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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若是没有被逼迫得这样急切,董一啸是万万不会用这让宝扇污损名节的法子。

    但若是不能将乌黎驯养得温顺听话,到时董一啸的性命不保。

    即使宝扇有千两黄金护身,但区区弱女子,又如何能安稳度日。

    董一啸将自己的打算告诉宝扇,他本以为宝扇会惊讶,会不愿。

    但宝扇只是安静地听完,柔声同意了。

    “你当真情愿?”

    宝扇眼眸中水意朦胧,声音轻柔:“爹爹从不会害我的。”

    “能说出这般话语,爹爹定然很是为难罢。若非是没有法子,又怎么会……我自然是情愿的。”

    董一啸数日来紧绷的神经,猛然一松,嘴唇微张:“待事情了结,便离开这里,往苏州城也好,去其他地方也罢,定然要为你,挑一个十全十美的夫婿。”

    屋门打开,乌黎没有抬头看去,无非是董一啸又领了命令,来驯养于他。

    乌黎神色淡淡,直到一双绣鞋映入他的视线。

    乌黎这才抬起头,目光所及,是周身的黑色。

    宝扇身着玄黑衣裙,以兜帽遮面,只露出一小截白皙细腻的下颌。

    乌黎仰头看去,宝扇掀开兜帽,露出白皙姣好的面容。

    她薄唇紧抿,脸上没有多少血色,显然是怕极了的。

    乌黎瞧着她,从纤细的腰肢上,取下一只长鞭,是董一啸惯常用的那只。

    原来今日,「驯养」的看守人,从董一啸,换作了弱不禁风的宝扇。

    那长鞭是董一啸平日里用习惯的,十几股绳子揉搓而成,绵密收紧。

    长鞭落在董一啸手中,是用来震慑旁人的工具。

    无论异域奴隶如何不听话,董一啸只要扬起长鞭,便能令他们噤若寒蝉,不敢生事。

    但如今这长鞭,却握在了宝扇的手中。

    柔荑抚在手腕一般大小的长鞭上,丝毫震慑力都无。

    反而让人生出了绮念,目光仿佛钉在了那抹滑腻白皙上,丁点都无法移开。

    宝扇握着长鞭的手臂,在轻轻发颤,明明她是「凶恶」的驯养人。但这副可怜的模样,倒是更像是被驯养之人。

    想起来郡主府时,董一啸的殷切叮嘱,宝扇美眸轻颤,终于鼓足勇气,扬起长鞭,缓缓落下。长鞭打在乌黎的脊背上,发出「啪嗒」的沉闷响声,这声音叫宝扇身子一颤,在看清楚乌黎手腕处的血痕时,顿时手心发抖,长鞭掉落在地面。

    宝扇鼻尖通红,啪嗒啪嗒地掉着眼泪,模样瞧着很是可怜。

    乌黎冷着一张脸,声音也仿佛淬了冰雪,生硬至极:“我还没喊痛,你哭什么?”

    闻言,宝扇哭得越发凶了,泪水好似断了线的珍珠,沿着白皙的脸颊流下。

    原本没有多少血色的脸颊,此时浮现了两抹绯红。

    让原本想要待她冷漠的乌黎,眼睛中闪过一丝不知所措。

    宝扇俯身,松开缠绕在乌黎手腕处的红色布帛,瞥见乌黎身后的衣袍,被打裂开来,抽泣着问道:“是我……打出来的吗?”

    自然不是。

    那长鞭落下时轻飘飘的,与其说是在驯养他,不如说是在为衣袍掸灰尘。

    乌黎沉声道:“不是。”

    宝扇黛眉紧蹙,面上的悲伤神色,叫人瞧了心头发紧,恨不得伸出手为她抚平。

    宝扇自知自己做的不对,无论是因为何等缘故,她为了保全自己和董一啸的性命。而待乌黎这般坏,还用长鞭鞭笞他,是做了极其残忍的事情。

    宝扇不为自己辩解,只轻声道:“我这样坏,定然很让你讨厌。”

    乌黎拧眉看她,并不言语。

    绵软的话语,继续在屋中响起。

    “以前,你从来不会用这么冷淡的态度待我,而如今却……

    但总归是我做了错事,被你讨厌,也是应该的。”

    乌黎手上的束缚已经被解开,他微微转动手腕,舒缓着因为长期的束缚而僵硬的身子。而后便用掌心,擦拭掉宝扇脸颊的泪珠。待宝扇看向他时,面容冷淡道:“不要胡乱猜测我的喜恶。”

