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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谢友恒第一时间跑过来,周莹莹扶着江听夏,担心地问道:“没事吧。”

    江听夏摇摇头,不说话,看着情绪十分低落,“对不起,教官。”

    “是我拖了后腿,拿了倒数,是我的责任。”

    “我对不起大家这些日子的努力。”

    谢友恒面露不忍,先安慰江听夏,“别想这些,你人没事比什么都强。”

    虽然谢友恒平时嘴上喊成绩第一喊得厉害,可是那也是分情况的,只要尽力,不做懦夫,他不责怪,这就是好样的。

    今天,江听夏的表现,就是好样的。

    第354章

    这会儿跟人说什么精神值得鼓励

    成果考核结束,出了成绩之后,各班要派出代表上领奖台,依次上台。

    看到站在队列里的江听夏,谢友恒是担心的,他特意站在江听夏旁边,小声询问,“怎么样?还能不能坚持?”

    江听夏说自己可以,可看江听夏疼得咬牙的模样,谢友恒终究还是不忍心,他提议道:“要不换个人上台,你还是别撑着了。”

    江听夏却不同意,“我没事。”

    她强忍着站好,露出一个笑来,“我能行。”

    “今天的任何失误,主要责任都在我,上去挨批挨骂我认了。”

    谢友恒看见江听夏白净的额头上已经沁了一层薄汗,却还是冲他笑笑,像平时训练时他要求的那样用标准站姿站着。

    看江听夏这样坚持,谢友恒只好跟周莹莹打了个招呼,“你站她旁边,等会儿上台的时候照应着点。”

    周莹莹站在江听夏身边,应了声好。

    该他们班上台,江听夏走在最前面,她尽量装没事人一样,迈上楼梯,走到了出席的各位领导面前。

    江听夏站定,刚一抬头,厉菖蒲的脸就出现在她面前。

    两人在慷慨激昂的背景音乐中对视,厉菖蒲突然抬手。

    谢友恒见了心中一紧。

    厉团长他是知道的,一向以严厉著称,今天江听夏的表现说实话很糟糕,竟然从云梯上摔了下来,犯的是最低级的错误,所以他看见厉菖蒲在江听夏面前抬手,下意识就以为厉菖蒲是要批评江听夏,差点就要开口为江听夏说几句话。

    这时,厉菖蒲的手落在了江听夏肩膀上,轻拍了两下。

    他说:“表现不错。”

    谢友恒见状松了一口气。

    站在厉菖蒲身后的张有志和李成刚听了厉菖蒲这话,忍不住对视了一眼,互相交流道:

    “我没听错吧!团长竟然夸人不错!”

    “你没听错,他刚才确实是这么说的。”

    “团长什么时候这么宽容了,要换了咱们,这个成绩是要被开除出他的队伍的。”

    “那是文工团的女同志,要求不一样,可能是在安慰她吧。”

    这时两人又听见厉菖蒲‘安慰’道:“你很棒了。”

    厉菖蒲说:“坚持下来就是最棒的!”

    张有志和李成刚嘴巴张的大到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魔幻,太魔幻了。”

    “这已经不是安慰的程度了,他在夸人。”

    “这还是传说中的魔鬼主教吗?谁在他手底下跑倒数的成绩,他不得把人训死,这会儿跟人说什么精神值得鼓励。”

    “我看这事不对。”

    “难道团长年纪大了,现在改走温情路线了?”

    两人以前是厉菖蒲训出来的,可以说在他手下是饱受折磨,这会儿在后面悄悄嘀嘀咕咕,外加眼神交流,只觉得眼前这个团长格外的温柔,温柔到让人陌生。

    两人在心里哀嚎,都是从新人过来的,他们怎么就没这个待遇呢。

    厉菖蒲鼓励了江听夏几句,江听夏突然抬眼,敬了一个标准的礼,“谢谢团长。”

    厉菖蒲一愣。

    他跟每位学员说完话,大家倒是都会敬礼,江听夏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对,而且她动作标准,语气坚定,并不像故意为之的样子。

    只是厉菖蒲他这心里却莫名觉得不大对。

    他看了一眼江听夏的腿,“刚才怎么摔下来的?”

