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鸣听他这么说哈哈大笑起来,“是不是城里来的大小姐不会做饭。”“我说厉团,找老婆不能光看脸,她不照顾你,还得你照顾她,你看你吃大亏了吧,还得是咱们纯朴的乡下姑娘好,会疼人。”
厉菖蒲面无表情,云淡风轻地说,“我看是你急着结婚了,你娘也因为这个事找过我几次,我正好跟她说说,让她多给你介绍几个姑娘,争取今年就成家。”
章鸣听他这么说赶紧求饶,“别,厉团我错了,我不瞎说了还不行,我还小呢,我不着急,你可别跟我娘说我结婚的事儿。”
厉菖蒲新婚就跑去食堂打饭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谁都知道他娶的懒媳妇不做饭,还让上了一天班的男人把饭端到她跟前给她吃。
大家纷纷指责这老婆当得太不合格了。
……
厉菖蒲带着饭菜回家,把饭盒摆在桌子上,菜式很简单,就是炒白菜萝卜,一碗菜里混着两三片猪肉。
江听夏吃不惯这个味道,但是看着灶台上一锅早上没洗的碗,还有专门打饭回来的厉菖蒲,感觉内疚的江听夏又往嘴里放了几口菜,装样子也要吃几口嘛。
结果,吃了不到三口,她突然觉得一阵恶心,然后冲出院门吐了出来。
厉菖蒲慌张地跟出来,看着蹲在地上哇哇直吐的江听夏,以为她怎么了,问道,“你哪儿难受?”
江听夏眼圈泛红,“不是难受,饭不好吃。”
厉菖蒲:?
厉菖蒲跟在江听夏身后进屋,看了一眼两人吃的一模一样的饭菜,实在无法理解她这个人是挑剔到什么地步。
他把两份菜都吃完后,开始站在灶边洗碗。
江听夏以为他因为自己把饭吐出来生气,一时间有些无措,不时偷偷看他一眼。
却见他洗完碗后,拿出三颗鸡蛋敲碎,往碗里撒些盐和鸡蛋一起搅匀。
江听夏知道是自己的错,找话题说道,“不是刚吃过吗,怎么又做饭?”
厉菖蒲专心搅和鸡蛋液,“给你做的。”
一边生气还能一边给她做饭,确认了,他就是纯纯老好人。
锅中油热后厉菖蒲把蛋液倒入锅里,刺啦一声,金黄色的蛋液慢慢凝固起泡,形成饼状,翻个面之后,等到颜色变成浅色焦黄再从锅里盛出来放进盘子里。
厉菖蒲又把白馒头切成片,顺便用煎过鸡蛋的锅煎了点儿金黄色馒头片。
装着鸡蛋饼和馒头片的盘子被递给她,“吃饭。”
江听夏这顿饭就吃的很心虚,看着凶巴巴的男人,就算东西好吃也是食不下咽。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她下定决心不这样了。
刚才厉菖蒲洗碗的时候她一直在跟着学习,所以吃完饭后,厉菖蒲打算洗碗,江听夏斗志昂扬道,“我洗,我学会了。”
江听夏把碗洗干净后,得意的向厉菖蒲表示,“洗碗一点都不难,很快就学会了。”
如果厉菖蒲知道这小小的鼓励会让她对自己膨胀,他是怎么也不会同意她洗碗的。
第11章
娶个祖宗
由于很容易就学会了洗碗,并且这项工作完成的不错,江听夏表示,区区家务活,根本没什么难的。
想当初她学古筝的时候,因为起步晚,老是被一起上课的女孩子嘲笑,她不服,每天加练三个小时,不到一个月她就是弹的最好的那个了。
连这么难的乐器她都可以学好,更别说连大字不识的村夫村妇都会的生火做饭了。
于是她信心满满的凭着观察厉菖蒲的一举一动的记忆开始捣鼓炉灶。
先把柴火扔进去,再用火柴点燃麦秸秆,扔进去。
江听夏一拍手,也没什么难的嘛。
她高兴的叉腰,夸奖自己道,“江听夏,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还没高兴两秒,就看见炉灶里的麦秸秆熊熊燃烧的火光越来越小,最后灭了火,炉灶里又恢复一片平静。
江听夏见状又蹲下来,再多点了几支麦秸秆扔进去。
还是很快就熄灭了。
江听夏判断是火太小,根本不够点燃柴火的,她这次干脆狠狠抓了一把麦秸秆点着了扔进炉灶。
她探头去看火有没有升起来,这时,炉灶里因为放了太多麦秸秆,火烧的太大,火舌轰的一下冲了出来。
江听夏只觉得面皮一热,哇的一声站起身来,红色的火光已经冲出来。
江听夏吓坏了赶紧朝门外跑去。
火舌冲出来正好点燃了炉灶周围堆放着的,刚才生火剩下的木柴和麦秸秆,这下通通烧着了,火势越来越大。
江听夏刚走出门,听见有人喊道,“着火了,着火了。”
周围住着的人家纷纷跑出来。
“哪儿着火了?”
