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谢教官怎么了?你看着还挺高兴的?”想到谢友恒惨兮兮坐在台灯前,大半夜不能睡觉,一边揉眼睛一边写检查的模样,江听夏笑了,“以前一直是他罚我写检查,动不动就让我写好几千字,写的我手都要抽筋了,现在换他自己写了。”
她虽然久违地笑了,可是江听夏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看他一眼,好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把他排挤在外。
厉菖蒲抿了抿唇,有些不习惯,心里咕嘟咕嘟往外冒苦水,不久前,他们还那么好。
“听夏。”
厉菖蒲唤她的名字,拉回她的注意力。
“这段日子我忽略你了,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上次在医院见你,也没看出你的不对劲,我没照顾好你。”
“我刚才开车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你不愿意去基地有你的原因,那里是不适合你,当初我做这个决定想得并不周全,太草率。”
厉菖蒲看向江听夏,眼里闪着细碎的光芒,“但是,你就看在我出发点没有坏心的份儿上,”他咽了咽口水,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试探地问道:“你就原谅我这一次?”
听了这话,江听夏气不打一处来,她身体一动就想坐起来,却扯到了本就隐隐作痛的伤口,立刻闭着眼睛惨叫了一声。
“啊!”
厉菖蒲见她扯到了伤口,连忙伸手护着,却又不敢碰她惨不忍睹的伤口,颇有些慌乱,“轻些,轻些。”
江听夏伤口的痛感缓了些,就对着厉菖蒲骂道:“你现在才说让我原谅你?”
她嘴巴微张,指着厉菖蒲,“好你个臭木头,我怎么忘了你跟狐狸一样狡猾,一样坏。”
“现在训练都结束了,我苦也吃完了,罪也受完了,腿还成了这个样子,疼得要死不说,躺在这里一动不能动,而且还会留疤,我惨死了,你现在才说是你错了,还有什么用!”
见江听夏情绪激动,厉菖蒲想要安慰她,只是又不敢触碰她,怕她不愿意,挣扎中又扯着伤口了,厉菖蒲只能在一边悬空着双手,“听我说。”
“我当初也是因为突然出了杨金凤那么个事,怕你没有自保的能力,想帮你强身健体,一心想着给你做基础训练的事情,你又不配合我,我也没法对你太严厉,正好碰见文工团要送学员去训练,我就想着你也去。”
江听夏眼睛瞪得圆溜溜地看厉菖蒲,“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强身健体了,都是你自己想的。”
厉菖蒲点点头,算是认了,他又为自己解释道:“我是想让你能自己保护自己,遇到什么危险也不会受伤。”
江听夏随手拿起手边的枕头砸过去,“我自己保护自己?”
她质问厉菖蒲,“那我要你做什么?”
厉菖蒲接住轻飘飘的枕头,又解释,“我们总有个分开的时候,有个我看顾不到你的时候,靠自己才是万无一失。”
“人只有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健康是自己的,自己学到的东西是自己的,听夏,你明不明白我的心?”
厉菖蒲笑了笑,“你看,今天在训练场,你不就做到了。”
江听夏听厉菖蒲说起训练场的事情,情绪没有一点好转,反而更是恼火,脸上都泛起了一层红晕。
“你还说这个!我还不够丢人吗,我这辈子没试过做倒数那一个。”
江听夏指着厉菖蒲的鼻子,“都是托你的福。”
厉菖蒲赶紧说道:“哪里丢人?我全程看着,今天你的表现是最棒的,我为你自豪,为你骄傲。”
江听夏才不听他说的,“你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反正丢的是我的脸。”
跟厉菖蒲吵了几句嘴,江听夏气得呼吸都不顺畅了,她低头找着什么,可手边再没什么可用的‘武器’,可以砸向厉菖蒲
。
“好好好。”
江听夏指着厉菖蒲骂,“我算是知道你绕了一大圈是为了什么了,你刚才说的都是你的真心话。”
她说:“行,你想分开,那就分开。”
江听夏恼火极了,讥讽厉菖蒲,“不用你天天想着了,咱们现在就分开算了!我就如了你的意!”
