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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吴晓乐:[视频]

    胡笳把耳机分给阗资,两个人低下头,安静认真地看广告。

    在寂寞的人声里,胡笳穿着宽大的运动校服,背着光,往前慢慢走。

    同学笑闹着,将胡笳视为空气,他们从她身边擦过,挤她,撞她,嘲笑她。

    胡笳疲惫地抬起眼,对上走廊尽头的光点,有扇门向她打开,风与光急涌出来,吹动她的长发,抓耳的鼓点撞入音乐中,节奏高涨,人声清亮,走廊波动,胡笳甩掉眼镜,向前冲刺,踏上滚动的斜纹地板,像是在登山,又像在冲浪,急速之下,所有的门向她打开,世界故障闪动,被她撕开口子,胡笳冲过暴涨的紫藤花海,稳稳拉住同伴的手,飞跃到礼堂最高点,少女们甩开地心引力,自由地笑,胡笳的脸庞朝气如太阳,脸上的汗水也像是早晨的露珠。

    手机外的胡笳有些吃惊,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变得这么动人,或说,这么有感染力。

    阗资把视频反复看了好几遍,眼睛里是熠熠的流光。

    他笑着和她说:“你要扬名立万了。”

    0138

    官和官小姐

    阗资把胡笳送到龙湾花园,他收拾过房子,便又回了春河湾。

    阗仲麟在春河湾的住所有些像是八角八方的官皮箱,样式端正中和,院中两棵罗汉松也是巍巍然的样子,严整,但不宽容。进门,阗资又闻得中药味,小琴阿姨正弯身整理着各色礼盒果篮,有些要退,有些可留。阗资去书房和阗仲麟问好,阗仲麟不吭声,眼皮也未抬一下,阗资稍坐了会,出去了。

    中午饭前,有个眼生的中年男人过来叩门。

    小琴阿姨开了门,男人站在门外,和和气气把礼送了,转身便走。

    阗育敏抬眼看了看男人,又侧过去看新闻,表情冷水冰清。她知道来人是祁振广的司机。

    他们分居后,祁振广明白她不喜欢见他,渐渐的也冷下来,只喊小王过来送礼,把该有的态度做好,其他的,且随她闹去。人到中年,哀哀乐乐,鸡毛蒜皮,谁不是憋着口气过日子,不满归不满,祁振广不认为阗育敏有这份魄力离婚。

    阗仲麟从书房出来,看见祁振广送的礼。

    他扭转头,又见阗育敏坐在沙发上,身上廓形系带大衣样子利落,她面上冷静,仿佛祁振广与她无关。

    阗仲麟不免又要烦恼,这烦恼比他当初嫁女还要多出几分,他手攥着拐杖,筋络浮起,咳了声问她:“振广怎么不来?”阗育敏看阗资不在,客厅只有她和阗仲麟两人,便说:“我不知道他。”阗仲麟蹙眉:“不知道他?他是你丈夫,你怎么会不知道他?”阗育敏说:“我们不见面也不打电话,他来不来,我不知道。”阗仲麟一时无言。

    两人讲完话,阗启仁正好回来。

    阗启仁常住北京,只在元旦和春节回来,他对甬城的事知之甚少。

    家屋如战场,阗启仁进了门,便觉得有些不对。阗仲麟在阗育敏和阗资这里碰了壁,只对阗启仁有些和气态度,饭桌上,阗启仁问起阗资最近在做什么,阗仲麟抬眼看阗资,阗资温和说:“在做游戏。”阗启仁点点头,见阗仲麟面上不悦,又改问阗育敏说:“振广怎么没来吃饭?”阗育敏想着大哥并不知道她的事,只好说:“他有事忙。”

    阗启仁两个问题一问,另外三人都没了胃口。

    饭毕,阗启仁记着市民公园有梅花桩景展,便提议去看。

    太阳明烫暄和,四人同行,阗仲麟腿脚不便,子女都避让着他,半护半跟,走在他后面。

    公园的古戏台庭院里是热闹光景,单看梅桩就有几种式样,苏派传统劈梅桩,枯干梅桩,老梅桩,其中,劈梅桩意思最好,乃是截去果梅树冠,对劈为二,上接玉蝶,宫粉,正是时来运转,枯干上爆出星星点。阗仲麟看了喜欢,内心默默赋诗。对过,是玉生香,寄春君,白花魁,颜色不一,有密有疏,浓的浓,淡的淡,青苔软哝,主干粗哑,俏嫩的新枝上蹿满花骨朵。阗资喜欢长挑挑的雪玲珑,他认真拍了,给胡笳传过去。

