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就见对面驶过来一辆奔驰车,速度不减,横冲直撞,绿灯亮了也没停,歪歪扭扭地撞向了一旁的大树。发出“轰隆”地一声巨响,车的零件和碎玻璃到处飞溅。
二华在田馨身前,女孩的力气不大,但还是伸手拉了二华一把,汽车的前杠和二华擦肩而过,险些砸中了他。
“操!谁他妈的车这么开!”
二华咒骂一句,迈步上前,到了驾驶座一看,整个人脸色巨变。
“操他妈!谁干的!谁杀了麻子哥!”
其实都不用田馨走太近,她隔着破碎的前挡风玻璃就能看到麻子仰面倒在驾驶座上,他满脸都是鲜血,胸口的正中央插着一把匕首。
他被钉死在了驾驶座上。
女孩在冰冷刺骨的风中顿了脚步。
她是胆怯的,甚至觉得周围到处危险重重。
田馨拽紧了手里的药袋子,不等二华,甚至连红绿灯也不看,只想疾步走到马路对面,回到酒店去。
在马路边上有几个七八岁的小孩,他们的穿着很是奇怪,裹着厚重棉衣下,人人的肩膀上都挎背着一个行军包,跟他们的身形并不相符,有两个头上还包着头巾。
裤腿会漏出一截迷彩的图案,脸上也抹着花花绿绿的条纹。
个子最高的那个,耳朵两旁的头发几乎被推平。
他们围成一圈,一只手都伸进包里,不知道是在玩什么游戏还是在讨论什么,一直眉飞色舞地在窃窃私语。
可是田馨和二华刚刚过来的时候,却并未有这群小孩,他们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田馨自从怀孕后,就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有着说不出的幸福憧憬。
她这么紧张小雯,其实也是怀孕后的母性作祟。
哪怕孩子还没有出生,即将为人母的她也从未对天真无邪的小孩们有过防备。
二华给酒店里的兄弟们打了通电话,让人赶紧来,也立刻通知李志伟。
麻子的死非常蹊跷,光天化日,动作这样大,这件事来头不简单。
他电话刚挂,就紧跟在田馨身后,“田小姐。”
二华唤了田馨一声,目光也不由得落在了那群小孩身上。
在没有跟在李志伟身边之前,二华一直是霍霆分在海港码头的马仔,负责搬货点货,还有防止在公海被海盗截货、海警查货。
风吹日晒的,也见过不少稀奇事。
这群小孩的穿着打扮根本不是普通孩子的样子。
他的瞳孔紧缩了一下,大声叫住了田馨,“田小姐,不要过去!他们身上有毒疮!”
听闻东南亚大毒枭林正堂有一群童子军,养在缅北的热带雨林里,他们要不是被遗弃的孩子,要不就是有一双吸毒的父母。
从小就染上了毒瘾。
被枪支、子弹、白粉、喂成了一群天生的杀手。
年纪小,对生命毫无畏惧,甚至对自己的命也不屑一顾。
许多缉毒警都死在童子军的手里。
原因无他,没有人会对小孩有防备。
田馨的脚步一顿,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二华的话立刻让这群小孩露出了他们与这个年纪并不相符的阴狠毒辣。
高个的那个孩子,从他背着的行军包里快速掏出一把枪抵上了田馨的腰,“要不跟我们走,要不你就死在这里。”
那样坚硬的枪口,田馨手掌覆上小腹,她半点赌不得。
二华从腰际掏枪,“别动她!”
包头巾的其中一个小孩,嘴角勾起挑衅笑意,他掏枪比二华还快,甚至手掌还没有手枪大,开枪射击的时候却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砰——”
两发子弹同时飞出,二华被打中了肩膀。
小孩瘦小跟竹竿一般粗的腿,沽涌着冒着血。
他却纹丝不动,吹了一声口哨,从街道的拐角飞驰出一辆黑色面包车。
“老大说要她活口!”
高个的孩子抖了抖枪。
黑色面包车一停下,田馨被黑头套蒙面,手里感冒药袋子落在地上,耳边又响起几声枪响,便再没了意识。
第220章
破罐破摔
是一桶冷得像刀锋利剑的海水将田馨浇醒的。
她一有了意识,便挣扎着从地面起身,环顾四周,耳边有汹涌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甚至还有股海腥味绕在鼻尖。
可这里不像是在船上,而是像在海边某个废弃的砖瓦房。
用海水泼醒她的是那个用枪抵在她腰腹上的高个子男孩,他肩头挎着把冲锋枪,许是臃肿的棉衣有些碍着他,他用田馨听不懂的地方话嘟囔了几句。
拉开了棉衣的拉链,露出里面单薄的衣衫。
二华在她耳边高喊的那句,“他们有毒疮!”
