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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她就好像没注意到对面那个男人都没有往自己的酒盏里面添几次酒,就只是看着白玉质而已。

    诡计多端的军阀。

    白玉质喝下这酒的第一口,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杂果酒,听起来酒精含量很低,尝起来又甜滋滋的,喝下去第一口便轻飘飘的觉得舒服,半点儿不会难受。

    徐寒山说的对,这东西不爱醉,可是前提是,别喝那么多。

    这样的酒是出了名的爱上头,一喝起来就起了瘾,尤其是第一次尝酒的人,会爱上这种飘在云端上一样的舒服。

    可是,按照白玉质喝的这个量,她不仅会醉,还会飘。

    徐寒山眸色深沉,看着对面那个贪酒喝的少女慢慢的开始不掉眼泪,然后站起来,对着他露出个醉人的笑。

    月光下的白玉质像个玉人,她不像是人间的女子,更像是创世神偏爱的造物,没有任何一点瑕疵,好像抬抬手,就能飞到月宫上去。

    徐寒山说:“太太,你醉了吗?”

    众所周知,醉酒的人都不会承认自己醉了。

    装出来的醉酒怎么不算是醉酒呢。

    于是白玉质认认真真:“没有呀。”

    徐寒山接着问:“那太太现在在做什么呢?”

    白玉质很是笃定,她一手指着天上那轮明月,月光明明皎洁如玉盘,可是不知道为何,在白玉质的衬映下酒好像黯然失色一般。

    所谓闭月羞花或许就是这样吧。

    徐寒山有了片刻失神。

    他听见白玉质柔软的嗓音,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也染上了果酒的甜味,她说。

    “我没有醉,我在飞呀。”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旋转,衣袂飘然,在夏夜晚风的吹拂下鼓起柔软的弧度,就好像白玉质真的在飞一样。

    徐寒山没有笑她,他这样哄着人:“是吗,那太太为什么喜欢飞呢?”

    天知道在看到白玉质笑了的时候起,他就已经当不成人了。

    白玉质就停下来,又瘪瘪嘴,有些委屈:“因为如果飞了的话,就不会再伤心了。”

    当然要伤心了。

    原身绝不会有徐寒山一眼的狠心与果断,断绝与白夫子的关系这一点,对于原身来说不是容易的事,况且,只有让徐寒山知道她的难过,才会叫这个男人更怜惜。

    从喜爱,到心疼,一步一步,才会达成百分百的爱意。

    她停止了幻想,徐寒山也没再讲话,在月光下,他的轮廓依旧清晰,可白玉质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

    徐寒山叹息:“怎么又哭了,太太真的很喜欢流眼泪。”

    白玉质啜泣:“是我的错吗?”

    不被爱,不被珍惜,是她的错吗?

    还是说,伤心也是她的错呢。

    徐寒山便走过去,微微弯下腰与她平视,看着眼泪珠子流下去,他抬手,第一次无视了白玉质的推拒将她的眼泪拭去。

    “当然不是。”

    他捧起白玉质哭得湿漉漉的脸颊,让自己手掌心的温度传递给她。

    “还有比飞更快乐的办法,太太想要吗?”

    白玉质停止哭泣,最后一颗眼泪低落在徐寒山指尖,那只大手微颤。

    他将额头与白玉质的额头相贴,两个人的呼吸近到交织相缠,那样浓郁而动人的香气再一次袭来,徐寒山喉结滚动,欲望随着香气的蔓延而暴涨。

    “要吗?”

    白玉质望着那双深邃的眼眸,脸蛋在徐寒山掌心蹭了蹭。

    “要吧。”

    说着,又摇了摇头,这一次不再是不确定的呢喃。

    “要。”

    在她回答要的这一秒,徐寒山将她整个人抱起来,酒盏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他黑色的披风覆盖住两个人的身影,绣花鞋挂在脚尖,良久,到底是掉在了地上。

    第228章

    猛药

    隔日清晨,阳光透过窗子照映在室内,打出斑驳的光晕。

    白玉质动了动双腿,脚尖碰到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她被子中的热源。

    “小晴,给我倒杯水来吧。”

    本来婉约轻柔的声线变得沙哑起来,白玉质还闭着眼睛,睫毛在眼下打出个小扇子样的阴影。

    “小晴是谁?”

