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华亭不在意地摆摆手,“我去给先生整理书屋了!你自己转转吧。”祝卿若颔首以对,“好。”
祝卿若虽然大概知道了千山先生的身份,但也没有打算用那一点点情分接近他。今日她与他说过,她要靠的是自己的能力。
苦肉计已经用了一回,先生明明知晓但还是让她住了进来,这是先生的好心。但她不能重复去试探一个人的好心,只有真诚以待,才能让铁树开花。
下定了这个决心后,祝卿若不再在千山先生面前使用计谋,而是真真正正将他视作长辈、老师对待,发自内心的尊敬。
祝卿若突然的转变令林鹤时感到怪异,前几日还能清楚地看出这人目的不纯,所有的行动都是打着让他收她为徒的目的来的。怎么忽然就变了性子?全然看不出他的目的了?
若不是一早就知道她是为了拜师来的,他恐怕真的以为自己多了一个晚辈好友。
这是想通了?还是换了手段?
温热的茶水递到眼前,林鹤时抬眸觑了对面的人一眼,温和笑意,满眼诚挚,叫他说不出半点不好来。
“先生喝茶,我今日用的是晨露泡的茶,先生尝尝味道如何?”
林鹤时低头饮下杯中茶水,有一股山间清晨的清新之感,他赞了一句,“不错。”
祝卿若笑意不减,也低头小口品了起来。
林鹤时的视线落在那一小盅晨露上,“这晨露是哪来的?”
祝卿若放下茶杯,如实道:“今早在竹林取的。”
林鹤时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不爱早起吗?之前错过那么多次日出。”
祝卿若脸上有惭愧,“不是不爱早起,是之前确实身体扛不住,如今不必登山,自然就能起得来。”
林鹤时见她不再同以前那样半真半假的说话,心中微微动容,但也没有直接问她怎么突然变了性子。
罢了,到底还是真话听着舒服点。
林鹤时抬手啜一口茶,果真清爽,满齿留香,这文麟的茶道确为上品,半点不掺假,若他只每日与自己品茶论道,倒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他想起什么,问道:“你说我们有缘分,可是从前与我见过?”
祝卿若微微一愣,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
林鹤时看了愣住的祝卿若一眼,缓缓道:“华亭的嘴是个漏斗,向他打听我可以,但别在他面前显露了什么,不然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会知晓。”
祝卿若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笑了笑,道:“很可惜,我与先生从前不曾见过。”
撒谎。
林鹤时一眼便知道祝卿若没说真话,方才还夸她懂得了以诚待人来达到目的的法子,如今又开始躲躲藏藏不说实话,没长进。
林鹤时握着茶杯送到嘴边,将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将从前的几分情谊当做筹码来亲近他,但比起以情谊拉拢,他更欣赏眼前这个温恭而不卑,皎厉而不亢的谦谦君子。
只是...他们从前在哪里见过?
林鹤时眼底划过思索,却没有在脑海里找到关于文麟此人的任何印象,难道是他的记忆错了?
林鹤时摇头将这个想法丢开,他的记忆从不会出错,他确实没有见过文麟。
那就只可能是文麟见过他,但他却没见过文麟。
又或许是文麟在问了华亭他的姓名之后,猜到了他的身份。
林鹤时对毫无防备之心的华亭感到无奈,回去一定要狠狠罚他!
