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谁知道就这么巧,被一直在文海寻找秀秀消息的黑桑看见了,通过买银镯子的人找到了L05Z05卖家。黑桑给了男人一脚,“你还不说实话!”
男人身上一疼,这下老实交代了。
“我爸原来是大户人家的帮佣,我听他说起过,他有一次在那户人家家里做活的时候,把那户人家生孩子难产死了的女人拉出去埋了,这镯子是从那女人胳膊上取下来的。”
一听这话,妘娥眼前一黑,“死了。”
“怎么会。”
妘娥继而大哭,她女儿秀秀和顾康佑私奔以后,给她写过信,信上告诉她,她怀孕了,希望她这个做外婆的可以看在即将出生的孩子的份儿上,原谅自己。
只是对女儿胆大妄为跟男人私奔的行为,妘娥正在气头上,所以没有回信,谁知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有了女儿的消息。
她捶着心口,哭着问道:“我的女儿埋在哪里了?”
男人局促地佝偻着身子,“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爸他很早之前就死了,也没告诉我他把人埋在哪儿了。”
满姑也跟着哭,随即她脑中闪过什么,又抓着那男人问,“人是难产去了的,那我们秀秀的孩子呢?那孩子还活着吗?”
“孩子?估计活着吧,我爸只说他当初拉着个女人埋了,没说孩子的事。”
妘娥问,“你爸当初是在哪户人家帮佣的?”
男人于是答道:“江家。”
满姑手里捏着一张报纸,吃惊道:“是不是报纸上写的这个江家?”
他们问那男人,果然是。
妘娥一行人赶到江家,只是他们来晚了,江家已经人去楼空,大门都贴上了封条。
……
好在妘娥来文海还是为了市长治病,她托市长帮忙找到江家人的消息,竟然得知江家一直有一个养女。
妘娥把重点放在了这个养女身上。
因为算算年龄,妘娥猜测那会不会就是当年秀秀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看着江听荷的资料,妘娥心中满是激动,年龄,生日都对的上,他们已经九分确定那就是秀秀的孩子。
“快,我要见见那孩子。”
……
受江海的牵连,江听荷被安排在街道扫大街,这还是因为她不是江海的亲妹妹,而且,她也跟着痛骂了江海,只说以前江家对她多不好多不好,欺负她,剥削她,在家都是把她当佣人看的,一听是这个情况,江听荷这才不用被牵连下放,还给她安排了一份糊口的工作。
妘娥一行人在街道主任的带领下,找到了正在扫大街的江听荷。
江听荷眉头皱起,妘娥已经到了她身边,迫不及待攀上了她的胳膊,语气都有几分哽咽,“孩子。”
江听荷后退了几步,妘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稳了稳心神,又重新开口,“孩子,我听说你是江家的养女。”
“你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江听荷露出警惕的眼神来,这个时候她绝不会告诉任何人她是江家人的,“我不知道,我没有父母,从小就没有,我是江家捡去养的,挨打挨骂长大的,我和江家也没有关系。”
妘娥看着江听荷,泪眼模糊,又问,“你不要怕,我没有恶意,我是想问,你是怎么被江家领养的?”
“你是在哪里出生的?江家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身世?”
“我是……我是,”江听荷犹豫了,她还没想好说辞,只是看着面前一直哭着看着她的老太婆,江听荷脑海里突然闪过什么。
身世?
这人这么问,难道,是江听夏的亲人找来了。
要知道她和江听夏就是在那个冬夜里,两人的命运被彻底改变,换孩子的事情她回到江家以后,问过家里人无数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江听夏是怎么出生的,她们两个是怎么被掉包的,这个事情就像随着恨意侵蚀到她的骨头里一样,她没有一刻可以忘掉。
江听荷再看,街道主任都对着这老太婆恭恭敬敬的,看样子是有些身份的,于是,江听荷试探着开口,一开口便是谎言,“我妈妈大着肚子流浪到江家,就生了我,听说,我妈妈刚生下我就去世了。”
妘娥立刻抓住江听荷的手,老泪纵横,“你今年多大了?”
江听荷回答道:“二十。”
妘娥手心都在微微颤抖,又问,“你的生日在几月?”
江听荷答:“十二月。”
“就是你,就是你。”
妘娥扑到江听荷身上,“孩子,我是你的亲外婆啊!”
