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金氏故意装糊涂:“怎么会不够?东西放进库房后门一直是锁着的,难不成还有梁上君子不成?”“这梁上君子是谁,我想夫人心里该是最清楚不过了。”
“你这话是何意?我虽然管着家,可又没有你母亲的嫁妆清单,我哪里知道你母亲的嫁妆究竟有多少。”
金氏打定主意要推个干净。
她确信沈慕雪奈何不了她,因此才如此肆无忌惮。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谁说我们小姐没有夫人的嫁妆清单?”
众人纷纷转身望去。
只见安兰带着一个年纪稍长的婆子走来。
那婆子见到沈慕雪,顿时泪眼婆娑,扑通一声跪倒在沈慕雪跟前:“您就是小姐的女儿吧。我是跟随小姐嫁进相府的嬷嬷,自打小姐走后,就被赶回了我们将军府。老奴一直挂念着小小姐的安危,但沈丞相不允许将军府的所有人与小小姐有任何接触。老将军生怕沈丞相怪罪于小小姐,只好强忍悲痛,断绝了与沈府的往来。小小姐,肯请您接受老奴的一拜!”
沈慕雪连忙将她扶起,说:“起来吧,过去的就过去把。但是,我娘的嫁妆,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人。
嬷嬷方才说嫁妆清单还在你那,是吗?”
“是的。”那嬷嬷拿出一张微微泛黄的纸,缓缓展开,对着沈慕雪说。
“小姐的那些嫁妆原是留给您的。老奴担心东西被他人所夺,离开时就偷偷带走了那份嫁妆清单。心想以后小姐也许能用得上。没想到,今日还真派上了用场。”
沈慕雪望着清单上数不胜数的物品,目光转向金氏:“我娘的嫁妆存于库房中,由你亲自保管,不论丢失还是被盗,都是夫人你的责任。少一件,我都会跟你讨个说法。”
那婆子识文断字,拿起清单开始一一核对。
结果,连清单上的四分之一都不及。
这时,金氏的脸色已是一片铁青。
她正盘算着如何推卸责任。
沈慕雪却不留情面地抛出了杀手锏:“若是你无法交出,我只好报官处理。若真是府里的下人手零脚碎,那是他们咎由自取。若是查出有人监主自盗,恐怕又得有一场牢狱之灾了。”
金氏一想到牢狱之苦,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好雪儿,这都是家里事,何必闹得沸沸扬扬。这样吧,我先调查一番,必定找回所有物件,给你交代,你看这样总可以了吧。”
沈慕雪竖起三根手指。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
这一幕,怎会如此熟悉?
刘嬷嬷想起了之前被搜刮一空的库房,不由得浑身一颤。
沈慕雪挽留那嬷嬷住下,询问了一些关于她娘生前的事情。
那婆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谈及嫁进相府,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都是命中注定。小姐从不喜欢沈丞相,以她的身份,本应……”
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之事。
婆子立刻收住话头,拍拍脑袋,转移了话题:“哎呀,刚刚老奴差点就忘记了。这个是小姐特地留给您的遗物。当初老奴怕遗失,所以特意带走保管。现在,也该归还原主了。”
那是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沈慕雪打开一看,里面仅放置了一枚腰佩。
这腰佩铸成虎头形状。
威猛霸气,看上去像是男子的配饰。
“小小姐戴上吧。这个是小姐去世前最喜爱的,如果你能随身携带着它,想来她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的。”
仔细端详,这腰佩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沈慕雪把东西系在了腰上。
她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物件,并未察觉到那老妇人眼中闪烁的激动泪花。
那目光里,仿佛藏着未竟的心愿。
又仿佛是无尽的欣慰。
真是耐人寻味。
三日之后。
刘嬷嬷带着所有的陪嫁物品来让沈慕雪核对,金氏却连面都没露。
想必是气得下不了床了。
沈慕雪二话不说,把这些陪嫁都换成了银子,又托人购置了田地、店铺和宅院。
毕竟,陪嫁财物堆在那里,容易招小偷惦记。
还不如换成些实实在在的东西。
往后离开了宰相府,也算有个生活的依靠。
待一切安排停当,已经过了半个月。
这时候,也是国寺高僧为母亲举办法会的日子。
沈慕雪换上一身素雅的衣裙,然后坐在马车里,闭目养息。
忽然,一道黑影窜入车厢。
一只手扼住了沈慕雪的咽喉:“别出声。”
淡淡的桂花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沈慕雪睁眼一看,对这黑衣人有了一些猜想。
紧接着,外面传来清漪的喊声:“停车!”