“是厉团长家。”
“好好的咋就着火了。”
“谁知道,去看看。”
“快去帮忙灭火。”
“提桶水去。”
“快”
人群闹哄哄的,有人提着一桶水,有人端着脸盆,有人拿着扫把……
人多力量大,没一会儿火就灭了。
看着厉菖蒲家的一片灰雾,有人庆幸的说道,“幸亏没烧起来。”
屋子里的火就是在灶台那一块,几桶水,几扫把下去火就灭了。
有人问人群里的江听夏,“弟妹,怎么把家里弄成这个样子?”
江听夏:“我想做饭,然后火生不起来,我就……”
在场的妇女哪个不是做家务的好手,她们看着乱七八糟的灶台,不可思议道,“咋搞得,做饭能把家给烧了?”
够新鲜的,他们可一辈子没听过这事。
……
刚刚众人跑着去救火的时候,杨金凤朝反方向跑去。
她听魏东说今天他们要在附近训练。
果然,远远的就看见一堆穿着统一绿色衣服的军人,她朝他们小跑过去。
临近中午休息,众人这时刚好散开。
杨金凤长得好看,跑起来更是腰肢纤细,随风摇摆。
有人好事的喊了一嗓子,“魏东,你老婆找你来了。”
魏东看着走过来的杨金凤,回了句,“你小子,羡慕去吧。”
然后快走两步迎了过去,“金凤你来……”
杨金凤直接躲过了他,朝着他身后的厉菖蒲走过去。
她一喘一喘的,顺势拉着厉菖蒲的衣袖,斜着眼睛看厉菖蒲,声音放缓,急促中夹杂着丝丝柔柔的魅惑,“厉大哥,你快回家吧,听夏妹子把屋子给点了,你家都烧着了。”
魏东也凑过来,“啊,厉哥,那你快回去看看。”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厉菖蒲早朝着家里的方向跑去了。
杨金凤看着被他甩开的手指,眼里闪过不甘,提议道,“走,咱们也过去。”
魏东立马同意了,夫妻二人也跟着赶去。
厉菖蒲在他们前面越跑越快,慢慢的连他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杨金凤着急了,她生怕错过等下厉菖蒲痛骂江听夏的场面,步子越走越快。
厉菖蒲走近院门看见他家果然围了一大圈人,江听夏被围在中间,惊魂未定的样子。
她一脸狼狈,原本粉嫩的小脸被熏上了烟灰,黑乎乎的,一哭,脸上泪水冲出来两道直溜的白色的印子。
他看看她,又看看屋子里的一片狼藉,颇有些头疼。
有人走过来对他说道,“还好这边人多,大家立马把火灭了,不然这屋子都全烧了。”
江听夏风评本来就不好,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没人考虑她的想法。
“你娶的是老婆,还是祖宗?做个饭能把家给烧了?”
“就是,我家远房亲戚有个傻女儿,傻的爹娘都不会喊,还能生火做饭呢。”
“城里来的大小姐就这样?倒贴也不要。”
“真够笨的。”
江听夏听她们说话火大,她很感谢大家帮忙救火,但她们现在是在对她进行人身攻击。
她抬起被熏黑的一张脸,大吼,“说够了没有。”
“我烧的是你们家吗,你们话怎么那么多?”
“城里来的怎么了?得罪你了吗?你嘴怎么那么臭?”
她指着一个嚼舌根的妇女,“不会生火怎么了?不会做饭又怎么了?我会的多着呢,我会说英文,会弹钢琴,会弹古筝,还会画画。”
“你们会做饭很了不起吗?我也会,我会煮咖啡
会烤蛋糕,还会烤好吃的派,你们会吗?”
