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向枫在徐簇和耳边悄声说道:“中午吃饭的时候,怪不得坐我们对面的话务员说下午要开会,原来是为了这事。”原本陷入思考中的徐簇和听到她的话,打断思路,小声地回应她。
晚上,徐簇和坐在书桌前,看着本子上的两行字发呆。
杨觉俨见她如此入神,于是走近她,赫然看见本子上写着“今日路遇打劫速汇钱。”“勺丢失于13日48次6车厢。”这两行字上面还有相应的电码。
他问她:“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徐簇和收敛思绪,和他说起井师傅今日在教室说的话。
杨觉俨也明白来龙去脉,几月前他的一次任务和这也有关联,敌方破解部队电台的内容,电报的内容正是他们行动的情况,原本就是敌方在暗,他们在明,敌方又提前掌握情况,对他们行动非常不利,他在这一次任务中受了伤。
部队调查时发现是电台方面出了问题,整个部队都在核查这个问题,逐渐向外延展,顺藤摸瓜。
杨觉俨问:“你是觉得这两句话有问题?”
徐簇和轻轻点头,“我感觉有点不对劲,这个人倒霉得让我印象深刻。可是让我说,也说不出哪里不对。想上报,就是不知道要怎么说明情况。”
杨觉俨看着本子上那两句话,思索一番后,说:“如果这真有问题,光看这些数字电码是很难看出问题,因为他们会有自己的电码本,甚至会多一套译密表,双层加密,不会用到明码,破译是一件复杂的事情。你不去想数字,只专研这些文字,说不定能看出一些端倪。”
徐簇和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平时她接收到一些政府部门的电报,都是译不出里面的内容,需要交给机要科处理,由机要科的译电员翻译,他们手里是有另外的密码本,这叫密码电报,普通民众那些电报都是明码电报。
不过她想了许久,都参不透这两行字是什么意思,她想或许是自己因为受井师傅说的那番话影响,才产生的心理暗示……
第91章
围棋黑话
第二天是休息日,徐簇和待在舟舟和丹姨的房间里拿纸皮做拼音卡片,他们都在,还有冯姐和国恩也在,大家坐在草席上一起动手做卡片。后来秦大娘来家里闲聊,也加入进来。
这个学期开始,舟舟和国恩就要开始学习拼音。她觉得多记多练,才会熟记运用,冯姐也十分认同,两人一拍即合,特意在休息日一起做卡片。冯姐不太懂做这些卡片,她主要是跟着徐簇和走。
而她之所以喜欢用纸皮作为基础,是因为它相对普通的纸片耐用,不要低估孩子的破坏力,纸片经过频繁使用,在短时间内就会光荣牺牲。为了避免后续的麻烦,她选择开始麻烦一些,一劳永逸。
几人分工合作,剪纸皮、包白纸、画图、上色……
每做好一张拼音卡片,徐簇和就问两个小家伙,这怎么读。冯姐听到他们念对卡片上的拼音时都会露出大大的笑脸,她感慨道:“我以前不知道读书好,念了几年书就不肯上学了,我那会也没学过这种拼音。”
徐簇和回忆了一下,说:“我好像是小学才开始学现在这种的拼音,不像他们这样早。”
那时候拼音准备普及全国,她所在的学校被选中作为试点,假如是按照正常情况,起码要初中才会学到拼音。
丹姨便说:“还是现在的孩子日子过得好,幼儿园就开始学了。”
谈论到拼音的事,秦大娘说起一件事:“听说河平那孩子学拼音和算术很快,平时看她有些憨,没心没肺的,没想到在学习这方面开了窍,连崔师长那个继孙子都比不上河平,这孩子好像是叫树远,听说也是很聪明的。两人一个班,从今年开始河平跟上班里的学习了,总是能压他一头。这让赵兰高兴啊。”
闻言,冯姐不解地说:“又不是她的功劳,她对河平也不亲热,要是青儿胜过那个树远,她高兴倒是能说得过去。”
秦大娘点破个中原由,“哎,总算有一处地方胜过崔济媳妇,她的高兴是在这里。不就彰显她会教孩子嘛。”
冯姐心中吐槽赵兰哪里教导过河平,真会功劳揽在自己身上。不过她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丹姨就说:“能让她高兴有面子就行,高兴了对河平多上心,对河平这也是一件好事。”