原本坐在床尾的厉菖蒲眼睛一睁,脑袋都被江听夏的话打懵,身体立刻就往江听夏那儿靠,表情动作说不出的焦躁痛苦,“我哪有这个意思。”
“什么分开的,不要胡说了。”
江听夏当然知道他刚才说分开是假设什么的,也知道他的意思,他不就是说自己不能一直陪在她身边,不能一直围着她转嘛!
按理说厉菖蒲他说的是实话,别说夫妻了,就是父母子女血脉至亲,也没有绑在一起活的,可她就是没来由的生气。
江听夏这儿会见厉菖蒲的手在她面前晃悠,他的手背上是一个深深的牙印,伤口很深,已经是褐色的了,想来应该刚才处理伤口的时候,自己太痛了,忍不住咬的。
江听夏心里烦乱,随便又找了个由头骂他。
“你那手别在我跟前晃。”
被咬伤的人是厉菖蒲,反而是江听夏她恼得不得了。
“怎么?提醒我?怪我咬你?”
厉菖蒲立马收回了手,“不不不,没那个意思。”
他手收起来遮住伤口,不让江听夏看见了心烦。
他安慰道:“我不疼。”
厉菖蒲知道,江听夏就是嘴硬心软,别看她嘴巴厉害,她是关心他的。
厉菖蒲心里还有些高兴。
不想让江听夏因为咬伤自己感到难过惭愧,厉菖蒲笑着补充道:“你咬我跟挠痒痒一样,一点都不疼。”
江听夏见他不跟自己吵,叹了一口气,她都这么明显地在抓他小辫子了。
是了,她就是故意的,谁让她心烦意乱,身体还有心里都很不舒服,她就要故意‘没事找事,故意‘无理取闹’。
可看厉菖蒲那个闷葫芦只会一直对她赔笑脸,江听夏也觉得再吵下去自己反而落了下风,她一翻身,恨恨道:“看你就生气。”
可是一转身,就扯着了伤口,江听夏又啊地惨叫了一声。
看她疼,厉菖蒲慌了,又不知道怎么安抚盛怒之下的江听夏,他只能后退了些,和江听夏保持距离,“行了,你别折腾自己了。”
他起身在床尾拿起了刚才江听夏砸他的枕头,“你不想见我,我自觉滚出去睡就是了。”
“你身上还有伤,千万不能动气。”
厉菖蒲抱着枕头被子出了门,他一步三回头,希望江听夏可以叫住他。
可江听夏就那么躺在那儿,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只能拖着步子,沮丧地出了门。
只是卧室门刚一关上,还没过了几秒,又被吱呀一声推开。
厉菖蒲没进来,只是弯着腰从门缝里露出个脑袋,“别生气,我就说一句话。”
江听夏没好气道:“快说。”
江听夏还是没留他,是真的让他走,不想见他,厉菖蒲眼里掩不住的失落。
只好勉强笑笑说道:“我就睡在门外,有事你叫我一声,我就进来了。”
江听夏闭着眼睛,语气淡淡,“哦,出门把灯关了。”
听媳妇这样交待,厉菖蒲自知没希望进屋睡觉了,只好不大甘心地关上了门。
门被关上,江听夏这才睁开眼睛,她能看见门上动来动去的黑影。
是厉菖蒲在往地上铺床,然后,他就那么躺在了门外,不知道是不是地板太硬,睡得不舒服,江听夏见他不安分地翻了几下身。
江听夏嘴唇动了动,却还是没有出声,她把脸转向另一边,不再看那道门。
心里想着,随他去,谁管他难不难受。
这几天她吃不好睡不好,他不也跟没事人一样。
厉菖蒲晚上睡觉留着心,就怕自己一时睡得沉了,江听夏有什么事情喊不到他。
只是江听夏一晚上都没有喊他一声,早上,天刚蒙蒙亮,他赶在孩子们起床前起身,把地上那一床褥子收了起来,要不让小文他们看见了,他一个当长辈的,还真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解释。
打开卧室门,厉菖蒲轻手轻脚走了进去,把褥子被子放进衣柜,回身一看,被窝里的人动了动。
厉菖蒲大步朝床边走去,“我吵醒你了?”