    一个低沉的男声问,随之而来的是一杯温度正好的清水凑在白玉质旁边。

    她迷迷糊糊的抬起头过去抿了一口水,感觉嗓子处的干渴缓解些了才回答道。

    “小晴就是小晴啊……”

    小晴是原身祖父尚还在世的时候买到家里来伺候原身的,可以说原身之所以有不差的底子就是因为有原身祖父悉心教养,否则要是一开始就在白夫子那个废物手底下过活,恐怕原身就要被摧残的不成样子了。

    白玉质说到一半才好像感觉到哪里不对似的,猛地睁开紧闭着的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张俊朗的男人面容,眼窝官深邃鼻梁高挺,端得是一副风流倜傥的好相貌,可白玉质还是吓了一跳似的。

    “呀!”

    她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腰肢又支撑不住的软了下去,半卧在裹成一团的被褥中,白皙的肩膀露出来一点,上面有清晰可见的斑驳红痕。

    昨日徐寒山控制不住的在她身上留下了很多暧昧的痕迹,现在再看见,徐寒山喉头发紧,好像又回到了昨夜那销魂蚀骨的滋味。

    白玉质红着脸,有些懵的看着徐寒山。

    “徐少爷,你、你怎么会在我房间呢?”

    徐寒山便觉得好笑,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白玉质蒙在身上的被子。

    “太太再瞧一眼呢?”

    白玉质便低头下去,身上的被子并不多么轻盈,对她来说有些厚重了,面料也并不如何细腻,与白玉质昨日白天见到的自己房间中的那一床鹅绒被子完全不同。

    再看周围,四面墙上并没有什么美观雅致的装饰,只有一架木头架子,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枪支。

    这样充满了冷肃的房间显而易见并非白玉质的。

    徐寒山见白玉质愣住,觉得她可爱,明明昨夜已经做了该做的事,可却还是不敢唐突了,便轻轻将手搭在了被褥上。

    他的手不管放在那个时代都是符合人类的审美标准的,手指修长手掌宽大,手背上隐隐青筋浮现,虎口和食指指腹上有常年使用枪支造成的薄茧,并不会影响视觉感官。

    可是现在这双看起来很完美的手上有了一点瑕疵,手背处有几道清浅但是存在感分为强烈的抓痕,那痕迹细细的,在手背的最上边。

    这是白玉质昨夜受不住的时候抓伤的,伤口并不深,但是徐寒山有意没有处理。

    他笃定白玉质肯定会问起,所以才在这个是时候刻意的将手背露出来,守株待兔。

    白玉质果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也如徐寒山所料的问了出来。

    “徐少爷手背上的伤口……”

    欲言又止。

    她一张雪白的小脸上露出为难而羞怯的神色,可徐寒山还是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太太昨夜不舒坦,所以罚了我。”

    这话说的狭促,简直就是往白玉质身上泼脏水。

    先别说舒坦不舒坦的这混账话,就说她寄人篱下,又怎么敢罚徐大将军呢。

    徐寒山紧盯着少女的面庞,见她果然面覆朝霞般一脸粉润,或许就连白玉质自己都不知道,她现在就像是一朵含苞的玫瑰花接受了雨露的滋养,变得舒展而昳丽。

    话说到这个份上,跟完全说开了也没什么两样,何况这一切本就是白玉质有意为之。

    难道她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昨夜本就是装醉,今天也是装着喊人,实际上白玉质就是为了让徐寒山自以为自己才是掌控了主动权的那一个,到了现在,也差不多了。

    她装得完全像一个不谙世事又保守可怜的闺阁小姐,一脸无措的看向徐寒山,好像将他看做唯一的依靠和希望,将自己的一切都交付给他来掌控处置一般。

    “徐少爷,要怎么办才好……我、我……”

    白玉质语无伦次,她六神无主的模样再次勾起了徐寒山的怜惜,于是徐寒山毫不犹豫:“是我昨夜酒后乱性,太太不必自责。”

    一招以退为进。

    现在二人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是说能撇清就能撇清的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徐寒山就是故意这样说,想叫白玉质顺理成章的依靠他,成为他的女人。