秦大娘颇为赞同,“河平年纪小,也是不记仇的孩子。她对河平好一些,指不定她老了以后,河平能孝顺她。多一个女儿孝顺多好的事啊。她和高团长都快结婚一年了,肚子还没动静,夫妻俩感情也很一般,指不定她是不会再生了,她和高家始终隔一层。她也该知道为自己以后多打算。”
大家在房间里聊着天,不知不觉感到口渴,徐簇和出去给他们倒水喝。
楼里的四位男主人都在,方团长和高团长来这里时见袁政委和杨觉俨在下围棋,一时来了兴致,说要学一学。
袁政委和杨觉俨各指导一人,老手带新手,这几人很是投入。
徐簇和在饭桌前倒水,听到他们讲话。袁政委说高团长下得太漏。
围棋新人——高团长和方团长都问“漏”是什么意思,袁政委给他们解释说是棋下得太紧,顾得这一边,却顾不了另一边,一不留神就让抓住破绽。
两人明白了“漏”的意思,又有了新疑问,问“紧”又是什么意思。袁政委继续给他们解释。
徐簇和听着他们说围棋黑话,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似乎猜到了那个人所发的电报内容暗藏着什么意思。
杨觉俨忽然望向她,两人相视,心有灵犀一点通,都猜到了其中含义。
………
周一上班,徐簇和就找了井师傅说那两则电报的事,“除夕那天早上,我接收到一则电报,这个人发报人在这个月的14号又拍了一则电报,我觉得他这两则电报有问题。”
井师傅看徐簇和所写的两行字,其中“打劫”和“勺”被重点圈起来,电报内容简洁,从表面来看没有歧义,如果非要说有异常的地方就是他在这一个月里出现两次财物损失。
她问:“这些词是有什么特殊含义?”
“这两则电报乍看内容不同,但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都涉及到围棋的话术,打劫是指黑白两棋都把对方的棋子围住,形成循环无解的局面,其中涉及到找劫材和消劫的判断,找到一个合适的劫材来使对方不能应劫,从而达到消劫的目的。他或许是想破掉当前的困境。这则电报上说速汇钱,那么劫材可能就在这当中。第二则电报提到勺,在围棋中是指臭手,应该是发报人或者是收报人某一方出现低级错误,使得局面变得岌岌可危。一次是偶然,但两次都是偶然,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些不妥?”
井师傅不懂围棋,但听徐簇和一番讲述,她逐渐看出这两则电报中的端倪。第二则电报里的13号换成14号,那车次在电报发送时间之后,说不定是要逃跑。
她当机立断带徐簇和去找洪科长。
洪科长听到两人的汇报,问徐簇和第二则电报的具体情况,他打电话到发报当事局拿资料。随即又打第二通电话找第一则电报的资料。
不到半个小时,对方都回拨电话,根据对方讲述,洪科长确认徐簇和无误,他边听边把信息快速记录下来。
事后他又立即让对方找公安查人,他也带着徐簇和和井师傅去找局长汇报情况。
第二天下午,徐簇和在教室上课,一个穿着66式警服的公安敲教室的门,敬礼后请她和井师傅出来一下。这警服和军服十分相似,不熟悉这两种服饰的人很容易搅浑。
班上的学员对这一状况感到十分意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向枫和周梦娟有些不安地望着徐簇和,徐簇和给她们一个安抚的眼神,表示没事。
第92章
回家探亲
井师傅让大家安静自习,两人一起到教室旁边的房间,公安把门关上后,让两人坐,他也坐下来,拿出本子和笔,“两位同志好,我是公安局侦查处的,姓费。接下我一个情况想向你们了解,麻烦一定要详尽如实告诉我。”
两人都沉默不语,费公安将自己的证件拿出来给她们看,心想警惕性真高,不过也因为这份警惕性,才发现那两则电报的问题,“我们公安主抓这起案件,你们岑局长也知道的,所以看到不是解放军同志来调查,不必太惊讶。
井师傅和徐簇和看过证件后,将证件还给他,徐簇和说道:“我一定配合,请问那两个人是真有问题吗?”
