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86章画画作业
徐簇和去了卫生间洗漱完后,也才走到他们面前,看见茶几上摆着两张白纸,好奇地问:“我们两位小朋友是在做什么呀?”
低着脑袋苦思冥想的两位小朋友终于注意到了徐簇和,舟舟苦恼地说:“在做作业。”
“做作业就坐在凳子上好好坐着,你们坐得好、坐得舒服才能弄得出来作业。”
徐簇和把他们挪到一旁的凳子又挪了回来,让他们坐。
他们觉得妈妈徐阿姨说得有道理,乖乖坐在凳子上。
徐簇和在旁边的椅子坐下,又问:“做的是什么作业?”
舟舟说:“要画画,齐老师说不能用笔和颜料画。”
国恩补充道:“老师还说是放假之前的最后一次作业,谁做得好,寒假就少给他布置作业。”
徐簇和心想怪不得他们这么用心投入,“这样啊,那老师有没有说不让家人提醒,插手什么的?”
两个小家伙都摇摇脑袋,表示老师没有这个规定。
徐簇和想了一下措辞,提示他们道:“笔不一定是我们平时用的笔呀,很多东西都可以临时拿来充作笔。你们想用什么作笔?仔细想想。”
闻言,舟舟和国恩四处张望客厅,舟舟低头看自己的手,翻了翻手掌,然后举起手,问徐簇和:“妈妈,这可以当作笔吗?”
“不用问我,你觉得可以就是可以。”
舟舟下定决心用手当作笔,解决笔的问题,就想到单单用手是画不出来东西,灵光一闪,忽然有了主意。
他起身跑到杂物房那里,国恩也跟着去。
没一会儿,两人的手掌都染上了煤灰,他们坐在茶几前,以手当作画笔在白纸上画画。
徐簇和见他们专心画画,就没再出声叨扰,去厨房把早饭热了。
她在悠哉地吃着早饭时,两小孩又遇到新问题,他们觉得画上的颜色都是黑色,实在单调,不好看。
她剥着鸡蛋吃,一抬头,发现他们不见了,连茶几上的画也没踪影,不知道他们上哪去。她对此不甚在意,孩子的想法天马行空,指不定是想到什么新主意了。
徐簇和吃完早饭后,自顾自地消磨起时间,她看了看露出一衣角的毛衣,这是丹姨给她织的,她突然记起有一件事她还没完成,就是被她冷落一段时间的围巾。
自从徐簇和去培训班学习,她就很少动手织围巾了,前段时间在忙大测试的事,就将织围巾的事彻底搁下。丹姨早在两月前将一家四口冬天穿的毛衣织好,她的围巾的进度才到三分之二。
她从柜子里把藤编篮拿出来,重新拾起她的织围巾“大业”,一开始手艺略感生疏,织了一会儿才找回原本就稀薄的手感,不过速度依旧慢。
徐簇和逐渐沉浸在其中,直到中午丹姨说午饭做好,要吃饭了,她才放下手中的围巾。没一会儿,舟舟也终于舍得回家,他手上的画已经画好。
徐簇和很感兴趣地拿过来看,想要欣赏他的“大作”。
画上画的主要是家里的客厅,这客厅布满了花花草草,徐簇和大概能猜到他还画了煤炉子,炉子在烧火,阳台门拿还露出半边太阳,不是看那煤炉子,差点叫人认不出这是冬日的客厅。
她一边看,丹姨在一旁补充道:“舟舟和国恩这俩孩子一下楼,就问我们哪里有花花草草。得亏这里是南方,冬天里容易见到红花绿叶,要是在北方,这可就难找了。你看他手上多脏,花汁、草汁、煤灰,还有印泥的颜色……”
丹姨细数舟舟脏兮兮的手沾上了什么颜色,徐簇和也把视线落在他手上,他现在戴着手套,真看不出来。
她说:“给妈妈看看你的手染了多少颜色。”
舟舟将双手往背后缩,怕徐簇和会生气,他摇摇脑袋,不给她看。
徐簇和直接把手绕到他背后,三除两下就将手套脱掉,看到是什么样子后,评价一句:“舟舟的手都变成画了。”
舟舟见徐簇和没有要骂的意思,他才摊开手掌大方给她看,高兴地说:“那我今天是画了三幅画!”