    都是千年的狐狸,白玉质也不遑多让。

    她表面上顺着徐寒山的意,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她有意引导。

    不过她还并不想就这么让徐寒山有名正言顺的借口将她纳入府中,她可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当个姨太太,白玉质再清楚不过了,现在的徐寒山还没有将她彻底的放进心里,否则就不会这么跟她在一处了。

    既然如此,那么她也定然不是以正妻的身份嫁给他。

    这不是白玉质想要的。

    更何况还有些麻烦事情没处理完,那位给她使绊子的林大小姐对徐寒山怀着少女心思,她又是林家人,徐寒山的表妹,鬼知道会有什么幺蛾子。

    于是白玉质逆着徐寒山的话往下说:“不,不是的,徐少爷,我知晓,你并没有强迫我的。”

    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还不等徐寒山说话,白玉质便自顾自的将一切都决定好了:

    “徐少爷,昨日之事我们便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可好,我、待我寻到一份营生,我便会从公馆里搬走,到时候,我们便都相安无事!”

    徐寒山脸色阴沉,他没想到白玉质倒了这个时候还在拒绝,她竟然真的半点儿都不想嫁给他。

    可他已经食髓知味,是绝不会放过她的。

    现在还不到图穷匕见的时候,徐寒山忍着心中想将白玉质囚在公馆的阴暗念头,他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狼。

    “毕竟是我唐突太太,若是太太想叫我心安,不如便住在公馆叫我好好弥补。”

    看白玉质神情犹豫,徐寒山最后下了一剂猛药:“实不相瞒,我是有事要拜托太太了。”

    第229章

    金山舞会

    按照白玉质对原身的理解,她是个软弱但是格外善良的人,或许在一定程度上还会有讨好型人格。

    具体体现在,在白玉质的记忆储存里,就好像从来没有看到过原身拒绝任何人的画面。

    这是善良的人的通病。

    不说全部,但是至少多数都会因为想要帮助别人的念头或者脸皮薄而选择为难自己并帮助他人。

    原身就是这样的人设。

    徐寒山也很显然的拿捏到了这一点,所以在白玉质看似要拒绝他的提议的时候抛出这个问题。

    “是什么事情呢?”

    白玉质也觉得好奇,这个回答是她根据原身的人设来回答的,但是她突然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够让徐寒山当作借口来要求她来帮忙。

    徐寒山便说:“太太知道金山舞会吗?”

    近些年来因为洋人的涌入,沪川变得非常开放包容,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一个国际性的城市,很多华夏人也因为受到了西洋文化的冲击而选择向那样的文明靠拢。

    金山舞会就是这样的一种活动。

    沪川最大的歌舞厅叫金山蝴蝶,是洋人出资与国内白龙帮老大合作开起来的,最近在沪川格外风靡,就连林家现在都要给金山蝴蝶三分薄面。

    金山舞会就是由金山蝴蝶筹备的,每年一次,会邀请各个行业的龙头和中流砥柱,表面上是交际,实际上就是个谈生意谈合作的场合。

    按照规矩,每个进入金山蝴蝶的人都需要带一个舞伴过去,这也算是对其功利性的一种掩盖。

    徐寒山今年刚回沪川,以他的地位金山蝴蝶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拉拢人的好机会,今天林家宴会上林晓声的父亲林会长也跟徐寒山提起了此事,并且隐晦的要求徐寒山带着林晓声一起。

    不过徐寒山拒绝了。

    舞伴并非必要,他拿着邀请函,自然就会有人邀请他进去。

    只不过现在徐寒山改变主意了。

    他看着白玉质。

    白玉质从原身的记忆里面很顺利的就搜索到了有关于金山舞会的记忆,这并不是因为她对沪川上流社会的交际场很了解,事实上,这些记忆是在原身进入徐府之后才出现的。

    原本的原身并不知道有关于金山舞会的一切,但是按照原世界的走向,这个金山舞会竟然与原身的死亡关系匪浅。

    徐兰因在原世界的走向中多次羞辱原主,第一次就是在金山舞会上。

    当然了,以徐兰因的身份并不足以进入金山舞会,但是她毕竟是原世界女主,有一些出身显赫的追求者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在徐兰因的追求者之中有一位叫做金鹏越的人,他是与徐兰因同在英格兰留学的校友,比徐兰因早一年从英格兰回国,并且在英格兰的时候就曾经跟徐兰因表明过心迹,不过当时的徐兰因并不想回国,因此拒绝了金鹏越的示好。