田馨现在才有了具象化的了解,男孩裸露出来的皮肤上生着一枚枚像硬币大小溃烂的脓疮,在锁骨上那几枚甚至深入见骨。
他在一个大缸里舀了一瓢水,将脸上斑斓的油彩清洗了一下,
脸上也有清晰可见的好几枚。
“看什么看!再看我用枪爆了你的眼睛!”
男孩面露狠毒,说出口的中文有些别扭拗口。
田馨收回了视线,她双手双脚都被缠上了几十圈的黑色胶带,此刻就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她心乱如麻,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从男孩的口音和行事做派,如果她没猜错。
在南北两省但凡真的有一个黑帮组织能培养出这样让人防不胜防的童子军,恐怕霍霆一定会第一时间铲灭。
他沉稳精明,运筹帷幄,不会允许任何一股势力有盖过他的苗头。
那么绑她的人一定不是黑帮。
手段恶劣决绝,光天化日,杀人劫人,丧心病狂的只有毒贩。
砖瓦房的梁顶角落里结着蜘蛛网,这个四壁皆是水泥墙的阴暗空间,只有一扇铁栏杆上生着锈窗户能透点光进来。
此刻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听起来来的人不少。
男孩将枪端正,也开始警惕起来。
田馨的震惊与惧怕同时漫过脖颈,呼吸颤涩。
她曾和毒贩们打过交道,这群人是罕有的残暴和目中无人。
蒋谨禾这样混江湖的狠人也死在他们喜怒无常的枪下。
门被吱吱呀呀地被推开,走进来的是个女人,栗色波浪头,穿着貂皮大衣,凹凸有致的身材,明艳十足的脸孔。
男孩举着枪看到是女人之后,便松了口气放下了,用缅甸语跟她交流了几句。
女人上前摸摸男孩的头,用中文说了句,“去找林先生领赏。”
田馨盯着女人,她曾在关廷裕给至真园安装的监控器里看过她这副徐娘半老的艳丽面孔。
她叫金花,一条林正堂身边的美女蛇。
男孩将枪背在了背上,分明才七八岁,却油得不行,伸手拍了拍金花的屁股,便出去了。
金花回骂了句,田馨听不懂缅语,她只能从她的神情来判断。
外面有拿着枪支的毒贩守门。
金花走到田馨面前,捏起她的下巴,右看看右看看,半晌才出声,“你就是他嘴里说的那个纯灵相交,笑时像绽开的白梨花一样的女人。”
田馨执拗地将脸扭开,她没有心情跟她玩笑。
金花见她不配合,也没有恼,只是笑道,“可惜了,这些年林先生也够给你男人面子了,他却一身的硬骨头,打死不做我们的生意,上次焚船的事还没了,这次又戏耍胡明轩,妨碍林先生的生意。”
她弯身,不看她,而是拨弄她那一手漂亮的长指甲。
华美面容像只吐信子的毒蛇,“你们Z国不是有句老话,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进了毒窝,田小姐,你恐怕九死一生了。”
田馨闻言面色苍白,身不由己的困顿,无法掌控自己命数的迷惘。
她不可能不恐惧。
“金花,你们现在就是杀了我,货物也追不回来。”
但田馨不能认命,为母则刚,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
她和霍霆都视若珍宝。
金花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她能叫出她的名字,但她没有细问,“杀你只需要举枪一击,简单得不行,我们女人啊,在钱权、利益、甚至这些手握生杀大权的男权世界里什么也不算,死了就死了,只是你比较好命,让一个惊世骇俗的男人爱上了你,视你为软肋,宠你为心头宝。”
田馨能听不懂她的意思吗?
她只觉得绝望如潮水般向她涌来,冷汗湿透衣背。
她的命不值钱,霍霆的命可值钱,他就算没了八艘货轮,但京市海港码头还是他说了算。
林正堂要把生意做到内陆,霍霆是关键人物。
可现在越是绝望,女孩越是干脆的破罐破摔,横竖都已身陷囹圄。
田馨手无缚鸡之力,但她想活,不为自己,只为肚子里的孩子。
毒窝吃人不吐骨头,只要有一条生路,她也要搏一搏。
女孩咬紧牙关,眼前水光朦胧,“那你就想错了,他阴险狡诈,是世间最狠心最自我的男人,他走到如今的位置是不可能为情所困,你们这么多年还没看透他吗!我什么也不算!抓我是你们最错的一步棋!我与他那点情比起他的宏图霸业算得了什么!”