“我可找到你们母女了!”
……
莫云扬送江听夏回了家,只是还没到家,就被人拦住。
办公室里
何志海看着江听夏,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竟然是一脸难受到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的样子。
“小夏,你先坐。”
江听夏心里一下子发毛,“何首长,是不是厉菖蒲出什么事了?”
半晌,何志海艰难地点点头。
“菖蒲他带领的小队执行任务途中出了一些事。”
江听夏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她着急地问道:“他又受伤了?严不严重?”
“他现在在哪儿?”
下一秒就听何志海说:“有其他队员亲眼看见,他被炮弹击中,菖蒲他……牺牲了。”
……
莫云扬等在门外,却突然听见办公室里头有人喊,“小夏!小夏!你怎么了!”
莫云扬担心江听夏,赶紧走上前几步,何志海拉开门,朝外头喊,“警卫员,叫救护车!叫救护车!”
莫云扬从开着的门里看见,江听夏已经晕倒在地。
一袭白裙的她,眼角带泪,就像被人硬生生从枝头摘下的百合花,渐渐枯萎,再无半点生机。
第506章
最后抢救
屋外的敲门声响了很久,江听夏都好似听不见一样,置若罔闻。
她躺在卧室的床上,两人从前相拥而眠的木床上似乎还有厉菖蒲的味道,还有他和自己说话的声音。
一切都还恍如昨日。
江听夏双眼空洞,看着屋顶上的天花板,眼泪一直没有停过,静静地划过她的脸颊,枕头都被水渍浸成了深蓝色。
屋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大,屋内没有回应,莫云扬着急起来,担心江听夏出了意外,他往后退退,猛地撞到门上去。
屋门被撞得震天响,江听夏才抹了一把眼泪,从床上起身。
只是她身体虚弱,头有些晕,眼前的一切都看不真切,凭着对屋子的记忆才勉强走到门外。
开了门,莫云扬看见江听夏,松了一口气。
随即看见江听夏面色苍白的样子,心中又隐隐作痛。
往日那么鲜活的姑娘,短短几天,就被折磨得憔悴不堪,眼神黯淡无光。
她身上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好似飘在人间的幽灵。
江听夏说话有气无力,声音嘶哑,“云扬哥,你还没有回去?”
莫云扬看着江听夏,“听夏,我担心你。”
“你丈夫发生那样的事情很不幸,你不能一直这样。”
莫云扬手里端着饭盒,“你脸色很不好,吃些东西,好吗?不然身体会垮的。”
江听夏扶着门,手指都在颤抖,她声音低低的,简单说句话都用尽了力气,“我吃不下。”
得知厉菖蒲出事的消息以后,江听夏谁也不想见,她只想回到她和厉菖蒲的家来,一个人待着。
她不吃饭,不喝水,甚至不睡觉,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厉菖蒲。
江听夏太想他了。
又怪他。
厉菖蒲他怎么就这么狠心,在这世上,她只有他一个人了,他竟也忍心离她而去。
江听夏想就这么静静地随他而去,不知道那个世界冷不冷,黑不黑,还能不能来得及和他再见一面。
她真后悔,他们分别的那一夜,都没有好好说几句话。
不知道他原谅自己了吗?
莫云扬固执地站在门外,“就吃一点好吗?”
莫云扬捧上饭盒,“都是我亲手做的,我以前从没下过厨,手艺不好,你试着吃一点,不好吃我再重新做。”
江听夏什么也吃不下,可看见莫云扬拿着饭盒的手背上有星星点点被热油烫伤的痕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满眼期待,哀求一般,“听夏,我求你了,就吃一点。”
江听夏面露不忍,没把莫云扬的好意拒之门外。
她苍白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你进来吧。”
听到江听夏愿意吃饭,莫云扬高兴的不得了,好像这是一件不得了的大喜事,他跟在江听夏身后进门,把饭盒摆在桌子上,看江听夏拿起汤勺,盛了粥,碰了碰嘴唇。
干裂的嘴唇沾了水,江听夏突然流了眼泪。
莫云扬也跟着心痛,他坐在江听夏身边,完全能感受到此刻她的心如刀割,莫云扬看向江听夏哭泣的身影,猛然发现,才几日,她满头青丝间竟生出了几根扎眼的白发。
莫云扬愣在桌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人怎么样了?”