这倒不是,江听夏昨天缝针疼到几乎晕过去,昏昏沉沉睡了大半天,昨夜又接着睡,根本不困,其实早在厉菖蒲进门之前她就已经醒了。
厉菖蒲走到床边坐下来,自然地帮她掖了掖被角,“还接着睡?”
江听夏摇摇头,“不睡了,睡不着了。”
厉菖蒲又问,“饿不饿?昨天一天没吃东西。”
江听夏又是摇头,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江听夏胳膊抵着床使力要坐起来,厉菖蒲见状扶着她的肩背,“起来干什么?”
“有事你说话,我帮你。”
江听夏白了他一眼,颇有些无奈,“我要上厕所。”
“这个是没法帮忙,”厉菖蒲尴尬说完,然后又伸出手,“那……我扶你。”
江听夏伤口一动就疼,心里更是烦躁,所有脾气都冲眼前的厉菖蒲去了,她一把拍开他的手,“扶什么扶。”
“一会儿你去上班我怎么办,去找个拐杖来。”
第359章
她是惯会一步一步‘得寸进尺’的
听到江听夏这么说,厉菖蒲赶紧表忠心,“你安心养伤,这些天我请假,哪儿也不去,就在家照顾你,等你好些我再上班。”
江听夏听他这么说,瞥了厉菖蒲一眼,一直板着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些,不过不明显,还是那副淡淡的,毫不在意的样子。
直到看到厉菖蒲对着她笑。
江听夏看出他那笑里带着明晃晃的讨好,不知道他自己知不知道他笑成了什么模样,这样一个不苟言笑,甚至可以说严肃到过了头的男人,竟也会这样笑。
江听夏也看地忍不住在心里憋笑,真该把镜子拿过来让他自己也瞧瞧,他估计都不知道他还会露出这样‘谄媚’的眼神。
心里高兴了,江听夏这才顺了气,伸手抓住了厉菖蒲的胳膊。
这个动作代表她允许厉菖蒲扶着自己。
厉菖蒲猛地感觉到她手指的触感,知道她不再抗拒自己的靠近,心里忽地炸开了烟花似的,小心翼翼扶着江听夏坐起来,又脸上带笑去找江听夏的鞋子,殷勤地给她穿鞋。
给江听夏穿鞋的时候,厉菖蒲扬起的嘴角就没落下来过。
忽的,厉菖蒲觉得自己变了,以前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一只腿跪在地上,给一个小女人穿鞋,关键是他还乐得跟捡着金子一样。
这变化不是突然的,是一日一日,潜移默化,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法改了,早已混进了他的骨肉血液里。
他自认是顶天立地的硬汉子,骨头最硬,可这一切到江听夏这里就不灵了,一看她,她笑了她哭了,自己是脑子也糊涂了,牙也酸倒了,全身的骨头都软了大半。
厉菖蒲有些汗颜,他怎么对着她,无端生出了些奴性出来。
光‘伺候’她,就让他乐得找不着北,也不知道是他脑子里哪根神经连错了,还是叫江听夏这个小丫头活生生给他磨出来的。
算了,厉菖蒲想,‘伺候’自己媳妇的事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对自己媳妇好,能让自己的女人幸福高兴,那才是真男人。
这是听夏告诉他的,他记住了。
给江听夏穿好鞋,厉菖蒲扶着江听夏下床。