金花听田馨言词愤慨,确有其事的模样,不免露出狐疑神色。
弄权掌势的黑老大,确实不是好惹的人,不然林正堂怎么会阴招不断,先杀蒋谨禾,再抓他女人。
田馨玩得就是心理战,她察觉出金花的疑虑,想必哪怕她混成了毒枭的心腹,心里也始终认定自己是枚随时会被抛弃的棋子,无枝可依。
“金花小姐,都是女人,林正堂的女人难当,黑老大的女人就不难当了?他不会来的,你们的算盘打错了,他并不关心我的死活,反而你们抓我倒会让他瞧出你们也就这点本事了,抓个弱的威胁强的,本末倒置,拿他束手无策。”
金花秀眉一皱,“你说真的?”
“金花小姐,林先生找你。”
门口的毒贩立着枪进来。
田馨眉心一凝,她竟没料到林正堂人也在这里。
金花看了眼田馨,不置一词,转身离去。
第221章
双手沾血
金花一走,田馨松了口气,手上的黑胶带绕了几十圈,任凭她使尽了力气,左顾右盼也找不到锋锐的东西来割断绕在手上的胶带。
守着她的是那个七八岁大的男孩,他走进来坐上了破烂的椅子上,手里捏着一袋白粉,熟练地摊在手心里,一只手摁住自己的一边鼻孔,另一只鼻孔猛吸一口。
田馨的目光都在他放在行军包里,那里露出一把匕首,手柄上的图案如果她没有记错跟麻子插在胸口的一模一样。
恐怕麻子也是被这群孩子偷袭的,敲开他的玻璃窗时,谁能料到男孩会将匕首扎进他的胸口。
“吃这个多没意思,你吃过糖吗?”
田馨对他出声。
男孩瞥了她一眼,等到手心摊开的白粉被吸干净以后,他抱着枪走过来,将枪口对准了田馨白嫩的额头,黑洞洞的枪眼,让田馨心神都在战栗。
他问,“也是毒?”
“是,一种新型毒品。”田馨胡诌。
男孩俯身在她身上嗅闻了下,枪口抵上了她的皮肤,他凶横着脸,“少骗我,你身上一点臭味都没有,你不吸毒。”
察觉到自己似乎惹怒了他,田馨纤手哆嗦不停。
“吃它...吃它不会臭,你试试就知道了。”
田馨闭着眼,心跳加快,要跳出胸膛。
她在进行一场豪赌。
赌男孩没吃过糖,赌金花会把她的意思带给林正堂。
也赌霍霆知道她被绑架是个用来诱惑制服他的圈套,他那么聪明那么顾全大局,不会来的。
更赌自己能活着出去。
男孩将枪口松了力道,“那你给我试试。”
田馨睁开眼,盯着他,“你给我松开手,如果怕我跑,枪不用动。”
男孩却笑了,他将枪口撤离,从行军袋里将军刀抽出来,年纪不大,手起刀落却极其熟练,且半点不怕她,“你跑?你跑去哪里?这里全是我们的人,每人手里都有一把冲锋枪。”
田馨手上的胶条被松开,她从自己衣服口袋里摸出来几个金灿灿包装纸的糖果,这是小雯昨天给的,她昨天乱跑,怕田馨还在生气,所以往她的大衣口袋里塞了几枚糖果。
男孩确实是第一次见,他黝黑的手指将糖果拿过,包装纸都不拆,直接往嘴里扔,然后开始咀嚼。
“这样不对。”田馨叫住他。
男孩的枪口再次指向她,“闭嘴。”
田馨说时迟那时快,她上前死命捂住男孩的嘴,将军刀举起,对准了他的喉咙,男孩的力气相当大,在她手心里挣扎。
她没杀过人,何况这是小孩,举起刀尖在颤抖。
最终从喉咙移到了他的胸口,用力一刺。
温热鲜血喷溅到她的脸上,她双手无力,整个人瞬间瘫坐,泪水断线,眼前模糊一片。
男孩倒在血泊里挣扎,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嘴里还塞着嚼碎了裹着糖纸的糖果,只呛出鲜血来。
田馨爬到他身边,手上的血迹温热,她怎么擦也擦不掉,牙关在颤抖,“等我出去...等我出去,我就找人救你...”