“是呀,非常厉害。”徐簇和拎着他衣领,“但是你要把手洗干净,手不干净,不能吃东西。”
舟舟仰起脑袋问:“我能再多看一会儿我手上的画吗?”
“可以,吃饭和看你的画只能选一样,你选哪样?”
舟舟又低下脑袋看自己的肚子,虽然穿着厚衣服看不到自己的肚子扁扁了,但他跑来跑去也真的饿了,他很快就做出选择,“想吃饭。”
舟舟在外面一上午了,等到下午他就没有出去玩的心思,想黏在徐簇和身边。徐簇和继续她的织围巾工作,舟舟坐在她旁边看着看着,他就像电池没电了一样,直接睡倒在徐簇和身边。
丹姨刚从柜子里拿出围棋,转身看他睡着,小声说道:“刚刚还说要和我下五子棋,结果倒头就睡着了。”
杨觉俨回到家时,舟舟已经睡醒,丹姨在做晚饭,徐簇和则奋力织围巾,她连午觉也不睡,势要在这一周内完工。没人作陪,舟舟只能自顾自地在棋盘上摆弄棋子。
他最先发现杨觉俨,抬起头飞快地喊一声爸爸,然后就继续玩他的棋子。
杨觉俨见到徐簇和织的这条围巾,好一段时间没见到这场面,他都要以为她放弃,丢下不管。
徐簇和将自己的围巾举起来给他看,“你看我织的怎么样?”
杨觉俨认真看了一下,“后半截织得比前半截好。”他没说整体织得怎么样,蒙混过关。
“果然有对比,就知道有没有进步,所以不管前面织成什么样,我都不拆掉重织。我也觉得自己织的越来越好。”
实际上,不拆掉重织的主要原因是徐簇和觉得重织又要花不少的时间,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把围巾织得出来。
杨觉俨看穿不说穿,又问她:“织好了,准备要给谁戴?”
“给我自己戴,织得一般,就不给别人了。”
舟舟听到她这话,心思终于不一味沉浸在棋子里,“我觉得妈妈织得好棒,给我戴吧。”
第87章
收报
徐簇和捏捏他的脸,笑着说:“你真是太捧场了,妈妈听到很开心。你放心,妈妈会给你织的,嗯……”她考虑一下后有了决定,“先给你姨奶奶织,她织毛衣好不容易的,然后再给你织。”
杨觉俨刚想暗示她不要把他忘记,丹姨恰好从厨房出来听见徐簇和说的话,喜逐颜开,“最先给我织?我就不跟你客气,我们簇和真贴心。”
“我织围巾好慢,要等一段时间,不过我一定会给你们织好的,说到做到。”徐簇和给自己设了一个任务指标。
夜晚,卧室里。
徐簇和主动往杨觉俨怀里靠,天气变冷后,她愈发喜欢贴着他睡,因为可以取暖。她只觉好困,脸在他胸膛蹭了蹭,准备入睡。
杨觉俨的下颌在她发顶上轻轻地磨,片刻后他缓缓开口说道:“你说要给丹姨和舟舟织围巾,是不是忘记了谁?”他的暗示十分明显。
徐簇和的语气故意佯作疑惑地问:“我忘记谁了?”
“我。”杨觉俨的手伸进她衣服里,在她腰肢轻掐了一下,惩罚她明知故问,故意捉弄自己。
“你怎么对自己那么没信心……”徐簇和想在言语上将他一军,结果说话之际差点要咬到自己的舌头,不甘心的她又抓住在她腰间愈发放肆的大手。
杨觉俨任她抓着自己的手,“我是对你没有信心,想知道明确的答案。”
徐簇和不满地“哼”一声,“你是指使我干活,你现在这种态度,我改变主意了,不给你织。”
“你那只表有些旧了,我给你换新的,明天送就给你。我们这场交易,我没拿到货,就先给你货款,你觉得怎么样?”
