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半点没有被酒里的蒙汗药放倒的样子,相反他眼神十分锐利,气势过分骇人。青衣帮这三位也算是见过风浪的人,都在他目光下忍不住心头一跳。
宴云何指尖敲了敲膝盖,命令道:“除了陈青,其他人都出去。”
许虎不悦地上前一步,便被周然拦了下来。
周然一见宴云何便知道,大哥作出的决定是最好的选择。遇上这样的钦差,他们跑不掉的,倒不如以手上的筹码寻求合作。
他拉着愣头青许虎走了出去,关上门后,对方还不解道:“我真把药倒他酒里了,而且亲眼看着他把酒喝下。药的份量都快放倒一头牛了,他怎么还醒着?”
周然没好气地说:“蠢货,人家是耍着咱们玩,故意装晕呢。”
许虎抓了抓后脑勺:“他怎么胆子这么大,我们这边人这么多,他真不怕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弄死他啊。”
“就你这个脑子,还想弄死谁?”周然懒得跟他说话,他拉着不情不愿的许虎走远了。
如果不是这位钦差提前服下解药,那对方的武功内力该是他们难以想象的深厚,才能轻易解开药性。
许虎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对上这位钦差就是个死。
功夫打不过,脑子又不行。想到这里,周然忧愁地看着许虎叹了口气。
许虎莫名其妙,但还是听话地跟在周然身后,大哥说了,叫他万事都听周然的。
屋内。
宴云何望着跪在地上的陈青:“青衣帮寨里的货物,可是三天前抵达云洲的那批火铳?”
他单刀直入,懒得跟陈青浪费时间。
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基本的判断,但还是要通过陈青的口述来落实。
就算陈青不承认也没关系,虞钦已经连夜拿了他的调兵令牌去云洲调兵,应该明日一早,就能带兵入驻云洲。
捉人要捉赃,杀入青衣帮的地盘找回遗失的火铳容易,但是从陈青这个缺口要是能查获整条走私线,更加值得。
现在陈青的意思很明确了,他要供出上线,以此保下青衣帮的其他人。
陈青低下头:“一开始,我们根本不知道那些货物是什么,我们只是通过事先收到的消息去劫货,然后把货物放到指定的地方。”
宴云何若有所思道:“流寇的名义是假,用此掩人耳目才是真。”
“青衣帮只是负责从京城到云洲的一个运输点,兄弟们都不知道运送的到底是什么。这点我可以发誓,要是知道运送的是这种东西,我们一开始就根本不会参与进来!”陈青急切道。
宴云何道:“所以在许虎打翻的箱子里,究竟藏着什么?”
陈青脸都青了:“火药,是一批火药。”
“胆大包天。”宴云何脸色阴沉,一字一句道。
陈青背脊的汗湿了一层又一层:“火药的数量都很小,而且走私的次数也不多,投放的地点更是全国各地都有。但是在最近的半年里,运货的次数一下增多了,我觉得不太对劲,但还没等我弄清楚,魏知理突然跟朝廷上报,请求派兵来剿匪……”
宴云何打断他:“你们暴露了他们在运的东西,自然惹来杀身之祸。”
就算现在不杀他们,日后时机到了也会铲除。
许虎的冒失举动,不过是将时间提前罢了。
用流寇作为运输的人马,也是好一手毒计。
这些山匪本就是亡命之徒,能被金银所惑,事后也能轻易抹杀。
宴云何又问:“你还没有说,京城那批火铳,是不是运到你们手里了。”
陈青点了点头,但是面上露出犹疑:“是,可是这批货不对。”
“什么不对?”宴云何眯眼道。
“这批货本来应该是火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变成了火铳。”陈青抬起苍白的脸:“带着官印的火铳,我们哪敢乱运,以前都是黑火药的,这次为什么会变成官货,难道是想栽赃我们?”
宴云何摇头:“你太看得起自己,想要除掉你们,就像魏知理那样上报朝廷就够了。”
也就是换了他们过来,若是换作别人,根本不会调查清楚,直接领兵踏平青衣帮的寨,提着人头回京领赏便是。
何必大费周章,将黑火药换成火铳,引来朝廷的注意呢?