江听夏身形娇小,语气软软绵绵,还是新娘子,大家默认她脸皮薄,谁知道她一下子变得跟个疯婆子一样,吓了众人一跳。
被她这么一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厉菖蒲站到江听夏身前,堵住歇斯底里的她,朝着被江听夏突如其来的改变震惊到愣在原地的众人说道,“今天谢谢大家帮忙,有时间过来坐,我们先把屋子收拾收拾。”
众人被这么一骂,慌乱的想赶紧离开,“哦,对,你先收拾收拾,我们就、先走了。”
江听夏都发疯了,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对着四处逃窜的人群吼道,“你们别走,有本事你们就接着说,看谁说得过谁?”
“You
long
tongued
women”
“Vous,
femmes
aux
longues
ngues”
厉菖蒲以为她鬼上身,“江、听夏…”
江听夏什么也不管,继续对着院门慷慨激昂。
“Вы,
болтуны.”
厉菖蒲有些无助,“江…”
“听不懂吧,我说的是,你们这群长舌妇。”
厉菖蒲试图阻止她,可她情绪激动,完全拦不住,厉菖蒲最后只能用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嘴,用蛮力压制。
“她们已经走了。”
“唔”
江听夏发不出声音,下一秒,狠狠咬在他手上。
厉菖蒲痛呼出声,“江听夏,你属狗的。”
江听夏终于被放开,她想骂他,却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眼前高大的男人拎起来扛在了背上,进屋子去了。
江听夏用尽全力拍打着他宽阔的肩背,“厉菖蒲,你放我下来,不然我咬死你。”
院外的杨金凤看着眼前一幕,恨得咬牙切齿,转身又快步走了。
魏东不明所以,跟在她身后,“金凤,你等等我。”
第12章
烫头
一进屋,厉菖蒲就把江听夏放下来。
江听夏看着屋内一片狼藉也闹不起来了,
她乖乖站着,等待被厉菖蒲臭骂一顿。
她抬头想看他的脸色,却看见厉菖蒲的一只手乌漆麻黑的。
哎?那不是他刚刚捂自己嘴的那只手吗?
江听夏又炸毛了,“你手那么脏,就来碰我的脸?”
厉菖蒲看看手上的烟灰,再看看眼前倒打一耙的花脸猫,冷哼一声,“不是我手脏,是你脸脏。”
江听夏听他这么说,立刻跑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人,她啊的尖叫出声。
厉菖蒲捂住耳朵,挡住魔音攻击。
江听夏顷刻间犹如五雷轰顶,她刚才就是顶着这样一副尊容,在外面和人争执了半天!
她们到底是被她骂跑的,还是被她吓跑的!
厉菖蒲把盆架放到门边,舀了半盆凉水,命令道,“把脸洗干净。”
然后自己去收拾一团乱麻的屋子。
江听夏略有几分感动的时候,听见他丢下一句,“别吓着人。”
吓人?!她?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江听夏已经用眼神杀了他千万次。
可厉菖蒲依旧淡定,他把燃烧过的灰烬和烧了一半的柴火扔出门外,地上的灰尘垃圾清扫干净后,又打了盆清水用抹布把周围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打扫完后一切恢复,只是墙面被熏黑了一块,也没什么大问题。
反倒是闯祸的人双眼无神,颓败的像一个受害者。
因为镜子里那副丑样子被江听夏牢牢记在心里,她被打击的饭也不想吃。
她江听夏什么时候那么狼狈过!
厉菖蒲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
他没好气说,“吃饭”
江听夏本来就理亏,不想再惹他生气,磨磨蹭蹭的走过去,随便吃了两口,又游魂一样飘走了。
厉菖蒲觉得她一定是被刚才发生的事情吓到了,差点被火烧,还被一群人围在一起指责了一通。
刚才他匆匆赶回来,就见她魂不守舍,瑟瑟发抖的可怜样子。
现在也是那样,两只大眼睛愣愣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厉菖蒲心想,别是吓傻了吧。
他有些担心,试探的喊她名字,“江听夏?”
还好她还有反应。
她慢慢走过来,“厉菖蒲”
厉菖蒲稍微放下心来,他回道,“嗯”
女孩突然腾一下靠近他,面面相对,近的能看清少女脸上的绒毛。
“你能……给我找一根铁棍子吗?”