马车戛然而止。
车夫询问:“清漪姑娘,你为何会在这里?”
......
车厢内。
沈慕雪望着杀气腾腾的黑衣人。
忽然指了指座位下方,费力地说:“可以从这里出去。”
黑衣人半疑半信地掀开了座椅。
座位下面是空的,正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马车。
黑衣人颇为惊喜。
既然有机会逃跑,他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多谢小姐帮忙。为了不暴露行踪,请小姐先行一步吧。”
黑衣人正欲动手,不料沈慕雪突然掏出一只古怪的小瓶,对着黑衣人的眼睛猛一喷。
“啊啾——疼,好疼——”
黑衣人的眼前像被辣油蒙蔽,痛苦地挣扎着想睁开眼。
第27章
藏了不少猫腻
即使戴着面具,也止不住连串的喷嚏。
沈慕雪趁机后撤,冲着外面喊:“清漪,刺客在这里!”
清漪闻声急匆匆跃上车,对着他就是一脚,直接把他踹晕了。
“小姐,您怎么会在这儿?没受伤吧?”
沈慕雪揉了一下脖子,微微摇头道:“没事。”
清漪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沈慕雪安然无恙,这才舒了口气。
“小姐,您不是让我监视沈乐瑶吗?我始终潜伏在青山庵,有了重要发现。”
清漪蹲下身,抽出身旁黑衣人的腰带,迅速将他四肢绑在一起,打了个结实的结。
边忙活边说:“沈乐瑶身上的伤不到两天就好得差不多了,她好像和慧溪法师关系不错,慧溪法师对她颇为关照。到了第十天晚上,还想偷偷放她走。但被慧静法师知道了。慧静法师把她看守了起来……”
那天夜里的事情,清漪回想起来依旧脊背发凉。
慧溪师父跑去找道仪师太求助,哭诉着说:“师尊,要不换一个人吧。这二小姐毕竟是那位金氏的千金,背后有国公府撑腰,咱们哪敢招惹啊。
万一惹怒了那位国公爷,青山庵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道仪师太半眯着眼,手指轻轻拨弄着佛珠。
“国公府小小的怒火你承受不起,佛祖的怒意你就能担待了?慧溪,我原以为你是机灵人,看来,你也糊涂了。”
慧溪师父正欲开口,却被师太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你若真想救这位二小姐,倒也不是全无办法。”
慧溪猛地抬头,耳边却响起:“你替沈二小姐去做祭祀,不也一样么。”
慧溪心中闪过什么,慌忙摇头,声音颤抖。
“是弟子莽撞了……沈二小姐既已至此,那是她的命,以后弟子定会为她选一副最好的金身。”
道仪师太睁开眼,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如此,你就去准备吧。”
“是。”慧溪师父磕了个头。
匆匆退出门外,经过隔壁佛堂时,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沈乐瑶被囚禁后,每日需用桂花水沐浴,还得吞食一种黑乎乎的药丸,她拒绝,慧静师父便强硬地捏住她下巴,硬生生灌进去。
即便她再单纯,也感到了事情的不寻常。
一个夜晚,趁着守夜人打盹的空档,她悄悄地溜了出去。
经过佛堂,一阵女子似娇似嗔的笑声隐约传来,挠得人心头痒痒。
沈乐瑶好奇地靠近,透过窗户缝隙向内窥视,只见几个神色迷离的小尼姑正围着一个男子纠缠讨好。
殿内燃着袅袅香烟。
那男子蒙面黑衣,如一座冷漠无情的雕像,面对女子们的亲近,竟丝毫不为所动。
不久后,那些女子仿佛失去了理智,伸手去撕扯他的衣襟。
不料,刚拉开前襟,就被他一手扼住了喉咙,冷冷呵斥:“大胆!”
“咔嚓”一声脆响,女子脑袋一歪,双目圆睁,没了声息。
沈乐瑶吓得连连后退,屋内的身影顿时警觉,扔下手中的尸体,推门而出。
见到是慧溪师父,他眼神中的寒意收敛,才不悦道:“祭祀的供品准备妥当了吗?”