等等……电光火石之间,宴云何脑子那条脉络终于清晰了起来。
“工部侍郎赵祥!”宴云何眼睛微亮,抚掌叹道。
赵祥为财,所以铤而走险走私火药。
但如陈青所说,一开始这些火药的贩卖,应该只是用于炸矿和开山。
大晋对火药严格把控,市面上的火药价格高昂。
分配的额度也有严格要求,以至于民间会滋生大量的需求。
有求必有供,黑火药的渠道便应此而生。
赵祥应该是发现了火药运输的频率不对,也猜到自己可能会死于毒手,所以事先将火药换成了火铳。
这样一来,丢失的火铳自然会引得朝廷注意,派下人来查案。
不管幕后之人想要做什么,都被他这一计给毁了大半。
工部尚书是太后母家直系,姜尚。
若真有人想要借着火药行谋反一事,身为工部尚书的姜尚难辞其咎,连太后也会被牵连其中,难怪锦衣卫要插手此事,所以虞钦才会跟他来到云洲。
即是如此,对方此行的目的也很明显了。
宴云何目光微暗,他看着陈青:“要是想保下你们青衣帮,你需要为我做一件事。”
……
天渐渐亮了,剿匪的兵队已经驻扎在云洲城外。
虞钦一袭黑衣,骑马行至他和宴云何约定的地点。
昨夜宴云何将调兵令牌交到他手中时,还痞笑道:“虞大人,我的小命可全靠你了。”
虞钦那会没说话,此刻他也沉默地注视着宴云何。
青衣帮的地盘位于黑屿乱山,地势险恶,悬崖峭壁。
见面的地方,也位于一处悬崖之上,纵览青衣帮整个山寨。
此时风声冽冽,寒冬的空气冷得要刮人脸皮。
宴云何转过身来,却见虞钦没再穿他赠予的那件裘衣,而是一身黑色飞鱼服,绣着金丝蟒兽,蟒衣如龙,为太后亲赐。
“虞大人,为何不穿我送你的衣服?”宴云何从容不迫道。
虞钦手扶在刀鞘上,缓慢地朝宴云何走近,闻言垂眸道:“那种东西不适合我。”
宴云何皱眉,看着很受伤:“虞寒初,你这么说可真伤我的心。”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亲昵地喊虞钦,而虞钦也没有因为他的放肆而斥责他,或许是觉得没必要。
见虞钦不回话,宴云何说道:“让我猜猜,你身后是不是有一大批同僚正在赶来?”
虞钦抿唇:“现在只有我一人。”
也就是说,要是虞钦没解决掉他,那之后就不只是虞钦一个人了。
宴云何从腰间缓缓抽出一把剑,谁也没想到,上过战场的宴云何,拿手武器竟然是把软剑,薄如蝉翼,吹毛断发。
这是他第一次拿出自己的武器对上虞钦,只因这一回,他们都心知肚明一个结果。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第二十二章
姜尚掌管整个工部,赵祥身为其下属,利用职务之便走私黑火药。
不管姜尚是否知道此事,都已经身在局中。
有人利用此线路,大量囤积火药,要是这火药被有心之人利用,对成景帝的安危造成影响,那便是引起国家动荡的大事。
或许成景帝目前和姜太后不合,但不代表着姜太后会真想换一个皇帝。
哪怕她心中有这个想法,如今也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隐在背后之人胃口极大,从工部下手,试图拖姜太后一同下水,若是能得来太后助力,事半功倍。
要是太后不愿,工部走私火药涉及谋逆,足以对她造成严重打击。
太后若能轻易被威胁,便也不能在这个位置上久坐。
她没有选择站队,也没有置之不理,而是将此事从源头按下。
赵祥案在大理寺审理,便将处理此案的大理寺正找个罪名押入牢中。
最后以赵祥畏罪自杀的名义,盖章定论此案。
走私渠道涉及了青衣帮,便派虞钦共同剿匪,当然,虞钦的目的不止是剿匪,而是要全程监视他。
确定他不会深入追究此事,若是追究,一样是最简单的处理方式,像赵祥那般除掉他。
怪不得他刚入云洲那会,虞钦第一反应便是阻止他,认为他该去开平调兵。
连他都能想到剿匪前需要先调查后调兵,虞钦怎么可能没有想到。
看来不是没有想到,而是根本不想让他去查。
引他去魏知理的府中,是清楚他在魏知理这处什么也不会查到,想借此打消他的疑虑,让他认定青衣帮就是流寇。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陈青恰好当晚前来找魏知理争辩,叫他们听到了全程。
这事注定瞒不下去,便只能走到最糟糕的那一步。
只有死人才能够保守秘密。
宴云何握着手中软剑,笑吟吟地瞧着虞钦:“寒初这几日对我这般好,特意给我买了桃花酥,原来是怕我上路前有心愿难了,特意满足我的口腹之欲。”
虞钦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缓缓抽刀,刀锋擦过鞘身,发出森冷的嗡鸣。
他的无言,便是最好的回答。
“太后让你来杀我,可没让你陪我睡,色诱于我吧。”
宴云何持剑一甩,注入内力的软剑变得刚硬:“看来这是寒初的惯用伎俩,无论是谁,无论何人,都须这般牺牲色相。”
他眼中已经不带笑意,在话音刚落那刻,持剑攻上。在骤然一跃中,二人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宴云何双手持剑,携雷霆之钧,竖劈而下。
重而狠的力道,叫虞钦即使抬刀全力格挡,都被力道震得退后的几步。
虎口瞬间崩裂出血,虞钦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紧盯宴云何。