她一向怕疼,步子都不敢迈的样子,走得比蜗牛还慢,半天还没离开床边,就这,江听夏脸上表情都疼得扭曲了。
“算了,别走了,”厉菖蒲揽着江听夏的肩背,手臂用力,却没有动作。
他怕突然吓到江听夏,毕竟她现在身上带伤,于是提前告诉了她一声,让她有个准备,“我抱你过去。”
厉菖蒲说完就把人打横抱起,江听夏很有经验地揽着他的脖子,娇气的实在有些过分,“你走慢点。”
她从小就一直这样,平时还好,虽然难免比别人娇气些,但不算太过分。不过一旦生了病受了伤,她就要委屈死了,觉得自己好可怜,一定要别人都来关心她,迁就她,照顾她,不然就要生气。只是后来她的身世曝光,她成了个无亲无故的人,也学会了收敛。
这会儿看厉菖蒲忍着她让着她,江听夏以前那点脾气又都回来了,她是惯会一步一步‘得寸进尺’的,去踩他的底线,他退她就进。
江听夏眼睛泛起一圈红,水汪汪的,“都让你走慢点了,颠的我伤口好疼。”
厉菖蒲原本就收了一半的步子又收了一半,“是,我再慢些。”
去完厕所,厉菖蒲再抱着江听夏回来,他把人放好,给她盖好被子,转身走到洗漱架前面,往脸盆里倒了热水,浸湿了毛巾再坐回床上的时候,江听夏还呆呆地低着脑袋,耳朵尖红的能滴出血来。
厉菖蒲用毛巾给江听夏擦脸,见她并不反抗,乖乖任他‘摆布’,只是眼神躲闪着不看他,厉菖蒲上下左右仔细端详她的小模样,分明还在逗弄她,他终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厉菖蒲捏住了江听夏的下巴,边给她擦脸边问,“怎么了?不好意思了?”
江听夏的脸已经红得不像话,一双眼睛生气地看着厉菖蒲。
刚才去厕所,她又不方便,什么都是厉菖蒲帮忙,他还明知故问。
厉菖蒲被江听夏一瞪,不敢笑得开怀,他手掌握拳抵在嘴边,另一只手用毛巾给江听夏擦脖子,所以两人靠得很近。
厉菖蒲的脑袋靠着江听夏的,他笑声低沉,有一下没一下在江听夏耳边响起。
“够了,”江听夏羞恼着去推他,“厉菖蒲,你真讨厌,不许笑了。”
厉菖蒲止住笑,不过眼睛亮晶晶的,一看就是高兴过的模样。
看江听夏嘟着个嘴不高兴,他这才正经了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夫老妻的。”
江听夏呸他,“你才老。”
厉菖蒲不跟她争这个,反正他比她大,那怎么了,男人年纪大了会疼人。
他转身去洗了毛巾,又回来去解江听夏的衣扣,江听夏连忙伸手抓住了他的手,一脸紧张,“你干什么?”
厉菖蒲看江听夏这样就想笑,语气都活泼起来,“你都这样了,我能干什么。”
他又饶有兴趣问道:“怎么?我看着像禽兽?”
江听夏知道他这么说就是不会对她做什么的意思,松开了抓住厉菖蒲的手,说的话跟一阵风一样,又轻又快,“难说。”
第360章
她又不傻,这个时候她才不招他
江听夏以前经常这样想,她白日里是嫁给了一个威风凛凛,不苟言笑的军官。
可到了晚上,他脱下那身衣服,她就是嫁给了一个庄稼汉。厉菖蒲有时会在家门口那片空地里劳动,江听夏脑子里都是他举起锄头又重重砸下的样子。江听夏总觉得他晚上睡觉跟在地里干活一样卖力气,可他的力气和汗水永远也没有用尽的时候,害她吃了不少苦头。
江听夏这么说,厉菖蒲挑了挑眉,凑近了些,“难说是怎么说?”