“鬼差大人要的东西,一切就绪。”
“好,两个时辰过后,我来带走。”
房门再次紧闭,随之而来的,是屋里男女交织的喘息声,慧溪师父暗暗松了口气。
每个月一次的祭祀,总会有几十个小尼姑服侍这位来领人的鬼差大人。
这位鬼差大人脾性怪诞,难以捉摸。
享受之前,偏要以各种手段折磨这几个小尼姑,直到她们彻底迷失自我,才开始他的行动。
此人浑身散发着阴森之气,看似非耽于情欲之人,但一旦开始,至少持续两个时辰左右,结束后,他总是容光焕发,满面春风。
而那些小尼姑,则是一个个面如土色,仿佛灵魂都被抽离。
慧溪师父曾听闻过“采阴补阳”之说,但这背后的秘密,无人得见,她也不愿多加揣测。
绕过走廊,她发现了蜷缩在角落里颤抖的沈乐瑶,低声警告:“沈二小姐,今晚所见,万万不可泄露半句,否则性命堪忧。”
沈乐瑶紧紧拽住慧溪师父的衣袍,苦苦哀求。
“慧溪姑姑,您是我娘最亲信的侍女,从前她多么看重您。就算您如今出家,难道就忘了旧日的情谊?求求您,放我一条生路,我娘必定重重酬谢您……”
慧溪师父内心也是百般滋味,长叹一声:“原本选的是大小姐,但她已经不在了,祭祀之期临近,如今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不迟!”沈乐瑶求生的意志如熊熊烈火,紧抓着慧溪的衣角,“前几天,我母亲让我的贴身侍女青芽来找我。她在山脚等着接应,见不到我绝不会离开的。你去找她来,让她代替我祭祀不就行了嘛。”
面对沈乐瑶恳求的目光,慧溪法师终是点了点头。
久居青山庵,慧溪自有一套办法。
在无人察觉之下,她悄然将青芽与沈乐瑶掉了包。
鬼差见人被捆得严严实实,确认还有气息,便带着人消失在夜色中。
清漪即刻尾随而至。
心急救人,她未隐藏行迹,黑衣人迅速锁定目标,两人随即交手,黑衣人因挟持人质显得格外被动。
几个回合下来,清漪的重拳让他受了内伤,难以招架。
为防暴露,只好丢下人质,仓皇逃离。
清漪紧追不舍,直至山下路途与沈慕雪相遇……
沈慕雪听完,手指轻轻摩挲着坐垫的边缘,嘴角掀起一抹笑意:“这个青山庵真是古怪,里头怕是藏了不少猫腻呢。”
“要不我们报官?”清漪提议。
沈慕雪却摇头。
“咱们不清楚底细,报官反可能打草惊蛇,引起注意。不如先放点风声,看他们自己乱了手脚再说。”
沈慕雪抵达福安寺,虔诚地为母亲上香三支,双手合一,聆听高僧们的诵经祈福。
佛经轻吟,仿佛给四周带来一丝安宁。
沈慕雪内心暂时找到了平静。
久未现身的系统,突兀地响起,声音时断时续,充满卡顿。
“【宿主,此地……磁场异常,请迅速…离开。检测到,周围有未知风险……系统即将离线,请宿主……速速撤离……嘟嘟……】”
第28章
难逃劫数
信号戛然而止。
沈慕雪微微一愣。
难道这佛堂能屏蔽那个自称系统的存在?
事实上,自从沈慕雪拒绝了系统入宫的建议,它的出现频率就大减。
甚至于马车遇险时,它也未曾现身。
沈慕雪还以为它就此消失。
原来,它还在。
系统预警未知的风险,也许正指向青山庵之事。本无兴趣的她,却因那晚在青山庵做的怪梦而心生好奇。
她必须揭开青山庵的秘密。
否则,她的心难以安宁。
对于系统布置的任务,无论如何她也会去完成,毕竟那也是她的目的。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完全受制于系统。
系统离线,沈慕雪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惊讶。
依旧跪在佛堂的蒲团上,口中默诵大悲咒。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哭喊:“姐姐——”
沈慕雪转身望去。
只见沈乐瑶抱着小包裹,踉跄跑来,在跨门槛时不慎摔倒,直直趴在了沈慕雪跟前。寺庙里的老和尚听到声响,连忙过来扶起了沈乐瑶:“施主,您没事吧?”
“没事,我此行是来找我姐的。”
沈乐瑶说着,目光转向沈慕雪,满脸的委屈状。
沈慕雪觉得这情景有些好笑。
她俩彼此知根知底,沈乐瑶就算演技再好,也打动不了她。
沈乐瑶走到沈慕雪跟前,直接跪下了。
抬眼时,眼泪已经像梨花带雨般滑落。
“姐,瑶儿知道错了,我求求你,就原谅我这一次。我明白你不待见我,但我确实是真心悔改。如果你不肯原谅,我就这么跪着不起来了。”
周围的僧人们纷纷投来目光。
沈慕雪仍旧一副淡淡的样子,在跪在地上的沈乐瑶面前,她显得格外冷硬。
“你想跪,那就随你吧。”
沈慕雪绕过她往外走去,正好瞥见一片明黄色的衣裳闪过院落。
皇上来啦!