    但是从金鹏越的姓氏上就能看得出来他与金山蝴蝶关系非同一般,金鹏越的父亲是一名珠宝商人,与金山蝴蝶的背后掌控者是亲兄弟,也就是说金鹏越是金山蝴蝶老板的亲侄子。

    有了这一层关系,他当然能够轻而易举的将徐兰因以自己舞伴的身份带进金山蝴蝶。

    徐兰因好奇金山舞会的一切,所以靠着金鹏越进去了,只不过没有接触到内在的顶层圈子,只是在外围逛了逛,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对此格外骄傲。

    毕竟很少有人能进入金山舞会。

    这成了她早期提高自己身价的资本,当时的徐兰因在报纸上发布的第一篇文章就是有关于金山舞会的一切。

    之所以说金山舞会是徐兰因用来羞辱原身的东西,是因为原身虽然没有进入金山舞会,可徐兰因却在回来之后经常跟旁人说原身与金山舞会里面卖身的妓女没有差别。

    原身对金山舞会的了解也是由此而来的。

    但是白玉质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本来就不应该知道,如果没有徐兰因这个贱人在其中搅合。

    徐寒山便就将金山舞会的规则告诉了白玉质,只隐瞒了就算没有舞伴他也能轻易进去的事实。

    其实这一次的舞会,徐寒山是其中当之无愧的主角,没有人不想跟他搭上关系的,包括金山蝴蝶背后的白虎帮。

    “如果没有舞伴,或许我会错失这一次的机会,太太知晓,我也是刚进沪川,想要站稳脚跟,必要的交际是不能少的。”

    这是在林家的时候林会长苦口婆心叮嘱徐寒山的话,只不过当时的徐寒山并不当回事,现在要拿来哄骗白玉质了,又说得很认真了。

    白玉质有些犹豫:“可是,我不会跳舞。”

    徐寒山轻笑道:“太太愿意出席便是帮了我大忙,至于跳舞,并不需要真的去跳,你只需要跟女眷们待在一起等我便好。”

    白玉质最终还是同意了。

    她当然要同意,如果能在这个舞会上面看到一些不应该看到的人的话那就更好了。

    比如说,林晓声和徐兰因。

    徐兰因这个祸害不死,白玉质总归还是不放心的,上个世界她长了教训,有些东西,必须要斩草除根,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出来给人碍眼。

    还有林晓声,她这个人在原世界走向里面与原身没有过任何的接触,白玉质要摸摸底才好下手。

    事情便这样定了下来,接下来的半个月里,白玉质就待在公馆,徐寒山早出晚归,二人鲜少碰面,只有她和二姨太偶尔会聚在一起闲聊。

    直到金山舞会开场的前一天晚上,徐寒山早早归家。

    第230章

    国色天香

    徐寒山敲门的时候,白玉质正好在拆自己头上的钗子。

    当下很多女郎都已经不留长发了,所以这钗子就不是所有女孩都用得上的东西,冬至现在卖这东西的都很少。

    但是白玉质刚搬来公馆的时候陈副官奉命买了许多,这半个月里徐寒山又时不时的就派人过来送衣裳首饰,所以白玉质这里倒是不缺。

    白玉质散着头发,匆忙过去开门。

    “徐少爷,你回来啦。”

    她这话说的倒像是妻子在等候晚归的夫君一般,叫徐寒山听了就觉得心情愉悦。

    “是,太太,我回来了。”

    这样的回答让原本就暧昧的气氛变得更加暧昧,陈副官跟在徐寒山身后,本来白玉质过来开门的时候他已经自动避让后退一些距离了,却还是听见了这番对话。

    白玉质脸颊浮上粉色:“陈副官也在啊。”

    徐寒山冰冷的目光叫陈副官一抖,苦笑:“是,白小姐,我是来帮我们将军给您送东西的。”

    陈副官这样说,徐寒山总算将目光移开,他看向白玉质的时候便是柔和温润的样子了。

    “太太,舞会上要穿戴的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你可以选选。”