    出了公园,阗仲麟在街口花市上买了三盆金台玉盏。

    一盆他自留,另两盆送了阗育敏和阗启仁。四人回了家,离开晚饭还有段时间。

    阗仲麟坐在沙发上看国际新闻,阗资他们陪着。新闻播完之后是广告,公益广告,可口可乐广告,苹果广告,还有,胡笳的广告。阗资看胡笳出现在液晶屏电视上,看她奔跑,跳跃,欢笑,大大方方对着观众念广告词,鼓点让阗资耳鸣心跳,电视的光投到他脸上,照出他的欢喜和爱慕。

    四十五秒的广告,阗仲麟看了个开头,就认出了胡笳。

    阗育敏也认出了胡笳,她只见过胡笳几次,对她的样貌记忆深刻。

    胡笳举手投足都是倔强的神气,美得像画报,或说像电影演员。阗育敏不奇怪阗资会喜欢上胡笳。广告放完,阗育敏看了阗资一眼,阗仲麟捕捉到阗育敏的视线,疑心她早知道阗资在谈恋爱,只是不和他说,他心里的不满又多一层,简直像在开酥。

    晚饭,祁振广仍是没有来。

    阗启仁问到祁振广,阗育敏回话口吻淡淡的,他便也猜到他们之间有了什么。

    饭后,阗仲麟把阗育敏叫进书房,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她的婚姻,阗育敏还是老态度,坚持要和祁振广分居,讲到后来,阗启仁也走进来了,阗仲麟叹气劝到:“你现在都是三十六岁的人了,做事也不考虑后果,分居,传出去多不好听。”阗育敏说:“现在夫妻分居的很多,我们分开住,方便我,也方便他。”阗仲麟问:“那你打算和他分居多久?”

    阗育敏老实说:“不知道,也许两年,也许更久。”

    阗仲麟蹙眉:“两年你都好和他离婚了。”

    阗育敏索性说:“我想离。”

    父亲和大哥都是一愣。

    阗启仁和阗育敏的关系稍亲近些,问说:“好好的,怎么就要离婚了?”

    阗育敏答说:“我和他合不来,不适合在一起过。”阗仲麟冷声说:“你们结了十年婚,再有不合适的地方如今也合适了,要真是不合适,你谈恋爱和结婚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不同意你离婚。”阗育敏听了,心里冷了半截,她和父亲对话,父亲最常说的就是我不同意,我不赞成,你太脆弱,以上三句,句句为她好,句句不是好话。

    阗启仁叹说:“你是不是和他吵架了?”

    阗育敏已被父亲的言辞伤害,低头说:“说话不投机,自然就会吵起来。”

    阗启仁听了,当真以为他们是有了口角才闹成这样,他温和劝:“夫妻之间,有些磨擦很正常,我跟你嫂子也吵架,过几天就好了,你搬出来也好,可以冷静冷静,但像离婚这种气话还是不要说——”阗育敏抬头,截住阗启仁的话:“我说的不是气话。”

    阗仲麟气得问她:“那你想怎么样?现在过去和他提离婚?”

    面对父亲,阗育敏慢慢红了眼圈。

    她和父亲的关系一直不好。

    过去,她念小学的时候,班里同学知道她父亲是厅长,私下便叫她官小姐。

    她是班长,免不了要帮老师管纪律,每次喊安静,有几个讨厌她的男生就笑着捂嘴说:“官小姐又在打官腔了。”阗育敏心里有只小猫在哭,她想,他们懂什么?她父亲对她的关心从来很少,她不觉得他是官,更不觉得自己是官小姐。

    后来有次,他们把她的书包藏在垃圾桶后,等她把书包翻出来,亮面勃艮第红的书包皮上全是乌黑肮脏的刮痕,擦不掉,洗不干净。阗育敏心里荒凉,最担心的是被家人看出她在学校被人欺负,她眼泪水往下落,哭着问那些男孩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他们听了,怪声怪气说:“不会吧,真哭啦?官小姐,难道你要叫你爸爸抓我们吗?”

