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申请学校的法律援助真的非常容易，都是顶级高校的扶持律所。包个车费人就来了。
李玲琪也是一个非常果决的人，在重大问题上并不会像很多中年妇女那样优柔寡断。
听到季风的建议后，她当即蹙眉点头：
“好，就按照你说的办，我不会和解。”
“那好，阿姨你们先休息，现在很晚了，我也要送温暖回去。”
“阿姨，我们走了。”温暖也跟着点头。
“小风，等这件事情结束，我再好好感谢你们。”
“不用客气，李阿姨。”
季风带着温暖就要离开，躺在病床上的顾雪婷突然叫住了两人：
“季风……”
季风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顾雪婷，却没有说话的意思。
顾雪婷展颜一笑：
“路上小心。”
“嗯。”
季风和温暖离开之后，李玲琪轻轻抱住了女儿想要安慰一下，可顾雪婷表现出来的样子，比她想象中镇定许多。
也让李玲琪感觉有些陌生。
“婷婷，你还好吧？”
“嗯，我很好，都过去了。”
“嗯？”
顾雪婷微笑着点点头：
“同学聚会，今天的事，还有季风，都过去了。”
“你真的这么想么？”
李玲琪的目光在女儿脸上打量，发现女儿的表情确实淡然了许多。
“嗯，是该放下了。”
顾雪婷笑着眯起眼，让人看不出心思。
在和温暖交谈之后，她其实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事。
自己的情绪，其实没那么重要。
她会瞒着所有人，装作迈过了这个坎。
她会装作自己已经释怀，释怀了今天的事情，也释怀了季风和温暖。
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迈不过去，也走不出来，她会永远记得过去那段时间。
但她真的不能再表现出难过了。
过去很糟糕。
可她不想，也不能在因为自己的情绪，去伤害那些在乎她的人。
比如妈妈。
伪装没什么不好，因为这个世界上总有比自己伤心难过更重要的事情。
顾雪婷目光莹莹，轻轻抱住了李玲琪：
“婷婷你？”
“爱你，老妈。”
第二天。
季风和顾雪婷母女在警局聚首。
按照季风之前的提议，一切从重，不理解，不和解，不调解。
季风昨晚直接向学校申请了法律援助，学校创业扶持的律所律师，今天中午就能到。
摆事实，讲依据。
策划强J，迷J，使用违禁药品等等，都给他一一安排上。
之前的录音中，有储永定明确承认罪行过往的记录，虽然录音在很多时候并不能作为证据。
可审讯这种事情，也不需要季风他们来进行。
杯子里的残留物，顾雪婷的呕吐物，血液，都可以作为证据来提交。
其他的事情，就交给警察蜀黍吧。
顾雪婷家里也很有钱，完全不需要进行和解，张荻具体不好说，但储永定本人起码得判个几年，这是跑不了的。
这也是大家都想要的结果。
……
假期时间过的很快。
农历新年也与之将近。
季风也询问过温暖能不能来，可温暖的回应也没出他所料，目前不行。
他们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的世界，孤独本就是常态。
对于温暖来说也是一样，她也有需要自己独自面对的事情。
时至今日，温暖已经成长起来，即使遇到难过的事情，她也不会再有轻生的念头。
毕竟，她是可以向季风撒娇的。
这天晚上，温暖和王亚琴难得没有争吵和冷战。
母女俩联手做了几个硬菜，也都是温暖爱吃的东西。
温暖全程保持着微笑，而王亚琴表现出欲言又止的样子。
一直到开始吃饭，王亚琴才缓缓开口：
“小暖，季风同学今年会来吗？”
正在嘎嘎炫饭的温暖突然愣了神，停顿了几秒，才确认自己并没有听错。
她抬眸看向自己的母亲，像是在确认母亲的想法，或者意图。
不过今天她并没有看到什么额外的东西。
似乎就只是随口的询问：
“他今天回他奶奶家了，不会过来。”
“那他以后……”
“他以后会来的，如果顺利的话，过几天我就喊他来家里吃饭。”
“如果不顺利呢？”
“不顺利的话，就等结婚之后再来。”
温暖说的理所当然，可王亚琴却有些没回过神来。
“结婚？你？”
温暖放下碗筷，喝了一口汤：
“嗯。”
回应温暖的，是王亚琴无尽的沉默，过了许久，她突然叹了口气：
“唉，你真的想好了么？”
温暖继续喝汤，用汤碗来遮住自己眼角的冷漠，放下碗时，她已经恢复了那副温和的样子。