祝卿若对林鹤时突然的恼怒感到不解,她没有多问,只默默在一边为他煮茶。
待太阳走到了斜上方,林鹤时收了桌面上的书,起身的动作令起伏的衣袂划开空气,浅浅打在了祝卿若小腿处。
林鹤时离开的背影停了一下,还是赞了一句,“茶不错。”
说完,他便径直离开了。
而祝卿若还留在亭中,望着石桌上的茶水用具莞尔一笑,看来千山先生吃真诚风这一套。
她明白了方向,于是更加用心地对待林鹤时。
每天清晨她都会提前准备好茶具,与林鹤时在石亭里同赏雾照山的日出盛景。林鹤时趁着晨光看书,她便在一旁安静地煮茶,谁也不打扰谁。
过了辰时,太阳渐渐烈了起来,二人便回了竹园,一人进书房,另一人回卧室。
下午的时候是看不见林鹤时的,他一般都在书房内,祝卿若也不打扰他,只默默在房中做着自己的事。
林鹤时习惯了入夜便休憩,早早便熄灯睡下。
祝卿若不是会打扰人的性子,来了几日都不曾靠近过林鹤时的房间。
林鹤时也渐渐习惯了祝卿若的存在,不再对她有提防之心,每日睡的也更安稳些。
这日夜里,林鹤时多看了一会儿书,等上床休息时已经有些晚了。闭上眼还没进入梦乡,耳边总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睁开眼,好看的眉轻轻攒起,不明白这声音是哪里来的。
他起身燃起烛火,披上外裳往声音来源处寻了过去。
竹园虽然大,但后院的住屋大多连在一起,客房与主屋隔的不远,林鹤时没走几步便发现了吵他睡觉的罪魁祸首。
是文麟的房间。
林鹤时听着里头不停挪动重物的声音,伸手推了推门,却仿佛被什么抵住,推不开。
林鹤时眉头始终攒起,他站到窗边,将手中烛光往里靠了靠,隔着薄薄的窗纸正好能模糊地看见里头的景象。
他看见有纤瘦的人影在挪动着桌椅,将其往门口推去,但那人力气太小,而且像是怕吵到别人,只能一点一点地挪。但声音再小,在山里的静谧夜间,也仍然清晰。他听到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就是来自于这里。
那纤瘦的人影不用猜,就是文麟无疑。
眼见他将门口堵住,又要转到窗边来,林鹤时终于开口,隔着窗户,道:“你在做什么?”
祝卿若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扭头便看见窗外的一盏烛光,映在窗纸上的影子被风吹得扭曲不易,祝卿若声音都开始颤抖,“谁...谁?”
林鹤时意识到自己恐怕是吓到他了,道:“是我,林序。”
祝卿若眼睛一亮,松开紧紧抓着的竹椅把手,快步走到了窗边,打开了紧闭的窗户,惊喜道:“先生?”
林鹤时措不及防撞见一张美人面,清丽绝伦的面孔绽开一道惊喜的笑意,眼底眉梢都写着欢喜。她披散着头发,及腰秀发随意落在身后,山间夜里有风,她打开窗户那一瞬,夜风吹进房内,卷起她的发丝,缠绕在半空中,此情此景,缠绕的发丝颇有些暧昧的味道。
林鹤时往日只觉得文麟面若好女,今日看见这张脸甚至开始觉得文麟的母亲莫不是将他生错了性别?这样一张脸,真的是男子所有吗?
祝卿若原本正欢喜终于看见了活人,可转念一想,先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她打扰他了?
她羞愧地低下头,不敢看林鹤时的脸。
林鹤时从怔然中清醒,看见祝卿若羞愧的表情,道:“你在做什么?”
祝卿若微微抬起眸,眼底还残留着害怕,喏喏道:“我...我怕鬼。”
林鹤时狠狠皱眉,斥道:“胡闹,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一个读书人,怎么会相信这么荒谬的事?”
祝卿若惭愧低头,迟迟没有反驳。
林鹤时目光向内环视了一圈,里面漆黑一片,“既然害怕,为何不点灯?”