    她回了家,家人看见她肿成杏子的眼,又看见她的书包,猜出了大概。

    阗仲麟下了班,听了她妈妈的讲述,上下瞥她两眼,问说:“那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

    阗育敏摇头说不知道,阗仲麟的脸背在光里,她觉得爸爸离她好远,他说:“别人不会无缘无故欺负你,要么是你班长工作没有做到位,要么是你在什么地方叫他们不开心了,你明天去学校好好和他们谈谈,沟通沟通,坚强点,小孩子的事没有那么难解决。”

    阗仲麟把话说完,便背过身去忙自己的事了。

    阗育敏麻木地站了会,满心荒芜。

    那天,她回了房间,眼睛像是连了数学题里的大泳池,放水放个没完。

    阗仲麟冰冷随意的态度比她的同学更让她难过,他是她的爸爸啊,他为什么不帮她?

    想到这里,阗育敏呜呜哭出声来。阗培英刚下了晚自习回来,听到妹妹在哭,无论如何也要挤进房间看看她。看到阗育敏哭成泪人,头发丝丝缕缕贴在憋红的脸上,他温柔下脸,轻声问她怎么了,阗育敏磕磕巴巴说了,阗培英气得瞪眼,“这帮小混蛋敢这么欺负我妹妹!明天我跟你去上学,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隔天,阗培英翘了课,站在校门口逮人。

    阗培英让阗育敏把那些男同学一个个点出来,他训过他们,又紧紧逮住他们,不肯放走。

    阗培英生得高大,浓眉皱起,眼神森黑,实在很吓人,有个男孩子呜呜哭出来。阗培英又怒喝他说:“你还好意思哭?不许哭!”男孩咬住嘴唇,委委屈屈,声音从外放变成静音。等他把欺负阗育敏的团伙抓齐了,他便像牵大闸蟹似的,牵着这串男孩去见老师。

    “你这老师怎么当的?我妹妹被他们欺负成这样你也不管?”

    办公室里,阗培英带着怒气质问老师。

    后来,再没人喊阗育敏官小姐。

    现在,阗育敏站在书房,面对父亲和大哥,她想着阗培英,心里更酸楚。

    如果阗培英还在,他肯定会轻声问她怎么了,他肯定会冷着脸找上祁振广,他肯定会支持她离婚。他和她到底是家人,家人的意思就是不论发生什么,阗培英都会理所应当地站在她身后,不讲道理地保护她,家人应该是退路。

    阗育敏攥紧手,心里荒芜。

    阗启仁被夹在阗育敏和阗仲麟之间,仿佛夹心饼干,左右冒头。

    他絮絮叨叨劝:“爸,您先别着急,有话好好说,事情还没有到非离婚不可的地步嘛,育敏你也是,好好的说这些,你现在也快四十岁了,这时候离婚不现实,你想想,你现在和他离了,将来后悔了怎么办?老了怎么办?谁照顾你?”阗育敏听得头疼,只想快点出书房。

    三个人在书房里耗了几个小时,各说各的,浪费许多口水。

    阗育敏出了书房,心里好似憋着股气。

    阗资坐在客厅看静音电视,远远听着书房的动静,心里猜到姑姑和姑父生了嫌隙。

    他轻声叫住姑姑,拿出个用奶油色雪梨纸包得精巧的礼物给她,天使蓝缎带软软的,阗育敏垂下眼,心里像含了块甘草糖,阗资笑着和她说:“姑姑新年快乐,这是礼物,回去再拆。”阗育敏哑声说好,笑了笑,和阗资说:“新年快乐。”

    回到家,阗育敏拆开礼物包装,桃心脸非洲面具安静躺在里面。

    她把面具举起来看,只觉得这面具好俏皮,圆眼睛中间是小小的黑点,倒像是八大山人画的白眼小鸟,内有无限趣味。

    阗育敏把阗资送的面具同阗培英送的面具挂在一起,面具一大一小,一动一静,实在诙谐,看着看着,阗育敏眼眶酸热,她知道她是有家人的。

    0139

    新年快乐,佳佳

    姑姑走后,阗仲麟又和阗启仁在书房说了会话,方才歇下了。

    阗资看着新闻频道,阗仲麟拄拐走过,不和他言语,大约还是在气头上,只把阗资当作空气搁着。阗资关了电视,冲过澡,回房间和胡笳通电话。胡笳那里听起来有些乱糟糟,她说话声调也懒懒的,阗资说两句,她回一句。阗资坐在床边擦头发,心里想念她。

    他低眼说:“佳佳?你在忙么,怎么不和我说说话。”

    胡笳下了车,两步并一步走:“我在陪你说话呀。”

    他听出她在外面,又问:“你在哪呢?”

