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赫连绥干脆利索地松手,“是,师尊。”魔尊被摔得一个趔趄。
咔嚓一声,又断了根骨头。
“………”一道暗含杀意的魔气蕴在指尖,魔尊眼神越来越沉。
到天璇宗,他该动手了。
杀了他们。
打破梦境。
他可没兴趣陪这些幻象玩过家家。
天璇宗已覆灭,师兄师姐皆战死,师尊也已……元神俱灭。
假的。这里都是假的。
“小黑。”
魔尊皱眉。
青黛转头看他,“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那道魔气收回掌心,在魔尊体内过了一圈,他才捂着心口,慢慢起身,“……没有名字。今年一……一百八十岁。”
“才一百八十岁?”青黛上下看了他一圈,“论魔界的算法,你还是个小孩。可有父母?为何会受了重伤倒在我们天璇宗的梅树下?”
魔尊愣神。
他长年在寂渊宫做人人喊打的孤家寡人,其实已许久没同活人讲过话。
如此日常又带有一丝丝关切的对话,他更是千百年来未曾再听过。
他竟一时嘴笨地不知如何作答。
魔尊恼了。
只是个梦境,他这般在意做什么?
魔尊哼了一声,随口道,“父母双亡,为修仙门派的人所杀。本座……我亦是被他们所伤。”
青黛不予置评,不再问。
魔尊了解他师尊,她向来懒得掺和进恩怨是非、因果报应这些麻烦事。
猜中青黛反应,魔尊莫名有些自得。
远处传来喧闹的人声,青黛出声,“若你不介意,我们就唤你小黑。还有……”
魔尊正要点头,红衣道袍的女人指间燃了一道符,她眼瞳中赤红色一闪而过,“你对阿绥说的话,我听到了。”
“……什么?”
青黛的五指间萦绕丝丝缕缕泛红光的灵气,定睛一看,竟然像流动的血脉,“你说,他是废物。”
魔尊错开青黛视线,“他难道不是?”
“他可以是。但没有人能说他是。”
女声不激烈,不尖锐,她说得平缓,威压在顷刻间铺天盖地。
青黛一笑,“小黑,抬头看看。”
魔尊咽下一口污血,抹开唇边血迹。
远处白衣扎堆,像朵朵翻滚过来的棉花,他们每人的手腕都系了条无形细丝线。
他们行走间,那冒红气的细线跟活物似的随着他们动作而摇晃。很明显,他们浑然未觉。
而这些细线都指向了一处。
师尊泠青黛身上。
青黛一挥手,一切又消匿得无影无踪。
她说,“我在一日,就护他们一日。”
“若你有动他们其中一人的心思,我劝你,直接来杀我。”
“叮——任务达成进度10%”
魔尊猛咳一声,轰然跪倒在地。
他愣愣伸手去接他呕出的血。
掌心积起一小汪血水,透明的水珠颗颗滚落,砸开这片血湖,惊涛骇浪。
下雨了么。
魔尊仰头看天。
威压尽退,一旁红衣女人看到了面具下那双眼睛,也被惊住,“哭了?”
原来是泪。
他自语,“师尊……”
你走后,无人护我。
“师尊!师尊!”
“师尊!你回来了!”
“师尊,这是谁?”
叽叽喳喳的白衣棉花团走到门口,看见黑衣魔尊皆吓了一跳。
青黛,“不用怕,他是……”
“天呐!师尊你欺负他了?”
“四师妹,你怎么跟师尊说话呢?看看他,又跪着还吐血,哎呦!不会还在哭吧!师尊……你虐待他了?”
青黛:“………”
美强惨魔尊他重返年少4
“师兄师姐。”白衣棉花团身后走出一位面色不愉的少年,“不要说师尊坏话。”
其他弟子通体雪白道袍,唯独赫连绥腰间系了条红色布带,肩宽腰窄,又有独属于少年人身躯的匀称和韧劲。
他道,“地上的分明不是什么好人,你们难道瞧不出来?”