    江听夏想了想,这个事她还真不敢确定。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她什么都没看清,自己就摔在了地上,至于朝她倒来的徐云云是自己摔倒了不小心带到了她,还是徐云云就是故意害她,江听夏都不敢确定。

    江听夏还没回答,厉菖蒲看出江听夏的纠结,他朝谢友恒招手,谢友恒小跑过去。

    “我在台上看得很清楚,你步子很稳,按你的节奏正常行进,根本不会掉下来。”

    “摔下来的那个人行动很可疑。”

    虽然离得远,可是厉菖蒲却能一眼看出徐云云的行动并不在自己的节奏上,摔倒动作也太假,她就是故意害江听夏摔倒的。

    厉菖蒲对谢友恒下命令道:“谢友恒,这是你的责任,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清楚。”

    说完,厉菖蒲又补充了一句,“问清楚她的目的。”

    谢友恒刚才对徐云云的那点怀疑也彻底成了真,厉团长这么说,明显是看出了徐云云的不对劲。

    “是。”

    谢友恒领了命令,就下了台。

    领了名次,江听夏他们也要下台,厉菖蒲看江听夏那别扭的走姿皱着眉头,“腿都这样了,还要干什么?”

    江听夏脚一碰几面就觉得一股扎心的疼痛,表情都有些变了。

    “下台。”

    厉菖蒲眼神看向身后角落的凳子,“别走了,你坐那儿去。”

    “等会儿让卫生员给你检查检查。”

    “不用……”

    江听夏觉得当着这么多人面不好,找卫生员她可以回去再找,所以想拒绝,然后跟着同组人一起下领奖台。

    江听夏刚说了两句话,厉菖蒲就知道她是不会听他的话了,于是转而跟她身边的周莹莹说道:“你扶着她过去。”

    周莹莹立刻架着江听夏的胳膊往角落里走,“行了,你就别逞强了,再这么走下去,你脚废了还怎么进文工团。”

    周莹莹看了一眼厉菖蒲,笑得乐呵呵的,‘提点’着江听夏,“有个老乡照顾还不好,跟自己的身体较什么劲,你快坐好休息会儿。”

    把江听夏扶到一边坐好后,周莹莹也归队了,几分钟后,厉菖蒲站到了她面前。

    “到营房里去吧。”

    江听夏坐在这儿也觉得别扭,于是想要起身,可刚有所动作,就腿上一疼,又摔了回去。

    厉菖蒲知道江听夏刚才摔了,看她这样,心想不是哪儿伤的严重了,顿时紧张起来。

    “怎么了?”

    厉菖蒲俯身担心地看着江听夏,这时,江听夏整个人都被他笼罩起来,看不见其他人了。

    她眼睛一酸,顿时泛起了泪花,“腿疼。”

    厉菖蒲急了,就要蹲下去看撩江听夏的裤腿,“伤着了?”

    江听夏却一躲,动作扯着了伤口,又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你别碰我的腿,疼呢。”

    第355章

    跟死过一回一般

    厉菖蒲这下急坏了,因为他看到江听夏一脸难受的样子,心中不禁一紧,她疼得紧紧咬住嘴唇,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厉菖蒲心急如焚,江听夏她都疼成了那样,却坚决不让他看她的伤口。

    厉菖蒲完全不知道她的状况,干脆伸手要把江听夏抱起来。

    江听夏见他有所动作,伸手一挡,“你干什么?”

    厉菖蒲:“送你到卫生员那儿去。”

    刚才他看到江听夏摔倒在地,但很快就站了起来,并坚持跑完全程,完成了比赛。

    厉菖蒲原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意外,没有大碍。

    不过刚才还是第一时间叫了卫生员,方便等考核结束,可以给江听夏检查一下,以防万一。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转眼间江听夏会变得如此痛苦,以至于她的腿疼的都不能触碰。

    这种情况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让他感到十分惊讶,此刻他人更是火上烤一样的担忧。

    可这左等右等,卫生员还没来,厉菖蒲等不及了,也顾不上场合,急着要抱着江听夏去看伤。

    “别别别,”江听夏拒绝道:“你一碰我我腿更疼了,还是我慢慢走吧。”

    江听夏喊疼,厉菖蒲只能妥协,他抓着江听夏的一边肩臂,“我扶着你走。”

    他说,“你那条腿别落地,重量往我这儿靠。”