这时软剑的狡诈之处便凸显而出,在虞钦本以为完全挡下此击之时,剑身以一个诡异的弧度,随着力道剜向他的喉间。
若不是他从宴云何拔剑初始,就全身心地注意对方的攻势,这时便会被这剑抹了脖子。
崖边的风汹涌而起,林间刺耳金戈声不断。
宴云何那把软剑,既似刀又像剑,身法多变,出手犹如闪电,不多时虞钦身上便出现了多处伤口。
胳膊肩膀,腰腹胸膛,刀刀见血,伤痕累累。
连鬓发都被割下一缕,轻飘飘地落于足下。
悬崖本就荒芜,他们打斗间内力卷着枯叶,将战过的地方都清扫而空。
以至于虞钦身上的血滴落在地,是那么的清晰,又是那样的鲜明,红得刺痛宴云何的眼。
宴云何持剑伫立:“你打不过我。”
他陈述的是事实,要是锦衣卫最精锐的那几位都在场,用人海战术,说不定还真能将他拖死。
不知道虞钦如何想的,竟然独自赴约,没带一兵一卒。
虞钦抬手抹去唇边鲜血,那是受宴云何一掌击中后涌出的。
他一直面色不佳,如今被鲜血殷红,倒显出一种诡异的好气色。
“谁胜谁负,尚未可知。”虞钦道。
宴云何警惕皱眉,按理说虞钦被他伤成这样,又受他一掌,早该内伤深重,无力再战了才是。
可虞钦伤得越重,战得越狠,不但金刀进攻的速度比以往快上许多,连内里仿都源源不断,太过不合理,显得诡异至极。
本该迅速结束的打斗,竟真被拖延下来,甚至宴云何隐隐有了要败的趋势。
金刀数次掠过他的颈项,都没能取下他的项上人头。
密集的攻击就像铺天盖地夺命刀网,虞钦对他……没有半分手下留情。
在开打前,宴云何心知这一次必须要动真格的,却还是在即将取虞钦性命时产生犹疑。
以至于错过了最佳时机,反倒等来了虞钦的反击。
他边战边退,最后停在了危险崖边,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这时虞钦的刀反而慢了下来,好似力气不济,又或者是虞钦那逆天的功法终于引来了反噬。
宴云何瞅准了时间,一剑挑开了虞钦的刀。
金刀飞了出去,狠狠凿入一旁巨石。
瞬息间宴云何的剑已然架到了虞钦脖子上,只需一递,虞钦便会死在他的手中。
从此再无桃花树下人,令他熬过边疆漫漫长夜的所念之事。
也无那夜同床时,握在掌心的发丝。
余光里,宴云何看见了远处的锦衣卫已经赶到,正迅速朝这里跑来。
虞钦忽地往前一凑,锋利的刀刃割开了他的皮肉,血液涌出,溅到了宴云何的手背。
那一瞬间,那血液仿佛滚烫的岩浆,烫开了宴云何的手背,溶进了他的骨。
宴云何的手颤抖着,迟疑着,凝滞了一秒,虞钦已近于身前。
他看到对方的脸由远及近,带着血腥的唇落在了他同样的部位。
那是染了血的吻,是宴云何梦中从未出现过的事。
他错愕得无以复加,乃至怔忪了一瞬。
便是那一瞬,就足以致命。
他的肩膀被拍了一掌,伴随着那力道,宴云何身体悬空,从悬崖的边缘坠下。
直到那时,他看着虞钦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唇角微微勾起,眼睫微弯,冲他露出了一个多情的笑。
色是温柔刀,刀刀致命。
虞钦早就告诉过他。
原来这个人比他更早地意识到了那件深藏于心,宴云何从未述说于口的事。
他与我水火不容,我对他居心不净。
第二十三章
黑屿乱山地势复杂,清晨云雾缭绕,尤其是崖边浓雾,几乎要涌到人的衣袍下摆。
锦衣卫指挥同知百里兴走到虞钦身旁,他是锦衣卫中的精锐,身手极佳。
来到此地的锦衣卫共十四人,有擅毒,有用暗器,亦有数人熟知各路绞杀阵法。
他们私下认为虞钦过于轻敌,竟独自一人来会宴云何。
亦有人怀疑,虞钦这般行径,是否想放过这位提督大人。
现下众人皆亲眼看见虞钦将宴云何推下悬崖,虽然并不能看见虞钦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才令这位身经百战的小将军毫无防备地被害。
但宴云何坠崖已成事实,他们此次出行的目的便已完成。
百里兴双手抱拳,低头行礼:“指挥使大人,是否需要去崖下搜寻一番?”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才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虞钦淡漠地瞥了他一眼,那一眼让百里兴心里发毛,头立即埋得更深。
“不要浪费时间。”丢下这一句后,虞钦转身离开了崖边。
他周身染血,杀气四溢,令在场的锦衣卫们无不纷纷避开,让出一条路来。
最开始由虞钦掌管锦衣卫,本就有很多人不服。
但在虞钦的暴力镇压,不服者杀的手段下,再也无人敢多说闲话。
如今见着阎王比平时还要可怕的模样,锦衣卫们无人再敢质疑他的决定。
虞钦来到自己捆住缰绳的位置,解开缰绳时,马甩了甩头,脖子上的铃铃作响。
那是宴云何买的,买的时候还笑着说:“将军战马所用的铃铛,素有得胜铃的美称,我用的那个铃铛没法给你,送你的应该也是同样的效果。”
说罢他还亲自给虞钦的马挂上铃铛,又摸了摸那白色的鬓毛,凑到马的耳朵边大声地说着悄悄话:“小马儿,你看你主人,我都送寓意这么好的东西给他,也不见他对我笑一笑。”
宴云何大概不会想到,虞钦终于对他笑,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百里兴已经跨上马匹,见虞钦握着那铃铛发呆,忍不住问了声:“大人,可是有何不妥?”