    喜欢和讨厌,都不是凭借表面便能看出来的。

    长鞭落在宝扇脚边,她却没有伸手去捡起来。

    面前是奴隶乌黎,宝扇的父亲董一啸,将他从荒漠中带到中原,曾经无数次用长鞭责罚乌黎。而今又试图用蛮力,想要让乌黎屈服,变得温顺。

    这样的奴隶,应该是怨恨董一啸,更会因此牵连到宝扇身上。

    受尽耻辱的乌黎,理应是危险的,即使他被灌了软骨药。

    但凭借身上的余力,将一个弱女子压倒在身下,可谓是易如反掌。

    但宝扇却丝毫都没有察觉到,甚至为了说服乌黎,身子向前倾去,靠得乌黎更近了。

    她俯身靠近时,乌黎闻到一股香风传来。

    乌黎紧绷的面容,在这般淡雅的,令他这些时日魂牵梦绕的香气围绕下,险些维持不住。

    乌黎眼眸沉沉地看着宝扇,她甚少这样的打扮,浑身玄黑,无丁点艳丽颜色。

    许是董一啸让她这样打扮的,想要用这样灰扑扑的装扮,躲过旁人的窥伺觊觎。

    但玄黑衣衫笼罩下,越发衬得宝扇白皙小巧的脸蛋,莹润晃眼。

    兜帽软趴趴地垂落在宝扇纤细的后背,随着她的举动。而微微晃动,让人不禁指腹微动,想要将那兜帽,为她摆正。

    宝扇望进乌黎两只异色眼眸中,她脸颊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此时更是柔软了眸子,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乌黎喉结微动,只觉得那股口干舌燥的感觉,又汹涌而来。

    宝扇刻意放轻声音,身子柔弱,软声央求的姿态。

    即使她提出的是天方夜谭的古怪要求,都会让人颔首答应。

    所有绮念,顿时化作冬日寒冰,将乌黎砸的头破血流。

    他想,不好,一点都不好。

    第172章

    世界七(二十)

    乌黎唇角轻扯,眼眸淡漠如同寒冰,他冷声道:“若是不听话呢?”

    明明知道依照宝扇的柔弱性子,即使他不肯服软,宝扇也只能暗自苦恼,做不出什么唐突的举动来。但像是被宝扇的一番话刺激到,乌黎满脑子都是:她竟然要自己去讨好安宁郡主,讨好旁的女子,果真是无比大方宽容,令人望尘莫及。乌黎轻声冷笑,吐露出的话语,也格外伤人。

    “便要再行鞭刑吗?”

    宝扇美眸轻颤,鸦羽般的如云鬓发,随着她的摇首而轻轻晃动,声音细如蚊哼:“不,不是的……”

    可宝扇又说不出其他辩解的话语,仔细想来,她软声央求乌黎,何尝不是另外一种逼迫。

    宝扇的面容顿时变得灰白,身形摇摇欲坠。见她这副模样,乌黎掌心微动,但还未伸出手臂搀扶,宝扇便慌张地捡起地上的长鞭,匆匆离开了此处。

    巴达和安宁郡主的贴身侍卫,暗地里进行的谋划,安宁郡主并非全然不知。

    但是安宁郡主垂下眼睑,心中思绪万千:原本以为,乌黎是身处困境的猛兽,周身伤痕累累,只要微微施舍恩情,便能得到一只乖觉的奴隶,成就美妙的佳话。

    但乌黎与安宁郡主想象中的,并不相同。

    那日,安宁郡主去探望乌黎,他身上的青衫衣袍已经被褪下,换上了郡主府的外袍,更显得那张精致的面容,如同明珠般熠熠生辉。

    安宁郡主眼底滑过惊艳之色,若是能得到乌黎的痴心,她低下姿态,费心照顾又有何妨。

    瓷瓶口被打开,指尖上的凉意,让安宁郡主拢起眉峰。

    但她很快便恢复了镇静的神色,脚步款款地朝着乌黎走去。

    出乎意料的,乌黎并没有露出诚惶诚恐的神色,而是「失手」打翻了瓷瓶。空气中弥漫着药膏的味道,而安宁郡主的手指,还未触碰到乌黎的发丝。

    安宁郡主如今想来,是乌黎还没有到所谓的「绝境」,周身的锋芒没有尽数收起。

    安宁郡主愿意等待,想必待乌黎身上的软刺都被卸掉,自己再施施然出现,定然会成为漆黑中的唯一一缕曙光,让人想要抓紧。

    对于巴达和侍卫的谋划,安宁郡主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此这般,倒是方便了巴达的行事,得知董一啸甚至将宝扇牵连其中,巴达露出讳莫如深的笑意。