    胡笳握着手机低声笑,不回答。

    时间近十点,阗资有些担心,商量说:“你把定位发给我,我过来陪你,好不好?”

    胡笳紧了紧身上的挎包,娇蛮说:“我不要。”阗资以为她是贪玩,他也不说什么了,快速换了衣服,说要出门找她。胡笳憋着笑和阗资说:“傻不傻呀,你先别出去,到窗边站着。”阗资朝窗外看看,外头也无月亮也无星,他不知道胡笳打的是什么主意,但也乖乖照做。

    阗资难得犯迷糊,温吞说:“我站好了,你要让我看什么东西?”

    胡笳弯下去,捡了粒小石子,朝明亮的窗子丢过去。

    阗资听到有石子打在窗上,像是雨声。

    胡笳笑问他:“看到我了吗?”阗资打开窗户,看下去,胡笳站在围墙外朝他咧嘴笑。

    她穿着温暖厚实的大衣,长发缱绻,脸庞明亮,像是倒生的月亮,从他的庭院升起,照亮他,阗资几乎呆滞地盯着她看了会,欣喜又不可思议地问她:“你怎么找到我的?”胡笳握着手机,仰头看他,笑着说:“我看过你购买记录上的地址呀,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变态?”

    阗资笑了:“不会,我会觉得你像阳台下的罗密欧。”

    胡笳甜蜜地损他:“你说话好酸哦。”

    阗资急着下去接她,胡笳倒叫他别动。

    她在楼下,做过准备运动,撑着低矮的围墙做了个侧翻,跳进来了。

    阗资看得心惊肉跳,忙赶下去给她开门,轻手轻脚拉她进卧房,反锁好门。

    胡笳对上阗资紧张的眼神,笑了声,捏捏他的脸:“你怎么这么慌啊?我们又不是干什么天理不容的坏事。”阗资想到睡在对面的阗仲麟和阗启仁,他们不是天理不容,而是人不容。

    阗资房里开了暖气。

    胡笳渐热,和阗资吻了会就推开他,从挎包里翻出睡裙换上。

    阗资耳根发热,垂下眼,不去看胡笳换衣服,胡笳在心里嘿嘿笑他。

    她身上这条睡裙是阗资买的,真丝顺滑垂坠,随她扭动,像是光与电的造物。

    胡笳缩到床上,阗资坐在边上陪她,她抱玩偶似的抱紧他手臂,两人轻轻说着闲话。换了个环境,他们都有些拘谨,阗资看了她一会,含笑说她好像是《后窗》里的格蕾丝·凯利,带着睡裙和拖鞋来男友家住宿。胡笳听了,抱怨他现在的房间无聊,连电视也看不了。

    阗资吻吻她耳垂:“房里有电脑,你要玩么?”

    胡笳摇摇头,窝在阗资怀里,漫漫地打量他的房间。

    这房间显然只供阗资学习和睡觉,房里布置严肃到有些古板,像个老学究。

    墙上挂的是枯木怪石图,书架上装的是世界图书出版公司的那套黄皮数学教材,阗资幽默地和她介绍说:“这是我的黄书。”胡笳哈哈笑,又捂住嘴,怕他爷爷和大伯听到,她和阗资额头抵着额头,偷乐。她蹲在书架前看了会,发现他也读文学理论,从《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读到《镜与灯》,又读萨义德和居伊·德波。

    胡笳感慨说:“你好厉害,读那么多书。”

    阗资说:“应该是写书的人厉害,我只是书呆子。”

    两人躺回床,胡笳侧头问阗资:“那你平时都在房里干嘛呢?”

    阗资认真回答:“学习和睡觉。”胡笳等他说下去,阗资倒没声了,她发问说:“没啦?”