祝卿若低声解释道:“我没有火折子。”
月光透过窗子洒进小小的房间里,正好照亮了中间的桌子,上面没有烛台。
林鹤时顿了顿,忽然想起从前刚来雾照山的时候,华亭年纪尚小,夜晚总爱端着烛台四处乱逛,有一次险些烧毁了屋子,在那之后他就将所有屋子的烛台都收了起来,除了他房里,如今竹园里大多是没有烛光的。
作为客人,华亭理应将客人的起居都操办好,但却忘了给她留下一盏灯。
林鹤时知道她不是没有火折子,而是没有烛火,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不让他罚华亭。
林鹤时看了她一眼,见她温和沉静的神情,知晓她确实想帮华亭打掩护。他的目光落在她仍残留惧意的眼睛上,难得安慰了几句,道:“世上是没有鬼神的。若是真的有鬼,都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只要你自己心中无愧,便什么牛鬼蛇神都不必惧怕。”
祝卿若知道林鹤时说的对,但她始终没办法抛弃这种恐惧。
她自己就是一缕残魂,还经历过穿越这样的奇事,所以这一世莫名对鬼神一类的事物很是惧怕,总觉得身边有东西。
但这种话她说了林鹤时也不会信,她只好微微扬起笑,对林鹤时点点头,轻声道:“多谢先生,我明白了。”
林鹤时见她面色沉静,本以为她是真的听进去了,但余光却不小心触及她紧紧捏着衣襟的手指。
林鹤时顿了一瞬,知晓她还是害怕,也不再说什么安慰的话,收回视线,淡声道:“早点休息。”
话音刚落,窗台前便落下一盏烛台,氤氲的烛火在夜色下袅袅起舞,照亮了半边窗子。
祝卿若抬眸,方才与她说话的人已经走远了,她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月光倾盖如雨,透过屋檐洒落在廊下,隐隐约约地打在男子清隽如竹的肩背上,他的步履轻缓,却让人无法忽视通体孤傲的气质。
直到林鹤时的背影消失在廊下,祝卿若才缓缓收回视线,垂眸看着眼前驱散了一片黑暗的烛台,温热的光就在眼前。
她忽然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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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见山非山见水非水见……===
第二日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祝卿若依然早早便起来接晨露,带着千山先生的茶具到了石亭里。
等林鹤时到的时候,桌前已经摆好了做好的茶,
原本坐在石凳上的人见他来了,
起身做了个礼,温声道:“先生早。”
林鹤时“嗯”了一声,径直坐了下来,
饮了一盏后便打开了昨夜还未看完的书卷。
祝卿若同往日一般安静地坐着,
时不时扇一扇炉子内的火。
山间清晨有些冷,有风吹过,拂起二人的衣衫,林鹤时忽地掩唇咳嗽起来,虽然很快就隐了下去,但还是引起了祝卿若的注意。
想到昨夜林鹤时只是披了一层薄薄的外衫就在外面走动,祝卿若心底涌出些担忧。
她担心道:“先生可是昨夜着凉了?”
林鹤时顿了一瞬,
脸色不变,道:“只是喉咙有些痒,没有着凉。”
祝卿若也没说信没信,只偶尔抬眸扫视他一眼。
下午的时候,
林鹤时正坐于书桌前捧读,门外忽然又敲门声响起,林鹤时听到敲门声眉也没动,只道:“进来。”
原本以为是夜星,
只有他会敲门,
华亭从来都是先闻其声后见其人,根本不必敲门。
等眼前出现一碗还泛着热气的药,林鹤时方才抬头,
一张温柔的笑脸就在眼前。
原来是祝卿若。
他有些诧异道:“是你?”
祝卿若莞尔一笑,微微颔首,“先生下午好。”
林鹤时低头看了那漆黑的药汤一眼,鼻尖全是浓重的苦味,抵触道:“将这个拿开,闻着就苦。”
祝卿若没有如他所愿将药碗拿走,而是耐心道:“这是可以驱寒的药草,里面还加了甘草,不苦的。”
林鹤时不信,握着书转开脸,道:“我日日登山,身体可比你好,你还是自己先喝几碗吧。”
祝卿若解释道:“我已经喝过了,就在刚刚,不信你去问华亭。”
林鹤时不说话。
祝卿若试探道:“先生莫不是怕苦?”