沈慕雪心里微微一震。
就在这一瞬间,一切豁然开朗。
原来沈乐瑶逃离青山庵,并不是回家,而是得知皇上莅临福安寺,特意跟过来的。
在她面前上演这一幕,也是做给皇上看的。
住持见此双手合一,念了句“阿弥陀佛”,正要避开。
沈慕雪连忙喊住了他。
“大师,如今我有个疑惑,想请您解惑。”
住持示意请进:“如此,请施主跟我到禅房说话。”
沈乐瑶看着沈慕雪跟着住持离去,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早上,金氏派人接她时,告诉她一个惊人的消息。
皇上居然看中了沈慕雪,暗示两个月后进宫选秀!
要是沈慕雪进了宫当了娘娘,那不是要压她一头吗?
不行!这绝对不行!她也要进宫!
以前,她可以抢走凌凡,现在她也可以抢走皇上的宠爱。
说来也巧。
她刚上马车不久,就在路上遇到了皇上的车队。
她躲在一旁,随后跪地恭迎圣驾。
等到队伍远去,她悄悄抬头一望,虽然没见到皇上的样子,却见识到了那豪华至极的三米长、五米多宽的巨大马车,车身上不仅雕刻精美,还镶嵌满了各种宝石翡翠。
那份气派和华贵,令人向往。
如果她成了皇上的宠妃,那是不是也能乘坐那样的马车,享受那种威风?
贪念一起,便如影随形,难以平息。
于是,沈乐瑶抛下马车,背上包,刻意弄得蓬头垢面,跑到福安她要让皇上亲眼看到,她这么柔弱可怜。
而她那位姐姐,又是多么的狠毒狡猾。
这样想着,沈乐瑶又在自己的手臂上掐了几下。
确保挽起袖子时,那些伤痕能恰到好处地显露出来。
禅房内。
沈慕雪沉吟片刻,试探性地问:“大师,您听说过‘天音’吗?”
住持面容慈善,抚着白胡子,淡淡地说:“又何为天音呢?”
“就是……不存在这个世间的声音,但它能与你对话,甚至在紧要关头,助你转危为安……”
住持摇头:“未曾听闻。也许,施主您非比寻常。”
他拿起签筒,随后递给了沈慕雪:“施主来抽一签,让我来为您解析,也许能窥视一点天意。”
沈慕雪依言。
双手轻轻晃动签筒。
不久,一支黑色的签落了下来。
签筒中的签分四种。
红头为大吉,上上签。
绿头代表一般,中签。
白头乃为下签,意味着事事不顺。
黑头只有一支,是最不吉利的下下签,预示灾祸。
住持见状,那双浑浊的眼中闪过惊讶。
随后他念出了签文——“薪救烈火四野燃,三千世界皆成灰;问及荣华与出路,莫让心劳一场空。”
相府,也算是个文化底蕴深厚的地方。
这话听着像是说,拿干柴去救火,结果只会让火更旺,倒不如不救。
沈慕雪心里明白这个理。
但黑漆漆的木牌上究竟藏着什么意思呢?
老和尚目光满含慈悲,望着沈慕雪,良久,才轻叹一口气:“女施主这辈子,怕是难逃劫数。”
沈慕雪心头猛地一紧。
她不愿就这么轻易认输。
她要活得精彩,活得自由自在,站在人前受人仰视。
她要那些阴暗角落里的小人只能抬头仰望她的光芒。
沈慕雪收起眼底的惊愕,语气坚定地说:“毕竟事在人为嘛。”
老和尚轻轻摇头。
“上天曾给过你改命换运的机会,可你偏偏选择了一条不归路,只怕将来……”
他又叹了口气,对沈慕雪说,“既然你能听见天音,就该顺应天意。”
天意?
沈慕雪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如果有天意,为何她一生下来就克死了母亲,遭到父亲嫌弃,还要遭受妾室之女的欺凌和未婚夫的算计?
上天从不惩罚那些恶人。
那么,她就来做这个替天行道的人。
沈慕雪起身告辞。
“大师的指点铭记于心。”
刚到门口,老和尚却喊住了她:“姑娘本该一生荣耀,若此时离开了福安寺,将来或许还有转机,若固执己见,恐怕是在劫难逃。”
僧人很少如此笃定说话,通常都是点到即止。
而老和尚对沈慕雪,几乎是直言不讳了。
“多谢大师,只是我母亲的超度仪式需要三天,我还不能离开。”
她倒想看看,这个福安寺里到底藏着什么,竟可以改变她本该荣耀一生的命运?