    阗资想了想,“认识你之后就会给你发微信,和你打电话。”胡笳蹙眉说:“怎么我也是你生活的一部分。”阗资温柔点头:“你是啊。”他对上她的视线,胡笳觉得自己像是在狭小而安全的温泉里,她很自然地和阗资接起吻来,他圈抱住她。

    “你等等。”

    胡笳半推开阗资,下了床,拿了挎包,又翻身坐上来。

    她低头,认真从包里翻出盒套子给阗资,他哑然失笑,胡笳又捏住他鼻子:“不许笑!”

    两人脱光光滑进被子里,阗资温香软玉抱满怀,小狗似的舔吻胡笳的耳廓,她软成春江水,指尖也酥麻,呼吸都是情欲的味道。胡笳不好意思喘出声,小声对他说:“痒呀。”阗资蹭蹭她,又用手指轻轻点着她脖颈,哑声告诉她:“你这里有粒小痣,好可爱。”

    “唔。”胡笳含糊应声,对上阗资深黯的视线,心里空跳一拍。

    他笑笑,又凑上来,轻轻吻胡笳的小痣。

    胡笳水多,他们做得床单也湿了。

    她嘴里软声喊热,阗资便抱她起来,让她在上面。

    胡笳扭着腰,性器套弄声响亮,她红了脸,不敢去看阗资的表情,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不想看着我做吗?”阗资揉揉她耳垂。胡笳搂他更紧,嘴里抱怨说:“谁要看你啦?”阗资闷声笑,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手心对着手心,他顶胯,把阳具埋得更深,胡笳娇滴滴骂他是坏狗色狗,阗资听得眉眼弯弯,不忘吻她:“骂我没用,我就喜欢你骂我。”

    做到后面,两人又换了两三个姿势,肢体纠缠着。

    胡笳的蜜穴里全是水。

    她高潮几次,小穴成了涌泉,又是香又是蜜,阗资嘬弄着。

    胡笳小脸也憋红了,踩着阗资说:“嗯、你别伸舌头进去……别嘛,色死了,不准咽!”

    阗资咽了,又把住她膝弯,重新把阳具埋进去,胡笳小幅度地扭腰抗拒,粉艳艳的阴核倒因兴奋而更加肿胀,阗资用手揉着,她嘴里嗯嗯啊啊,几乎要哭了,“不许揉这里,又要到了,你犯规……嗯,好快!”阗资的欲望浓到化不开,声音里都是磁性,“喜欢我快点还是慢点?告诉我,我想你舒服。”胡笳抬腰迎合:“快点,喜欢你快点,再深点——”

    两个人做到神魂消融的地步,胡笳哆嗦着高潮了,阗资被她夹射。

    胡笳软成泥,阗资抱着她拍抚。手机响了,他要去拿。

    胡笳凶狠瞪他:“不许接。”

    阗资笑着解释:“不是电话,是闹钟。”

    电子屏上,时间正正好好是零点,新年了,外头有人放起烟花。

    阗资吻吻胡笳额头:“新年快乐,佳佳。”胡笳躲在他怀里,看窗外白焰焰的烟花,她睫毛弯曲地指向那明亮的花火,满足地扇动,嘴上倒还是损他说:“半夜订闹钟干嘛?”阗资啄吻她脖子上的小痣,温声说:“想和你说新年快乐嘛。”胡笳闭上眼睛笑,“听上去好傻哦。”

    “虽然傻傻的,”胡笳又补上句,“但也有点可爱哦。”

    阗资听了,抱胡笳抱得更紧点。

    他们都觉得自己好幸福。

    0140

    光明的未来

    胡笳和阗资在甬城待了两日,便要回上海。

    回去前,胡笳单独回了趟香樟公寓,想去望望李慧香樟公寓是老小区了,几十年来未变样子,墙面灰粗喇喇,海棠纹花窗空洞洞,水泥楼道里都是灰尘米糠味。胡笳闷着心事,爬到五楼,那日吵架,她把钥匙掼在家里地板上,现在,她站在自家门前,没有办法进去,敲门,也没有人应,李慧君大约是出去了。

    胡笳蹲下去,把门口的防尘垫掀了。

    小时候,李慧君怕她弄丢钥匙,总会在防尘垫下埋个备用钥匙。

    胡笳摸摸底下光裸的水泥面,钥匙早没了,不知道是李慧君撤了,还是觉得她长大了,不需要再有备用钥匙了。胡笳在门口站了会,看到原来那把鬃毛打结的扫帚已被换走,李慧君又在简易鞋架上放了双轻便的平底鞋,她想,李慧君大概是在好好生活的。