林鹤时斜睨了她一眼,放下手里的书,端起碗便往嘴边递。在舌尖触碰到汤药时没有发觉有苦味,林鹤时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舒展开,随后缓缓将药喝了下去。
林鹤时喝药的动作也十分好看,颇有一番大气之感,直到将药都喝完了,瓷碗刚放下,眼前便递过来一块青色方巾。
林鹤时的目光触及那手托方巾的白皙指节,手指纤细,指甲圆润,如一块美玉,通透混白。
林鹤时顿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祝卿若见林鹤时喝完了药才放下心来,如果是因为昨夜的事令先生受寒,她心中会过意不去的。
现在先生喝了御寒的药,祝卿若才放心下来,紧绷的神经忽然松懈,一股困倦袭来,祝卿若浅浅打了个哈欠。
她掩下倦容,将药碗收好,朝林鹤时点了点头,轻声道:“不打扰先生看书。”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书房。
而她方才困倦的模样没有逃过林鹤时的眼睛,现在才是申时,怎么这么快就困了?
林鹤时心中奇怪,下意识摩挲指尖,却感觉到与往日不同的触感。
他低头一看,青色的方巾还被他捏在手心,略过那沾染药渍的污点,平滑的方巾上绣着一顷竹。
旁人都是白帕青竹,她却是青帕白竹。
想到昨夜她没有半点困倦的清澈眼眸,还有前日华亭口中八卦着,说她这些日子下午就没有出过房门。
林鹤时心间一顿,她不会是半夜不敢睡,下午才睡觉吧?
这段时间每日清晨都早早地见她等在石亭那,原来是因为与他作息不同,难怪从前连日出都赶不及的人,如今每日都比他早。
林鹤时微微一哂,随意丢下手中方巾,继续看自己的书。
祝卿若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已经做好准备继续搬东西挡门了,没想到一睁眼,看见的不是满目漆黑,而是染上微黄的床帘。
这是...烛光?
昨日那烛台灯油不多,将将燃到天亮便熄了,她房里怎么还有光?
祝卿若直起身子环视一圈,发现床头、窗台、书桌,都有一盏烛台,分别燃着烛火,三处烛火照亮了整个房间。
祝卿若脸色怔然,不知道自己房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蜡烛。
忽地有风吹进来,祝卿若微微打了个哆嗦,抬眼看见窗户留了条小缝通风。
居然连这个都考虑到了。
祝卿若脑中打了个转,又躺回床上,刚开始很清醒,慢慢的,又进入了睡梦中。
第二日祝卿若很早就醒了,她刚醒没多久,房门就被敲响了,华亭还带着迷茫的声音响起,“文公子你醒了吗?”
祝卿若起身打开门,华亭正双眼朦胧地站在门口,举着手里的灯油,道:“我来给文公子添点灯油。”
祝卿若愣了一下,华亭就已经走了进去,分别给她房内的三盏灯都添上了灯油。
华亭打了个哈欠,叮嘱道:“文公子夜里看书别看得太晚,伤眼睛的,还有这窗子一定要留条缝,不然待在屋子里容易闭气。”
祝卿若听着他这一串话,趁着他还不清醒,道:“怎么突然这样?”
华亭今天起的太早,又打了个哈欠,也没瞒她,道:“先生骂我大嘴巴,罚我每日给你添灯油。”
祝卿若大概知道是谁吩咐的了,她垂眸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对华亭道:“不必麻烦你了,我以后自己来就行。”
华亭眼睛一亮,“真的吗?”