“看在你有诚意的份上,勉勉强强原谅你。”然后徐簇和随口问:“怎么明天就送给我了,这么快。”
“我是想作为你有一份工作的贺礼。”杨觉俨在这之前就想好要送她礼物,明天恰好可以拿到。
徐簇和又被哄好了一些。
………
俗说有话日长,无话日短,不知不觉日子已到除夕。阳历进入1970年已经有两个月,农历也即将迈进1970年。
腊月二十九日,即除夕的凌晨,电信局报房里,徐簇和正在值夜班。
这个值班日子着实不是个好安排,尽管春节不放假,但大家还是重视春节,没有把它当平常日子过。
于是腊月二十八、二十九和正月初一的值班人员安排里把留在培训班,刚进报房才一个月的那十名学员全部纳入,新人总是要吃一些亏。徐簇和被分到腊月二十八值班是很幸运,明后天的值班人员更不走运。
徐簇和戴着耳机坐在电报机前,配备的小音响响起,闻声,徐簇和接收对方的来电,根据所听到的短波记录下电码。她暗道这么晚还有人拍电报,肯定是很紧急的事情。
徐簇和没有丝毫怠慢,先是看一眼电报正文内容“父亡速归”,这是生死大事。现在报房里的老报务员很忙,他们在忙着处理银行对账的事,连夜发报不停。她这样的新手在夜里并也不忙,主要对接普通民众的收报发报。
她为了稳妥起见,翻看电码本再次确认是这个意思后,她将整份电报翻译完毕,将它递交出去。装有电报的气压桶从三楼下降到一楼,值班的电报投递员就会收到,在规定的某个时间,他们会把这时间段里拿到的所有电报派发出去。加急电报要在4到6个小时内送到收报人手中,他们确认签字,电报投递才算结束。
徐簇和的工作就这样一直持续到早上七点多,她刚准备拿下耳机结束工作时,听到接收电报的提示,只能先做这一单业务。这个拍电报的人有些倒霉,他的电报内容是“今日路遇打劫速汇钱。”
徐簇和有些惊奇,在这种环境下,她好久没听说过谁会遇到打劫的。这人也真是倒霉撞上,临近过年正是用钱的时候,怪不得这么着急拍电报找人汇钱。
这单业务结束后,她也正式下班,不禁觉得头脑发昏,日夜颠倒的作息让人不适应。
几个培训班学员一起下班,相约到外面吃早饭,进入报房工作后,他们的关系比以往更亲近一些,比起以前的竞争,现在更多是相互帮助。对比其他报务员,他们有同期的经历。
早饭过后,几人纷纷互相道别,徐簇和则来到照相馆,这时照相馆刚开门营业。半月前徐簇和生日,杨觉俨主动提出要带她和舟舟,还有丹姨一起到照相馆拍照。
徐父去世前,每年在徐簇和生日的时候,他都会带她去照相馆拍照,这是徐母先提出的约定。杨觉俨知道,也记得这事,他答应过徐父会照顾好徐簇和,这个约定在徐母徐父都去世后,他来遵守履行。
其实杨觉俨对徐簇和的感情很复杂,责任、亲情、爱情三种情感糅杂在一起,把其中一种情感单拎出来都无法诠释他对她的感情。他把她看得很重,将她划入自己私人领域的深处。
之所以他想她生活和工作都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是因为从前徐父的疏忽,她的性格被养得软弱,他们分居那几年里她过得也不开心,他想多看着她一点,她有解决不了的麻烦,他能及时察觉到。
徐簇和对杨觉俨主动提出在她生日那天要来照相馆拍照的举动是感动的,往往触动就在一些细节中发生。虽然结婚前他们相识多年,但他们相处的时间认真算下来并不多,结婚后他也常年不在她身边,他能记挂着这事,就像是一个无声的承诺,他接替她的爸爸照顾她……