男人穿一双长筒黑皮靴走过来,海蓝色的眼睛看看电椅上晕过去的男人,经受了重重酷刑折磨的那副惨样,即使是主刑官也有些不忍直视,男人带着白手套的双手捂了捂鼻子。
“问出什么了吗?”
有人敬个礼,回答道:“报告长官,我们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给他注射用药后,他竟然扛住了药性,还是什么都不肯说,我们就加大了药量,可是,因为这段时间他的身体已经被折磨到了极点。”
那人扒开昏迷男人的眼皮,黑发男人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一碰,手上就沾上了暗红色的血迹。
“他的瞳孔散了。”
男人的白手套挥了挥,“最后抢救吧。”
“他是个有骨气的人,同为军人,我敬佩他,只是,作为敌人,我只能说这个人对我们来说没有价值,救不回来就拉去埋了。”
……
一片黑暗中,厉菖蒲只觉得身上疼得厉害,他眼皮都被血迹糊住,什么都看不清。
只是,他听见有人在哭。
这声音好熟悉,厉菖蒲拼命睁眼去看。
果然,江听夏就站在他不远处,哭得很伤心。
他有些着急,“听夏,你怎么在哭?”
江听夏一双眼睛又红又肿,“你走了我怎么办?”
她哭着看他,样子可怜极了,她说:“我一个人好害怕。”
“你不要走,不要留我一个人。”
“听夏……不要哭……听夏……”
抢救的医生有些不可思议,“他有心跳了。”
“人救回来了。”
“这简直是奇迹。”
金发碧眼的男人看床上男人嘴巴动了动,好像在说什么,男人听不懂。
他问一边的属下,“这人在说什么?你去听听。”
属下俯下身仔细去听。
厉菖蒲无意识地呢喃,表情痛苦又着急,“听夏……”
属下听了许久才听清楚,他想了想,回复长官。
“他好像在喊一个人的名字。”
蓝眼睛的男人挑挑眉,颇有几分八卦,“你说他嘴里喊的那个名字,会不会是我们从他身上搜出来的那张看不清脸的合照上的,那位女士?”
“我想是的,长官。”
……
江听夏这段时间的状态比之前好了一些,虽然还是精神不振,不过好歹可以勉强进食,只是,她整个人都沉默下来,一整天都不会说一句话。
江听夏一直看向屋外风景,她的视线处是一片爬满了绿色藤蔓的砖墙。
厉菖蒲在墙根种下月季花的时候,她还告诉他,等到明年春天,月季花长成,就会生成一面花墙,那个时候,他们不用出门,坐在屋里就能看见满院子的花。
莫云扬看着安静地坐在窗边的江听夏,并不上前打扰她。
或许,走出悲痛需要一点时间。
第507章
回来就好
客厅里的电话声突然响起,急促刺耳,瞬间打破了屋内的安静。
江听夏依旧坐在窗边,一动不动,好似完全听不见电话声,莫云扬看她了无生机的模样,走到客厅接起了电话。
他只应了几声,就整个人呆在原地。
莫云扬举着电话听筒,看向江听夏。
“听夏,你丈夫有消息了。”
江听夏身子一僵,脖子僵硬地转过来,一双眼睛大睁着,没有眨一下。
反应过来莫云扬在说什么,她瞬间站起身,因为用的力气太大,木椅都被带的发出声响,她几乎是很狼狈地扑上来,抢过了莫云扬手里的电话听筒。
那边是何志海的声音。
江听夏捂住嘴巴,已经干涸了很久的眼泪瞬间涌出来,与之前不同的是,她的眼里重新焕发了生机。
“他没死,他还活着。”
江听夏万分急切地询问厉菖蒲的消息,“他现在在哪儿?”
何志海看着办公桌上和索国的交换协议的文件和照片,他说:“刚把人接回来,他受了伤,会直接送去市里的医院。”
江听夏在电话这边不住地点头,内心的欣喜让她握着电话听筒的手都在颤抖,她用两只手握住电话听筒,“他回来就好。”
她又问,“他还好吗?”