她用割断的胶带死死缠住男孩胸口的出血部位,防止他失血休克。
“赛安,里面是什么动静?”
外头站岗的毒贩听到屋内窸窸窣窣的小动静,打算进来查看情况。
一进门,田馨就举着枪指着他的额头,她努力平心静气,“想活着就别出声!”
毒贩先是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男孩,这是他口中的赛安。
“臭娘们!你这枪声一响,不用我杀你,其他人也会把你射成马蜂窝。”
田馨也知道,这是毒窝,他们被药物麻痹神经,他们不怕死。
她冷戾着声,直接将枪口塞进了面前毒贩的嘴里,“给我闭嘴!我死不死,你都得死在我的前面。”
毒贩不吭声了,田馨探出头去观察外面局势。
废弃的砖瓦房里有许多用来支撑的水泥柱,几乎每个柱子旁边都站着一个持枪的毒贩,东面是碧波荡漾的大海。
她孤身一人想要出去,实在难上加难。
田馨拽住面前毒贩的肩头的衣服,将他拉进阴暗的房间里,她厉声质问,“附近哪里可以出去?”
毒贩的嘴里是她的枪口,他无法出声只能“呜呜”地叫。
田馨将枪口支出来,听她说,“临近大海的东面有处矮崖,海边有几艘渔船。”
女孩将脸上的血迹抹了一把,她目光锐利,沉着冷静,半点怯懦的情绪都阻绝在外。
只要有出路,她就一定要搏,“那你带我去!”
说完,她摸上面前毒贩身侧的手枪,冲锋枪太重,她端着并不方便,田馨将手枪上膛,抵住毒贩的腰,将冲锋枪丢在一旁,狠怼了一下毒贩的腰际,“快走!”
毒贩被一个弱女子挟持,他是不服的,可是塞安胸口插了把刀躺在地上,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
女孩一张白皙无害的面孔,下手却狠。
田馨躲在他身后,尽可能绕开林正堂的手下走,不一会儿就退到了砖瓦房最东面,那处有个敞开的矮门,只要拾阶而下就能到海边去,几艘挂着帆的当地渔船就停在那儿。
那是她唯一的出路。
毒贩见地方已到,便求饶出声,“小姐,我带你来了,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田馨本意不想伤人,一切都是身不由己,她举着手枪往后退,一到矮门处,便立刻转身想要迅速逃跑,一刻不想停留。
可是等她才转过身,迎面不是自由,而是数十把冲锋枪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她。
从台阶下走出来个穿白色长袍的男人,他有一张东亚男人的长相,带着几分斯文,身量修长,头发半白,四十多岁的样子。
他见到田馨,倒是带着几分欣赏,双手轻拍两下算是鼓掌,眉宇间的狠冽难掩,“霍霆的女人还是有几分胆识。”
金花从旁边走出来,身体柔弱无骨地攀在了男人的身上,“林先生,饭都备好了。”
田馨双瞳失神,手枪垂落在身侧。
第222章
假死替身
她再次被捆绑起来,这次是粗糙的麻绳,捆绑她的手下里还有刚刚被她抵枪威胁的毒贩,他力气毫不收敛将她手腕嫩白的皮肤都蹭破。
林正堂没有将她继续丢在最开始关押的阴暗房间,而是将她押上楼,到了这个砖瓦房的第二层。
这处视野更加开阔,东西两面是通透的,东面可以看到海,而从西面眺望出去能看到不远处船笛声阵阵的海港码头,海鸟在低空盘旋鸣叫。
冬日的暖阳融化了海滩上昨夜下了一整夜的白雪。
田馨被推搡着跌倒在了第二层,她双手被绑在前头,护着肚子在地上滚了两圈才费力爬起来,浑身都是血迹和尘土混杂在一起。
细瘦的肩膀耷着,那张纤柔,白皙的脸上早就满是疲惫和狼狈。
金花捧了一个带着雕花的陶瓷盅端到了林正堂的面前,“林先生,内陆这东西还挺难找的。”
他正对着田馨站立,将陶瓷盅的盖子掀开,那里面不知道装的是什么,扑面而来就是一股让人作呕的腥味。
林正堂却是一脸享受地嗅闻,接着用手在盅里抓了一小把,细条鲜血的生肉,带着血水和腥味,他看做是美味佳肴,放进自己的嘴里,细细地咀嚼吞咽。
金花见怪不怪了,给他递上了毛巾。
林正堂没接过,而是唇畔勾起丧心病狂的笑容,迈步走到了田馨面前,女孩早就别过脸去,压根不管他在吃什么,只是拼命想办法挣脱自己被捆绑的麻绳。
林正堂将手指上残留的鲜血擦在了田馨的脸上,留下三条逐渐减淡的鲜红血迹,那双眼睛比毒蛇还毒辣,幽光四射,“我听金花说,霍霆不会管你死活。”
“对!就算你们绑了我,他也不会来的!”