徐簇和在照相馆营业员的眼皮子底下把照片拿出来检查,无误后才拿走,离开照相馆。她在路上遇见穆响扬和戚展歆。
两人站在一起,穆响扬给戚展歆递了一个包裹。
第88章
小肉丸
徐簇和觉得戚展歆和穆家也没有像大家猜测的那样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大家有这么一个猜测是因为她把自己儿子树远改跟崔济姓,小树远一开始是姓穆,后来跟她姓戚,她和崔济结婚后又将他改为姓崔。就是给人一种断得很彻底,把树远完完全全融到入崔家的感觉。
徐簇和骤然有些明白戚展歆为什么会这样做,她记起徐父曾经说过穆家行事高调,再不知审时度势收敛行为,必有一难。徐父说自己不想她遭遇这一难。
穆家很有可能是落败了,人人避之,戚展歆是不想自己和孩子受到牵连才这样做。
徐簇和只看了一眼便离开。实际上她的猜测大部分是对的。
当年穆父感觉自己怕是要出事了,穆非扬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他让穆非扬跟戚展歆离婚,孩子跟她,而且姓也要改成戚。他处理好事情后,又让穆响扬当大义灭亲举报他,把穆响扬摘出去。
戚展歆觉得他这个父亲比自己的父亲做得称职多了,知道为孩子计长远,不计较眼前的一得一失,而她父亲只想着自己。
这时穆响扬注意到徐簇和,戚展歆正和他说话,发现他心不在焉。
她循着目光望去,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内,她问:“是见到簇和了?”
“嗯。”穆响扬收回目光。
“你们这么久没见,其实你可以过去跟她打招呼。她身边也没有其他人在。”
“不了,我跟她之前见过,她说我们以后在大街上遇到也要装作不认识。”穆响扬的语气有些低落。
戚展歆问这是怎么回事。穆响扬说起之前他们见面的情景。
戚展歆这才知道原来徐簇和生病失忆了,顺而想起她结婚那天,徐簇和看自己的眼神十分陌生好奇,好像不认识她一样,这佐证了他说的话是真的。
她觉得徐簇和对以前事情的了解应该来源于杨家,还有穆响扬那日的讲述,怪不得性格变了,对穆响扬也变得不在意。
穆响扬觉得谈起旧人总是伤情,他转话题,关心戚展歆,“听说邮电分开后,你被分到电信局,还习惯吗?”
戚展歆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扯了扯嘴角,露出笑容,“还是老样子。”
戚芸那件事的发生引得原本几乎定下来的人事安排出现变动,人事科的领导责怪她,胡珊也拿这事做文章,最终她进不了电信局的政治处。
她被分到局里下属的电信工厂了,处于被边缘化状态,胡珊却如愿进入政治处。之前她回局里办事,两人撞见,脸上是笑吟吟的,但心里都盼着对方倒霉。
………
大院里的孩子都放寒假了,有些认得徐簇和的小孩,见着她都跟她打招呼。一些大人也是如此。
徐簇和维持微笑,笑了一路,也回应他们,回家的时间变得长。她感觉自己的脸都有点笑僵了。
舟舟在楼下和小伙伴们玩雪,阳城的雪下得并不厚,落在地上薄薄一层的,想要堆个雪球都要费好一阵工夫。
他见到徐簇和,抛下手里的雪球不管,跑到她身边,“妈妈,你真的回来啦。爸爸和姨奶奶没骗我。”
“妈妈回来了,吃早饭了没?”