看到他眼里的玩味,江听夏不说话了。
厉菖蒲那眼睛跟饿狼一样都要冒绿光了,她又不傻,这个时候她才不招他。
她不管厉菖蒲去解她衣扣的手,偏着脸不看他。
厉菖蒲什么也没做,只是简单给她擦身,然后又把衣扣一颗颗扣严实了。
他站在那儿不动,过了会儿,江听夏才听见他闷闷的声音。
“你说得对,确实难说。”
江听夏差点把嘴唇咬破了才没笑出声来。
……
厉菖蒲端着一碗褐色的药汁进来,味道都难闻得很,江听夏立刻捂住了口鼻。
“这什么东西?”
厉菖蒲献宝一样把药端到她床前,“这是药,给你治伤的药。”
他刚说了个这,江听夏就捂着口鼻后退,疯狂摆手道:“不喝不喝,你快把这东西端出去。”
厉菖蒲却不动,颇有信心地说道:“这是去疤痕的药,有活血软坚的功效,你那天不是说怕腿上留疤,把这个喝了就能好。”
听说这是去疤痕的药,江听夏突然安静下来,也不喊着让厉菖蒲把药端出去了。
她瞬间迟疑了,看着厉菖蒲手里黑乎乎的药汁,江听夏苦着脸,“这真的能让我身上不留疤?”
厉菖蒲点点头,把手里的碗给江听夏端过去。
江听夏心里默念,不留疤不留疤,她夏天还要穿裙子的,那么丑一条疤痕,她真是受不了,这么想着,江听夏呼出一口气,伸手把药碗接了过去。
跟喝毒药一样,江听夏捏着鼻子,表情痛苦,咕嘟咕嘟一口气把药都喝了下去,刚喝完最后一口,厉菖蒲就把碗拿走,动作极快地往江听夏嘴里塞了一块奶糖,丝丝甜意弥漫口腔,江听夏终于没那么想呕了。
苦劲儿缓了过去,江听夏立刻去看自己的腿,“好了没?”
厉菖蒲有些无奈,笑笑说道:“哪有那么快。”
他端着空碗,又说:“你要坚持喝,这药我给你熬好了端过来,你要每次都像今天这样乖乖喝药,至少一个疗程,很快就有成效。”
江听夏不理他,只盯着自己的小腿看,今天是比昨天疤痕淡一些,江听夏心情很不错,看来这疤能好。
她于是应了,“哦,知道了,不就喝药嘛。”
……
安茜和章鸣从院外走进来,是来看望江听夏的。
安茜肚子已经圆滚滚的,她急匆匆走进屋来。
江听夏看着安茜这个孕妇胆战心寒,“安茜,你慢点走。”
安茜坐在椅子上,看见江听夏腿上的伤口,竟然直接掉了眼泪。
怀了宝宝,身体激素有变化,孕妇就是多愁善感,江听夏笑着拉住安茜的手,安茜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听夏姐,本来好好的,怎么出去一趟,把自己弄成这样。”
“看你这腿。”
厉菖蒲在一边听的忽然有些脸热,都怪他,他有责任。
江听夏拍拍安茜的手,“别哭了,我没事。”
她说:“这是意外。”
厉菖蒲心里有些惊讶,他还以为听夏会大骂他一通,却没想到她就只说了轻飘飘意外两个字。
厉菖蒲想,或许听夏在他面前总是孩子气的模样,他就真把她太当成小孩子了。
她心里什么都明白,还很宽容,很善良,这么好的女孩,他不需要教她什么。
江听夏关心了安茜几句,问她搬到哪里了,家里怎么样。
安茜是前几天搬来家属院的,他们的新家离这里不远,搬家的时候厉菖蒲这个做姐夫的还去帮忙了。
安茜告诉江听夏自己很好,家里一切都好,江听夏稍稍放心,明明自己没有怀孕的经验,还是像个大姐姐一样叮嘱安茜好好照顾自己。
章鸣和安茜在家里坐了会儿,就要急着回去,家里还有安师傅在,他们不能离开太久,江听夏也就不留他们了。
除了苦兮兮的药汁,厉菖蒲还准备了一堆东西。
他正拿着一块膏药模样的东西就要往江听夏腿上放,江听夏哎了一声,“这什么?”