田馨咬紧牙关,别脸躲闪,不知道这是什么血,闻起来铁锈味儿浓郁得让人作呕。
林正堂缓慢点点头,思索衡量片刻。
冰冷出声,“这么笃定,那就真的死了好了。”
宣布他人生死时都是满满的蔑视。
林正堂玩军刀的手法相当熟络,甚至不给她一点反应的时间,冰冷的刀尖直指她左眼的瞳孔,两三厘米就能轻而易举地刺进去。
女孩没有胆怯,没有后退,毫无惧色地冷凝着那把高悬着的利刃。
“你倒是一点不怕。”林正堂很惊喜。
将冰冷锋利带着寒光的刀尖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下,从脆弱的脖颈到她的胸腹处。
林正堂眼里杀意一凛,拔刀便刺。
田馨弓身用双手护住小腹。
军刀捅穿她双手手掌,被刺穿的剧痛让田馨将嘴皮都咬破,眼前黑暗一瞬,鲜血涌出,她压抑不住,痛得耳鸣目眩,张嘴疼得呻吟了两声,侧倒在地上,整张小脸煞白到汗涔涔。
鲜血淋漓的双手又在片刻之后像是失去知觉了一样,竟然让人短暂得察觉不到疼痛了。
可她依旧丝毫没有放松护住肚子的动作,将自己在地上蜷成虾状。
泪水夺眶而出,她压抑得紧闭双眼。
此刻怕没有用,绝望也没有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毒贩的凌虐中挺得久一些,久到等待一个时机。
哪怕是个很渺茫的时机。
哪怕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挺到。
林正堂将金花手中的毛巾接过来,慢吞吞地擦拭着军刀上的鲜血,“田小姐,杀了你对我没有什么好处,我要是想跟霍老板结仇,那办法多的是,但我还不想搞到那种两败俱伤的地步,所以给你找了替死鬼。”
田馨将眼睁开,却见毒贩们抬出一具身高外形跟她差不多的女尸,面貌俱损,身上伤痕淤青,手筋脚筋全部被挑断,甚至还有弹孔血迹斑斑,在左边胸膛处有个黑洞洞的伤口,她的心脏不见了。
被凌虐成这样,生前一定痛苦得生不如死。
毒贩们用一根手臂粗的麻绳将女尸从二楼放下去,悬吊在半空中。
做好一切之后,林正堂让人去楼下拍了张照片,手里拿了一部手机,将它举到田馨的眼皮下,“你应该知道他的电话号码,没让你死,这点小事总得帮个忙吧。”
田馨只要微动手指,被刺穿手心的钝痛火速便会蔓延,几乎将她的神经都割裂,“我...我不知道...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这群没人性的畜生,田馨恨得简直牙根发痛。
“别太不知好歹...”
巨大的爆炸声从东边的方位传来,震得整个砖瓦房的墙壁、楼梯、和房柱都在抖动,粉末倾塌。
废旧的砖瓦房檐上乌鸦和鸟雀凄厉嘶叫腾飞。
弥漫的灰尘和烟雾扑面而来。
田馨埋下头,身上都被覆盖了一层扬尘。
毒贩们更是闻风四动,端起手中的枪支。
金花在爆炸声中跑向了林正堂的位置,他倒是丝毫没有乱,只站在漫天飞尘中看着东边的砖瓦房被一枚炸弹炸掉了一半的墙体。
而西边面对码头的方向,连绵不绝的枪声席卷二楼。
林正堂大笑,指挥两个人将田馨抓到他的面前,“看来你太低估你自己了,你身死的假消息都还没放出去,他便来了,这个地方我让人踩观察了许久,极其隐蔽难寻,竟然也能被他找到,他恐怕是把京市翻了个底朝天在找你!”