    嘱咐完之后,厉菖蒲扶着江听夏走路,担心之余忍不住有些恼火,“刚才怎么不说,路都不能走,敢情你刚才一路都是忍着过来的。”

    江听夏哎呀了一声又疼又烦,“你别那么多话,我都这样了,你还教训我。”

    “听你说两句,我更难受了。”

    厉菖蒲这下一句话也不说了,一路上看江听夏那一瘸一拐的样子,憋的难受又窝火,恨不能自己替她受疼,替她受罪。

    张有志和李成刚看见厉菖蒲扶着江听夏走了,两个人急忙跟了上去,顿时激动万分。

    “哇哇哇,我没眼花吧,团长怎么跟小姑娘拉拉扯扯的,男女授受不亲啊。”

    “屁,你那眼睛咋长的,那叫拉拉扯扯,团长就不是那样的人,一看就是这小姑娘受了伤,团长带她急救去了。”

    张有志心想,能让团长这么慌里慌张,大庭广众之下就把人这么‘亲密’地带走的,一定是情况很紧急。

    他摇摇头,“那小姑娘一定伤的不轻。”

    “真能忍,刚才还跟没事人一样。”

    ……

    营房里

    苏敏要看江听夏的伤口,刚想去撩她的裤腿,突然看了看门边的张有志和李成刚。

    苏敏冷声说道:“男士请出去。”

    厉菖蒲皱了皱眉,回头一看,说道:“你俩出去。”

    张有志和李成刚两个人听苏敏这么一说,意识到他们在场不合适,懵懵懂懂出了门。

    然后回头一看,疑惑了。

    “不是,为啥团长没出来。”

    ……

    苏敏看见厉菖蒲没出去,还上前几步站在了江听夏身边,也没说什么。

    他们夫妻搬新家请客的时候还请了她,苏敏知道两人的关系,于是给江听夏治疗也不用避着他,一伸手就掀开了江听夏的裤腿,露出了雪白的小腿,以及小腿上一道因为时间久,已经暗了的血痕,还有血痕下面翻飞的皮肉。

    衣服从伤口上扯开,江听夏疼的嘶了一声,这会儿她却顾不上疼。

    江听夏紧张地看着自己的腿,声音里带着紧张和一丝哭腔,“完了!这么长的伤口!”

    她下一句话就是,“这不会留疤吧。”

    江听夏语气很是焦急,“那我以后还能不能穿裙子了?”

    苏敏没说话,脸上表情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给她保证,不过还是立刻安抚江听夏的情绪,“没伤到骨头,只要好好清理伤口,不会有事的。”

    苏敏夹起蘸了酒精的棉花球要往江听夏腿上擦,给伤口消毒。

    厉菖蒲看见了,他预见这棉花球落在伤口上,江听夏一定会疼坏的,于是抓住了江听夏的手。

    “疼就抓着我。”

    他又不放心,大掌捂住了江听夏的眼睛,“别看,越看越怕。”

    厉菖蒲也很紧张,他完全可以想到,江听夏她从小到大,绝没吃过这样的苦受过这样的罪,他知道,酒精碰到伤口那样的疼痛,是她忍受不了的。

    只是他不能慌乱,他的情绪会影响到身边本就难受的江听夏,他放缓声音,“你闭上眼睛,马上就好。”

    酒精碰到江听夏伤口的那一刻,江听夏就痛彻心扉喊了起来,更别说她的皮肉都绽开,需要缝针。

    听着那些惨叫,感受着江听夏受不住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背,那些痛通过他疼痛的皮肉传到他的心里,厉菖蒲捂着她眼睛的手都控制不住在颤。

    那一刻,他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决定,他把江听夏送到这里,逼她训练,逼她成长,他是不是做错了。

    给江听夏消完毒,还缝了五针,处理完伤口后,江听夏受的罪不用说,一边看着的厉菖蒲都跟死过一回一般,他整个后背都被彻底汗湿。

    看着江听夏,他连笑都很是勉强。

    厉菖蒲给江听夏擦去额头上的汗,轻声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不疼了。”

    苏敏端着药盘走了出去,厉菖蒲坐在江听夏身边,把江听夏抱在自己怀里,让她靠着自己,用毛巾轻轻给江听夏擦汗。

    江听夏疼的眼睛都睁不开,只有眼皮在轻轻颤抖,看着十分可怜。

    厉菖蒲轻声问,“伤得这么严重,你就一直忍着。”

    江听夏根本说不出话,白着一张小脸闭着眼睛,厉菖蒲也不等她的回答,他在江听夏额头上爱惜地落下一吻,“听夏,你今天表现的很好,很厉害,很勇敢。”

    他说:“你现在特别有当兵的样儿。”

    听见这话,江听夏睁开眼皮,嘴唇泛白,语气虚弱。

    “我是你的兵?”