“他们都已经不见踪影。就在3.14电报发出的当天消失。他们确实有重大嫌疑。徐同志,你详细讲收到这两则电报的情况……”
徐簇和想第二则电报就是通风报信,让收报人立即离开。没有了联络电台,搞起灯下黑,通过在拍电报进行沟通。可惜她发现得有点晚了。她听到费公安提及自己,她收敛思绪,认真回答他的问题。她这两天说了好几遍这件事。
接下来的日子里,徐簇和都在配合这事,电信局里只有零星三两人会下围棋,她和他们给市话科、长话科,还有电报科讲解一些围棋术语,让他们遇到类似情况时,能及时发现问题。
涉及的电信局都翻找相关资料,发现那两个有重大嫌疑的人在以前也通过这种途径进行联系。徐簇和都有帮忙参透其中含义。
在这段时间里,徐簇和在电信局里出了名,她没认得多少人,有很多人已经认识她,知道她在这次事件中起的作用。
日子匆匆过去,到了四月上旬,在期限的末尾,徐簇和终于申请到半个月的探亲假。要是在这期限外,她是申请不了探亲假的,一来她不是正式工,二来她工作还不满两年。
问题电报的事情这里,她该做的都已经尽力做,那边暂时也不需要她帮忙。而且培训班的课程在这个月结了,如果不是这样,她这个探亲假很难请得到。
经过长途旅行,徐簇和跟丹姨、舟舟到达了阔别一年的首都。她呼吸着这熟悉的空气,心中充满无限感慨,短短一年里她发生重大的变化。
徐簇和不再沉溺在过去的悲伤无法自拔,她开始看到自己眼前所拥有的美好,珍惜眼前人,活在当下。
杨觉俨也休假,这是他时隔三年才回来。木搏没有跟在杨觉俨身边,因为二月份时部队进行人员调整,团长不再配有单独的警卫员。杨觉俨推荐木搏到别的岗位任职,他被调走了。
其实这也是一种信号。之前北方局势不明朗,阳城原来的部队就北调至华中,西南局势有所缓和,不用那么多部队驻扎,杨觉俨所在的部队才移防到这里,填补空缺之余随时待命北上。现在部队真的是要在阳城长期驻守,阳城及周边的地区的环境相对和平稳定一些,人员安排随之进行调整……
一家四口一下火车,就见到杨母站在月台等他们。
杨母本是一个性格强硬的人,年纪大了才将内心的柔软细腻展现出来。徐簇和有时跟她通信就觉得她内心温和,在乎关心家人。
徐簇和从前总是担心杨母不喜欢自己,她根本看不出杨母对自己是喜欢还是厌恶。
杨母看见他们只露出淡淡的笑容,没有那种激动兴奋的情绪,徐簇和从未见过她有那种情绪。
他们走到她面前,杨觉俨和徐簇和都喊了一声“妈”。
见两人默契的样子,杨母不觉看向丹姨。丹姨露出灿烂的笑容,表示自己所说的不假。
杨母心中也高兴起来,小俩口能和和美美地相处自然是最好的事情。
舟舟满眼好奇地望着杨母,觉得眼熟又认不出来是谁,显然是忘记奶奶的模样了。
杨母弯下身抱起他,她这时欢喜的情绪才显露出来,“舟舟,还记不记得奶奶?”
舟舟瞬间想起她是谁,诚实地说道:“奶奶说了,我才记得。”他环住她的脖子,跟她亲近。
“现在记得也是记得。”杨母想得很开,他那么小记不得那么久的事。
几人乘车回家,驶进大院里,最后停在两层独栋小楼前。
恰逢周日,家里人都在,舟舟跟着大人重新认一遍人。
相比于徐家只有徐簇和一个孩子,杨家成员很多,杨觉仁也带着爱人孩子从岭南回首都探亲,杨家大姐觉俐在首都居住,今日特意过来。还有原本就住在家里的杨家大哥觉估一家。这是一整个大家庭,杨母和杨父今日是很高兴的,孩子长大成人以后很少这样完完整整地团聚在一起。
杨觉俨和杨父见面没一会儿,两人就进了书房谈事。
杨家四个孩子里只有杨觉俨还在部队里,大哥大姐以前当过兵,但后来都转业,二姐没有参军,继承母亲的事业,选择当一名医生。杨家屹立不倒,岭南地区又远离政治中心,她过得也还顺遂自在。
杨觉仁看见父子俩离开,笑着对杨母说:“妈,您看爸多霸道,您也是几年不见觉俨,他一见觉俨回来,就独占去了,不让您多见见。”
“你是惯会嘴贫的,你爸也损。”杨母嘴上说着这些话,实际上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母女俩都是凑一块儿坐的。
杨觉仁朝她丈夫的方向点点下巴,“你前面的栗子糕递到我小侄子那,他喜欢吃这个。是不是呀,我们舟舟。”
舟舟眼睛一亮,“我最喜欢了!”