    想起那张楚楚可怜的脸蛋,巴达只觉得心头发痒。

    若不是他身在郡主府中,定然要将宝扇抢过来,好生把玩一番。

    巴达眼神晦暗,心道:如今并不算晚,待董一啸被安宁郡主责罚,他便以董一啸相要挟,到时宝扇,便成为了他的囊中物。

    宝扇常常趁着深夜,走进郡主府,来见乌黎。她模样笨拙地,将自己学会的「驯养技巧」用在乌黎身上。

    今日,便是教会乌黎,如何在主子面前俯身低头,费心讨好。

    铜盆中盛满了清水,蒸腾的热气在屋子里飘散。宝扇坐在围椅上,轻抬起绣鞋。玲珑的足,几乎递到了乌黎的下颌。乌黎稍微偏首,薄唇便能与那双精致的绣鞋相碰。

    粉蓝软缎上,用五彩缤纷的丝线,绣着大团娇艳的牡丹花。

    鞋尖缀着紫藤萝般的长条流苏,足尖微动,流苏便随之摆动摇晃。

    面前的景象逐渐变得虚化,只剩下伸在乌黎眼前的一只绣鞋。

    乌黎听到,轻柔带着怯意的声音响起。

    “你,你要为我洗脚!”

    像是有人拿着一把银制小锤,将乌黎的心敲出狭小的缝隙,将暖融的泉水,从缝隙中倾倒进去。

    心几乎塌陷了大半。

    乌黎抬起眼眸,视线从精致的绣鞋上移开,落到那张姣好柔弱的脸蛋上面。

    明明是极其娇纵的命令,理应让人听了厌烦嫌弃。

    但这番话语是由宝扇说出口的,便显得绵软轻柔,宛如微风吹动湖面,掀起淡淡波澜。

    看着乌黎没有动作,宝扇心尖发颤,她是按照驯养奴隶的老手所教的技巧,要驯服一个骨头硬的奴隶,首先便要折辱他,将他引以为傲。甚至视为性命的尊严,狠狠地踩在脚底。

    宝扇心中慌乱,想起董一啸的嘱托,又将绣鞋微微扬起。

    而这次,隔着单薄的布帛,宝扇的脚尖,察觉到了温热绵软的触感。

    碰,碰到了……

    宝扇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竟然忘记了收回脚,仿佛是故意般,为了羞辱乌黎,而让他亲吻着自己的绣鞋。

    乌黎眼眸微深,宝扇喜净,这双绣鞋鞋面干净柔软,行走之时,隐藏在繁复的裙裾下,沾染了主人身上的芬芳气息。

    乌黎看向宝扇,异色瞳孔中,蕴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深沉。

    宝扇终于从怔松恍惚中,恢复正常,怯怯地要收回脚。

    但乌黎察觉到宝扇的念头,长臂一伸,便抓住了纤细的脚腕。

    他沉声应道:“好。”

    宝扇眼神迷蒙,半晌才意识到,乌黎口中的「好」是在回应她洗脚的命令。

    “那,那便洗罢。”