    陈副官就拍拍手,从底下上来了好些人,他们抬着衣服架子和首饰盒过来。

    白玉质看着那一排都快看不到头的衣裳首饰,这里头有她平常穿的那样的旧时旗装,也有西洋礼服,不过最多的还是各式各样的旗袍。

    从这就能看得出来徐寒山的私心,他更愿意看白玉质穿旗袍的样子。

    白玉质没有推辞,一些衣裳而已,而且也看的出来这些衣衫都是按照白玉质的尺寸定做的,她的身材极好,腰身又细又窄,可该有肉的地方可一点儿不含糊,因此就算白玉质拒绝了这些衣服,也没谁能捡到这便宜了。

    她一件件的看过去,手指珍惜的划过柔软的布料。

    白玉质有意流露出喜爱的表情叫徐寒山看得分明,表露出适当的需求,会让男人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这样才能维持住现在这种暧昧又不越界的关系。

    最终,白玉质挑中了一件桃粉色的旗袍。

    不知道是不是时代环境压抑的关系,市面上大多都是些颜色深沉或格外艳丽的颜色,像这种极嫩的粉色非常少见,抛却这种颜色非常挑人的因素,白玉质觉得或许也是审美并不偏向于浅嫩的颜色。

    但是如果想在舞会这种纸醉金迷百花争艳的场合里面脱颖而出,恰恰就需要少见的色彩。

    这是一件桃粉色的刺绣旗袍,上面的样式非常朴素,只有银质的几个盘扣,可从腰身的部分开始就展现出了做这衣裳的绣娘有很深的功底了,一枝海棠横穿而过,斜着向下的裙摆处一直延伸,上面海棠含苞待放有之,竞相盛放亦有之,细碎的花瓣被银丝勾勒,浮光溢彩。

    徐寒山没想到她会挑这个,他还以为白玉质会更偏爱清淡的月白鹅黄一类。

    “要这个?”

    白玉质点点头,露出右边脸颊上那一小颗醉人的酒窝:“总不能叫徐少爷丢脸呢。”

    迈着有些轻快的脚步踏进里间换衣裳,白玉质没看到徐寒山失神的模样。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白玉质这样可爱的一面,有一种眩晕的感觉。

    白玉质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徐寒山正在低头品茶,陈副官附身在他耳边说些什么,身后有人失态的掉了东西,陈副官正要转头斥责,却看见了从里间走出来的白玉质。

    “……天。”

    陈副官罕见的失语让徐寒山意识到了什么,他抬头,看见的就是穿着桃粉旗袍的白玉质。

    少女已经经历过人事,可或许是朦朦胧胧之间吧,她兼具了女子的柔媚和少女的青涩,整个人在桃粉色的映衬下便像是一颗汁水饱满的桃子,叫人恨不能现在就凑近上去,碰一碰,看看是不是如看见的这般细腻粉润。

    旗袍的腰身掐的细细的,可她人在衣裳里面,却半点不会紧绷,走动之间腰肢处款摆,小腿在开叉的地方若隐若现。

    白,粉,叫人眼晕。

    可偏偏她还无知无觉一般,有些羞怯的扯扯衣摆:“都瞧着我做什么,不好看吗?”

    徐寒山第一个回过神来,他猛地站起身来大步走进,用自己的身体将白玉质整个人都遮盖的严严实实。

    “太太国色天香。”

    徐寒山从自己的胸口处的口袋里拿出个盒子,打开,递给白玉质。

    那里面是一颗硕大的粉钻项链,一看就不是凡物。

    “戴上吧,也就只有它配得上你了。”

    徐寒山这次不允许白玉质拒绝,他直接将项链拿出来,轻轻撩开白玉质的长发,将项链稳稳戴在她白嫩的脖子上。

    徐寒山眼色发沉。

    “太太早点休息,明早我来叫你。”

    说吧,竟然就真这么走了,连带着陈副官等人也只能将东西匆匆放下便紧随上去。

    白玉质看着徐寒山显得很是匆忙的背影,一笑。

    这是,落荒而逃了吗?