    厉菖蒲听出她语气里的不高兴,笑了笑,改口道:“我说错了,是有个当军属的样儿了。”

    听厉菖蒲这么说,江听夏白了他一眼,“谁稀罕当。”

    “跟你在一起是什么好事。”

    说完,江听夏又闭上眼睛,不理他了。

    江听夏说不稀罕给他当媳妇了。

    厉菖蒲脸色一白,他又想,听夏她因为训练的事情,今天受了伤,又遭了罪。

    刚才包扎伤口,针线在她皮肉上穿过的时候,她哭得凄厉可怜,他看着都心颤,那么疼,她娇滴滴的,哪里受的住。

    听夏一时对他有意见是应该的。

    厉菖蒲不想继续这些话题,说真的,他有些怕了,怕听夏说不要跟他在一起了。

    明明知道江听夏闭上眼睛看不见他的表情,厉菖蒲还是露出一个笑来,“我不说话了。”

    “你好好歇着。”

    第356章

    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

    江听夏睡着了,不知道是这段日子训练太累还是缝针的伤口太疼晕了过去,厉菖蒲小心翼翼把人抱上车,一向睡觉很浅的江听夏,一直没醒过来,只有羽扇般又黑又密的眼睫毛轻颤了两下。

    厉菖蒲把人放在座位上,看见她的眉头一直皱着,像是睡得很不安稳。

    厉菖蒲仔细看着江听夏的模样,瘦了,短短半个月,她就憔悴了这么多。

    厉菖蒲的心好似被一只手揪着,跟江听夏的眉头一样,怎么也舒展不开。

    厉菖蒲把车开得很慢,这样平稳一些,不会颠簸,可以让江听夏睡得稍稍安稳一些。

    汽车在家门口停下,厉菖蒲看见江听夏闭着眼睛,还在睡,松了一口气。

    他下了车,把人抱出来,朝屋子里走去。

    家里的三个孩子看见厉菖蒲回来了,怀里还抱着很久没有见的舅妈,一时很是高兴。

    金小玉年纪最小,搬到舅舅家里这段日子,吃喝不愁,有舅舅舅妈照顾疼爱,还有哥哥姐姐陪伴爱护,性子养得活泼起来,变成了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孩子模样。

    见到舅舅舅妈,她高兴地跑过去,刚想喊,就听见厉菖蒲嘘了一声。

    他做了个口型,“舅妈不舒服,不要吵她。”

    金小宝在旁边,眼疾手快,赶紧拉住了金小玉。

    被厉菖蒲这么一提醒,他们这才注意到,被舅舅抱在怀里的舅妈,两只手臂无力地耷拉着,脸色看着很不好,像是生病了。

    三个孩子谁都不说话了,只是跟小尾巴一样跟在厉菖蒲身后,他们就站在卧室门口,看见舅舅轻轻地把舅妈放在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

    他就那么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轻手轻脚出了卧室,关上了卧室门。

    厉菖蒲叮嘱三个孩子,“你们小点声音玩,不要吵醒舅妈,让她睡觉。”

    金小文有些担心,“舅舅,舅妈怎么了?”