    想到这里,胡笳又是寂寞又是放心,轻轻下楼了。

    李慧君在和从前的牌友搓麻将。

    说是搓麻将,倒不如说是在拓展业务,拉牌友入局。

    照理说,拉亲朋好友进来最便宜,可李慧君在甬城没有什么亲,更没有什么友。

    她独自想了好几日,只能想到和她打牌的老张老李老王。打麻将输了,她可让他们买雷达币回本,打麻将赢了更好,直接用赢来的钱买雷达币,近乎是零成本。尤其到夜里,糯米芝麻汤团吃饱,香烟吸足,人浑身上下都是痒劲,李慧君这里跳出雷达币盈利的声音,他们眼睛跟着放光,凑过身子打听这是什么理财产品。

    李慧君的舰队很快就扩到二十来人。

    她现在是小组长,每日去白飞机的大群里领消息,再散到她的小群里。

    他们像支军队,听总部指挥,买进卖出,做空做多,李慧君也在淘宝上买了两本讲股票投资的书,认认真真看K线,只是学的知识和雷达币的走势并不对应。麦亚闻拍拍她的肩:“虚拟币是这样的啦,要看看书就懂投资,那人人都是巴菲特了嘛。”李慧君只好点头同意。

    麦亚闻又带她去吃OMAKASE,暖色生鱼片躺在厚玻璃花纹碟里。

    李慧君渐渐能尝出生鱼片的丰腻滋味,也能吃芥末了,只是她不懂板前师傅为什么要把每份菜分得这么小,也不懂这造型酷似烟灰缸的玻璃花纹碟好看在哪里。饭到一半,有牌友打微信电话给李慧君,问雷达币的事,李慧君挂了,她又打过来,麦亚闻让李慧君接听,她只好接起来。

    牌友声音急哄哄。

    “喂,慧君啊,你让我买的那个币,两三万进去了,怎么就赚三四百啊?”

    李慧君揉揉太阳穴,“雷达币有波动周期,有时涨得快,有时涨得慢,你投得少就赚得少,投得多就赚得多,道理就是这个道理,你自己想想清楚,我还在外面吃饭,过会再给你打过去。”她挂了电话,麦亚闻对她笑,语义不明地说:“你变化好大,现在很像女精英了嘛。”

    李慧君笑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麦亚闻,他又问:“你和他们,都用微信联络?”

    李慧君看麦亚闻样子严肃,斟酌说:“大部分时间用纸飞机,有时微信。”

    麦亚闻强硬说:“以后都用纸飞机联络,不要用微信。”

    大约是觉得自己语气太硬,麦亚闻又补上一句。

    “这都是公司机密,纸飞机保密性好点啦。”

    李慧君只好把他的话当圣旨。

    饭后,麦亚闻给她发了笔小小的奖金。

    他让代驾发动汽车,隔着车窗和李慧君说:“靓妹,我给你发奖金,不是因为你做得有多好,而是在鼓励你进步,再接再厉啦,王阿云都拉来两三百人,你总要比她更厉害吧。”

    李慧君听了他的话,牙齿咯咯酸,心里有种不满的感觉,像是有米在发酵成酒。

    她忍不住问他:“我到现在也投了六十个进去,只赚得十万多块,你上次说我投五十,到年底就可以赚到一百个,这到底能不能有?”

    麦亚闻叹息说:“那你就是不相信我嘛,十万多也不是小数目,雷达币有涨有跌,又不是借高利贷,哪里会有这么高的回报率叻,慢慢来,多投点,过年肯定有啦。”说到这里,他把李慧君招过来,“到两月份,我给你内部消息,你大胆买大胆卖,肯定到一百个。”

    李慧君闻着麦亚闻口腔里的酒味,心里仿佛有块旧抹布,滴滴哒落水。

    过了几日,是小高考。

    阗资陪胡笳回甬城考试,早上吃过饭,他拿出幸运饼干,让胡笳选着吃。

    胡笳随手挑了个,咬开,发现里面有张迷你纸条,她把它读出来:“前途光明及第成名。”