杨姐夫听令,立即把那碟栗子糕放到舟舟那,徐簇和微笑相对,“麻烦姐夫了,舟舟跟二姑姑二姑父说谢谢。”
舟舟一向是个胆大的,脆生生地和他们道谢。
杨觉仁高兴应下,她又问起舟舟在阳城种的那些秋葵和菜花怎么样了。
舟舟把嘴巴里的栗子糕吃下去,才说:“都吃光光了。”
第93章
杨家人
杨觉仁问他有没有帮忙,他重重地点头说有。
“知道你一向厉害,来,姑姑给你剥橘子吃,奖励你。”杨觉仁朝舟舟招手。
舟舟看了一眼徐簇和后跑到杨觉仁身边。
杨母给舟舟让位置,她坐到徐簇和旁边,“想起以前的事情后,还有没有觉得哪不舒服,要是有,明天去医院,我找人给你做检查。”
“谢谢妈,我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身体也比以前好很多了。”徐簇和不想去医院查她以前的病让医生知道她失忆又恢复记忆的过程。
那次杨觉俨带她看病给她留下心理阴影,她就怕自己万一没注意,被人察觉她有前世的记忆。
杨母没有年轻那样独断专行,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她开始考虑别人的感受,所以对于徐簇和的拒绝,她没有勉强,又说道:“你看着气色比以前好一些,就还是有些纤瘦,要大口大口吃东西,不挑不拣才会长肉。”
“我胃口也还好,可能是工作了,花费精力多,没那么容易胖起来。”
杨母听到徐簇和有工作,心中多几分满意,她一向觉得女人不能就留在家里围着灶台孩子丈夫转,要有独立自主的能力,有工作,无论那份工作高低贵贱与否。她顺着工作这个话题和徐簇和聊起来,徐簇和也比以前有眼力见,知道她喜欢什么。
杨家大嫂和杨觉俐也坐得近,她们都在首都生活,平时见面多,虽然偶尔有矛盾,但关系相比较杨觉仁、徐簇和而言要好一些。杨觉俐和杨觉估还是龙凤胎,杨觉俐最大。
杨大嫂看见妈和弟妹聊得投契,嘀咕说:“还是偏小儿子多点,爱屋及乌,连待小儿媳都能比别人亲热些。”
杨觉俐不以为然,“远的香,近的臭。你想妈对你亲热,你和觉估搬出去住,她就天天盼着你们回来了。”
“妈舍不得我们搬出去,再说觉估是长子,给父母养老是天经地义的事。”
杨觉俐戏谑地望着她:“你这是真心话吗?”
“没听过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这话吗?不管我真不真心,我和觉估待二老都是很孝顺的,比你们做得多。”
“你真是会说话,我比不过你。”
丹姨现在被杨家的一群孩子围住,他们围着她叽叽喳喳,说想她了,还把他们的矛盾跟她讲,让她评理。
她的脾气好,他们也愿意亲近她,而且她对孩子大方。丹姨笑得合不拢嘴,拿出钱给他们买糖吃。
杨觉仁见到拿到钱便散去的孩子,冲他们后背喊:“买了吃的回来,记得分给姨奶奶吃!不分,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
“知道啦……”声音此起彼伏地回应着她的话。
丹姨走到杨觉仁身边,手搭她的肩膀,和她叙起旧。丹姨是看着杨家四个孩子长大成人的,照顾良多,不谈感情浅薄与否,他们心里都有她。
家里是非常热闹,没有一刻是安静下来。杨母觉得这热闹在短时间内持续,她还觉得欢喜,但时间一长,她就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她喜欢清静的环境。徐簇和也有相同的想法。
………
晚上,卧室里。
徐簇和跟杨觉俨商量这几天的行程,“你说我们明天先去看爸妈,结束之后可以在外面走一走,你觉得怎么样?”
