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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今日林鹤时的意思祝卿若明白,他是担心她贪恋女色,大业尚未完成,就已经染上了恶习。

    但这一点,祝卿若也是女子,又怎会贪恋女色?

    她确定自己是喜欢男子的,不然从前怎么会对慕如归产生男女之情?

    她对晓晓和岁岁好,是因为同为女子,知晓她们的不易,总会对她们的行为包容些。而她们二人也是真心真意地向着她,情谊半点不掺假,她这才待晓晓和岁岁如妹妹一般亲近。

    而摇光则是因为从小在暗卫营里生活,鲜少被人关心,也就不懂怎么表达感情。他的脑子里只有忠诚两个字,所以才对她这个现任主子这般信任,再多的,确实是没有的。

    对于林鹤时的告诫,祝卿若并没有被冒犯的不满,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祝卿若有些头疼,左思右想都没有想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来,干脆下午就待在房间里,没有去书房找林鹤时。

    而书房内的林鹤时,正捧着书端坐着,一面看着书,一面分神注意着门口的动静,等着祝卿若如同往日一样走进他书房内。

    谁知左等右等,祝卿若一直都没有出现。

    林鹤时脸色微沉,将手中书卷随手丢在桌上,怒其不争地摇头叹息。

    看来真的是被他说中了,文麟于女色一途颇为偏爱,尚且没有坐上帝王的宝座,就如此左拥右抱,难以割舍的模样。

    这般行径,如何去争?

    林鹤时的视线落在书上一句话上。

    酗酒者德必败,好色者身必伤。

    文麟不沾酒,品德没有问题,但好女色,甚至是男色,他本就不甚硬朗,长此以往,身体定然撑不住,不等他登上那个位子,人就已经先垮下来了。

    今日他甚至都没有给他一句解释,这不是摆明了告诉他。

    我知道了,但我不会改吗?

    林鹤时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奈摇头,这事不好开口。但他就算做不成文麟的老师,至少这些日子也是将他当做好友对待的,好友心有沟壑,他劝诫几句也是情有可原。

    若文麟觉得他说的不对,他就不管了,任由他坏了身子吧。

    林鹤时做好打算,便不再想文麟的事,径自看起书来。

    第二日清晨,林鹤时到石亭时果然没有看见文麟的影子,他此时也不恼了,微微掀起衣摆坐了下来。

    既然文麟不打算接受他的建议,那他也不必再多加关注他。

    必败之战,有何意义?

    林鹤时本欲煮茶,却发现他没有带茶具上来,这些日子都是文麟为他烹茶,茶具早就被华亭送去了文麟的院子里,每日都不必他担心。

    林鹤时正要折回去取茶具,还未起身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便听到沉闷的一声响。

    “先生!”

    是文麟的声音。

    林鹤时略一挑眉,难道是他终于想通了?

    他神情愉悦了几分,缓缓转过身,却在看见人的时候狠狠皱了下

    眉。

    只见祝卿若单膝跪于石亭前的空地上,背后背着几条荆棘木,以木绳缠腰将其固定在背后,一张俊俏脸庞上神情严肃,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林鹤时对她这突然的动作感到感到奇怪,不解道:“你这是做什么?”

    祝卿若如实道:“负荆请罪。”

    林鹤时心中一顿,重复道:“负、荆、请、罪?”

    祝卿若重重点头,神情恳切,面露愧色。

    林鹤时忽然知道她这样做的原因了,怕是被他说了一通,回去后辗转反侧,左思右想,觉得自己确实不该沉迷女色,所以痛定思痛之后,今日来负荆请罪了。

    林鹤时心底先前的沉闷一扫而空,又对祝卿若这般及时醒悟的决心升起欣赏来。

    他面色柔和下来,道:“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后,能够及时改正就已经很不错了,你这样...”

    他指了指祝卿若背后的荆条,摇头道:“实在不必如此。”

    祝卿若仍然目光灼灼,抬头仰望着林鹤时,道:“今日来此,是为了向先生表达我的歉意,我做错了事,非如此不可。”

    她坚持道歉令林鹤时心中更加欣赏,无奈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此后不再犯就是了。”

    祝卿若眼中露出欣喜,“先生此话当真?”