田馨却一点喜悦的神情也没有露出,她盯着林正堂,森冷地笑,“哪怕这样,你也别以为你会得逞,保不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东南亚的大毒枭派头狠冽,冷睨了眼田馨,凶狠眼神垂视,“要杀我,霍霆这样的黑老大还差点火候,我盘踞东南亚十余年,你们北省军区不是有双雄,一个陆卓闻,一个肖晟云,潜伏到边境当卧底,不也照样没灭了我。”
田馨根本没有力气跟他多费口舌,细数他昔日繁荣。
她一颗心都系在不远处,一条黑车车队穿起条长龙在迅速驶近。
第223章
和她一起魂飞魄散
不止东面这条车队,四面八方都开始响起了枪声。
田馨的嘴被用胶条贴住,一直被两个毒贩拘在林正堂的身旁,金花玩弄着自己发梢,靠在林正堂的肩膀上,视线却一瞬不瞬地盯着一楼的空地里驶过来的十余辆车。
到处都是纷飞的子弹,激起不少乱舞的灰尘,待微微散去之后,就见霍霆长身立在这栋危楼前。
身后跟着他几十个马仔,人手一把冲锋枪。
站在男人旁边的除了李志伟还有黄三,他盯着这些步步后退的毒贩眼里是来势汹汹的恨意。
可都不敌眼前男人的煞气骇人,一手持枪,宛如一座勃勃几欲喷发的火山,威慑着整栋楼的枪声都暂停了,愤怒猩红的眼底卷着惊涛骇浪。
那副神武英挺的面孔被割开撕裂,土匪头子的虎视鹰炬和倨傲狂气暴露无遗。
从霍霆得到中弹的二华的消息之后,在蒋谨禾的灵堂克制不住情绪,立即拍案而起,这三天里男人迅速让人地毯式地搜寻田馨的消息。
每一天,都度日如年,无时无刻不在复盘担心。
那天走的时候,明明还落吻在她额头上,让她等他回来。
霍霆早就想过林正堂一定还有后手。
可是太快了,快得他来不及喘息,快得防不胜防。
寒风卷起男人的衣角,他狂妄猖獗,冷眼睥睨着与他的队伍激战而中弹倒地的毒贩,下颌角绷得死紧。
男人利落地枪指其中一毒贩,说话时神情狰狞,怒火中烧,“我人已到,林正堂还不出来相见!”
或许是霍霆的气质实在摄人心魄,竟让这些丧心病狂的毒贩都有了畏惧之意,他转身速逃,却还是没有霍霆的枪快,子弹射穿他的肩膀,扬起一小团血雾。
男人在他身后阴森出声催促,“再跑快点!”
二楼能将一楼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金花走到了田馨的身边,她的瑰丽指甲划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刺眼的血痕。
她咬字森森,“你骗我,你看他多紧张你,我现在就下去让他抬头看看你的尸体,你说,他会有怎样的一副表情呢。”
田馨说不了话,她从听到霍霆声音的那一刻,坚强情绪的外援便开始土崩瓦解额,向内侵蚀,泪水无声地顺着她的脸颊滚落。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霍霆,了解男人的一片真心。
她呜咿乱叫着看向金花,看向林正堂。
这群魔鬼,杀人诛心。
金花从二楼拾阶而下,她走姿婀娜的到霍霆面前,媚眼如丝的视线缠着他,“霍老板,好久不见,怎么这次来动静这么大。”
霍霆连寒暄都懒的,他一颗心如被真火焚烧,炙烤着的焦急,甚至不顾金花身边站着的持枪毒贩,也不顾身后李志伟的紧张劝阻。
只身上前,鹰眸幽邃压迫地凝着金花,“我为谁而来,你和林正堂应该再清楚不过!”
金花挥开身边两名手下指向霍霆的枪口,她一寸寸的目光审视着他,“真是有趣,她口口声声说你自私冷血,不会舍弃自己的宏图霸业以身犯险,说你无情无义,根本不会关心她的死活,不曾想你竟然来了。”
霍霆蹙眉阴鸷着脸,他伸手一把掐住了金花的喉咙,五指用力收紧,脸上都是嗜血的杀气和寒光乍现。
这样决绝的话,田馨该是在什么样的场景里说出来的。
她在毒窝里又受了什么样的虐待。
他痛苦地眼睛都在跳,思维都变得混乱和焦灼。
手指越收越紧,金花被掐得发青发紫,濒临窒息边缘。
两方在对峙,霍霆一个动作,毒贩几十杆枪口对准了他。
男人什么样战火纷飞的战壕没有闯过,什么样的穷途末路没有见识过,他何止不怕,甚至更加的暴戾莽撞,嘴角勾起冷笑,“她人在哪里?”