她伸手白嫩纤细的手指,“要一根手指这么粗的。”
她把自己的手放在他脸前晃悠,“你看,大拇指这样粗的。”
她又拿手比划了一下,“这么长就行了。”
女孩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扇起的微弱的风落在他脸上。
看她闪着亮晶晶的眼睛,哪儿是被吓坏了的样子。
厉菖蒲微微侧脸,离她远了些,咬了一口窝窝头,面无表情的说,“要干什么?”
江听夏认真看着他,“别管这个,能不能给我找来呀?”
厉菖蒲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你安安静静待着,别瞎折腾。”
江听夏的要求被驳回,脸色一下子变了,扭头就走,嘴里嘀咕道,“这也叫折腾?”
江听夏看他板着一张脸,又冷又硬的样子,以为他这边没戏了,只好在心里盘算别的办法。
厉菖蒲吃完饭,收拾好,然后蹲在墙角叮铃咣啷不知道在折腾什么。
江听夏没空操心他,正坐在一边长吁短叹,突然眼前伸过来一根铁棍,就是她要的那种。
她如视珍宝的接过去,“哇,太厉害了吧!”
厉菖蒲揉揉鼻子,被她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她的声音娇憨非常,又带着俏皮的尾音,像小奶猫在手心里一挠一挠的,让人心都化了。
“其实就是、随便找的。”
江听夏就是故意逗他的,马上接话,十分做作的说道,“好厉害,好完美的,”
“铁棍”
厉菖蒲刚扬起的嘴角一秒钟绷紧。
江听夏看他这副不自然的样子,狡黠的笑了。
让他说她吓人。
……
上班时间还没到,厉菖蒲躺着短暂休息。
江听夏拿出一个小铁盘,倒上一层白酒,点燃之后上边燃起蓝色的火焰。
她把铁棍子的一头用毛巾裹住,手握住毛巾的一边,把它在火上烤了一会儿。
然后对着镜子揪起一缕头发左瞧右看。
刚才灶台起火,火喷出来的时候燎着了额头前面的一点头发,虽然说不严重,仔细看才能看见,可江听夏哪儿能受得了自己一丝一毫的不完美。
她可是最看重自己形象的,以前就算是出门遛狗,口红眉毛首饰都要全套,更别说这样不得体的发型了。
她想到烫成卷发,这样可以把瑕疵完美隐藏起来。
说干就干。
她把一缕头发用水打湿,然后在烤热的铁棍上缠了几圈。
反复几次之后,刚刚被火燎到的头发完美的和卷发融为一体。
厉菖蒲看见江听夏这一系列动作,实在不明白她神神叨叨的在干什么,在他的视角里,江听夏把铁棍在火上烧热,然后把头发一遍又一遍的缠上去,最后好端端的头发变得跟个弹簧一样……
男人不耐烦的翻了个身,用冷冰冰的后背对着她。
江听夏才懒得管他,臭美的看着镜子里的卷发,美滋滋的想,想不到她还有做理发师的天赋。
为了雪耻,下午的时候,江听夏特意换了一条裙子出去逛了一圈。
看见一堆妇女围在一起摘菜聊天,她走到跟前假装看风景,停了下来。
众人瞬间被江听夏新奇的打扮吸引到了。
众人七嘴八舌:
“快看那不是厉菖蒲媳妇吗?”
“她穿的是啥?”
“不知道,电影里的人才这么穿呢。”
“她头发真好看!”