    林鹤时含笑点头,“自然当真。”

    祝卿若心底松了口气,道:“我今日此举,是为了请求先生的原谅。”

    林鹤时了然点头,“嗯,不错,我原谅你了。”

    说完,他顿了顿,他又没答应做她的夫子,为什么要用原谅二字?

    她贪不贪恋女色,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是作为友人提醒一番罢了。

    不待林鹤时反驳,祝卿若接着道:“先生可曾听过《木兰辞》?”

    她突然的提问令林鹤时反应不及,但他很快便回答道:“自然听过,花木兰代父从军十数年,以女子之身保家卫国,巾帼不让须眉。《木兰辞》中令我久久不能忘怀的,便是那句‘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岂知战事起,百姓又是数年不得安定...”

    林鹤时的话让祝卿若皱紧了眉头,看着他遗憾的神情,祝卿若换了个说法,道:“那先生可知道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

    这跳跃的话题让林鹤时不解,但他还是回答道:“这可是口口相传的故事,谁会不知道?梁山伯与祝英台先有同窗之谊,后有男女之情,只可惜世俗礼教森严,祝英台出身贵族,注定了她要联姻世家子弟的命运,与平民梁山伯有缘无分,可惜,可叹...”

    祝卿若听着林鹤时又将重点一言带过,无奈又无法,看来靠先生自己领悟是不可能的,那就只有直说了。

    她深吸一口气,唤道:“先生。”

    林鹤时闻声低头看她,正好与祝卿若目光相接,他清晰地看见了祝卿若眼底的郑重与坚定。

    他正奇怪于祝卿若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就听见她双唇微张,说出了她一直没有说出来的话。

    “今日我负荆请罪,是因为我对先生有所隐瞒,没有以真诚的心对待先生的情谊。一开始我便不曾以真实面目示人,令先生错付一腔知己之情。我思来想去,总觉得对不起先生,甚至令先生误会了我,所以我决定将真相告诉先生。”

    林鹤时不解其意,“真相?什么真相?”

    祝卿若没有移开视线,直直看进林鹤时那双琉璃瞳孔,沉声道:“其实我并非世家公子,而是...”

    “女子。”

    此话一出,不亚于一道惊雷直接劈中林鹤时头顶,他近乎呆滞般傻傻地愣在原地,薄唇微张,话都说不出来。

    祝卿若担忧地向前探了探身子,“先生?”

    林鹤时尚处惊悸,面对祝卿若毫不掩饰的关怀目光,他耳中忽然响起昨日劝诫她时说的话。

    他记得,他叫她别跟侍女亲近...

    他记得,他叫她不要和她的侍卫走得太近...

    他还记得,他叫她要保养好身体,不要伤了根本...

    而这个被他担心沉迷女色的人,居然...是个女子?

    那他先前说的话...

    林鹤时从未有过这般窘迫的时候,向来沉稳有礼的千山先生,在石亭外,女子的注视下,满脸涨红,全然没了那副稳操胜券的高人模样。

    祝卿若只觉得眼前一阵风拂过,刚刚还站在她面前的人已经不见踪影。

    她扭头向后看,下山的小道上,林鹤时的背影迅速离去,很快就被草木掩盖,再也看不见。

    活像背后有狼撵...

    ===66

    第

    66

    章

    “男子如何女子又如何……===

    第二日祝卿若在石亭坐了一上午,

    也没能等到林鹤时的出现。

    祝卿若知道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所以没有主动去找他,只同往常一样在石亭赏景做茶。

    下午的时候她本该去书房与林鹤时一同看书,

    但她没有去,

    想给林鹤时留些个人空间。

    第三日祝卿若还是单独在石亭处,没有林鹤时的踪迹。

    祝卿若尝试向华亭打听消息,

    可往日最喜八卦的华亭此时也没了嘴巴,

    只一双眼灵动地转悠着,

    就是不说话。

    晓晓与他熟悉了,

    见此要来揪他的耳朵,被祝卿若制止了。

    她柔声道:“没关系,

    我再等等吧。”

    晓晓咬咬唇,

    狠狠瞪了一眼装聋作哑的华亭一眼,连带着旁边的夜星也没给好脸色。

    华亭夜星也很无奈,

    从没见过先生这般失色的模样,要是他们这会儿透露了什么,等先生醒过神来发怒要将他们赶出去怎么办?