    那副柔弱可怜,神色讷讷的样子,倒好像被欺辱的人,不是乌黎,而是她一样。

    乌黎的手掌,抚上质地柔软的绣鞋,隔着轻薄的布帛,乌黎手指微动,能察觉到圆润的脚趾,便被包裹在绣鞋之下。

    乌黎手指微动,动作极缓,沿着宝扇柔足的轮廓,缓缓滑过。

    他手上的力气,不轻不重,叫人寻不出半分差错。

    但宝扇却面颊绯红,吐息微急,贝齿轻咬朱唇,明明知道乌黎的手掌,与自己的足,有一层布帛相隔,但他这般轻抚的姿态,倒是好似……掀开了布帛,肆意地把玩那只脚。

    令人羞怯不止。

    乌黎的手指,终于缓缓地移动到绣鞋的底部,他指尖微动,便轻易地将绣鞋挑下。

    视线所及,是素白的罗袜,唯有与纤细的小腿处相接的袜领,绣着一朵淡粉色的小花。

    乌黎的指腹,抚上小花,轻轻碾磨,仿佛要将花瓣揉碎,任凭小花的汁水,带着芬芳的气息,顺着小腿流下。

    他褪下宝扇足尖的罗袜,露出白皙晃眼的足,雪团一般姣白,羊脂白玉似细腻。

    看到宝扇脚趾的瞬间,乌黎暗道果然。

    小巧玲珑,因为主子的柔弱,而怯怯地蜷缩着。

    女子爱美,却因为性情内敛,而不敢宣之于口,便在不为外人所观的足上用了功夫。

    十趾带着艳色的蔻甲,是用凤仙花碾磨,用轻纱包裹后浸泡出的颜色。

    女子的足,向来是私物,唯有未来的夫婿才能瞧看的。

    即使在众人眼中,奴隶低人一等,让他伺候,看着了足,也算不得什么难堪的事情。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宝扇想要逃,却挣脱不来乌黎的手掌。

    乌黎像是突然想通了,做出了服侍的姿态,将宝扇的柔足浸入铜盆中。

    他手掌轻轻拨动盆中的清水,当真是神色专注地洗脚。

    铜盆中的清水,还带着未曾褪去滚烫的热意。

    宝扇的双足,刚没入清水中,便下意识地踢动,像是想要躲开热意。

    零星的水滴,飞溅到乌黎的胸襟,浸出深褐色的水痕。

    乌黎高耸的眉峰处,还挂着几滴水珠,欲落未落。这副模样,着实可以算得上狼狈。饶是乌黎因此,对宝扇发火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但乌黎只是神情微怔,伸手擦掉了眉峰上的水珠。

    明明是被伺候,宝扇却觉不出半分自在。

    终于,乌黎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转身寻找着擦拭的巾帕。

    宝扇的两只玉足,便堪堪放在铜盆的边缘处。这般折辱乌黎,并非宝扇本意。想起来郡主府时,听到的种种传闻,宝扇柔声道:“郡主府的人都说,安宁郡主待你是真心的。只要你低头,余生便可随心行事,不必再受诸多限制。”

    乌黎身子微僵,仰头看着宝扇,眼眸中有着让人看不懂的深意。

    他语气平和,沉声问道:“你想让我伺候安宁郡主?”

    “像我待你这般?”

    乌黎唇角带着笑意,只是眉眼中尽是冰冷,他随口猜测着:“或许,要更过分些?成为她的裙下臣,每日只想着如何讨得安宁郡主欢心?”

    乌黎每问一句,声音便更冷一份,但他唇角始终带着笑意,叫人分辨不清。

    对于臣服于安宁郡主,他到底是情愿,还是不情愿。

    宝扇并未意识到,乌黎的话语中隐藏着的汹涌浪潮,只轻声回道:“我与安宁郡主,自然是郡主更好些,你伺候她,能得到锦衣玉食,高床软枕,可……你待我好,又能得到什么呢?”

    为了与乌黎视线相平,宝扇微微俯身,宛如蝴蝶双翼般的锁骨,隐约显露出来。

    她声音绵软,试图叫乌黎明白,旁人的好。

    “爹爹常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乌黎,你不该做困住的鸟兽,而安宁郡主……”

    乌黎盯着宝扇脖颈处的斑驳红痕,神色冷峻。

    宝扇察觉到了异样,双手收拢着衣裙。并未开口解释,这红痕,是乌黎的同胞弟弟,卓尔用短刃留下来的。

    瞬间,铜盆被打翻,清水流淌的到处都是。

    第173章

    世界七(二十一)

    娇弱的惊呼声,只发出了微弱的音节,便被吞入口中,空气中残留着轻声的呜咽。

    宝扇鸦羽般的眼睫轻颤,一双美眸睁得圆鼓鼓,满是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欺身而上的乌黎。

    乌黎一手抚着宝扇的如云鬓发,掌心微微用力,朝着自己身上压去。另外一只手,则是以极其强硬的姿态,横亘于宝扇不盈一握的腰肢,烙铁般滚烫的热意,叫人不能忽视。

    唇齿相碰,乌黎原本漆黑晦暗的眼眸,下意识地柔软下来。中原人惯会说他们蛮横无礼,仿佛未曾开化的牲畜。而乌黎,此时便身体力行地用最质朴的方式,映证着男女情到浓时,该做些什么事情。