“吃过了,姨奶奶说吃饱饱,你才会回家。”
昨晚徐簇和值班不在家,舟舟对此十分不习惯,他好不容易习惯了妈妈要上班,白天不在家这件事,现在她连晚上都不见了,舟舟对此不适应。
徐簇和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姨奶奶说得没错,你继续玩吧,妈妈要回去睡觉了,好困。”
舟舟见她困倦的样子,没有缠着她陪自己玩,乖乖应好。
他转头看见小伙伴将自己的雪球瓜分了,他跑回去,让他们都把雪还给自己。他从每个人手中薅走一些雪,最后堆的雪球比原来的都大。
徐簇和一天一夜都没有正经休息过,到规定时间可以换人,她回办公室眯一会儿,然后再到报房工作。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报房里,白天不停地发报收报,临近年关,报房特别忙,轮班制度都进行临时调整,变得没有人情味,她只能在夜里偷一下懒。
徐簇和沾上床就睡着,睡得很沉,直至下午三四点才起,她感觉头痛欲裂,缓了好一会儿,出来客厅,闻到一股油炸的香味。
徐簇和还听到厨房里舟舟的声音,他缠着丹姨问什么时候可以吃,丹姨的声音也传来,她哄了几句舟舟,舟舟依旧嘴馋,她只好给他喂炸丸子吃。
徐簇和的脑子这才清醒过来,记起今天是除夕。
洗漱后徐簇和钻进了厨房,丹姨见到她调侃道:“原本有个小馋猫,现在又来了个大馋猫。”
她撒娇道:“丹姨,你不能偏心,舟舟有肉丸吃,我也要。”
“妈妈,我没有吃哦。”舟舟嘴上的油都没抹干净,眼睛圆溜溜的,睁眼说瞎话。
“说谎,你看你嘴巴都是油。”徐簇和指着他的嘴巴说。
舟舟这才发觉要抹嘴。
“丹姨不偏心,来,也给我们簇和吃。”丹姨挑出一颗肉丸子喂给徐簇和吃。
徐簇和一口把肉丸吃掉,外焦里嫩,很是美味。
一大一小围在丹姨身边等肉丸吃,肉丸很小,基本是一两口就吃掉一个,酥肉炸好后,两人又尝了鲜,丹姨也被他们哄骗,晕乎乎地丸子和酥肉还没上桌她就吃了一些。
后来舟舟指着自己的肚子,说:“好像变圆了。”意思是他快要吃饱了。
丹姨才反应过来,“都不能吃了,再吃下去,你们都没肚子吃晚上那顿,这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舟舟疑惑不解地问:“姨奶奶说的是什么意思?”
徐簇和反问他:“西瓜和芝麻谁大谁小,想吃西瓜还是芝麻?”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西瓜。
接着丹姨给舟舟细数晚上有什么好吃的,他听得馋虫被勾起,她就说晚饭是西瓜,现在吃小肉丸和酥肉是芝麻。
舟舟为了不丢掉西瓜,决定不捡芝麻,没继续缠着丹姨要小肉丸和酥肉吃。他让徐簇和也不要把西瓜丢掉,徐簇和忍俊不禁地连连说好。
第89章
照片
晚饭有些菜是邻居互送,显得菜式比较多,冯姐给他们家和秦大娘家都送了自家做的蛋饺,秦大娘送了鱼圆,赵兰也给他们送年糕,丹姨和徐簇和都回送他们丸子。
冯姐和赵兰的关系依旧僵硬,没有送东西给彼此。前两日木搏还给他们送来半边腊鹅,说是老家寄来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腊鹅。
他们这顿晚饭到了七点多才开饭,杨觉俨也差不多是这时候回来,他在营地和士兵们先一起吃团圆饭,吃得半饱才回来。木搏也被他邀请来家里吃饭。
木搏还给徐簇和和丹姨报了一个喜讯,就是杨觉俨被授予二等功奖章。
徐簇和心里是开心,但又带着几分伤心,杨觉俨是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荣誉。她觉得自己是越来越在乎他了,没有以前那种凑合过日子的心态,他牵动着她的思绪。