看着桌上厉菖蒲的照片,面对江听夏的询问,何志海一时哽住了,他有些不忍地揉了揉眼睛。
“小夏,我已经让汽车到你家去接你,会直接送你到医院去见菖蒲。”
江听夏没察觉到何志海的不对劲,她心里只有激动,放下电话,江听夏站在沙发边忽地笑了。
看向一边的莫云扬,江听夏忍不住和他分享内心的喜悦,“他回来了。”
她一直在哭,声音是带着喜悦的哭腔,“我就知道,他会回来的。”
……
接她的汽车来了,江听夏迫不及待坐上车,莫云扬跟着上车,一路上,他看见江听夏手指都是抖的,激动又急切,她一直望着窗外,似乎希望车速可以快一些,再快一些,可以见到她心心念念的人。
只是眼看快要到了,江听夏却紧张起来,她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她有些小女孩的沮丧,“是不是像鬼一样。”
江听夏对着车窗看自己的样子,她捋捋自己的头发,“我太着急了,忘了收拾自己。”
她又苦恼,“衣服也没有来得及换。”
莫云扬只是笑,“放心吧,你怎么都好看。”
面对莫云扬的安慰,江听夏只是笑,她似乎很开心。
莫云扬见江听夏双手握住放在唇边,不知道心里在许什么愿望,莫云扬心里有些苦涩,他已经猜到,她的愿望十之八九是和她心里那个男人有关了。
江听夏走得极快,她一把推开病房门,不顾屋里站着一堆人,直奔最中心的病床而去,旁人也适时给她挪开位置。
众人躲开,厉菖蒲出现在视线中,他就那么躺在病床上。
没亲眼看见他之前,江听夏还屏着呼吸,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如今,亲眼看见他出现在自己面前,江听夏就好想哭。
她刚想往上扑,突然被病床边围着的人拉了一把。
何志海提醒,“他身上有伤。”
江听夏想到这茬才不动了,不过,她站在病床边看着厉菖蒲,眼睛发热,表情都皱了起来,一看就是要哭的架势。
只是,江听夏却在下一秒发现了不对劲。
她来了,厉菖蒲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直到何志海出声跟她说话,厉菖蒲的脸才动了动,看向他们这边,却依旧什么表示都没有。
江听夏看见,他的一双眼睛雾蒙蒙的。
江听夏下意识把手伸到他眼前,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江听夏发现厉菖蒲他看不见了。
周遭人都是一脸严肃,意识到厉菖蒲眼睛真的看不见了,江听夏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眼泪默默滚落,发出压抑的抽泣的声音。
厉菖蒲睫毛动了动,他看向江听夏的方向,问,“听夏?”
江听夏再也忍不住,抓住他半举起的大手,“是我。”
厉菖蒲苍白的脸上浮起笑意,“你在哭吗?”
他艰难地举起手,想帮江听夏擦眼泪,却因为看不见,只能把手放在江听夏脸上。
江听夏按住厉菖蒲的大手,用脸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心,心疼不已,“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了?”
厉菖蒲一个不爱笑的人,此刻一直在笑,“我又让你担心了。”
江听夏摇头,泪水湿了厉菖蒲的手心。
“回来就好。”
……
厉菖蒲身上的伤不止眼睛,江听夏才知道,他被炮弹砸晕后,被敌人活捉,这些日子里倍受折磨。
他的双腿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江听夏听到厉菖蒲瘫痪的消息,整个人险些受不住打击。
她背地里不知道哭了多少次,可打开厉菖蒲病房的门时又会擦干眼泪,平复好情绪再进去,厉菖蒲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她不能让他再受她的情绪影响,越是这个时候,她越要镇定。
或许是之前的心理阴影太大,除了一些必要的外出,江听夏连吃饭睡觉都要黏在厉菖蒲身边,和他说说话。
只是厉菖蒲没什么力气,很虚弱的样子,江听夏就让他休息,她也靠在他床边休息一会。
这段日子,她累极了,只是,睡着觉都会被突然惊醒,看到一边的厉菖蒲的脸,他鼻尖还在轻轻喘息,江听夏才能再眯一会儿。
除了江听夏,还有警卫员小徐照顾厉菖蒲,小徐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也想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守在厉菖蒲身边,这是他的职责。
只是江听夏比他更上心,喂饭喂水,捏肩揉背,厉菖蒲不愿意她做,又拗不过她,其实,小徐也想把这些事情都接过来,只是江听夏和厉菖蒲他们夫妻太亲密了,不时就拉拉小手,江听夏还会突然亲亲厉菖蒲的脸,小徐不好意思,一整天总是躲的坐在门边,尽量营造一种不存在感。
晚上,江听夏依旧留在病房,厉菖蒲让她回去休息,江听夏不同意,拉着他的手揉了揉,忍不住带了点撒娇,“就让我在这儿陪着你。”
她指指一边的沙发,“我就在沙发上休息就好了。”
厉菖蒲拒绝,“那怎么行。”
“这儿有小徐照顾我,你放心回去。”
江听夏就柔柔说道:“看不见你,我睡不着。”
她的话里还带着些委屈。
厉菖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江听夏当晚就歇在沙发上。
小徐在隔壁空床上休息。
半夜,小徐突然听见隔壁好似争吵的声音,他赶紧爬起来跑过去。
厉菖蒲的声音很大,“你出去。”
江听夏则带着哭腔,“我不……”
小徐推开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朝正拉扯着的江听夏和厉菖蒲走了过去,闻到了一些奇怪的味道。
他反应过来,是厉菖蒲大小便失禁了。
他伤得太严重,下半身几乎没有知觉。
厉菖蒲面色僵硬,指着门口,情绪很是激动,可以说是在大喊。
“出去!”