祝卿若点点头,“嗯。”
华亭将装灯油的瓷盏递给她,“灯油就在后厢房,你缺了就自己去取。”
祝卿若接过应下,“好,麻烦你了。”
华亭笑着摇摇头,转身就离开了。
祝卿若看着手里的灯油,估摸着,大概还要个两三日,才能将作息调回正常的时候。
等她到了石亭的时候,林鹤时已经在那里了,看样子也才刚到,连炉子都没燃起来。
祝卿若行了个礼,歉意道:“抱歉先生,我来晚了。”
林鹤时没有看她,视线仍然在手中的书上,道:“我还以为你今日又赶不上日出了。”
祝卿若笑道:“才刚改了一晚,尚未调过来。”
林鹤时闻言没什么反应,点了点桌子,“今日做一盏石亭绿来。”
祝卿若的目光落在那熟悉的茶罐上,微微颔首,温声道:“好。”
祝卿若在雾照山的日子很单调,每日清晨做茶,下午看书习字,到了点就休息。
她进竹园差不多有一旬,还是没能打动林鹤时。他仿佛只将她当做茶友,品茶论道可以,谈论国事,不行。
祝卿若也没有着急,只默默随着林鹤时在这雾照山过起了闲云野鹤的日子。
一天天过着,仿佛也找到了其中乐趣,就像林鹤时最开始是告诉她的那样,心境不同,看见的景色也大不相同。
她日日看着这雾照山的日出,早该厌倦的,可每天望着那山林与浓雾,却都能得到不同的感受。就算是同样的雾,同样的山,也有其不一样的地方,见山非山,见水非水,见雾非雾。
她的心境越来越平静,时间越长,林鹤时就越难从她身上看见从前那股说不出的怨气,她仿佛被这宁静所感染,周身都透着静谧。
林鹤时见此心间赞许不已。
这般悟性,确非俗人。
对祝卿若更加满意。
若她能一直如此,说不定,他还真能收她当弟子。
一日下午,林鹤时看倦了书,起身往后山转去。那里有一片湖泊,并不大,约莫只有竹园占地的面积,从山上有活水下来,因此十分清澈。
林鹤时打算在湖边走走,刚走出竹林,湖泊的全景便露了出来。
他往那边走了几步,就看见湖边有人影背对着他。
他凝眉一看,那人正蹲在湖边捶打着沾满水的衣物,手上动作不停,将衣物翻过来。像是觉得用手捶打的力道太小,她站起身露出双足,在湖里洗干净足面,对着衣物踩了几脚,直到将脏污的水踩干,她又蹲下将衣物重新浸到湖中。
林鹤时看清了她的脸,脸色瞬间阴沉,指尖重重掐进掌心。
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无一不说明了那人已经习惯了浣衣的行为。
今早这人还在与他品茶论道,令他生出高山流水的知己之感,如今却在湖边看见她濯水浣衣。
林鹤时心底油然生出一股怒气,他大跨步行至那人身边,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祝卿若还在湖中清洗着衣物,下一瞬手腕便被人捉起,一股大力将她从湖边拉起。
她惊讶抬眸,正好撞进林鹤时怒意不止的眼眸中,她愣了一下,“先生?”
因为林鹤时拉扯的动作,她一时不察,手中衣物掉了下来,瞬间顺着湖水飘走了。
她惊呼道:“我的衣服!”
林鹤时没给她机会让她去追衣服,而是用力扣住她手腕不准她逃离,转身便将她拉走了。
祝卿若被他拖在身后,只能看见林鹤时的半边脸庞,他眉间紧蹙,唇角向下撇,始终不曾看她一眼。
这明晃晃的气恼令祝卿若满头雾水,她不是在洗衣服吗?怎么突然就被先生拉走了?
直到被拉进林鹤时的书房,祝卿若也还没想明白他是怎么了。
林鹤时进门之后就松开了她的手腕,背对着她,久久不说话,只是看那起伏的肩,仿佛还没有缓过来。
祝卿若揉了揉发红的手腕,小心地打量着林鹤时的背影,试探道:“先生?”
林鹤时没有回头,依然背对着她。
祝卿若不理解他为什么突然生气,道:“先生你怎么了?”
林鹤时依然不说话。
祝卿若见此只能道:“先生如果没有事的话,我就回湖边了,我的东西还在那呢。”
林鹤时闻言瞬间转过身,制止道:“不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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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
“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
谁料祝卿若只是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