此话一出,几位师兄师姐面面相觑。
赫连绥是天璇宗年纪最轻的弟子,他身世凄苦,因受过重伤不便修炼,修为一直停滞不前。可他从不自厌自弃,相反,他勤奋又刻苦,还自愿操持没人愿意管的宗门大小杂事。
是以,宗门内的人都很疼爱这位小师弟。
他们难得见赫连绥对谁有这么大的敌意。
大师姐尤宁一双眼瞅来瞅去,“他是不是好人,我瞧不出来。不过……我倒瞧出了别的。”
“师尊又往宗门捡人。”她手托下巴,神戳戳,“小阿绥吃醋啰。”
十八岁的赫连绥脸上藏不住一点事,他耳尖几乎变得和腰带一样红,“我没有!”
“是因为他……”赫连绥说了个开头,倏然闭上嘴。
若那黑衣男人真迷途知返,留在天璇宗,他自作主张揭露那人是魔物,岂不是把人逼入绝境。
他是想杀那魔物,可也不是用这种方法。
赫连绥强行转开话题,“师兄师姐们有空说我的玩笑话,看来三月后的宗门大会,师兄师姐们是准备好了?”
“那是当然。”尤宁吹落一张符,在触地的瞬间化做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飞快蹬入草丛,“准备好了去垫底。”
“大师姐你……”
尤宁洋洋得意,“别的不论,这化形术没人比得上我。”
二师兄亓洛点头,“是的。所以我们大师姐准备上擂台变戏法,达到把对手笑趴下的目的。”
“………”尤宁掏出一叠纸符,“马上把你变成野豕信不信?”
亓洛一指翘起自已鼻尖,学动物的叫声,“哼哼哼呼噜呼噜呼噜。”
三师兄和四师姐在一旁起哄,“大师姐上啊!”
五师兄朗彧一张娃娃脸,却没陪着他们闹,蹲下来歪头看黑衣魔尊,“师尊既捡了你,你就是我们天璇宗的人了。”
“你还好吗?”
魔尊下意识转头,捂住自已半边脸,待手指触碰到冰冷的面具,他才恍然,他们看不见他的脸。
他们不会知道眼前人是魔尊。
他们……更不会知道从前逗几句就面红耳赤的小师弟,最后成了那万人唾骂的魔物。
因为在那场大战中,他们都死了。
明明弱到不堪一击,却一个一个为宗门浴血奋战,至死不悔。
早死了。
这是梦。
那边还在闹,青黛一把拎起尤宁后领,“准备好了……垫底?”
尤宁瞪出一对眼珠子。
完蛋了!和这群人闹惯了,竟一时忘了师尊也在场!
尤宁翻开手掌,掌中一朵娇艳欲滴的花儿,“师尊,娇花配美人,送您。咦——那边怎么有位黑衣兄弟,是新来的吗?”
青黛但笑不语。
尤宁蔫了,“好的师尊。我回去就把五行八卦阵法都抄一遍。”
青黛松开手,“宗门大会在即,你们不必强出风头,但日常修炼不可懈怠。宗门内浇花扫地的琐事,小黑来做,你们专心修炼。”
黑衣魔尊支起身体,情绪难以捉摸,一言不发。
三师兄和四师姐对视一眼。
师尊啊你糊涂!
竟然强行绑了一个仆人过来么!
可怜的小黑。
虽然师尊脾气好,但她打人是真的疼。
接下来几日,青黛特意下了大功夫督促五个崽子修炼。
五个徒弟修为大多在筑基期,大师姐修为最高,是结丹期初阶。而赫连绥甚至还没迈上筑基,尚在炼气期徘徊不前。
原剧情中泠青黛会放养这群徒弟,其实不是因为她心大随性,而是徒弟们的天赋不高,修炼起来十分吃力。
剧情重来一次,青黛最少要让他们有自保能力。
青黛做的第一件事,是教了他们一大堆上天入地下海的术法。
第一日,把人一个一个丢下悬崖。
第二日,把人一个一个埋到土里。
第三日,把人一个一个踹到海里。
第四日的尤宁一边咬牙握笔,一边颤抖地扎马步,“师尊变了!她不爱我们了!她外面一定有新的亲亲宝贝小徒弟了!”