“现在就出去!”
第508章
开始动摇
厉菖蒲听见脚步声,喊他。
“小徐,你过来。”
小徐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走到病床边,“嫂子,我给团长收拾吧。”
江听夏执拗地不肯走,厉菖蒲已经狼狈万分,拔高的音量更显内心的无助,“出去!”
小徐看厉菖蒲激动的样子,只能去推江听夏。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伸长胳膊去拉他的衣服。
“我为什么不能帮你,我是你妻子,我不嫌弃你。”
厉菖蒲低着头,内心的难堪让他近乎崩溃,“听夏,你听话,出去。”
“让小徐过来。”
他完全不能接受被江听夏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
这比让他死还难受。
小徐只能劝江听夏,“嫂子,团长现在不能情绪激动,会出事的。”
看到厉菖蒲额上突突跳的青筋,他着急地赶人,“嫂子,你快出去。”
江听夏看看厉菖蒲躺在床上,往日那么威风凛凛的一个人,此刻竟然,大小便失禁。
她怎么会嫌弃他。
此刻,她为他心疼的几乎要死掉。
刚才她只是想帮他换件衣服,厉菖蒲死死拽着被子,又发脾气要赶她离开。
江听夏很少见他这么激动的样子,又因为他的身体还很虚弱,为了稳定他的情绪,江听夏内心的好多话不能继续解释,劝说,只能不忍地看厉菖蒲一眼,先离开病房。
……
江听夏就在门口的走廊里站着,腿都僵了,小徐收拾好一切,推开门走出来,“嫂子。”
“你进去陪陪团长吧。”
江听夏用手帕擦了擦眼睛,走了进去。
厉菖蒲靠在床边,听见脚步声,面色有些不自然。
江听夏走过去,在他床边站定,看厉菖蒲一直沉默,她伸手抓住厉菖蒲放在被子上,有些落寞的大手,把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掌心。
厉菖蒲面上一动,回握住江听夏的手,大拇指蹭了蹭她的手背。
他笑笑,只是那笑里,实在是苦涩非常。
“对不起,我刚刚吓到你了。”
江听夏先是摇头,却突然意识到厉菖蒲看不见了,她又出声解释,“我是心疼你。”
“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我可以照顾你的。”
江听夏挨着厉菖蒲坐下,她俯下身,额头抵着厉菖蒲的额头,双手心疼地抚摸他的脸颊。
“我们是夫妻,这世上没有比我们更亲密的了。”
她哀求,“不要推开我。”
厉菖蒲嘴唇毫无血色,其实他根本没有适应完全黑暗的世界,就像现在,江听夏就在他身边哭,他想为她擦去眼泪,可这么简单的动作,他都要颤巍巍用手在空气中一点点摸索,那么可怜,那么狼狈。
他不要这么无能,这么废物,在江听夏面前,他一贯是以一个保护者的身份存在,如今他这副废物模样,谈什么保护她。
拖累罢了。
连他自己都厌烦,恶心自己的这具残破的身躯。
厉菖蒲面上不显,沉默良久,然后偏过脸去。
“听夏,给我留一点尊严,好吗。”
屋内是死一样的寂静。
厉菖蒲不愿意面对她,江听夏只能看见他转过去的侧脸。
经受了这么重大的打击,江听夏看到厉菖蒲不可避免的整个人颓丧灰败下去,即使他并不在她面前表露情绪,甚至和她说话时还会带着淡淡的笑意安抚她,可江听夏还是能明显感受到他内心的绝望和不甘。
他和窗外的夜景融合在一起,眼神雾蒙蒙的没有半点神采,好似要任由自己一点点陷入孤寂的黑暗中,下落,毁灭。
江听夏想拉住他。
他们之间却隔了一层屏障,让她靠近不得。
江听夏跟着陷入痛苦中,她要怎么样,才能帮他?