    所以只能闭紧嘴,

    当个哑巴最好。

    祝卿若遥遥望了那紧闭的书房一眼,

    最终还是没有进去,带着晓晓和岁岁离开了。

    第三日也是一样,祝卿若在石亭静坐了一上午,回到竹园后,

    又在林鹤时的书房外站了一会儿,

    依然没有打扰,安静地离开了。

    华亭看着就焦急,好不容易来了两个能跟他说话聊天的小姑娘,若是被先生给气跑了,

    叫他怎么办?

    可他又不敢顶着被赶走的风险替祝卿若说话,只能每日苦着脸,满面凄清。

    而不轻易开口的夜星,则是隔着窗户与房里的林鹤时禀报着祝卿若最近的行踪。

    听到她一如既往的赏景做茶,没有焦急害怕,每日静静站在他的书房门口,却不打扰他。

    女子安静温和的笑脸仿佛就在眼前。

    从前以为她是男子,只以为她是长得清丽一些,不曾往性别方向想,如今她自己揭露,倒让他回想到些漏洞来。

    这样柔弱安静,明明就是女子的模样,他为何一直都没有发现呢?

    林鹤时沉默着,久久没有回答还候在窗外的夜星。

    夜星察觉到什么,默默离开了。

    书房内静谧非常,良久,散开一声叹息。

    第四日清晨,祝卿若依然带着茶具往石亭去,刚踏上崖边,远远地,便看见了一个清隽如鹤的背影。

    他没有如往常一般坐在石桌前,而是站在栏杆处,微微仰头看着远处的太阳。清晨的雾照山雾影朦胧,他站在崖边,被雾气笼罩着,日光从头顶照射下来,他像是被接引的世外之人,几欲飞仙而去。

    祝卿若收回视线,踏着轻缓的步子,一步步走到了石亭内。

    她将茶具放置在桌面,小心地一一摆开,然后燃起炉火,将露水加进壶中。

    她做这些动作时很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是不想打扰前面那个世外之人。

    “既然来了,为何不说话?”

    男子低沉的声音在石亭内传播着,祝卿若煮茶的动作顿了一瞬,敛眸道:“我怕开口后,得到的是先生的否定。”

    林鹤时没有动,只道:“都已经意在天下了,还会怕别人的否定吗?”

    祝卿若放下茶杯,摇头道:“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夺取帝位,别人的讥讽轻视,我都不在意,这些在帝位面前,不值一提。”

    林鹤时问:“那你怕什么?”

    祝卿若温声道:“我不在乎别人的否定,但我在乎先生的否定。”

    林鹤时始终平静的眼眸终于有了波动,他转身朝亭内望去。

    只见仍然穿着一身白衣长袍的人,静静地坐在左侧的石凳上,手中还握着靛青色的茶罐,圆润双眸内沉静无波,就这样默默地望着他。

    明明是一样的脸,一样的装扮,他偏偏从这熟悉的人身上看出了一个温柔娴静女子的模样。

    他问道:“我的否定,与旁人有何不同?”

    祝卿若道:“先生于我是不同的,在我心里,先生是一等一的大才,若连先生这样的人都觉得女子称帝之事荒谬绝伦,那对于我来说,不失为第一等的打击。”

    林鹤时扯了扯唇,道:“我若否定你,你会放弃那个位子吗?”

    祝卿若仔细想了想,摇头诚实道:“不会。”

    林鹤时道:“那我是否认可,又有什么意义呢?”