    白玉质低头看了看挂在她脖子上的项链,这玩意儿称得上价值连城,在徐寒山口中也仅仅是配得上她而已。

    竟然这么简单就已经开始动心了啊,徐寒山徐大少爷。

    白玉质关上门,又慢条斯理的从首饰盒里挑了几个她看着顺眼的饰品,便就睡了。

    其实哪里是为了徐寒山的脸面,白玉质决定要在金山舞会上艳压群芳,想的是引蛇出洞。

    只要她足够耀眼,躲在暗处嫉妒的蛇虫鼠蚁们就定然会按耐不住,比如会偷偷混进去的徐兰因,比如说暗中用计的林晓声。

    或许,也还会有意外收获来加快她的任务进程也说不定呢。

    白玉质摸摸自己的小腹处,半月前的那日晚上,她用了的道具也该到了出场的时候了。

    第231章

    小晴

    早上,白玉质听见了轻轻的敲门声,她本还疑惑,怎么徐寒山今天这样早的就来了?

    不过还是去开了门。

    不料一打开门,站在门外的并非徐寒山那样高大的男子,反而是个身量与白玉质相差不多的女孩。

    “……小晴?”

    白玉质迅速从记忆里面扒拉出眼前这个清秀少女的相关回忆,虽然人比从前清瘦了不少,现在的衣裳穿的也更好些,但是眼前这个精气神很足看着就让人觉得手脚麻利的少女就是曾经伺候过原身的小晴没错。

    小晴在白家祖父去世之后没多久,就被白夫子以办事不利落的名头给发卖了,其实哪里是小晴办事不好,就是白夫子自己染上了酒瘾,所以想用小晴买酒。

    原身和原身的母亲阻拦不住,所以只能看着小晴被人牙子带走。

    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了,可谁想到,现在小晴竟然又出现在了白玉质眼前。

    虽然她已经不是原身了,但是白玉质还是能感受到胸腔之中那种强烈的酸胀情绪,或许是原身真的与这位侍女有很深的感情吧,甚至都影响到了她。

    小晴看到白玉质如今这样子,顿时便哭出声来,她在人牙子那里受了很多苦,本来已经辗转被卖到了距离沪川很远的越楚,那是一户对待下人很苛刻的富户,小晴在那里不受待见,只能做些粗活。

    不过即便如此,小晴也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掉过一滴眼泪,她都是能撑着就撑着的,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软弱的一面。

    但是在看到白玉质现在住着这么大的公馆,又被人用心对待的时候,小晴却发自内心的想哭:“小姐,您终于不用再受苦了。”

    小晴是亲眼看着白夫子是如何苛待白玉质的,她被发卖之后也都在担心着白玉质的处境,小晴从七岁起就跟在五岁的白玉质身边了,到现在,已经有了十多年的情谊。

    且白家在白家祖父的治理下家风严谨,就算是奴仆也不会被肆意对待,原身对小晴更是情同姐妹。

    现在二人见面,小晴自然而然的便有了感慨。

    白玉质看到小晴的出现就明白了,肯定是徐寒山半月前的那天清晨之后便着手叫人去寻找小晴,不过小晴毕竟已经被发卖许久,这才废了半个月的功夫。

    今日小晴出现在自己面前,定然是徐寒山给她的“惊喜”。

    白玉质将小晴拉进来,如果是其他世界,她可能会头疼该如何解释自己性情大变,不过这个世界的特殊先定规则让她不用再担心这一点了,反而小晴的存在会更有利于她维持人设完成任务。

    于是她便将小晴拉着坐在床边:“小晴,你之前过的还好吗?”

    其实看小晴清瘦的身体和布满了细碎伤口的手掌就能看得出来,她过得并不多好,白玉质这样问,只是为了打开话题。

    果然,小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问起了白玉质。

    “不说这个了小姐,事情都过去了,可是小姐,你怎么会在徐少爷的公馆里呢?”

