唇,如同濒死的小鱼顾不得生死用最后的力气,深吸了口气,发丝随着她的气息打着颤,挑动着注视着她的哨兵最后一条绷紧的弦。
不行了,卿鸢虽然吸进了空气,但脑袋还是晕晕的,无论是她,还是她的精神体精神链,今天都承受了太多。
晕吧晕吧,晕了就看不到大蝙蝠了,她催促自己。
在文森斯向她伸出手的时候,卿鸢浓密的眼睫无力地挣扎着慢慢扇动了两下,双眼失焦,身子在某一瞬软下去,头仰向后面。
他的指尖都勾住她不小心吃到唇间的头发了,却因为感觉到她的下滑,临时换了位置,向她的腰后搂去,敏捷的动作来自条件反射,文森斯腥红的眼中却是不可置信,生来便强大得令人生畏的S级哨兵实在无法理解怎么会有这么被弄“坏”的生物。
他甚至都没有直接碰触到她,顶多有些气息落在她身上,她怎么就脸色苍白地失去了意识?
因为文森斯短暂的怔愣,数道强电流线准确落到他没有丝毫闪躲打算的背后,强烈的电流让他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可他还是转过身,危险地抬起眼睫,阴沉地看着茧房外,打开羽翼将身后的向导慢慢遮住。
群狼在和他的手下厮杀,考场乱成一片,群狼没有狼王,比异化哨兵劣势很多,可视命令为一切的他们仍然浴血杀出条通路,只要见到一点机会,就和毛发被血打得一缕缕的巨狼精神体一起,不要命地扑向他。
只要他们活着,就没有人能伤害狼王要他们保护的对象。
卿鸢对此一无所知,等她醒来,已经在向导宿舍了,刚睁开眼就看到床边晃动着人影,把她吓得又把眼皮闭上了。
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有人用超小力捏了捏她的脸:“别装了,都是自己人。”
卿鸢这才重新睁开眼,看到是和她一个宿舍的向导,松了口气,摸了摸自己,她应该还是完整的吧?
没被那只流口水的臭蝙蝠吃掉哪里吧?
“你没受伤,一点事儿都没有。”向导做好了分享八卦的准备,坐在卿鸢的床边,还用屁股把她往里面挤了挤,“有事的是那些哨兵,他们搞出来的动作太大了,简直都要把考场给拆了,惊动了两边的帝国高层,都被罚了禁闭。”
提到禁闭,向导的声音因为恐惧稍微颤了一下:“还好你没事,当时我们都被紧急带离,里面除了发疯的哨兵,就只有你,我们导师都急哭了,哭着跟领导视讯,想帮你的家人申请更多的抚恤金,墓地选哪都差点定好了……”
也不用那么急,卿鸢有气无力地耷拉下眼睫:“正统哨兵是为了保护我,不应该罚他们的。”
“这和你没关系。”向导拍拍她的手,拍完就不肯撒手了,但也不敢用力,很小心地捏着室友过分纤细轻软的指骨,“正统哨兵这边只要违反纪律就要受罚,哪怕是狼王也不例外。放心,他们不会怪你,刚刚还托人来问你有没有事呢,还送来了好多好多好多……特供品。”
卿鸢以为室友说了好多遍“好多”是夸张了,看到堆了大半个宿舍甚至阳台都放不下了的物资箱,她才意识到是她错了。
狼族的大手笔让卿鸢很不好意思,室友摆摆手:“哨兵的补给都很充足的,尤其是狼族,个个出身功勋世家,特供品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正统狼族自己块头大,消耗多,所以也认为别人也像他们一样,尤其认为弱小,更应该猛猛地补。”她扫视了一圈每个都要赶上卿鸢高了,可以轻松放下她的物资箱,回头怜惜地看着她,“他们送来这么多好东西给你补身体,可见你在狼族眼里到底有多……”她抿唇,没忍心伤害室友的心,虽然向导体弱,但也是有好胜心的。
狼族觉得她超菜吗?卿鸢倒是对这个评价感觉无所谓,最好大家都觉得她菜到必须提前退休才好呢。
说到这个,卿鸢跟室友打听:“我的成绩呢?是F?还是连F都没有?”她低下眼睫,怕自己笑出来,“那我是不是就不能成为真正的向导,只能回家了?”
这个世界对向导实行的是半强制征召制度,而她的家族又特别有荣誉感,得知她的精神体有向导天赋后,她的家长立马自豪且开心地把她踹军队里了。
她的家长不算家族里的主脉成员,无论是血统天赋还是经济实力都要比他们差上不少。
但对低物欲的她来说也足够躺平了。反正普通人有钱也买不到什么太好的东西。
卿鸢都在看自己的行李,思考怎么打包滚蛋了,却没听到室友的回答,她转头看向室友,后者又兴奋又担心地看着她:“卿卿,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卿鸢哪个都不太想选:“先听好消息吧。”
室友挺起胸膛,非常郑重地转述:“诀君殿下,不,诀君长官跟上面申请特批要把你直调过去,做他的小队的专属向导,你是F级向导,诀君的小队评级是S,本来是不可能的。但这个申请已经加急通过了。”
室友替卿鸢激动搓手:“这可是我们这届,不,好多好多……届从来没有的情况啊,能让最有原则的狼王为你使用特权,你怎么做到的?”
她真的不知道,如果她知道,她一定不会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