……
江听夏一直在医院陪着厉菖蒲,不过,却好像又帮不上什么忙,厉菖蒲的生活琐事都是小徐负责,连给他擦洗身体的时候,厉菖蒲都不愿意她在场,只有确定她离开了,才会让小徐解他的衣扣。
江听夏偷看过一次,从病房门的玻璃上,她看到厉菖蒲的上半身,全是各种各样皮开肉绽的伤口,密密麻麻的,让人心惊胆战。
他该多疼啊。
医院一直在想办法治疗厉菖蒲,江听夏也疯了一般,到处找人帮忙,中医西医,只要她能找来的,她都去打电话,写信,四处求人帮忙。
只是一直没有好消息。
厉菖蒲躺在床上休息,他闭着眼睛,周遭的一切却很清晰,被惨无人道的折磨之后,比起从前,如今他的睡眠质量很差,一点小动静他就会立刻清醒过来。
门被吱呀推开后,坐在床边的江听夏立刻发出很轻的嘘声。
她站起身,走开几步。
“云扬哥,你来了。”
她叮嘱,“他这几天休息不好,才刚睡下,不要吵他。”
莫云扬于是放低声音,轻轻把铝饭盒放在桌子上,“都这个点了,不知道你吃饭了没有。”
江听夏摇头,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我也没胃口。”
厉菖蒲听到莫云扬很是关心的声音,“这可不行。”
“你胃不好,要按时吃饭。”
“我熬了甜粥,你吃一点吧。”
“谢谢。”
门又猛地被推开,是何志海的大嗓门,他很高兴,“小夏,菖蒲有救了。”
江听夏立即放下手里的汤匙,站起身。
何志海告诉江听夏,“我把菖蒲的情况向上级打了报告,他们回复,可以把菖蒲送到京都去,正巧这段时间京都医院有个很神秘的神医在,听说是神医一族的族长,医术神得不得了,她说,菖蒲的情况她可以试着治疗。”
“太好了,”江听夏终于看见了希望,“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去京都?”
“京都的意思是,只要菖蒲的身体允许,越快越好。”
……
江听夏和厉菖蒲商量立刻启程,他的伤耽误不得。
莫云扬也要一起,他说他在京都有相识的朋友,到了那儿,或许还能帮得着他们夫妻。
江听夏本来不想麻烦他,只是莫云扬真心实意,江听夏也就感激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江听夏和厉菖蒲坐在专门为厉菖蒲的身体情况打造的汽车里,坐了很久的车终于到了京都,江听夏下车的时候,双脚刚踩到地面,就一阵头晕恶心。
从另一辆车下来的莫云扬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听夏,你还好吧。”
“我怎么看你脸色不太好。”
江听夏语气很虚弱,“我没事,就是在车里待太久。”
厉菖蒲躺在担架上,两个警卫员正把他抬下车,听到莫云扬关心的声音,他不知道江听夏出什么事了,脸上表情有些慌张,刚抬起手。
小徐看见厉菖蒲的动作,问,“团长,怎么了?”
厉菖蒲又听见莫云扬说:“我扶着你走。”
厉菖蒲的手又放下去,“没事。”
对莫云扬,厉菖蒲并不像以前那样醋意大发,他当然发觉到了莫云扬对江听夏过分的殷勤,只是他默许了莫云扬像个烦人的苍蝇一样在他们两人身边嗡嗡嗡。
厉菖蒲平静得很。
只是,内心还是五味杂陈,被子里的一双拳头紧紧握着,手指都生疼,这是他身上为数不多可以感觉到疼痛的地方了。
厉菖蒲的心里已经开始动摇。
他已经,是个废人了。
第509章
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