木搏和杨觉俨虽然事先吃了东西,但胃口依旧不小,大家都吃得很尽兴,若不是要留些剩菜以示年年有余,他们都要光盘。
木搏离开前,徐簇和拿红纸包了一些钱给他,当压岁钱,他推着不要。吃饭的时候徐簇和喝了两杯白酒感觉有些晕乎乎的,她是没有那个脑力去劝木搏收压岁钱了。
不过丹姨老练,嘴皮子厉害,二十出头的小伙比不过她,木搏也就高高兴兴收下,最后他还给了舟舟压岁钱。
屋里烧着煤炉子,饱餐一顿后,徐簇和感觉身体很暖和,她微醺的状态不禁显露出来。之前她不过是强撑着清醒。
杨觉俨刚洗完澡出来,徐簇和就突袭从杨觉俨背后抱住他的腰,
杨觉俨想幸好他知道是徐簇和,才抑制反击的本能,若不然她都要受伤了。
他转过身,扶住这只“醉猫”,徐簇和莹白细腻的脸不施粉黛,不过或许喝醉的缘故,脸颊仿佛是染上淡淡的胭脂,看起来媚态横生。他觉得她像是女妖,但又觉得就算是女妖,她也一定是没有害过人,十分单纯的女妖。
徐簇和像没长骨头一样靠在杨觉俨身上,他也揽住她的腰,免得她突然松手站不稳。
她脑袋在他肩窝乱蹭,黏糊糊地一遍又一遍地问他伤口还疼不疼。
杨觉俨感觉自己的心又胀又软,他安抚她说伤口不痛了,让她不要再担心。
徐簇和这才安静地待在他怀里。
过好了一会儿,徐簇和记起一件事,迷迷糊糊地说:“我把照片拿回来了,早上就拿回来,我现在才想起来。”
杨觉俨偏头问她:“你还记得放哪了吗?我去拿。”
她模糊不清地说:“记得,在我的包里。”
身上有个“挂件”,杨觉俨行动有些不便,但任由她抱着自己。
杨觉俨把照片拿出来后,又去泡了茶,徐簇和终于舍得放开他,他一坐在沙发上,她又靠了上来,十分粘人,她脑袋搭在杨觉俨肩膀。
杨觉俨给徐簇和斟一杯热茶,只是她不肯自己喝,“我要你喂。”
他眼里含着宠溺之意,但语气上还是平平的,“我可以喂你喝,不过我有条件。”
她眼睛带着水雾,有些迷茫地看向他,“什么条件?”
“无论我喂你喝多少杯茶,你都不能拒绝。”
徐簇和轻轻点头,这时候她显得格外听话,对于热茶来者不拒,尽管她觉得这茶有些苦。
几杯热茶喝下肚,又靠在杨觉俨身上浅眠一阵后,徐簇和觉得自己清醒些许,记起自己刚才的行为,与之前她在他面前的样子很不相同,她神情变得不自然。
她有些吞吞吐吐地为自己进行无力的辩解,“我……我是喝醉了才那样……”渣男酒后乱性,事后为自己找的借口也总是这样。她觉得自己没到这种程度,但也有少许相似的意思。
杨觉俨知道她在口是心非,但没拆穿她,和她一起看照片,这些照片里有合照,有单人照,徐簇和拍的照片最多。
没多久丹姨和舟舟从外面回来,加入其中。
舟舟坐在杨觉俨大腿上,拿着那张四人合照,一个个的认人,然后转过脑袋对徐簇和说:“妈妈最好看!”
她笑得眉眼弯弯,“舟舟是好看又可爱。我们晚点把照片寄给爷爷奶奶,他们想你了。”
舟舟也说自己想他们了,他都快忘记爷爷奶奶的模样。
丹姨找出她从首都带来的相簿,和他们商量着哪些照片放在相簿里。
徐簇和突发奇想说:“改天我去买相框回来,挑相簿里一些照片装进去,放在你房间,好不好?”
丹姨笑眯眯地应好,两人凑在一块翻看相簿,挑选哪些照片适合摆出来,有事要做,之前又连喝好几杯茶,徐簇和这时缓回来不少。
杨觉俨抱着舟舟去洗澡了。
在挑选照片时,徐簇和发现丹姨年轻时脸是干瘦,瘪下去的,显得眼睛特别大,而现在她是一张圆圆的脸,笑起来很和善。
丹姨见徐簇和目光停留在自己年轻时的照片上,带着回忆的语气说:“那时候觉仁刚找回来没多久,表姐说要拍全家福,每个人身上都携带着,以后要是有个万一,也能记得家人,回家也容易回一些。这还是我第一次拍照,紧张得不得了,不知道该怎么做,在拍照之前,问别人要注意些什么,觉俨说不能眨眼睛,闭上眼就不好看了。当时我的眼睛就一直睁着,不敢眨眼,眼泪都出来。你看照片上我眼睛是不是有些呆?”