杨觉俨表示没有意见。
舟舟在这时举起手,说自己有问题。
徐簇和问他,“我们舟舟小朋友有什么问题?”
“明天去看姥姥姥爷,我认不出他们怎么办?今天我在火车站都没认出奶奶。”这一年里鲜少听到别人在他面前提及徐父徐母已经去世,他逐渐把这个事实遗忘了,年龄尚小的他对于死亡概念很模糊。
徐簇和眼睛不禁一红,舟舟都没有见过他们,徐父去世的日子和舟舟的生日离得很近,他当年到死都盼望着见这孩子一面,可他的心愿永远都无法实现。
杨觉俨把徐簇和搂进怀里,轻抚她的背。舟舟不安地问:“我是说错话,妈妈才不开心吗?”
闻言,徐簇和迅速收敛自己的伤感,将舟舟往她身边揽了揽,一家三口都靠得近,“你没有说错话,妈妈是太想姥姥姥爷了。你认不出没关系,他们不会怪你。”徐簇和对着舟舟说不出死亡类似的话。
“我好像不太记得他们的事,爸爸妈妈,我见到他们该说什么?”
杨觉俨对舟舟说:“可以像今天这样,分享你自己的事。”
第二日,家里就清净许多了,工作的工作,上学的上学,徐簇和和杨觉俨带着舟舟去给徐父徐母扫墓。杨父杨母提前知道他们这个行程,他们早上起来时家里的勤务员就给他们准备了两束白色的花。
徐父和徐母的墓碑相邻,他们将两人的墓清理擦拭干净,徐簇和让舟舟在两人的墓碑前各放一束花。
舟舟比去年长大懂事了些,他看着这墓碑,想到昨晚妈妈的难过,顺而记起一些事情,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死亡的概念。
徐簇和望着父母的墓碑,心中一阵哀伤,这时舟舟蹲在两个墓碑中间,“姥姥,姥爷,舟舟和妈妈,还有爸爸来看你们……”他絮絮叨叨和他们分享了很多事。
徐簇和看见他的举动的哀伤淡却些许,这世上还有舟舟和她是血脉相连,他是她唯一的血亲。杨觉俨握着她的手,她想自己不是孤独一人,杨觉俨也陪伴着她。
三人祭拜完徐父徐母后,在外面散心。
他们到了下午三四点才回家。
徐簇和在家里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杨钰。
杨钰见到徐簇和,眼里闪过一丝怨恨,不过很快就收敛起来,十七岁那年开始她不敢在明面上对徐簇和做什么,现在暗地里也不敢有其他举动了。
杨钰从小寄住在杨家,看这个人的眼色,又要看那个人的眼色,自卑又自傲。
她第一次明显地感觉到对徐簇和的不喜欢和嫉妒,是小时候杨觉俨把矿石收音机送给了徐簇和,没有想过要送给她这个亲表妹,他对徐簇和更好。
她看见徐簇和因为那个收音机被别人簇拥追捧着,心里羡慕嫉妒,这原本该是她的。
第94章
怨恨
后来徐簇和母亲去世了,杨钰以为徐簇和会像自己一样被父亲抛弃,可是没有,徐父为自己的女儿和亡妻,不再续娶,她依旧被人宠爱着,后搬到大院的穆家也喜欢她。
杨钰也想这样被人宠着,渐渐地妒忌心越积越深,她在欺负徐簇和上找到了快感,希望徐簇和倒霉过得不幸,这样她才会觉得幸福……
杨钰表现出友善的神情,刚起身准备想跟徐簇和说话,杨觉仁却截糊了,她拉走了徐簇和。杨钰一时坐不是,不坐也不是,她犹豫了一会儿,给走过来的杨觉俨倒茶,“觉俨哥,喝杯茶。”
“谢谢,不过我喜欢自己倒。”
杨钰端的那杯茶尴尬不已。杨姐夫在两人之间乱瞟,心痒痒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从丹姨和觉仁在厨房出来后,家里的氛围就开始不对劲。