亓洛一边倒立,一边咬着笔头,说话含糊,“我怎么觉着,师尊是在教我们逃命的本事。”
朗彧弯腰拱成半个圆弧,左右手皆执笔,“听说这次的宗门大会,不仅是太华门派五宗之间相互斗法,还有外头的门派进来。”
赫连绥点头,“外人可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师尊教的,要认真学。”
尤宁:“……话说,小阿绥你为什么能坐着写符?师尊偏心!!”
赫连绥羞赧又沮丧,“因为我尚在炼气期。”
“哼。”窗台边缘攀上了一只黑色束腕包裹严实的手,苍白指尖敲击木窗,“你果然是个没用的废物。”
美强惨魔尊他重返年少5
窗外男人银色面具覆面,只露出眼睛和下巴。他长发尽数垂落脑后,纯黑交领劲装,银色焰火暗纹游走其间。
低调却奢华。
一个打扫的低等仆役,穿得比天璇宗内门弟子还贵气。
赫连绥抓着毛笔,一言不发。
“小黑!你太讨厌了!”尤宁两手扒墙,颤颤巍巍地从马步的姿势站直,瞪他,“你怎么又欺负我们小阿绥!”
黑衣魔尊把手支在窗台上,往里扫了眼赫连绥写的符,发出不明意味的嗤笑。
赫连绥手下毛笔晕开一大团墨迹,“……尤师姐,我没关系。”
亓洛翻身落地,“什么没关系?受欺负了就说,我们打不过他,让师尊来收拾他。”
提到师尊,赫连绥嗓子发紧,他垂头,“没关系。他说的是事实。”
黑衣魔尊捧着半边脸,指尖轻轻一勾,地上一张被写废的符纸直直撞上赫连绥的脸。
“呃!”
赫连绥被撞翻在地。
一张轻飘飘的纸瞬间有了万顷重量,痛得他眼中激出泪光。
只听黑衣魔尊慢慢,“确实是事实。”
“小黑你……!”
“小黑住手!”
宗门内师兄师姐手忙脚乱去扶赫连绥,却怎么也揭不开他额头上那道符。
几人定睛去看,那张写废的坠地符明明只改了一笔走向,威力居然翻了上百倍!
黑衣魔尊站在屋外,看着屋内的五人,像隔开了两个世界,他声线低哑,吐字残忍又清晰,“赫连绥,你就乖乖做个在炼气期徘徊的废物。反正,你身后总会有人爱你、疼你,护你。”
魔尊已然相信了这里是上古神器浮生梦造的年少时期的梦境。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不急着破境而出。
多留两日也无妨。
他这么对自已说。
另外……他想看看当年的死局究竟有没有活路。
黑衣魔尊津津有味地欣赏少年自已的窘迫,“你是这么想的,对吗?”
赫连绥沉重地喘气,突然大声,“不是!我不想做废物!我也想保护师尊、保护天璇宗的所有人!”
因为他剧烈抵抗,额角淌下蜿蜒的血。
“师弟!”
“小师弟……”
赫连绥不管不顾地扯嘴笑,他一指抹开血迹,以血为墨,又在符纸上添了几笔。
符纸颤动,霎时震碎了半张。
他天赋异禀,奈何修为不过关。另一半还贴在赫连绥的额头,压迫尚在,他吃力地坐直,一字一句,“我绝不要做师尊的耻辱。”
黑衣魔尊没说话。
“小黑。”
不知女人是何时出现的,待众人反应过来,红衣道袍翩然而至。
青黛一手撑在窗台边,“你又欺负我的小阿绥。”
青黛离他很近,垂落的衣袖一角与他的黑衣交织。魔尊身体僵住。
他接受了这是梦境。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师尊。
一个声音在说,把她当作师尊,好好敬她爱她便是。
另一个声音又说,既是梦,为何不能纵情一回。
做了千年人人畏惧、凶神恶煞的大魔头,在师尊面前,竟又变做那温驯的犬。
就因为一个梦,那心魔的苦头难不成还要吃一回?