    金小文说话已经带了哭腔,“她出门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孩子们都记得,舅妈离开是在半个月前,他们都很想舅妈,金小文还想着等舅妈回来,她要把最近刚绣的手帕拿给她看,怎么人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你不是说,舅妈是去参加训练了,回来会变得更好,我怎么觉得她出去了一趟,人更不好了。”

    金小文语气难得的有些硬,厉菖蒲知道外甥女是因为听夏的事情责怪自己。

    当初孩子们不舍得听夏走,是他说,舅妈是去成长的,是要变好的,很快就回来了。

    只是现在人是回来了,却一身伤。

    金小玉和金小宝都不说话,三个孩子都用自己的一双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厉菖蒲,眼里竟然都带着些质问的意思。

    面对孩子们的责怪和质问,厉菖蒲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他拍拍金小文的脑袋,心中苦涩中带着一丝欣慰,听夏对孩子们很好,孩子们心里都知道,个个关心她,为她担心。

    “小文,我有事出去一趟,你注意点屋里,要是舅妈醒了,你就照顾她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厉菖蒲急匆匆走了,他要再去基地一趟,听夏受伤这事,今天就要有个结果。

    ……

    谢友恒语气严厉,“徐云云,刚才在云梯上,你为什么要推江听夏?”

    徐云云很是紧张,立刻否认道:“我没有推她。”

    徐云云知道,如果现在她承认了是她推倒江听夏的,那她的考核一定会不合格,这样她就进不了文工团了,所以打死也不能承认。

    谢友恒一拍桌子,“你还狡辩,大家都看见了,是你倒在江听夏身上,害她从云梯上摔下来。”

    面对谢友恒的询问,徐云云咬死自己不是故意的,这样,这件事情就是个意外,她就还有进文工团的机会。

    徐云云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当时我摔了一跤,没站稳,我是不小心倒在了江听夏身上,这才害她从云梯上摔了下来,但是我是不小心的,我不是故意的。”

    坐在一边的厉菖蒲站了起来,他走到徐云云面前。

    徐云云被他看了一眼,忽然觉得心里一阵害怕,这人的眼神好犀利。

    徐云云说话也不像刚才那样底气十足,她磕巴着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只好低下了脑袋,看着自己的脚尖。

    厉菖蒲上下看了徐云云几眼,开口道:“你和江听夏一起从云梯上摔下来,她受伤了,你却没有。”

    “云梯下面是各种器材和铺了沙子石砾的场地,可你却好像提前预判了自己要摔倒那样,刚好落在了那一小片松软的沙土上,身上半点磕碰都没有。”

    厉菖蒲眼神落在徐云云紧张搅着的双手上。

    “唯一受的伤是落地时撑住地面,手掌上的擦伤,所以你连个滚都没打,就刚好停在了那片沙土上。”

    “人在意外摔倒时可不该是这个反应。”

    厉菖蒲问道:“对此你有什么解释?”

    徐云云一下慌了,“我……”

    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低下了脖子,任人处罚。

    谢友恒是他们这段日子的教官,里面的事情他虽然不说,但心里门清。

    徐云云一向和赵芳走得近,而赵芳又一直跟江听夏过不去,想必这次这事也跟赵芳有关系。

    他问:“徐云云,你是故意推江听夏害她受伤的,这么做的后果很严重,我问你,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

    厉菖蒲在一边眼眸暗了暗,看来这里头还有别的事。

    这段日子,听夏她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他全都不知道。

    他太疏忽了。

    徐云云低着脑袋,嘴唇一动,却想起了刚才她推完了江听夏回到队列里的时候,赵芳和她的谈话。

    赵芳脸色有些扭曲,“徐云云,你刚才做得太明显了,你这个蠢猪,会被人看出来的。”

    徐云云被骂蠢猪都不敢回嘴,只低声嘀咕,“没办法,我就只有那么一个机会,只能那么做了。”

    赵芳紧张地看了一眼周围,确保周围没人在听她和徐云云的谈话。

    “要是有人问起你这事,跟我有关的,你一个字都不许说,知道吗。”

    赵芳说道:“你已经跑不掉了,别把我扯出来。”

    第357章

    这一切,他一无所知

    徐云云也知道这事很重要,关系着她能不能进文工团,所以,她不愿意听赵芳的话了。

    徐云云没什么底气的小声反驳着,“可是,是你让我推她的。”

    “我只是听你的话。”

    徐云云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赵芳才是主谋,自己只是听从了赵芳的指示,要是真有人问责下来,该被严肃处理的人是赵芳,不该是她。

    赵芳听明白徐云云的意思了。

    眼看徐云云不听话,还要把自己攀咬出来,赵芳眼睛忽然像沁了毒一般,话语里带着明晃晃的威胁。

    “徐云云,你别忘了,你二姐还在我爸爸的工厂里上班。”