母亲的想法她无从猜测，但她能做出自己的选择。
“想好了，等毕业之后，我就会和季风结婚。”
“可是……”
温暖的声音骤冷打断：
“妈，别再干预我想做的事情，我会堂前尽孝，让您膝下承欢的。”
王亚琴的文化程度并不高，但她确实听过堂前尽孝的歇后语。
堂前尽孝，膝下承欢。
堂前尽孝，屋后不相往来。
温暖的意思很明显，别再干预她想做的事情，否则结果不言而喻。
是膝下承欢，还是屋后不相往来。
最终，都在妈妈自己的选择里。
温暖并没有因为给出这种逼迫性选择，而产生什么负罪感。
因为类似的选择，她已经做过无数次了。
【你要是敢去玩，你今晚就别回来。】
【你要是不把试卷写完，我今天就把你的铅笔盒砸了。】
【书背了么，作业写了么？没写就在这里看别人玩，有什么好看的？】
解释就是顶嘴，沉默就是耍性子，不说话就是赌气，心情不好就是摆脸色。
稍微大一些，就成了这么大还不懂事，没礼貌。
她和妈妈王亚琴没什么可说的，是因为没什么好说的。
过去种种，她做不到烟消云散。
但日子总要过，她已经很克制自己的情绪了。
……
和温暖那的冷清不同，季风跟着爸妈来到了爷爷奶奶家。
很礼貌的问好，打招呼。
因为季风还没和老两口详谈有关于公司的事情。
季广寻和董开慧都是明事理的人，更不会做坑儿子的事。
所以今天到爷爷奶奶这里后，老季和董开慧也没有提季风开公司的事，更没提季风现在到底能赚多少钱。
爸妈都装死了，他自然不可能出去装逼。
见了见大姑，小叔，爷爷奶奶，季风还顺便收了点压岁钱。
他们家里一直都挺富裕。
所以这波收的压岁钱还挺多，有500，1000的，还有2000的。
他一共收了6500的压岁钱。
13年这个时间节点上，6500块钱真不少了。
不过在饭点前的时候，老季在厕所将季风当场逮捕，他先是把厕所里的卫生纸拿走。
并以“压岁钱要由爸妈帮你保管”的理由威胁，将这6500元全部没收。
老季临走时，拉屎的季风终于急了：
“不是，你拿钱就拿钱，你别拿我卫生纸啊！”
等季风拉完屎，从厕所里出来时，脸上也没褪去被亲爹抢劫的茫然。
OK，指尖未来的老板，回老家过年怒收6500压岁钱，后被其父掠走，过程相当残忍！
到了吃饭的点，亲戚们围坐一桌。
长辈也开始吹嘘各自的孩子们。
什么姐姐季璐璐考了研。
弟弟季包明中学前十之类。
老季和董开慧也跟着夸赞，并且丝毫没有羡慕嫉妒的表情。
毕竟季风现在已经足够优秀，作为父母，他们不需要羡慕任何人。
季风考上魔都大学的事情，亲戚们也已经知道，不过以前对他有所了解的亲戚们还是感觉不可置信。
怎么一年之前是烂仔，一年之后就突然开窍了？
感觉没什么道理的。
季风本人在这种家庭聚会中，也完全没有露脸开腔的意思，全程闷头吃饭。
他给自己拍了一张吃年夜饭的照片，就准备给温暖发过去。
没想到温暖先他一步，发了她和母亲王亚琴在一起的照片。
【除夕快乐（图片）】
季风也笑着回了条信息：
【除夕快乐（图片）】
发完信息之后，季风没有放下手机，而是盯着手机发起了呆。
看着推杯换盏的家人们，季风很想为自己的家族成员添加一人。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重新拿起了手机打字：
【我有些想你，想和你一起过年，也想让我的父母见见你。】
手机另一边的温暖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回复，季风也没再去继续追问。
放下手机，感受着过年的氛围，季风眼里泛着数不尽的轻松惬意。
此时此刻，无数的家庭也是如他一样。
除夕夜，团圆饭。
万家灯火，总有一盏为你我而明。
可即便是没有，也没关系。
就如同贫穷和孤独者，也拥有享受阳光与微风的权力。
在除夕夜，即使独自一人，也可以静悄悄的为自己打开一盏灯，为自己准备一些好吃的。
回忆一下去年的过往，展望一下新年的未来。
等春天到了，还是会有小鸟停息在你的窗边为你唱歌。
每个人还是会遇到自己的幸福，同时也会拥有光明灿烂的未来。
春日拖人来信，它已经在未来等着每个人。
包括正在看着手机的人。
比如，无聊到只能听长辈们吹牛逼的季风。
滴滴！~
手机亮起，季风看了一眼信息，嘴角上扬起来：
【好（.^?^.）】
【什么时候来？】
【明天初一不合适，大年初二吧。】
【第161章
去码头整点薯条（2合1）】
看到温暖的回复，季风平静的目光有些欣喜。
终于啊，自己要带着女朋友回家看看了！