    小晴跟原身可不一样,原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自然不知道徐寒山的势力到底有多大,可是小晴作为丫头,在街坊邻间听见的事儿可不少,再加上她被人牙子带着走过了许多地方,其中就在湘南落脚过。

    湘南可是徐寒山的大本营,有关于徐寒山的传说自然不少。

    所以在有人在富户家中将她赎出来并告知是要去徐寒山的公馆伺候白玉质的时候,小晴是非常震惊的。

    白玉质思索了几秒,确定原身的人设中有“绝对信任小晴并跟她无话不谈”这种特质,就装作犹豫的开了口。

    这一说,就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小晴,包括她是如何去徐家给徐老爷冲喜,又是如何在徐老爷死后被徐寒山带到公馆,甚至还有那一晚的酒后乱性,都全部说了出来。

    小晴先是对冲喜之事愤怒不已,后又对白玉质充满了心疼,可在听见白玉质与徐寒山竟然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后,她猛地跳起来。

    “什么?小姐你说,你已经跟徐少爷圆房了?!”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小晴现在矛盾的情绪。

    白玉质觉得小晴的确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她现在就差在脸上写满“惊喜但担忧”这五个大字了。

    她这样的心情不难猜,小晴一方面为白玉质能够被徐寒山庇护而感到高兴,可另一方面却又觉得像徐寒山这样的男人不是那么好拿捏住的。

    总而言之,小晴还是为了白玉质的未来担忧。

    小晴很疑惑:“难道徐少爷竟然是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吗,竟然已经……已经要了小姐了,为什么不给小姐一个名分呢?”

    白玉质红着脸颊摆手:“不不不,我、我怎么能跟徐少爷在一处呢,那只是个意外而已。”

    小晴急切:“为什么啊小姐,你为何不能跟徐少爷在一处呢?小姐你听我说,现在外面的世道很乱的,如果没有徐少爷的庇护,小姐你会很辛苦的!”

    像她们家小姐这样美丽的少女,如果没有强者的看护,肯定会被外面那些豺狼虎豹拆分的连皮都不剩。

    与其那样,倒不如牢牢抓住徐寒山这个大靠山。

    小晴并非觉得白玉质就应该依附于谁,她只是觉得,这样是对她家小姐最好的方式,因为乱世里头,最先被针对的就是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抓住对自己最有利的人和机会呢?

    白玉质抿抿唇:“可是,我毕竟是徐老爷的九姨太……”

    小晴都快急死了,她才没那么多的计较,她只知道,谁能让白玉质过得好,那就应该选谁!

    “小姐啊,什么徐老爷,你那婚仪上,没有拜堂,没有掀盖头,更是没有圆房,这如何能算是礼成!”

    白玉质正要说什么,却听见门口再次传来敲门声。

    这一次,是二姨太。

    “玉质,你梳洗好了吗?我来帮你梳头。”

    第232章

    弄新装

    二姨太曾经就是徐寒山生母林夫人的侍女,所以手很巧,会的发式也很多,只不过她自己不愿意打理长发,且因为徐老爷的缘故,所以剪了自己的头发。

    自从她与白玉质一起搬进公馆之后,她就常常过来帮白玉质梳头,这并不算伺候,只是二姨太的长女已经远嫁,所以她便将多余的感情倾注在了白玉质身上。

    今日也是照旧,她敲了门。

    只不过这一次来开门的不是白玉质,而是小晴。

    小晴不认识二姨太,二姨太也对这个突然出现在白玉质房间的少女充满警惕,二人面面相觑,还是白玉质将二姨太拉进门来给二人相互介绍了。

    “原来是二姨太,是奴婢无礼了。”

    小晴一俯身,给二姨太见礼。

    二姨太知晓小晴是徐寒山找回来继续伺候白玉质的,便也换上了友好的态度:“起来吧,不必多礼了,公馆里就咱们几个女人,相互之间也不必太在意尊卑。”

    主要是在这几句话之中二姨太也看的出来白玉质对小晴的态度绝对不仅仅是对待奴婢,这让二姨太想起了曾今跟着林夫人的日子。

    林夫人对于二姨太来说那是重于生命的人,所以连带着二姨太看小晴,九号线刚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我瞧着,今日不用我帮你梳头了,叫我看看小晴的手艺?”