虞钦松了手,铜色的铃铛染上猩红,他没有理会百里兴,而是迅速地上马扯动缰绳,疾驰而去。
这时有同僚御马行至百里兴身边:“你同他搭话作甚,你可见过虞阎王平日里理过谁?”
别说理会了,虞钦正眼都不会瞧他们一眼。
百里兴不是很在意地笑道:“莫要说这等闲话了,赶紧跟上吧。”
从开平调来的兵,进入黑屿乱山的速度很快。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进入青衣帮的山寨后,没有遭遇任何抵抗。
山寨里的人除了衣衫破旧了些,瞧着跟平民百姓差不多。
一个个见到官兵涌入,都惊慌失措地缩在了一起。
反倒衬得涌入寨中的士兵们,个个膀大腰圆,看着更像山匪些。
而真正的山匪蹲在那里瑟瑟发抖,别说反抗了,连武器都没见到几把。
若不是确定这是青衣帮的据地,百里兴都以为是误入了什么救济院,这些都是难民。
百里兴瞧见这个情况,就知道事情不妙。太后吩咐他们剿匪,重点是剿。
青衣帮要是激烈反抗,他们还有名头把人都杀光。
现在这种情况,杀人跟屠戮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有什么区别。
开平指挥佥事文峰,是这次负责配合虞钦前来剿匪的副官,看到青衣帮竟然是这种状况,脸都青了大半。
当年陈洲村惨案,杀害平民以充流寇的事情闹得极大,令文峰不得不多想。
他连忙上前对虞钦说:“大人,卑职认为可以先将这些人押入牢中,再由云洲知县审问最好,万不可私自动刑。”
掉帽子事小,要是真杀错了人,他项上人头都不知道保不保得住。不管如何,他都要阻止虞钦。
虞钦不紧不慢道:“如果我一定要杀呢?”
文峰心想这位指挥使真如传闻中那般嗜杀,然而他却顶着虞钦极具压力的视线,始终不动。
百里兴见虞钦和文峰起了冲突,怕虞钦把人当场砍杀,立刻上前抓住了虞钦的胳膊:“大人,不可冲动!”
即使是太后的命令,也是希望他们能低调行事。
现在的情况,想在这里解决掉青衣帮的人已是不可能了。
虞钦用力将胳膊从他手中抽出,百里兴后知后觉地感到了懊恼,他都忘了虞钦最讨厌旁人触碰。
“把人都押回去!”虞钦沉声下达命令。
待虞钦离开,同僚才来到了百里兴身边,轻声说:“这下咱们都指挥使大人要倒大霉了。”
百里兴却不这么认为:“青衣帮的人只要入狱,想拿什么供词还不是我们说了算,虞大人这次立了大功,太后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罚。”
他们都知道虞钦立了什么功,除掉宴云何,断去成景帝有力臂膀,比杀十个青衣帮都要令太后愉悦。
相比于虞钦这边的一帆风顺,宴云何可没那么好运。
他靠在一处石壁上,胳膊鲜血淋漓,是他用软剑刺在峭壁上,缓冲下坠速度时,被枯枝划开。
这悬崖看着很深,实则在半山腰的位置便有一凸出的石台,加之途中树木甚多,宴云何才成功落在石台上。
只是这石台的位置,不如陈青告诉他的那么靠上,藏得比较深。
毫无功力的人摔下来也是会死的,虽然不包括宴云何。
手臂很痛,不过现在更痛的地方,却好像不在胳膊。
宴云何撕下衣袍,粗暴地扎住伤口止血,试图用肉体的疼痛分散注意力。
奈何他从前战场上伤得最重,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时间里,总是通过回忆往事来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