    祝卿若愣了一下,一双眸子有些滞然。

    林鹤时接着道:“你已经坚定了夺位的心,那就朝着那个位子去就是了。是男是女又有区别?是否被认可又有什么区别?别人的议论吵闹于你不过是蚊蝇之语,说与不说都一样,因为你不在乎。”

    祝卿若眼睫颤抖,“先生...不觉得我以女子之身意图谋取天下,是信口开河,异想天开吗?”

    林鹤时冷哼一声,“我便说是,你待如何?”

    祝卿若听出了林鹤时的玩笑之意,垂眸轻笑,也玩笑道:“那我保不齐要将先生绑在身边,叫您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称帝。到最后,看您还能不能说出这样的话。”

    林鹤时被她的话逗笑了,伸手抖落衣袖上的露珠,轻松道:“我若不愿,没人能强求。”

    祝卿若笑了笑,敛下眸中落寞,“我还以为先生会看轻我。”

    林鹤时瞥了她一眼,“看轻什么?”

    祝卿若抿了抿唇,“看轻我的志向。”

    林鹤时摇头,“男子如何?女子又如何?从古至今就没有一条律法明确说过,女子不可称帝。历史上多得是草莽起家,最终覆灭前朝自立为帝的例子。这些人最初也不过是平民莽夫,最后不也得了帝位?如今大齐的开国皇帝,起事前只是一屠夫而已,辗转几百载,还有谁还记得他最初的身份?”

    他的语气带着些高傲,“只要有大权在握,没人会在乎你从前是什么人。男女之别,只是俗世之人定下的规矩,但规矩便是对的吗?对于圣人而言,帝位无关男女,只要能令天下臣民皆安,都是为人景仰的君王。”

    他看向祝卿若,“我曾让你看过孟子与齐宣王的一段对话,你可还记得?”

    祝卿若沉吟片刻,道:“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

    林鹤时颔首,“对,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只要让百姓安居乐业,便无人会阻挡你一统天下的脚步。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重要的是民的得失,而不是民的看法。”

    祝卿若听着林鹤时的话,真真切切明白了眼前人的眼界之高,在他眼里早已跳跃了大齐臣子,精准毒辣地将目光投掷在百姓身上。

    他清楚地知晓,只有稳住百姓,令百姓安居乐业,有食饱腹,有衣暖身,便能牢牢占据在所有人的心头,帝位只是一个具象化身,坐稳百姓心里头一把交椅,便能坐稳帝位。

    这样的眼界,这样的才华,绝对站在这个时代的最高处。若他待在这偏僻狭隘的雾照山,才真正是浪费人才。

    他合该为她所用,做她的良师益友,为未来或许会短暂迷失的她指点迷津。

    祝卿若对林鹤时露出一道温和的笑,道:“先生此言,是觉得女子可以称帝。那先生觉得,什么样的女子才能称帝呢?”

    林鹤时思索片刻,道:“她该拥有开国帝王破釜沉舟的决心,也该有绝佳的谋略,出色的政治手段,不输任何男子。最重要的她还需要一颗沉稳的心,对外界的议论嘲讽皆不过耳。如此,她或许能够挣一挣那个位子。”

    祝卿若含笑道:“那先生认为我是否配做您话中的那人?”

    林鹤时睨了她一眼,凉凉道:“决心是有,手段不够,谋略也平平,面对我无声的质疑,甚至惴惴了三日,你觉得你够得上吗?”

    祝卿若面不改色,依然笑着道:“所以才来求先生指教啊。”

    林鹤时一噎,没有搭话。

    祝卿若道:“先生眼界谋略皆属上佳,为何要偏安一隅,在这小小的雾照山隐居呢?若先生出山,定然会掀起惊涛骇浪。”

    她起身,双手合拳在前,恭敬道:“我愿做这推波助澜的第一人,求先生收我为徒,教我为君之道!”

    一样的话,一样的场景,只是求学的小公子变成了柔弱却坚韧的纤纤女子。

    林鹤时还是没有答应她,道:“不收。”

    祝卿若抬眸,不解道:“为何?先生不是觉得女子可以称帝吗?”