闻言,徐簇和看向那双眼睛,肉眼可见的紧张。两人聊着照片背后故事,慢慢翻阅。
每翻看一张照片,徐簇和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杨觉俨身上,然后再是其余人。
徐簇和对他从前的记忆也慢慢唤醒。她从记事起就对他有印象的,是直接喊他哥哥,后面慢慢长大,她和他变得很生疏,彻底喊不出来了。
第90章
电报内容
从前徐母说杨觉俨性格腼腆安静,徐簇和也一度认同这个评价,他那时肤色很白皙,与现在浅蜜色的肤色不同,原本就长得俊朗。他不怎么爱说话,但听别人说话时神情都是很认真的,用一个成语来形容就是相由心生。
后面她才发现杨觉俨是表里不一,其实是徐母对他有固定印象,从不觉得他不好,她撞见过两次他和别人打架,原本的好印象破灭,开始把大院里一些人对他不好的言论听进去。她觉得他是坏人,也害怕他。
印象再一次转变是在徐簇和被关那一次,她感觉自己陷入绝望中,所有人都抛弃不管她,她好想妈妈,只有妈妈不会对她这样。
就在她悲伤不已之际,杨觉俨找到了她,他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又把她抱起,两人同穿一件雨衣。她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浑身发抖,想哭却哭不出来。雨衣里一片漆黑,她看不见外面的世界,外面也有诸多险恶,仿佛他的怀抱是最安全的地方。
徐簇和因为这件事生病也留下心理阴影,她病好后为了感激他,她组织好多好多的言语要为他平反,不许别人再说他坏话,可是她的准备似乎没有了用武之地。
因为他的风评突然变好,大家都夸他说虎父无犬子,对他刮目相看,不过这些话当事人是听不到的,杨觉俨已经结束休假。他这是部队回国后第一次休假归家,他在战场立了大功。
后来他们见面越来越少,年幼的她对他的印象逐渐模糊,只记得零星事件。
………
如白驹过隙,距离年味不足的春节已过一月有余。因为春节不放假,很多单位考虑到诸多因素,降低对探亲假的诸多要求,不过降低要求的时间仅限于春天的非春节期间,三四月是休探亲假的高峰期。
电报科已经有五名职工休探亲假,不在岗位上,领导为了避免休假的人过于集中,导致工作任务无法完成,规定一个科室在一段时间内只能有三人同时休探亲假,考虑电报科是电信局人数最多的部门,领导宽限人数至五人,可部门里有近百人,徐簇和想轮到自己休假最起码得到四月份。
铁路局规定凭乘车人电报方可购买月台票接站,即某个人想要去火车站接某某,需要拿到某某拍来的电报,凭电报买月台票。现在又是休探亲假高峰期,报房里的业务量瞬间增大。屋漏偏逢连夜雨,徐簇和所在的报房里有三位报务员休假了,他们是忙上加忙。
井师傅最近都没空对培训班的学员进行培训,她过年的时候被临时外派,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他们整天都待在报房里,无比期待井师傅回来,上课总比上班轻松。
这段时间徐簇和每日处理的电报主要内容都是某日某次某车厢抵达何处。
假如有区别于这些内容的电报,徐簇和都下意识地多注意,无他,物以稀为贵。比如她今日收到一起电报是:“勺丢失于13日48次6车厢。”
她看了发电报人的名字和地址,心中暗道怎么是他,这个人在除夕那天说他被打劫了,今天又说勺子不见,总是有财物损失。她对他的印象又深刻了几分。
一日,井师傅外派回来,徐簇和暂时停下报房工作,回到教室上课。现在的课只有半天,一般是上午去报房,下午在教室上课,半工半学。
快下课时,井师傅给他们讲一个注意事项,“最近在报房收发报要重点关注电报内容,有发现异常的地方,和我说。”
一向不怕井师傅的周奋进不解地问:“为什么要突然这样做?是发生了什么吗?”
“这几月在严查不明电台,一些有问题的电台被发现捣毁,敌特没有了这个联系渠道,电话和电报是最便捷的沟通渠道,所以我们局里要重点关注这事。今日各生产科室都被叫去开会,讲这件事,你们就由我来通知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