厉菖蒲把膏药拿给她看,上面是黑乎乎的药渣一样的东西。
“独角莲膏,贴在伤口上,祛疤痕。”
他笑,“你不是怕留疤,还想穿裙子,知道你臭美。”
听他说自己臭美,江听夏不满意地瞪了他一眼,厉菖蒲就改了口,“不是臭美,是爱美。”
他指着旁边桌子上一堆东西说道:“那都是我专门托人打听的偏方。”
厉菖蒲把药膏往江听夏伤口处放,“以后认真抹药,我保证不会让你留疤。”
听他这样说,江听夏不乐意了,腿微微一动就躲开了厉菖蒲要给她敷药的动作。
“你说这是什么意思?邀功?”
她说:“我不要。”
厉菖蒲看江听夏闹小脾气,抓住她的腿,只是笑,“我随口说的,怎么还生气了。”
“这药可是好东西,你乖点不要乱动。”
他无奈一笑,“跟别人生气行,别跟自己的身体较劲。”
江听夏被他抓着腿,并没有挣扎,任由厉菖蒲把膏药贴在她腿上,“我才没有。”
她可不是会拿自己的身体较劲的人,江听夏想,这药是祛疤痕的,她正需要呢,她可不想腿上留疤。
是厉菖蒲找来的药又怎么了,他不该这么做吗?
作为她的丈夫,照顾她是他的分内之事。
……
江听夏该去医院拆线了,不过她实在害怕,硬生生往后拖了几天才被厉菖蒲半哄半劝带去了医院。
基地那边的训练任务结束了,苏敏也回了医院,厉菖蒲专门找她亲自给江听夏拆线,一是苏敏技术很好,二是上次给江听夏缝针也是她处理的,也许能有些熟悉感,江听夏也就不那么抗拒了。
只是等苏敏拿着剪刀镊子走过来,厉菖蒲想到上次缝针时江听夏那痛苦的模样,一时不自觉也跟着紧张起来。
江听夏皱着小脸,看着都要哭了。
厉菖蒲终于忍不住了,“苏护士,这,能不能打麻药?”
江听夏听了狂点头,打了麻药就不用那么疼了,刚才光看着苏敏走过来,她心都一颤,还没拆线呢就感觉到伤口已经隐隐作痛。
苏敏一愣,说道:“一般,拆线是不用打麻药的。”
厉菖蒲看看江听夏,郑重其事说道:“不是一般情况。”
“她比一般人的痛感要强烈很多。”
江听夏抬眼看厉菖蒲,见他一本正经,江听夏先是疑惑地眨眨眼,然后心里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怪不得呢,她就说她怎么这么胆小,这么怕疼,原来根本不是她娇气,完全是身体构造的问题。
苏敏为难道:“要是这样的话,更不能打麻药了。”
“打麻药比拆线还疼呢。”
第361章
说什么都是虚的,你得做
最终还是没有打麻药,江听夏硬生生扛过来的。
苏敏把用过的医用器械放进托盘里,出门的时候看见厉菖蒲正抱着江听夏,一脸心疼地安慰。
他的声音温柔至极,“没事了,没事了。”
他喃喃念着这句话,不知是安慰他的爱人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刚才苏敏拆线的时候看得清清楚楚,她的镊子去抽伤口处的缝线时,厉菖蒲按着江听夏膝盖的大手就一抖。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疼的那一个。
向来不苟言笑,对谁都是一副冷面孔的厉团长,私下里竟然是这样的,苏敏关上门,心想,厉团长可真是疼他爱人。
她端着托盘转身,看见了刚好从大门进来的韩雨生。