    阗资眉眼舒展,笑说:“嗳,这是上上签,你这次肯定是好分数,不用说的。”胡笳撅起嘴说他迷信,阗资不反驳,开开心心蹲下去帮她系紧鞋带。他不会告诉胡笳,这幸运饼干是他专门找人定做的,胡笳怎么抽都是上上签。

    天气冷了,两人坐车去学校。

    考试是种刺激性的空气清洁剂,圳中附近禁止汽车鸣笛,空气一下就安静许多。

    胡笳进到学校,只看见熙熙攘攘的学生和老师,临考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种紧张又亢奋的神情。阗资脸上的表情还是和温水般适然,他和胡笳笃笃实实讲:“不用紧张,我相信你会超常发挥的。”胡笳点点头,又坦诚说:“我还是有点紧张的。”

    阗资轻笑,低声说:“其实我也有点紧张哦。”

    两个人走到教学楼底下,阗资又帮她检查过准考证等等。

    他指远边的实验楼,和胡笳说:“你考试的时候,我就去那间教室看书,你不要紧张,我在那里陪着你。”胡笳笑笑,嘴上说阗资幼稚,眼眶倒有些酸。和阗资分开之后,胡笳很低态度地走进教室,同学们抬头看看她,又低下去复习知识点,教室安安静静的。

    王富春悄声和她说:“放松心情,好好考,两次考试取最高分,不要怕。”

    胡笳点点头,平复呼吸,再把阗资整理的考点认真看过。

    真正到了考试,时间过得很快。

    考场像是在煮沸水,人人低眉敛目算题,自来水笔骨碌碌摩擦着试卷。

    题目很难,胡笳把自己钉在位子上冷静解题,想不通的问题就先放在这里,过会再算。

    下了考场,她也不和人讨论答案,考一门就丢一门,徐锐倒在教室里咋咋呼呼,又说他要稳了,又说他要拱了,王富春给他两个爆栗,徐锐终于安分点。熬到最后一日,单考英语,所有人处在一种半解放的状态,心渐渐轻盈起来。胡笳倒不怎么轻松,省统考的成绩在今天下午出来,她考完英语,又要去查统考分数,心里像有根鱼骨头卡着,不上不下。

    英语考完,所有人被打开话匣子。

    不少人苦笑着说试卷太难,徐锐更像是条臭带鱼,在教室里晃着咸硬的身体。

    他悲哀说:“心态崩了呀,出题老头太狠了,这尼玛怎么考,妈的,收拾收拾出国算了。”

    胡笳听了,弯唇笑,想他这是国产垃圾出口国外了,徐锐看到她在笑,皱起眉,马上要说些脏话,胡笳语重心长和他说:“刚考完试,积点口德吧你。”徐锐腮帮子鼓动两下,闭了嘴。胡笳出了校门,和阗资去商场吃饭,两人点了许多菜,慢慢吃。

    胡笳用叉子慢慢戳柠檬挞,“统考成绩下午就出来。”

    “嗯。”阗资点点头,又轻松问她:“有没有想好晚上去哪吃?”

    胡笳哼哼,损他说:“中午还没吃完呢,就想着晚上了,你变馋咯。”

    阗资笑说:“民以食为天嘛,不管怎样都要吃饭,还要吃得好,吃得精。”

    胡笳说:“感觉你很积极阳光呀。”阗资说:“当然,生活的优先级在考试之上,你能走的路有很多,小小考试框不住你,只会变成一个台阶,让你踩着。”胡笳听了,咧嘴笑:“你从哪里学来这些鸡汤发言?”阗资有些得意说:“完全是我原创。”

    真到了查分的时间,两个人心跳都快。

    胡笳拿自己的手机刷了几次,都没刷出成绩,改用了阗资的手机。

    她打下准考证号和密码,来不及做深呼吸,成绩立刻跳出来,鲜活的,刺目的。

    文学作品朗诵成绩:91,自选曲目演唱成绩:89,形体技能展现成绩:88,命题即兴表演成绩:91,总名次:19,胡笳懵懵的,不知道自己的分数是什么概念,阗资倒不再冷静,他低低地“啊”了声,握着她的手兴奋说:“你太厉害了!”胡笳再看分数,脑袋里有烟花炸开。

    下午三点的阳光正好透过窗子照射进来,咖啡厅亮得反光,亮得不讲道理。

    胡笳觉得,或许她真的有光明的未来。

    0141

    月亮和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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