真没用!
魔尊抱起手臂,又不高兴了。
天璇宗众人怏怏,“师尊……不只是小黑说,其他宗门的人也说我们很差劲。师尊,请恕罪。”
赫连绥额头上的半张符飞到青黛掌心,她忧愁道,“戏法变得厉害,那便不叫厉害了吗?无人懂我天璇宗,那群没品味的东西。”
尤宁挥泪,“师尊不用安慰我们,我们没事的,没事的,没……呜呜呜呜呜!”
亓洛羞愧地扔了藏在袖子里的小人书。
朗彧含泪多背了几页阵法图。
只有赫连绥眼睛牢牢盯住青黛,“好。我们天璇宗迟早会变得很强。”
红衣身影一闪,屋外的青黛消失,一只骨节清秀的手抚过赫连绥额角。
赫连绥抬头,淌血的伤口恢复如初,青黛气定神闲,“小阿绥,师尊相信你们。”
末了,还冲他轻轻挑动眉尾,“你们都是天璇宗的小萝卜,有谁敢欺负你们,我就……”
众弟子期待地看她。
青黛温和道,“我就跟凌霄宗宗主告状。”
众弟子:“……”x02
赫连绥点头,显得格外赞同,“好。师尊千万不要为我们逞强。”
其他弟子一齐扭头看他,“……”
难怪小师弟是唯一一个坐着写符的人。
这是他应得的。
屋外魔尊隐在面具后的眼睛一直盯着青黛……放在赫连绥头上的手。
他本就不喜过去没用的自已,现下看起来更加不顺眼。
是梦,乱来一次也无妨。
魔尊开口,“泠宗主,我有一事想单独与你说。不要有旁人。”
青黛拍拍赫连绥的脑瓜,“
可以。”
赫连绥立马紧张地看她。
青黛觉得有趣,问他,“怎么了?”
“……没。”赫连绥咬牙,面红耳赤、不熟练地扯谎,“有个阵法弟子没看明白,师尊可否指点一二………”
“哼。”魔尊促狭一笑,对某人的心思自然是最清楚不过,“小废物。”
“小黑。”青黛看他。
魔尊摊开手,以示自已并没有辱骂,而是陈述事实的无辜。
他双眼一眯,一道传音入了赫连绥的耳,“和我抢人,你可不够格。”
赫连绥手中玉石笔杆被大力折断。
美强惨魔尊他重返年少6
青黛和魔尊走到竹林,她停下脚步,“你要说什么事?”
魔尊伸手接下飘落的竹叶,“泠宗主,天璇门下弟子天赋不高,在宗门大会总毫无胜算。”
不仅是毫无胜算,是输得一塌糊涂。
按记忆往下发展,天璇宗运气不好,六个弟子中有三个抽签对上了其他门派的弟子。
对方擅用毒,行为极端狠戾,直接毒翻了天璇宗出战弟子。
当时,大师姐尤宁被毒坏了容貌和嗓子,修为连跌好几阶,差点损了道心。五师兄朗彧被打断四肢,毫无尊严地扔下了擂台。
至于少年时期的他,若没有师尊及时插手,他早化做了一滩尸水。
“所以你想说什么?”青黛显然也想到了原剧情,她故意道,“我不求他们能夺前三甲。”
魔尊手中的竹叶腾空浮起,银光在叶片上游走,他漫不经心道,“告诉泠宗主一个秘密。”
白光一闪,两人中间竟出现了三月后宗门大会的画面。
魔尊不带情绪地翘起嘴角,“在入魔前,我也是位符修。”
半空的画面定格在天璇宗弟子惨败重伤,青黛蹙眉,杀气顿生,“你给我看的是什么?”