第29章
给爷一个吻
夜色渐浓。
寺内的灯光星星点点,错落有致,照亮了一座座殿堂。
沈慕雪来到池边坐下,这里远离世俗的烛火,只有月光柔和地洒在水面上,泛起点点波光。
要是那个系统还在,肯定又要催她赶紧去大殿做点什么吸引皇帝的注意。
毕竟,那里还有沈乐瑶跪着求佛呢。
以沈乐瑶的心机与手段,这样的机会她怎会错过?
也许是因母亲的灵位刚安置好,心中有所忌惮。
又或者是听了老和尚的话,对前路有些迷茫。
此刻,沈慕雪并不急于参与到那些纷扰之中。
她甚至想,如果皇帝那么容易就被沈乐瑶那样的女人所迷惑,那么这样的人,自己将来对付他,岂不是更加容易?又何必急于一时。
“姑娘似乎心事重重?”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头顶的上方响起,如同春风拂过心田,让人耳根微痒。
沈慕雪抬头一看,旁边假山上有个人影。
他穿着一袭洁白如雪的衣裳,黑发随风轻舞。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给他平添了几分圣洁的气息。
尽管看不清这位的面容,沈慕雪也坚信,此人定是个俊美之人。
更不用提,他那份清冷如朗月、淡泊如清风的气质,与常人大不相同。
沈慕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揣测着他的身份。
“阁下是皇亲贵族吗?”
对方听后笑了笑:“算是半个吧。”
“半个?”
沈慕雪不解其中缘由,但也不想在这里和一个陌生人闲聊,正要起身告辞,他却忽然说道:“姑娘腰间那佩饰甚是特别。
不像寻常女子会佩戴的饰品,不知道是哪里得来的?”
沈慕雪摸了摸那虎头的腰佩,不答反问道:“乃故人遗物,难道阁下认得?”
男子摇头:“看着新鲜,随口问问罢了。”
言至于此,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沈慕雪行礼告退,向外走去。
男子忽然开口:“在下白俞,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沈慕雪并未回头:“下次再见时再说吧。”
估计不会有下次了。
沈慕雪离开不久,背后假山上的身影也不见了踪迹。
约莫一刻钟后。
清漪匆匆赶来,拦住沈慕雪,焦急地说:“不好了,小姐,那个自称‘鬼差’的黑衣人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
沈慕雪十分惊讶。
在沈慕雪眼中,清漪的武艺堪称卓绝,能让她吃亏的人少之又少。
由她严密看护下,那黑衫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足见必有更高强的高手出手相救。
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沈慕雪将鬼差托付给清漪,吩咐散布消息,务必严加戒备。
青山庵内贼人心虚,定会图谋救人或是灭口以除后患。
事情正如她所预料。
人,来了又去,不留分毫痕迹。
按理推测,应是青山庵所为,但沈慕雪心底总觉不妥。若真有此等高手藏于青山庵,慧溪法师怎可能屡次让沈乐瑶逃脱法网?
遗憾的是,更多的线索并未浮现。
这一局,似乎唯有认输。
沈慕雪轻叹口气,携着清漪迈向厢房,未至院中已见裴翊身影,玄衣如夜,墨发披肩,仅是个背影,也散发出不容小觑的凛冽气势,令她不禁心生寒意。
自己当年哪来的胆量,敢与这样的存在纠葛?
清漪已静默退至一旁。
沈慕雪收敛情绪,堆起笑容上前,柔声呼唤:“郎裴翊缓缓转身。
月光映照下,少女白衣胜雪,眉眼如绘,不施脂粉却更显清灵纯真。
她朝他奔来,他心湖骤起波澜。
他敞开怀抱,将佳人拥入怀中。
下巴轻轻摩挲她的发顶。
“等你许久了,去了哪里?”
沈慕雪低语:“探望了住持。”
确是实情。
至于其间详情,便留给对方自行揣摩。
她依偎在裴翊怀中,轻嗅片刻,忽道:“郎君身上有桂花香,可是偷香又窃玉了?”
她闲适地望着裴翊,一脸玩味。
裴翊面色微僵。
似是回忆起某些不悦之事,眼神瞬时闪过怒意。
沈慕雪暗自发笑,这沈乐瑶究竟有何作为,竟连帝王也恼了?
先前未曾细究。
既然相遇,沈慕雪自是不会错过拉近彼此距离的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