舟舟忽然凑到杨姐夫旁边,好奇地问:“姑父在看什么?“
他握拳轻咳掩饰,“在看舟舟你,快一天不见,姑父想你了。”
舟舟想说姑父骗人,自己走到他身边都没发现。
但是杨姐夫拿起一块栗子糕喂给舟舟吃,他瞬间没有话说了。
杨觉仁把徐簇和带到了厨房,有些歉意地说:“我不知道杨钰做的那些事,妈也不让她来家里了。丹姨跟我说,我才知道。秦杰来问的时候,我没多想就让他把她带来家里。”秦杰是家里的勤务员。
徐簇和轻轻摇头,“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问题。”
她不知道杨家其他人知道真相后心里会怎么想,她也不会把实情说出来,杨觉俨替她解决问题,她领他的好意,明白这样对她来说更好。
没多久,杨钰见徐簇和出来,对她特别热情,给她倒茶拿东西吃。一时弄得杨钰自己好像主人,徐簇和倒像个客人了。徐簇和没有说什么,对她的热切一概收下。
杨钰见到徐簇和还是像以前那样软弱,不知道拒绝人,原本的那种坐立不安的感觉瞬间消散,如果让她说服舅妈原谅自己,那自己还可以依靠杨家,日子也会像以前那样自在地过。
杨钰年少时对舅舅舅妈有过不满,他们收养了她,给她改姓成为杨家人,为什么不疼爱她,她也想像徐簇和那样被疼爱。等失去杨家的庇护后,她才发觉自己是多么倚赖这个曾经想逃离的家。
杨觉仁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给杨钰下逐客令,她想多赖一会儿等杨父杨母回来都不行。
最后她提出让徐簇和送自己,杨觉俨想替徐簇和拒绝,但是徐簇和答应了……
走去大院门口的路上,杨钰看着周边熟悉的环境,这里是她成长的地方,可现在却不能轻易进来了,“簇和,你有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你很清楚,是我替你背了黑锅,你不能眼睁睁看着舅舅他们把我抛弃不管。”
徐簇和佯作疑惑,“你替我背黑锅?对不起,我不知道。”
杨钰在徐簇和面前习惯了趾高气扬,也以为她性格还是从前那样软,斥骂道:“你不知道无所谓,我来告诉你,是你给穆响扬写了情情爱爱的回信,不是我,你们的通信那么亲密,让舅舅他们知道真相,你还能在这个家待下去吗?你有脑子的话就想清楚,是你有把柄在我手里,别在这儿装无辜。”
“你是有我什么实质把柄吗?我想看看。”徐簇和语气依旧柔和。
杨钰瞬间气结,她就是拿不出来才被冤枉成这样的。
“你没有我的把柄,但我有你的,你给我写的道歉信,我还特意带来了,就放在家里,你想我当着大家的面念一遍吗?”
对于徐簇和的挑衅,杨钰愤怒地说:“你之前都是装的,绵里藏针,就是要把我逼上绝路。肯定是你在二哥面前撒谎,诋毁我,他才这样护着你,对我不管不顾,还冤枉我。”
“我之前真是装的,我会让你欺负那么多年,我都没说过你一句坏话吗?你只会怨别人,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德行,做出来多少错事。爸妈对你失望,下定决心和你断绝来往,不只是因为我,是你一错再错踩他们的底线,我的事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也想说你有脑子的话,就仔细想想你借着他们的关系,在外面是怎样的行径?”
闻言,杨钰非但没有反思,而且怨起杨家所有人,“如果是他们的孩子做错事,他们会这么狠心吗?”