    有二姨太在这里,刚才的话题也不方便继续聊了,小晴暂且压下心中的焦急,在二姨太的注视下给白玉质梳起了头发。

    “这丫头年纪不大,但是的确手巧呢。”

    在小晴手下,白玉质一头浓云般的长发被挽成了漂亮的发髻,民国时候女子束发不再像是前朝那般要用发包和扁方,所以小晴用了很巧妙的手法,将白玉质的长发只用一根钗子就牢牢固定住了。

    听见二姨太夸她,小晴倒是也不谦虚:“是呢二姨太,奴婢从小就练的,我们小姐头发又浓又顺,要好好梳才行的,更何况今天是大日子,徐少爷交代了,要叫我们小姐漂漂亮亮的。”

    是徐寒山派出去找人的属下将小晴带到徐寒山面前的,只不过徐寒山其实没交代这些,他只是说要叫小晴忠心护主,否则便叫小晴见到远比富户家更可怕的人间炼狱。

    不过小晴不怕,因为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忠心耿耿的护着小姐的。

    她之所以这样说,只是还不清楚二姨太的为人,在富户家中她见过太多口蜜腹剑佛口蛇心的人,所以才故意如此,想要让二姨太知道徐寒山对白玉质的看重。

    不过小晴的确是多心了,因为现在整个公馆里,没人不知道徐寒山对白玉质的心思。

    他表现的太明显了,什么珍宝首饰新奇物件,只要是他得来的,简直就像是流水一样往白玉质那屋送。

    谁还能不知道这徐寒山徐大将军是在追女人呢。

    白玉质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一头黑发被挽成漂亮而浓密的发髻,上面没有任何装饰,却已经足够美丽,美得让人心颤。

    她未施粉黛,只在梳头之前净过脸,可即便如此,也已经是唇红齿白面如白玉,增一分就嫌太浓艳,少一分又不免寡淡些的人间绝色。

    小晴有些失神:“小姐,如你这般美的女子,这世间之人,又有谁能不爱你呢?”

    白玉质失笑,红着脸颊将桌上她早就挑选好的绒花轻轻扔进小晴手上:“你快些簪花吧,一会儿要迟了的。”

    二姨太也笑,看着白玉质和小晴主仆之间的玩闹,又好像透过她们二人看到了一些别的什么,神色之中充满了怀念。

    现在她再看白玉质,已经不单单是温和了,更有一层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喜爱。

    小晴说得对,这世界上,有谁能不爱白玉质这样的女子呢,不论是爱情,还是喜爱,总该有些的,除非那人生来便揣了一肚子坏水。

    曾经那人,也是这般讨人喜爱的……

    二姨太正陷在回忆中,门外却突然来了个人,他身形高大,在门口投注下一道阴影。

    “太太,可好了?”

    白玉质正给自己带上硕大的东珠耳坠,这是徐寒山昨夜送来的首饰堆里找出来的,东珠价贵,只是一小颗就已经价值连城,可白玉质双耳上的这一对却都比耳垂还要大些,是十足十的分量,虽然看起来低调,却有十分的价值。

    识货的人自然明白这东西有多难得。

    她头上的饰品也都不张扬,发髻侧边下方簪了一朵盛放的牡丹绒花,粉白的,可工艺却也不简单,如此逼真的形态,绝对不是普通匠人能做得出的,其次便是一串发链,包围着发髻绕了一圈,最后一点椿色翡翠的坠子正落在白玉质的眉心。

    打扮得并不张扬,若说能叫人一眼就看出富贵的,也就只有颈间那个粉钻的项链,但是若仔细瞧,却能发现这一身花费的心思财力,远不是常人负担的起的。

    她最后在手上套了个与发链同色的椿色翡翠镯子,有些着急的说了两声:“这便好了,徐少爷再等我片刻吧?”

    声音软而轻,有些恳求意味。

    徐寒山便笑,其实迟到不迟到又能有什么关系,他若是不到,这金山舞会就不会开始,不过他还是应声。

    “太太不必着急,还有一刻钟。”

    那就是十五分钟。

    白玉质却已经穿好了露着脚背的一双白色细跟凉鞋,踩着鞋跟就哒哒哒的走了出来,她像个误入人间的花妖一样凑在徐寒山面前,然后笑了一下。

    “我们走吧!”

    第242章

    入场

    徐寒山突然觉得费时费力的将小晴找回来送到白玉质身边,真的是他除了将白玉质带到公馆之外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现在的白玉质就好像突然活泼开朗起来了,一颦一笑都有说不出的生气。

    徐寒山顺着她的话带着白玉质向前走,公馆门口停了他的车,陈副官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到她们走过来,便打开车门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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