其实季风也不知道温暖到底有没有准备好，可他实在有些等不及。
或许是喜欢的情绪太过于溢满，心中的悸动和雀跃让他少了几分沉稳，多了点不符合心态的莽撞。
调整了一下心情，季风给温暖回复了消息：
【好。】
滴滴~！
微信又一次响起。
【那就这样说吧，等下我要陪我妈看春晚，你看么？】
季风愣了愣神，春晚他是真的没什么兴趣。
倒不是春晚没意思，13年的春晚其实还行，只是他已经看过。
而且以他的心思再去看什么“笑中带泪”的小品，着实有些顶不住。
都TM累一年了，整点活让大伙开心开心不好么？
活是整了，可你非得整什么“笑中带泪，教育意义”，人都麻了。
季风是真的提不起兴趣，他也不想对温暖撒谎：
【我不太想看，等下我估计会陪陪家人，聊聊天，打打牌之类。】
【好！】
吃完饭，季风打开公司的工作群，开始和公司的成员们互动。
由于这个时间点微信和支付宝都还没有红包功能，季风只能在公司群玩ROLL点。
点数最大的他发888支付宝转账，当做新年彩头红包，点子相同的话，就相同的人再ROLL。
真金白银砸下去，工作群的气氛十分热烈。
不一会儿他就发了2万多。
看着公司成员激情互动，发着一连串的：
【恭喜发财，生意兴隆】
【新年快乐，事事如意】
季风歪在沙发上葛优躺，像个毫无感情的发红包机器。
过年了，让公司员工爽爽也是应该的，而且这些钱看似很多，实际上和接下来要发的年终奖比起来，实在是九牛一毛。
公司的年终奖没提前发，着实是有难言之隐的。
季风美其名曰除夕夜给大家一个惊喜，实际上的真实情况，就是公司没钱。
礼盒成本还没有回流，三个游戏的充值流水需要投入公司运营和新项目维持，还有工资正常发放。
只有等阿里妈妈那边的佣金结算之后，才有钱发年终奖。
年终奖这个事情，季风和温暖之前反复合计过。
画饼是画饼，给钱是给钱，现在公司很缺人，也不想让技术外流太多，所以年终奖是必须给的，且不能少。
另外，年终奖也是一个新兴公司的创业激励，不得不发。
这个时期支付宝还没有限额那么离谱，但季风和温暖还是怕账号有风险，于是就商量着各自发一部分。
季风发公司男成员，温暖发公司女成员。
这是承诺，也是惊喜。
万家灯火的除夕夜。
各自吃着年夜饭的公司成员们手机响起，突然收到了季风和温暖的支付宝转账信息。
【支付宝到账，5万元。】
大部分职员都是这个档次，比如淘客成员，基础程序员。
在收到这笔钱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洋溢起笑容。
现在的公司很有活力，虽然肝，但有钱，有钱干事就有激情，只要钱给够，你别把我当人都行。
【支付宝到账，8万元。】
蹲在出租屋里举铁的叶雨薇怔了怔，她拿了手机看了一眼，确实是温暖的转账消息。
备注信息是：
【雨薇新年快乐，年终奖】
她也确实没有想到，自己的年终奖会有8万那么多。
其实是温暖想要多给她一些。
毕竟上次在医院，季风不在的情况下，叶雨薇是第一个赶到帮忙的。
叶雨薇的基础工资是8000，她已经觉得很高了，虽然这个工资和程序员差很多，和淘客部门更是不可能比。
但总裁助理这个职位，是十分靠近公司管理层的位置，而且很锻炼人。
现在温暖已经会把一些重要的事情交给她，比如辅助招聘，模特选拔等等。
未来可以说是一片光明。
温暖对她很好，季风……
季风就不用说了，总之这笔钱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谢谢温总，温总新年快乐，事事如意。】
给温暖发了条微信之后，叶雨薇突然咳嗽起来，干呕一声。
“咳咳咳，呕……”
倒不是她怀孕了什么的那么离谱，而是在戒烟之后，痰变多了，还会时不时的干呕。
医生说这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好在这段时间痰已经少了很多。
想来过一段时间就会彻底恢复正常。
盯着突然多起来的存款数字，叶雨薇怔怔出神。
季风说要让她练习格斗，但在正式训练之前，平日里要加强一下力量和平衡性的锻炼。
所以她才给自己买了哑铃，拳袋，拳球，平衡球。
开始跑步，练拳，撸铁。
每每看到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叶雨薇都会有些恍惚。
这是不陪酒、不下场，就可以拥有的生活么？