“……神卜符。”
顾名思义,预知未来的符咒。
这时青黛反应极快,“你诓我?天道下不会有这等逆天而行的东西。”
魔尊心口刺痛。
这的确不是预知未来的符咒。只是提取他脑海中的记忆给青黛看罢了。
是。天道不会允许他们逆天而行。
他修为大成后,发了疯地寻求复生师尊和天璇宗所有人的机缘。
可哪怕他摸到数万次希望,也终会零落成空。以致执念太深,痴狂到成为差点要了他性命的心魔。
“天道不允?”魔尊笑得薄凉,眼中尽是痛楚,“泠宗主,你要信总会有人以命相搏,去逆天而行。”
青黛目光没离开半空中的画面。
魔尊一挥手,震落几片竹叶,他不紧不慢拢在掌心。
“外人皆知天璇宗宗主修为是五宗宗主最末的化神期初阶。可实际上,她为五宗宗主最强。”
“大乘期中阶修土。”魔尊掌中竹叶震碎,“泠宗主,我卜算的可有错?”
正道第一强悍的修为,加上精通各类阵法的符修身份。
当年的上古阵法,只有师尊能开启。
所以他说,那是死局。
青黛脸颊边发丝拂起,一叶竹片化作利刃,停在魔尊瞳孔前方,“卜算?难道不是别人告诉你的?你与百年前封印的魔尊宴丰是什么关系?”
黑衣魔尊没用魔气护体,单手握上竹片,鲜艳血珠滴滴砸落地面,“仇人。”
“杀我至亲至爱的……仇人。”
他眼中仇恨不假,青黛划开指尖血,注入大量修为掐算,原本模糊不清的吉凶,突然显出赤红的大凶。
宗门大会是大凶。
青黛抬眼,散漫甩开指尖血珠,“明白了。你想怎么做?”
魔尊一笑,“换人。”
“哦?冒名顶替上擂台可不是件易事。为何不换签?直接避开那群毒人。”
魔尊眼神晦涩,“我猜泠宗主和我想的一样。”
明知山有虎,偏要上山打虎。
哪有欺负了人,还能全身而退的道理。
青黛悠悠,“三人中签,三赛同行。我可以代替尤宁,其他两人呢?”
魔尊用眼神示意半空中画面,勾唇,“我说了,我曾是符修。”
“还有一人?”
魔尊冷嗤,“我代替朗彧。”
言下之意,让剩下的赫连绥自生自灭。
青黛没应声。
“他又不会死。”魔尊添柴加火,“哦,死了也没事。”
见青黛隐隐不悦,魔尊又道,“多挨几次打,对他修为进阶有益处。是好事。他……总要习惯。”
青黛沉思,“阿绥的确是宗门最有天赋的弟子。宗门大会前,我会尽力教他。”
说完,红衣女人就转身往回走。
“等……等等!”
“何事?”
魔尊眸光深深,“我入魔多年,忘了许多。泠宗主,可否也教教我?”
青黛说,“你很强。不需要。”
魔尊抬起面具一角,露出苍白的唇色和冒着冷汗的鼻尖,“我不过是个旧伤未愈的半吊子而已。”
“你……?”
他单手扣回面具,“在天璇宗,我总不能泄出魔气给泠宗主宗门抹黑。”
魔尊轻描淡写道,“所以我封住了。”
青黛以为他是藏匿了魔气,没想到竟直接封住。她伸手摸魔尊脉搏,“……什么时候封的?”