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仅仅十来步的距离而已,所以韩雨生自然也看见了苏敏。
这还是他们上次吵架之后的第一次再见面,氛围有些说不出的尴尬。
因此,两人的眼神只短短接触了一瞬便迅速移开,谁都没有说话,甚至连一丝表情都没有流露出,没有任何表示。
苏敏端着托盘向左边的办公室走去,韩雨生也迈开腿朝另一边而去。
……
江听夏终于能下地了,厉菖蒲高兴的同时又有几分苦恼,这下江听夏扶都不用他扶了。
厉菖蒲拿着公文包要出门,跟江听夏说道:“听夏,今天有点事,回来的可能晚点,你不要等我,自己先睡。”
江听夏正撑着桌子站着,听厉菖蒲跟她说话,一下子站好,“好的,团长同志。”
厉菖蒲腿一顿,站在了原地。
他看向江听夏,只见她一只腿站着,还朝他敬了个礼。
他愣了愣,嘴唇纠结地动了动,终于说道:“在家里就别这么叫了,太正式了。”
厉菖蒲知道,江听夏是故意这样的。
好几次了,每当他说让她做点什么事情的时候,她就这样叫他。
江听夏装作惊讶的模样,“我忘了。”
她又说:“可能是习惯了,毕竟在基地大半个月,见了你都是这么称呼的。”
……
厉菖蒲静静地坐在办公桌前,双眼凝视着前方,手中无意识地转动着一支钢笔,思绪渐渐飘远,回到了出门前的那一刻,他不禁皱起眉头。
显然,听夏还生着他的气,这让他心中生起几分无奈感。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人敲门。
“进。”
门被推开,厉菖蒲看见来人,激动地站起来,“王力。”
这人是厉菖蒲军校的同学,两人可有些年没见过面了。
“你怎么来了?”
两人激动握手,王力说道:“路过,专程来看望老同学。”
两人坐在沙发上聊了聊近况,听到王力说自己结婚了,对象就是当时两人住一间宿舍的时候,王力谈的那个大学生女朋友。
那会儿两人热恋,三天两头互寄书信,王力和他对象那恋爱谈的,那叫一个扰民。
王力看了信,要不笑的像个傻子要不愣的像个傻子,更有甚者,大半夜不睡觉扒在他床头上,脸色憔悴的跟被吸干了阳气的鬼一样,幽幽问他,“老厉,睡着没。”
厉菖蒲都不用猜,一准是又收到了对象的分手信。
真没想到,王力和他对象这么个闹法,平均一个月分一次手,两人最后还走到了一起,结婚了。
送走老同学的时候,厉菖蒲终于忍不住朝老前辈取经,“你媳妇跟你闹脾气的时候,你都怎么哄?”
王力看厉菖蒲那副脸色,明白了,“想哄人家就多说点好听的呗。”
“不过,”王力笑着点点厉菖蒲,“你这张嘴恐怕不会说。”
他提议道:“那也不怕,说什么都是虚的,你得做。”
“你送礼物不就行了。”
厉菖蒲眼睛一亮,觉得有门,“礼物!”
王力点点头,“对,你媳妇喜欢啥,你就送啥,她高兴了心里就没气了。”
……
韩雨生站在电话前,脑子空白一片,只有哭声在耳边环绕,“雨生,你快回来,家里出事了。”
韩雨生听完电话,脸色煞白,他急匆匆跑出去,因为着急,脚狠狠撞在了门上,可他跟感觉不到疼一样跑了出去。
出门就撞上了正在寻思送点什么东西给江听夏能哄她开心的厉菖蒲。
“韩雨生!”
厉菖蒲语气严厉,“跑什么!”