    徐云云忽然睁着眼睛看向赵芳,她知道,赵芳这是在威胁她。

    赵芳继续说道:“徐云云,当初这工作可是我让我爸给你二姐找的,不然她能进厂里上班吗?这么大的恩情,你还不听我的话。”

    听赵芳这么说,徐云云眼里露出几分挣扎,赵芳她爸是厂里的领导,她二姐是在人家手底下干活的。

    赵芳语气突然变狠,“当初,我爸一句话能让你二姐进厂里上班,现在,也能一句话把你二姐开除。”

    “我给你选择,你是自己把今天这事顶了,还是你二姐滚回家去,这工作她别干了。”

    徐云云突然慌了神,语气带着哀求,“不,不行,赵芳我求你了,别开除我二姐,她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赵芳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不用求我,看你今天怎么做了。”

    ……

    徐云云回过了神,她家里的情况不好,她爸娶了后妈,后妈凭着生了个儿子,在家里作威作福,她们三姐妹日子艰难。

    大姐已经被后妈和她那个酒鬼爸嫁给了一个四五十的鳏夫,换了一大笔钱,后妈和她爸拿这笔钱阔气了一阵,挥霍完了,又把主意打到了二姐身上。

    幸好,徐云云搭上了赵芳这条路,给二姐在厂里谋了个临时工的活儿,后妈和她爸看在每个月都有工资上交的份儿上,没再逼二姐嫁人。

    可如果她二姐被开除,没有了这份工作,一定会跟她们大姐一样,被卖给老男人换钱的。

    徐云云也是因为这个,才会一直捧着赵芳的臭脚,听她的话,任她打任她骂。

    虽然她很想进文工团,可是,这事关二姐的一辈子,徐云云纠结了一番,手都要被自己的指甲抠破。

    最终,她的脑袋动了动,妥协了。

    徐云云低声说道:“教官,没人指使我,这事都是我自己干的。”

    ……

    厉菖蒲开着车回家,一路上,他的脑袋乱哄哄的。

    谢友恒跟他说了江听夏进了基地后的所有事情。

    这些事他都是第一次听说。

    她被人刁难了。

    第一天就有人针对她,发生了争吵不说,对方甚至还动了手,听说听夏被伤到了肩膀。

    谢友恒说他当时并没有在意,因为他的偏见,他没有关心她的伤,以为她是装的,还不许她辩解,并且要一视同仁地处罚她。

    第二天她就被赵芳推出了队伍,谢友恒狠罚了她,后来她还一直被以赵芳为首,刚才那个徐云云这些人明里暗里地针对嘲笑。

    她拼了命地搞体能,大晚上不睡觉淋着雨训练,谢友恒这个教官才对她改观。

    她们甚至给她被子上泼水,害她着凉生病,去了医院。

    而这一切,他一无所知。

    厉菖蒲的心一下缩一下涨,难受地像要炸开,他双眼涨红,一拳锤在方向盘上。

    他怎么能不知道呢。

    听夏她这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

    厉菖蒲收拾好情绪,下了车,快步走进家门,看见两人的卧室里,金小文端着碗在劝江听夏吃饭。

    江听夏躺在床上,拒绝着,她不肯吃饭。

    厉菖蒲脚步匆匆走进来,“醒了。”

    他看看金小文碗里的粥,问江听夏,“怎么了,不想吃饭?”

    看金小文在,江听夏没有不理他,让厉菖蒲这个做长辈的难堪,只是冷着脸说:“我没胃口,不想吃。”

    厉菖蒲难得没有用以前那套说辞唠叨她,反而难得的‘通情达理’,第一次顺了她的意思,“不想吃就先不吃,等你什么时候有胃口了,什么时候再吃饭。”

    厉菖蒲让金小文先出去,不用劝了,把粥放在锅里温着就行,等江听夏觉得饿了,他再给她端过来。

    金小文只好出去了。

    厉菖蒲去掀江听夏的被子,要看她的小腿。

    “怎么样?伤口还疼不疼?”