“迈入天璇宗大门起。”
他伤得那般重,每处经脉骨血的愈合皆需要魔气流转。可他竟然在一进入天璇宗,就封住了魔气。
那说明,这四日来,他每一日每一刻都在受着剜骨剔肉的痛楚。
像在惩罚自已。
就算不明白其中缘由,也会被这样的做法震住。青黛浅叹,“罢了。你跟我来。”
看她迈步方向,分明是从前师尊的院子。魔尊表情逐渐明朗,他问,“去哪?”
“把你这个小魔物交出去。”
魔尊在原地站了许久,闻言两大步跟上青黛,“好啊。”
三月时间弹指过,宗门大会正式开启的日子近在咫尺。外来门派的人逐渐分批住进了五宗之内。
赫连绥近日不是很高兴。
原本师尊会每日来指导他术法,他内心无比欢喜。可他最近才发现,师尊竟然会拿出同样的时间去教那个魔物!
他和那个魔物在师尊心中是同等地位吗?
听闻那个魔物进步飞速,师尊会更喜欢那人吗?
师尊……只把他当作一般弟子吗?
赫连绥抱着花种,往天璇宗山上走。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
想到最后一句,他倒把自已吓一跳。
龌龊!龌龊至极!
他骂自已。
师尊是你能肖想的吗!
赫连绥满脸通红,抱紧布袋往山上跑。
突然,一条横生的藤蔓将人拦腰绊倒。
花种撒了一地,赫连绥额头和双手皆磕破出血。他顾不上伤势,先去捡花种。
宗门经费不多。不可以浪费钱。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男声惊讶得刻意,“一个天璇宗的穷鬼废物。”
美强惨魔尊他重返年少7
男人腰间一条蝎尾形长鞭,扬手一甩抽向赫连绥手腕,“寒酸穷鬼。这种次等花种都要捡。”
赫连绥生生挨了一鞭,直冲识海的疼痛震得他手背发麻。花种脱手而出,他弯下腰去捡,指尖不停颤抖,他用另一只手控腕,终于拾起滚入泥土的种子。
待把花种放入布袋,赫连绥才抬头看那位不速之客,“你是谁?你认识我?”
“你算什么东西?我需要认识你么?”男人爱惜地摸着自已的蝎尾鞭,“太华门派一窝废物,听说其中天璇宗为最次等。现在看来,果真不假。”
看他穿着语气,大概是与太华门派向来不和的幽琅派座下弟子。
他们擅长用毒,行为极端,作为正道门派的唯一底线,只是不帮着魔族一起祸害百姓而已。太华门派不喜与他们来往,可又忌惮他们的手段。是以,一直与幽琅派保持着不尴不尬的关系。
赫连绥不想在紧要关头前惹事,只说,“道友,这里不是宗门大会的擂台。你走错路了。”
“哼。”幽琅派大弟子幽柯不屑,“我知道这里是天璇宗地界。”
“太华向来自诩第一大派,泠宗主位列五宗之一,她的关门弟子,竟然是位未筑基的修土?”
“啧啧。真叫人笑掉大牙。”
“………”听他提师尊,原本一副好脾气的人眉头一皱,气势陡然冰冷。
他从袖中翻出一张符,横在胸前,脚步后移半步,语气冷得瘆人,“闭上你的狗嘴。”
“想打?”幽柯舔唇,“求之不得。”
他一展手,密密麻麻的虫从掌心飞出,直直冲向赫连绥命门,“我会把你化作一滩尸水哦。你们这种东西,就不该存活在世上。”
好快!
赫连绥咬破唇,快速以血画阵,金光瞬间大亮筑成屏障,挡下飞虫。
有些撞得猛的虫儿抽动、燃烧,炸开火星。
幽柯把玩蝎尾鞭,“哼。”
飞虫的数量骤然加强了数倍,嗡嗡作乱的虫鸣叫的人心烦意乱,金光屏障隐隐裂开几道细纹。
赫连绥冷汗淋漓。
还是……修为不够。
突然,怀中的布袋一动,在里头里横冲直撞的花种跳出来掉到地上,在泥土里滚了几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