韩雨生怔愣着,眼珠子都不转一下,“团长。”
“我家里出事了,我要回家。”
厉菖蒲皱了皱眉,从韩雨生神色里看出了不对劲。
……
江听夏正坐在床上,举着镜子照来照去,语气有些烦恼,“我怎么觉得我比以前黑了。”
厉菖蒲正走进屋来,听江听夏这么说,立刻回道:“没有啊。”
他去看江听夏的脸,“特别白。”
江听夏哼了一声,“张嘴就乱说,话都说的不走心。”
她又去看镜子。
厉菖蒲走过来给自己喊冤,“我没乱说。”
他凑到江听夏身旁,俯身去看她的脸,眼神在江听夏脸上仔细看过后,语气很是疑惑,“哪儿黑了?”
江听夏不满意道:“就是被晒黑了。”
“在基地的时候成天站在大太阳底下,一站就是一天,不晒黑才怪。”
厉菖蒲听到这儿,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厉菖蒲记着那天王力给他支的招,没过几天,他就带回了两盒珍珠,献宝一样拿给江听夏的时候,江听夏只是掀开眼皮子看了一眼,再没什么反应。
厉菖蒲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盒子,心想自己是不是没猜对媳妇喜欢的东西。
不应该啊,他记得听夏她喜欢珍珠,不只是喜欢珍珠首饰,而且她隔一段时间就要用珍珠粉敷脸,把好好的脸涂得白白的,说是对皮肤好。
他也不懂,不过她喜欢,他就找来送她。
其实这礼物送的正合江听夏的心意,她的珍珠粉都是用她以前准备的几盒淡水珍珠磨的粉,现在眼看就剩一层底子了,马上就要用完,这个时候的有些东西,还真不是有钱就能买来的,为了节省,这段日子她用珍珠粉敷脸的频率,从一周一次改为半月一次。
厉菖蒲把盒子拿给江听夏看,里面圆滚滚的珍珠泛着柔和的光泽,他说:“你看看,不喜欢?”
厉菖蒲疑惑道:“难道是这珍珠不好?”
他不懂这些东西,接触的少,所以真假好坏也看不出来,以为是东西的品质不合江听夏的心意,她见惯了好东西,一般的还真入不了她的眼。
江听夏修长的手指拨了拨珍珠,语气淡淡并没有高兴的样子,“这珍珠的品质不错。”
得了江听夏的夸奖,厉菖蒲高兴了,他把两盒珍珠放在江听夏手边,“你说好就好。”
“这是我托朋友买的,送你。”
厉菖蒲说完咳了两声,不大好意思地说道:“你别生我的气了。”
江听夏眼睛落在手边的两个盒子上,她哼了一声,“就这两盒珍珠,就想收买她,想得美。”
江听夏把厉菖蒲送的礼物丢在那儿动也没动,起身就要走,“不行,我消不了气,才不要你的东西。”
厉菖蒲连忙把人拦住,妥协道:“你可以生我的气,但是别生东西的气。”
他说:“这么漂亮的珍珠可没犯错。”
江听夏想了想,不说话了。
见江听夏把他说的话听进去了,厉菖蒲把盒子放到江听夏手里,拉着她的手指攥紧盒子,“我求你收下。”
他都这么说了,江听夏眼睛闪了闪,只好‘勉强’收下两盒珍珠。
江听夏拿着盒子轻轻甩开厉菖蒲的手,转身把盒子放进了抽屉里,只是她还弯着腰,就被厉菖蒲从背后抱住。
江听夏警铃大作,好啊,这人可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雨水就泛滥,刚才就不该收他的东西。
她可还没允许他抱自己。
江听夏去拍厉菖蒲环着她腰身的手,“厉菖蒲,你干什么!”
厉菖蒲的胳膊却更用力地紧了紧,语气却一本正经,“听夏,如果有人从背后偷袭,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厉菖蒲仔仔细细问过江听夏在基地发生的事情,知道她被赵芳从身后偷袭过,当时,她毫无还手之力。
他想教她应该怎么保护自己。
厉菖蒲拉起江听夏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手腕上,“你要抓住那人的手腕。”
“然后,”厉菖蒲扶起江听夏另一只胳膊,弯曲手臂向后拽,直到磕到自己肚子上,“用手肘这个位置,重击他心窝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