“哼,好看什么,跟个妖精似的。”
有人好奇的凑到她身边,笑着说,“妹子,你这头发真好,又黑又亮。”
“这卷也好看,真漂亮,这是怎么弄的?。”
江听夏心里正得意,她就是要这个效果,让大家对她的印象就是现在这样又时尚又漂亮,才不是中午被烟熏的狼狈落魄样。
她笑着回道,“是我自己烫的。”
那女人一脸羡慕,连连夸赞,“你手可真巧。”
因为江听夏中午发疯的很彻底,这会儿没人敢当面说她,不满的人就阴阳怪气的对着正跟江听夏说话的妇女说,“冬梅啊,咱们这儿都是过日子的女人,可没有瞎折腾的,咱们谁顶着这样的头发回家,家里男人孩子还不得吓死。”
江听夏明白,虽然她是跟冬梅嫂子说话,但话里话外就是冲着她来的。
第13章
你挨打了
江听夏也不看她,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男人那么没用,老婆烫个头发就吓死了。”
刘英听了,立马回嘴,“你家男人才没用呢。”
江听夏可不惯着她,“大姐,我是顺着你的话说的。”
江听夏拢了拢自己的头发,“你看我这样子,怎么也不能是我家的。”
她眨了眨眼睛
“要不然我就站这儿,看今天谁能被我吓死。”
刘英一时语塞,她就那么一说挤兑她的,谁知她还真的上纲上线,让她占了个没理。
众人听了江听夏的话也觉得好笑,顿时笑倒一片。
张红香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行,看谁吓死了,正好咱们在这儿,直接抬回家还方便呢。”
眼看没人帮着她,刘英被怼得哑口无言,偷偷嘀咕道,“小妖精,不要脸。”
只有春苗笑不出来,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在众人的笑声中走到江听夏身边,扯了扯她的袖子悄悄提醒道,“你还敢出来呢,快回家安分待上一段日子吧。”
江听夏没听懂她的话,一脸疑惑,“啊?”
春苗小声说道,“你挨打了吧?”
江听夏更迷惑了,“什么意思?”
春苗看了她一眼,眼珠子一转,“你把房子都烧着了,闯出那么大的祸,就是你男人脾气再好能不打你?”
被这么一问,江听夏想起自发生着火这件事情后,厉菖蒲虽然板着一张脸不太开心的样子,倒是也没对她怎么样,反而一句责怪她的话也没说。
刘英正一肚子火没处发,她顺着春苗的话接下去。
刘英笑了一声,“我说春苗,就是挨打了谁能往外说啊?”
其实大家都默认,这女人闯了这么大的祸,别看她在人前多光鲜亮丽,指不定在家怎么挨收拾呢。
春苗一听心里舒服多了,脸色有几分缓和,“我就说嘛。”
可她却听见江听夏坚定的说,“没有啊,没挨打。”
江听夏觉得理所当然,有天大的事情都要冷静下来慢慢谈,怎么可以动手呢?
可春苗一脸不信,满脸我知道你没说实话的表情,还对着江听夏半真半假安慰道,“这算个什么事儿,更别说是你自己犯错了。”
江听夏越听越奇怪,她这话就像默认她是挨了厉菖蒲的打,然后嘴硬不肯承认一样。
江听夏想解释,可她却不停嘴的说着,“我们村前两年还有打死老婆的呢,还有打得牙都掉了的,那才可怜呢,那些女人哭得我心里都害怕,一比,住在这里算好的了。”
比?她说的是谁?她自己吗?
江听夏看她那样子反应过来什么,试探着问道,“你在家挨打?”
春苗听了这话一脸慌张,连忙解释,“不是打,一巴掌那怎么能是打呢,那就是……”
可她终究是没说下去。
只是又一遍遍重复着,“不是打,可不是打。”
可她一双胆怯的眼睛暴露了一切。
有人帮腔,“就是,一巴掌算个啥。”
说到这个事,也没人想着江听夏那不合时宜的装扮了,纷纷开始八卦的交谈。
“男人嘛脾气大,平时火上来了谁能忍住不动手。”
冬梅嫂子压低声音,“前面住的那个老马,看着老老实实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上次我去他家串门,还看见他捣了马家嫂子一拳头,使了好大的力气,马嫂子被打得坐地上半天起不来。”
有人一脸惊恐,“男人那么大劲儿,手上又没个分寸,真打出个好歹了。”
张红香啧啧了两声,“脾气再好,看着再老实的男人,结了婚没有不对自己老婆动手的。”
春苗吐出一口气,语气轻松了不少,“过日子嘛,谁家不磕磕碰碰的。”
随军的家属天南海北的,但这些事情在哪里都大差不差。
有人说,“我老家邻居,他老婆全身被打得没一块好皮了,见了人就哭,可怜呀。”
“我也见过……”
江听夏在妇女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中世界观崩塌。
张红香的男人赵勇和厉菖蒲是多少年的好兄弟,张红香不想和江听夏关系搞得太僵,并没有当面对江听夏甩过脸色。
两家是住的近的邻居,妇女交谈散场后,两人相伴着一路走回去。
江听夏已经有点被影响了,脸色发白,她这两天过得晕晕乎乎的怎么把这些给忘了。
当初定了和厉菖蒲的婚事,按说是爷爷千挑万选的人,还是个威风的军官,江家两姐妹不该太过抗拒,可坏就坏在这个厉菖蒲是农村出来的,没念过书,连初中文凭都没有,再加上他信里写的结婚地点是一个偏远的不能再偏远的大山里,江家两姐妹死都不肯嫁他。
而江听夏对农村这个词的所有印象就是江家一个洗衣服的四十多岁的婆子,她说她是跑出来的,她男人打她打得受不了,她就跑了,江听夏那时还小,一脸懵懂问,“那你的家人呢?他们不管你吗?”