她以后，可以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吗？
是不是在做梦啊？
好像从季风把王洋摆平之后，生活就突然变得不太真实起来。
苦日子过惯了，好日子让她感觉很奇怪。
叶雨薇放下了手中的哑铃，蹲在地上沉默了一会。
虽然屋子里没有人，也很黑，但她还是习惯性的躲进阴影里。
阴影，会给她这样的人一些额外的安全感。
过了一会，扫视着地面上的训练器材，叶雨薇默默拿出手机，打开了季风的头像。
她又想到了自己第一次主动加男生微信被拒绝，然后被骂。
现在想想，季风的嘴真是毒。
当时她破大防了……
不过后来两人又因为抽烟而逐渐熟悉。
关系一点一点的变好，相识，慢慢成为了朋友？或许是烟友吧。
现在自己戒了烟，那以后两个人接触的理由，是不是又少了一些？
“想这些干嘛，他是自己老板……”
大过年的，要不要发个微信问好？
会不会显得太冒失了？
万一温总知道了会不会多想？
自己这样的人也配？
“唉，还是太贪心了。”
她原本已经放下了手机，可蹲在原地又纠结了一会儿之后，又重新把手机拿了起来。
心中的某种渴望，还是战胜了本就不多的理智。
【老季，新年快乐。】
消息发过去，叶雨薇就把屏幕关了。
“完了完了，有点上头了！”
叶雨薇感觉自己不太冷静，肯定是饿的，都饿的神志不清了，怎么能给老板发这种消息……
他看到了会怎么想？会不会骂自己是傻逼？
“下碗面吧，都过年了，一次加两肠。”
叶雨薇迈出大长腿，起身去烧水煮面。
强行把发信息的事情抛之脑后。
另一边，正在葛优躺的季风，自然收到了叶雨薇的消息。
他下意识的就想要按照惯例，回复一句【新年快乐】。
可脑海里突然闪过她以前那口满是烟渍的牙齿，还有她穿着红色小鹿服，满脸无助又倔强的表情。
“这家伙，估计过年都是一个人吧……”
季风笑了笑，把之前打好的字删掉，换了长一些的内容，重新输入起来。
叶雨薇的出租屋内。
滴滴！~
手机的屏幕又一次亮起来。
站在燃气灶旁边的叶雨薇垫脚侧身瞄了一眼，是季风的回复。
嗯，有些纠结呢，应该只是正常的回复吧。
或许会骂自己两句什么的。
思绪有点乱，叶雨薇终究还是没忍住，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所有人都在说新年快乐，但我想告诉伱，不快乐，焦头烂额也没有关系。
只希望你在新的一年里，活的越来越逍遥舒心，永远有选择可做，永远有余地可退。
希望你不在抗拒突如其来的坏情绪，每天都比昨天更坚强更独立。
希望你能发自内心的认同自己，和自己的过去和解。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收到信息的叶雨薇突然捂住了嘴，没绷住自己的情绪。
她奋力的咬着嘴唇，好半晌才缓过劲来，嘴里还忍不住骂道：
“艹，这个B，就会这套。”
叶雨薇珍惜每一个对她好的人，因为她很清楚，这些人原本可以不那么做。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所有的热情和慷慨，都源自于珍惜和在乎。
每一个没有血缘关系对你好的人，都是上天恩赐的礼物。
被人珍惜和在乎的感觉，真好。
叶雨薇懂得感恩，也不会疏忽对方的付出，更不会怠慢彼此的情谊。
但她需要和季风保持好距离。
所以，在稍微平复了一下感动的心情后，她在手机上输入：
【傻杯，大过年的说这种丧气话，服了。】
这次，她并没有犹豫太久，就点击了回复。
她是叶雨薇，叶雨薇就是这样的人。
手机另一边，被骂的季风有些恼火：
“艹，这个傻杯，给你说两句鸡汤，让你宽宽心还骂我，真TM服了。”
季风还在给人发年终奖。
看着才饱满不久，就逐渐开始干瘪的存款，他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
打开吕全的支付宝，季风手指略微颤抖的输入了一个数字。
纠结半晌，还是按下了确认转账。
……
与此同时，正在吃年夜饭的吕全，看了眼震动的手机。
上面闪过的数字，让他这个表情不太丰富的人，也扯了扯嘴角。
给季风回复了一条【谢谢老板，老板新年快乐】后，吕全又重新融入了老家略显无聊的年夜饭氛围。
几个叔伯阿姨辈分的长辈，正在吹嘘着自己子女的工作。
吕全听着他们的话语，眼神依旧茫然和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