金花已经双目上翻,气息奄奄,“在...在...墙...上...”
“老大,你快来看。”李志伟的表情很是不妙,举在手里的枪都耷拉下来,他望着二楼悬挂着的尸体,脸上沉郁难化。
霍霆将手里的金花像沙包一样丢至一边。
退出几步,顺着李志伟的视线往上看。
金花哑声大喊,“她...死了...昨天你...没来...林先生...以为你不来了!”
被绑在半空中的女孩,身上血迹斑斑,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往日柔顺乌直的长发如枯草一般蓬乱混着凝固的血迹,垂着头,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又被夹着雪的冷风吹散。
没有一丝生气。
这一幕宛如千万根银针刺向霍霆的双眸,让他双目充血,铺天盖地的情绪压下来,让心脏生了芒刺,焚心灼骨地疼。
若小九活不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活不了。
一尸两命。
丧妻丧子。
霍霆气血上涌,喉咙竟尝出一丝腥甜,肌骨发寒。
李志伟上前扶住霍霆,他也眼眶瞳孔通红,“老大,得稳住。”
霍霆伸手摸出自己腰侧的手枪,枪口对准了悬挂女孩的绳索。
瞄准,开枪。
撩过的子弹擦出火星,燃断了一小截麻绳,尸体在空中轻荡两下。
金花捂住喉咙剧烈咳嗽着,见此场面知道霍霆是想要那具尸体,她怕露馅,于是对着身边的手下大喊,“不能让他得到尸体!”
两方又在此刻开始剧烈交火。
田馨在楼上听着下面密集的枪林弹雨声,一颗心高悬,眼眶湿润。
“想看看他吗?”林正堂转过身来,对着田馨出声。
“呜呜...呜...”田馨拼命点头,她什么也不顾及了。
林正堂勾唇一笑,“带她来看。”
从二楼能将一楼空地的情况一览无余。
田馨被两边的毒贩摁在墙上,她的目光一刻不离男人站在正中央挺拔的身影,崩溃地流着泪。
无数子弹飞射,男人的手下和马仔都不遗余力地躲。
霍霆却赤红双目,任由子弹飞射过他脸颊、肩膀、大腿、腰腹,黑色皮衣早就是鲜血淋漓,甚至有一枚直直射入他举枪的手臂,溅出一股血气。
“老大,你不要命了!”李志伟嘶吼。
若不是李志伟和黄三带着几个人在前面火力掩护,男人早被射成筛子了。
霍霆一个人一把枪立在烟尘四起的烽火连天里,疯狂对着那根麻绳射击,看着它被一点点,一寸寸地燎断。
男人理智被淹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听到自己的血管里有什么快速地凝结成冰。
回顾昔日,不可一世的自己,什么样的绝境也从未惧怕胆怯。
如今,这样的场面,竟痛入心扉。
只想和她一起魂飞魄散。
第
224章
掠夺
“你看,这么多年,我软硬皆施,他不动如山,现在竟然敌不过一具女尸好用。”
林正堂一把捏过田馨的脸蛋,让她因为不忍再看男人如何拼命的场景而偏过去的脸又转过来。
女孩看得头晕目眩,喉咙已经哭吼得撕裂肿胀,泪水都快流干了,手掌明明痛得连动弹都困难,此刻得混着泥泞的血液攥成拳才能保持理智。
她看着霍霆像只发狂狰狞可怖的野兽,全然忽略了自己的安危。
悬挂着女尸的绳子摇摇欲坠,他便巴巴地站在正下方展开双臂,不顾自己身上的弹孔血流成河,等着女孩的尸体落入他的怀中。
男人的眼眶是湿润的,情绪在里面波涛翻涌,满得快要溢出来。
李志伟带着几个枪法极好的马仔去火力掩护,金花也看到了那根绳索终于快被霍霆弹无虚发的枪法燃断。
她果断举起手枪,瑰丽长甲扣动扳机,找了个刁钻的角度对着霍霆的小腿就是一记冷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