婆子哭得更伤心了,她说,“小姐,我们那个村子都是这样的,谁管你的死活,疼得实在挨不住了,往井里一投,就不用受苦了。”
婆子孤身一人,总爱跟人唠叨她的苦命,别人早就听烦了,只有江听夏年纪小,好奇心重,会偶尔送些糖果糕点给她吃,她就又追着她说那男人是怎样的暴躁,她是怎样的可怜。
因为这个,在江听夏心里村里的男人形象差极了,一想到他们就会想到那婆子断断续续的哭声。
今天这些家属们的聊天,让江听夏突然想起了这些事情,不禁觉得遍体生寒。
重活一世,她处于对厉菖蒲上辈子有恩于她的感动中,一时忘光了对他该有的戒备。
江听夏不由得想,一个没上过学的糙汉子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会像下午从众人那里听到的那些抽烟酗酒打老婆的农村汉子一样吗?
张红香见她脸色不对,叫了她两声,“妹子?你怎么了?”
江听夏苦笑着回了她一声,“没事。”
眼看要进家门,屋里窗户已经有了光,想到是厉菖蒲回来了,江听夏心里打鼓。
她拦住要回家的张红香,想再确认一遍,“嫂子,下午说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发生过的吗?”
张红香哪儿还能不明白,下午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这辈子见过的听过的事儿都说了个遍,难怪江听夏害怕了。
张红香笑着安慰她,“哪个村子没个这样的,只是一次性说出来可不就吓人了。”
她又挤了挤眼睛,笑得怪怪的,“你还是新婚,甜蜜还不够呢,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江听夏的心忽的落在地上,就是她们说的都是真的了。
男人真的那么恐怖吗?
进了家门,厉菖蒲正在洗菜做饭,他蒲扇一样大的巴掌握着菜刀,手背连着小臂青筋爆起。
多有力的一双大手!
江听夏打了个寒战,要是他真的动手,她这小体格子可挨不了几下就被打死了。
现在悔婚还来得及吗?呜呜~
只是她的户口都迁过来挂在他名下了,她还能往哪里去呢?
江听夏站在门边不肯进屋,厉菖蒲看也没看她一眼,继续忙活着手里的活计。
江听夏靠在门框边做了半天的思想建设。
江听夏啊江听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生存,没什么可耻的。
终于,她挺直腰背站了起来,大声喊了一声,“厉菖蒲”
一声吼叫让厉菖蒲终于直视她。
然后,厉菖蒲看见,江听夏郑重的朝他鞠了一躬,
她的声音又响又亮,但厉菖蒲能听出有几分虚张声势。
“对不起”
“是我不小心把屋子烧起来的,我认罚,我就站在这儿随便你怎么骂我。”
厉菖蒲看她这样反常,手里切菜的动作停滞了半天,乌黑的眉毛皱成一团,过了好久才说出一句话来,
“你又怎么了?”
江听夏:骂了我出气之后就不可以动手了哦。
第14章
有老鼠
春苗回家后赶紧把火升起来,因为在外面多聊了一会儿耽误了点时间,眼看她男人就要回家了,她心里一着急,手上动作越来越快。
郭刚走进家门,春苗还在切菜。
看男人不高兴,春苗心虚的赶紧解释,“饭马上就好。”
郭刚哼了一声,“你一天在家连个饭都做不好。”
春苗手脚麻利的切菜炒菜,听郭刚这么说,不服气道,“一天在家我也没闲着,家里的活儿不都是我一个人干的。”
由于春苗是小声嘀咕的,郭刚没听清,但他觉得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郭刚脾气暴躁,火一下就起来了,他扯着喉咙吼道,“你说什么?还敢跟我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