她自言自语地回复自己的问题,激动地说:“根本不会!就因为我不是亲生的,他们能狠得下心。他们不爱我……”
“你觉得他们不爱你,觉得黄涛爱你,你为了他伤害他们,伤害我。相比于他们,你不止是不爱他们,是以怨报德,白眼狼做派。”
徐簇和踩中杨钰的痛点,现在黄涛不爱她了,换了个人似的,没有从前的温声细语、百依百顺。她崩溃地说:“我恨你们一辈子!是你们害了我。”
此时杨母的声音响起,“你一直以来表现的悔改态度都是假的,你尽管恨,我不在意一个微不足道,无关紧要的人恨我。”
杨钰转身看到杨母,顿时慌了,她一时冲动说出来的话让舅妈听到了,“舅妈,你听我说,都是徐簇和故意让我的,我说的不是真心话,都是不经脑子的气话。”
“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你说的是真心话。”杨母对杨钰失望透顶,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了。
杨母和杨父养了杨钰那么多年,她的成长期刚好就在他们生活安定下来,有时间和孩子相处的时候,所以杨母对她是有感情的,也可怜她的身世,她摆出痛改前非的姿态,一次又一次诚恳认错后,杨母心中有了动摇。
如果不是这样勤务员根本不会问家里人的意见,杨钰会连勤务员都见不到,直接被拒在大院之外。
杨母和杨父想见她一面,谈一谈,看她是不是真心悔改,还有觉俨是否真的冤枉她,现在杨母心中有了答案。
第95章
遇见杨觉俨朋友
杨钰痛哭涕流求杨母原谅自己,也哭着让徐簇和原谅她。杨母不为所动,让人带走她。
杨钰被带离后,杨母语重心长地对徐簇和说:“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对谁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但人与性格还是要硬,日子才过得舒心些。当然这个硬不一定是表面的强硬,也可以柔韧坚韧。”
徐簇和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妈,我知道了,谢谢您这样关心教导我。”
她们走没多久就遇上了杨父,他和警卫员都下了车,和她们一起走,他知道这事后,对杨钰是失望至极,心里直叹气,性子一定下来,歪的就是歪的,很难掰得回来。
徐簇和充当一个乖巧的好儿媳,陪着他们走回家。
她是知道杨母和杨父大概会在这个时间回来,这一条路也是回家的必经之路。离家几年的儿子女儿带着一家大小回来探亲,他们无论多忙,在这几天是一定会正常结束工作回家,和孩子们团聚。她希望杨钰遇到他们。
她也是看见杨母走过来,故意挑衅激怒杨钰的,让杨钰失去理智,口不择言说出那些话,她要斩草除根,了绝后患,让杨钰彻底失去庇护。
徐簇和是知道杨父杨母对杨钰的感情。杨钰这一年以来诚心悔改的态度和行为足以使得他们动摇,而且她在他们面前一向是孝顺伶俐的形象,她从来没有对他们恶言相对过。
可徐簇和不会让他们原谅杨钰,她要让杨钰在他们面前形象崩塌。
杨钰说的并没有错,徐簇和就是要逼着她走绝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是徐簇和的行事准则。
她厌恶透杨钰无休止的欺扰,打蛇打七寸,她知道杨钰最大的依仗是什么……
探亲这段时间里,徐簇和他们在白天会出去走走,拜访长辈,晚上会跟杨父杨母他们待在一起。
很快在首都停留的日子只剩一天,明天一早他们就会回阳城。
傍晚,徐簇和想出去散步,杨觉俨陪着她。
经过一座房子的时候,徐簇和目光频频移向它,杨觉俨察觉到,说:“如果想进去,我们可以上门拜访。那里的新主人也是长辈,看着你长大,拜访不算突兀。”
徐簇和轻轻摇头,“不了,那里已经不是我的家。在阳城的时候,我很少想起以前的事了,不沉浸过去,可是回来后,总是忍不住回想去从前的事。”
其实如果不是丹姨想家,杨父杨母想舟舟,杨觉俨也有三年未回家,她是没什么意愿回来的,因为她在这里没有思念的人。
“簇和,这很正常,触景生情是很避免的事,因为你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在阳城不过一年。”
杨觉俨发现徐簇和回来后兴致并不高,也没有在阳城的轻松自在,他一直觉得当初让她来阳城,换一个环境生活的决定是正确的。
徐簇和嘴角浅浅弯起,“我希望下次来的时候我没有触景生情,和你们开开心心地来,也开开心心地回去。”她想要做到真正放下过去。
杨觉俨笑眼看着她,她没有再看那座房子,她也望着他。
两人走一段路后,遇见一个熟悉的人,是杨觉俨年少时的一位好友凌锋,他恰巧也休假回首都探亲。
凌锋看见他们惊喜不已,快速走上前,没有激动拥抱,两人只是简单问好,就走在一块,像从前那样熟悉起来。友情有时就是存在神奇的现象,尽管多年未见不联系,但遇到时曾经的友谊又快速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