    缝了好几针,睡着了不知道,醒了可不就疼起来了,厉菖蒲倒宁愿江听夏多睡一会儿。

    金小文出去了,江听夏也不搭厉菖蒲的话了,只躺在那里,随他演独角戏。

    要不是身上有伤,只要动一下,腿就疼得厉害,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只留给厉菖蒲一个背影。

    看江听夏态度冷冰冰的,厉菖蒲依旧好性,俯身在江听夏伤口上轻轻吹了吹。

    吹一吹就没那么疼了。

    毕竟厉菖蒲刚刚才知道江听夏这段日子受了天大的委屈,现在人又伤了,可怜巴巴地躺在床上,厉菖蒲心疼坏了。

    别说江听夏对他态度不好,就是打他踹他,他也没脾气,只有跟着赔笑脸的份儿。

    感受到伤口处凉凉的,江听夏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是忙吗?回去忙你的工作去!”

    听了这话,厉菖蒲反应过来江听夏为什么不高兴了。

    或许是因为她伤得那么厉害,睡了一觉起来了,他却不在她身边,听夏以为他这个时候去忙工作的事情,不管她了。

    她受了伤,身体本来就不舒服,连带着心里也不舒服,可不就不高兴了。

    厉菖蒲依旧给江听夏吹着伤口,解释道:“我刚才出去不是去工作的,你从云梯上摔下来,这事今天就要出结果,我去盯着。”

    他又说:“本来以为在你醒来之前就能回来,没想到晚了会儿,我回来你都睡醒了。”

    第358章

    行了,你别折腾自己了

    江听夏听厉菖蒲说他刚刚是为了自己被人推倒的事情离开的,刚才因为一觉醒来没看见他的闷气也好了些,不过还是不愿意对他摆什么好脸色。

    厉菖蒲坐在床尾,他正俯身盯着她腿上的伤口看,江听夏斜睨了他一眼,“事情怎么样了?查清楚了?”

    见江听夏终于肯和他说话,厉菖蒲不在乎她话语里带着的冰碴,顿时激动万分,“是。”

    他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江听夏听,“那个叫徐云云的承认了,是她故意推你,害你从云梯上摔了下来。”

    徐云云为了能让她二姐继续在赵芳爸爸的工厂里做工,把所有事情都认了下来,虽然谢友恒看出这事还另有蹊跷,不过不管他们怎么问,徐云云也不肯松口。

    这样一来,这事就到徐云云这儿就断了线索。

    关于最后的处理,面对江听夏的时候厉菖蒲语气有些飘,他说:“徐云云被文工团除了名。”

    听到事情是这么个结果,江听夏呵了一声,“徐云云!”

    她心里门清,徐云云和她作对,次次都是听赵芳的命令行动,这次在云梯上,她针对自己的小动作想必也是一样受了赵芳的指使。

    “这不像是她会做的事情,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的,说到底她不过是赵芳的喽啰,指哪打哪。”

    厉菖蒲顿了顿说道:“徐云云一口咬定跟赵芳没关系。”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很是愧疚,对上江听夏的眼神有些闪烁,“没有证据,没法往下查。”

    江听夏也知道这一切终归是她的猜测,不能算证据,事情只能这样了。

    她没说什么,只是闷闷地哦了一声,心想,自己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这个赵芳,她总是像条疯狗一样咬上来。

    不过她交朋友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徐云云这个傻子对她还真不错,竟然宁愿被文工团开除也肯给她顶罪,把事情都算在自己头上,赵芳就这么遮掩了过去。

    厉菖蒲见江听夏沉着脸不大高兴,面上表情有些尴尬,“这段时间你的事情我都听谢友恒说了。”

    “你应该一开始就告诉我的。”

    江听夏白了他一眼,“找你?问你要什么特殊照顾?”

    到底还是不能原谅他当初那么强硬地把自己送走,江听夏心里带着几分未散的火气,故意说道,“那我可不敢。”

    听到江听夏说话带刺,厉菖蒲眸色一暗,脸上的笑都变得很是勉强,“这次的事情我没处理好,你受苦了。”

    他沉下脸,侧脸骨骼动了动,带着遮不住的怒气,在基地里绝不应该出这种事。

    “赵芳她们几个搞小团体,多次闹事,都记大过,谢友恒这个教官也有问题,口头警告一次,罚他写份检查交上来。”

    想到那个一向严肃,在她们面前权威得不许人冒犯的教官,江听夏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让谢教官写检查。”

    江听夏的眼神里带着些狡黠,吃吃笑了。

    大半个月来,江听夏都生他的气,厉菖蒲很久没看过她这样的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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