    林鹤时神色淡淡,道:“我只是认可了女子称帝的行为,但我没有说过要收你为徒。”

    祝卿若泄气地放下手,脸上带出了几分失落。

    但她没有放弃,很快就又鼓起精神来,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她依然诚挚地向先生求学,定能打动他。

    这样想着,祝卿若神色也渐渐恢复了平静,又变成了这段日子沉静平和,万事随心的样子。

    林鹤时没想到她再次被自己拒绝,却没有过多的露出伤心之色,而是很快就又投入下一段努力中,对她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露水已经煮开了,祝卿若取下茶壶,动作没有停顿,很快便做好了茶。

    她将茶盏摆在林鹤时常坐的位子前,抬眸对还站在栏杆前的人莞尔一笑,温声道:“先生,茶好了。”

    这笑与往日无甚区别,可林鹤时却觉得大不相同。

    从前觉得她是男子,与自己志同道合,看她对自己笑也没觉得不妥,反倒觉得这人脾气秉性都不错。

    如今知道她是女子,这不掩饰的笑颜叫他不好直视。

    虽说他觉得女子亦能称帝,但总归男女有别,如此直视女子,非君子所为。

    林鹤时坐到了石凳上,却移开了视线,没有看祝卿若的脸,只一味将目光落在面前的石桌上。

    他垂眸饮下杯中茶水,触之发苦,仔细回味却又觉甘甜,且有一股幽幽的清香,他看了眼瓷盏内的茶。

    “是梅占白,味醇却甜,有兰花香。”

    女子清甜的声音回响在林鹤时耳侧,与从前故意伪装的声音不甚相同。

    林鹤时手指顿了顿,眉头皱起。

    祝卿若还在解释着:“我平日喜欢喝这个,但之前在来的路上就喝完了,因此没有给先生做过。晓晓和岁岁来的时候给我带了些,所以给先生尝尝,先生可喜欢?”

    林鹤时“嗯”了一声,淡淡道:“不错。”

    祝卿若还没露出笑意,便听林鹤时缓缓道:“既然你主动暴露了女子的身份,那便莫再做男子装扮了。”

    祝卿若愣了一下,不解道:“为何?”

    林鹤时道:“你为何扮男装?”

    祝卿若如实道:“在外行走更方便。”

    林鹤时问道:“那可是男装更能让你自信?”

    祝卿若摇头:“非也,男装女装与我并无不同。”

    林鹤时道:“在雾照山没人会因为你穿女装而另眼相待,所以你不必再束身做男子装扮。”

    虽然他不是女子,但也知道身材纤细的女子想要扮成男子,还不被轻易看出来,恐怕要花费不少功夫。

    祝卿若有些怔然,她为了扮成男子,确实每日都要耗费一番时间。抹黑涂泥都是小事,但男子与女子的性别特征不同,她没有喉结,所以每每穿高领衣服遮挡。

    冬天还好,围上脖子就行,可现在眼看都要入夏了,她还是竖着高领,每每闷出一身汗来。而且每日她都要束胸,将胸口紧紧包裹起来,衣服再厚重些,才能得到跟男子差不多的身材。

    女装虽然繁琐一点,但与穿男装相比,还是女装更舒服些。

    祝卿若不知道林鹤时是特意体谅她,还是因为看不惯女子穿着男装乱逛。但此时,她颇为愉悦地应了下来。

    不过...

    林鹤时注意到了她的纠结,问道:“不想换吗?那就不...”

    祝卿若连连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不是的。”

    她解释道:“来雾照山时并没有带女装,晓晓和岁岁知道我出门都穿男装,所以也没有带我平日的装束来,所以...我如今没有女装可穿。”

    林鹤时瞥向她,“没有不会去买吗?”

    祝卿若眨了眨眼,“嗯?”

    林鹤时道:“山脚下有个丹云镇,你的侍卫不就在那吗?镇上有成衣铺子,去那买。”

    他点了点衣袖,“衣裳材质尚可。”

    祝卿若的视线落在他手指触碰的衣裳上,平滑的锦缎上间隔地绣着竹纹,青色的衣衫与深一些的竹,仿佛竹林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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