    之前在部落时,在看到部落中的男女相伴而行,脸上挂着甜腻的笑容时,乌黎不解,明明只是简单的肌肤相碰。却让两个人如此小心翼翼,仿佛得到了什么上等的珍宝。

    如今,乌黎将薄唇,印在宝扇如同花瓣般娇艳欲滴的唇瓣上时,交换着彼此的吐息。甚至能听到,从那柔弱的身子中,传来的砰砰心跳声。

    一股蜜糖般的甜腻,瞬间覆盖了乌黎的心头。

    乌黎想着,这般简单而愚蠢的欢愉,着实令人沉醉。

    紧实有力的手臂,抚在脆弱的腰肢,隔着单薄轻衫,乌黎甚至能用手掌,描摹出骨节的形状,宛如蝴蝶双翼,展翅欲飞。

    手臂上传来的灼热,几乎要将宝扇烫伤,她不明白,一向沉默寡言的乌黎,为什么会因为区区几句话,而怒火满满,甚至做出这般……

    佳人在怀,多细微的动作,乌黎都能清楚地感受到。

    心中的蜜糖顿时变得酸涩,乌黎缓缓地松开了宝扇的唇。

    终于得以正常吐息,宝扇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瘫软在乌黎的胸膛上。

    她眉眼清淡,装扮素雅,宛如一朵摇摇欲坠的小白花,依偎在乌黎的身上。

    柔唇越发红了,像枝头挂着的成熟石榴子,红肿不堪。

    唇齿中,还保留着乌黎的痕迹,好似乌黎还在亲着她,这番联想,让宝扇面颊通红,连看也不敢细看,只讷讷地开口说道:“这样是不对的……男女两情相悦,才可以这般亲近……”

    宝扇以为,中原和异域的习俗不同,这才特意提醒乌黎。

    但乌黎只盯着宝扇敞开的衣襟,那斑驳细碎的痕迹,像是布满刺的藤蔓,硬生生地扎进他的胸口。

    两情相悦?

    是了,什么情到浓时,不能自已,只偏偏是他一人的想法罢了。

    乌黎眼眸沉沉,心中暗暗思量着,那在宝扇脖颈处留下红痕的那人呢?是谁?乌黎想起了段长风,在异域奴隶面前,段长风是冷醒无情的看守人,可到了宝扇面前,段长风又变得无比体贴,活像个粘人的臭虫般,死死地缠绕在宝扇身边。

    依照宝扇所说,两情相悦才能做出亲昵之事,那脖颈上的红痕,定然是宝扇心甘情愿,才得以留下的罢。那人会是段长风吗?

    乌黎心中烦躁不堪,连沉下心来,仔细想想都不肯。

    哪怕只是假想着,有其他男子接近宝扇,他都觉得无法忍受。

    这不像平常的乌黎。

    无论是身在部落时,行事沉着冷静的乌黎,或者是沦落荒漠后,听之任之的乌黎,都不该是如今这般,仿佛被蒙蔽了双眼,脑袋中偌大的空间内,只剩下了一个宝扇。

    乌黎启唇,声音平稳,又夹杂着即将风雨欲来的气势。

    他伸出手指,沿着宝扇皎白的脸颊,缓缓滑下:“不是要驯养吗?身为奴隶,自然要学会「伺候」女主人,是吧。”

    他这番言辞,其意含糊不清,倒像是禁不得宝扇的多次规劝,终于松口同意了,情愿讨好安宁郡主。

    宝扇双眸澄净,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乌黎,她自幼被董一啸养护着,见到的男子都是殷勤讨好的。对于世间男子的坏心思,所知甚少。自然不知道,男子的话最是信不得的。

    尤其是软榻之上,为了一亲芳泽,得以拥美人入怀,是什么谎言都能随口扯出来的。

    顾不得质问乌黎刚才的唐突举动,宝扇黛眉轻弯,双眸发亮,柔声道:“你果真愿意了?”

    乌黎轻轻颔首,语气意味不明:“心甘情愿,做讨好之事。”

    但并非是对安宁郡主,而是对他怀中的人。

    宝扇不疑有他,美眸中闪过纠结神色,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肯松口同意,以身相驯。

    毛茸茸的脑袋,在自己眼前轻晃。脖颈处传来的濡湿感觉,让宝扇身子发软,她十趾微微蜷缩,整个人仿佛失去支撑的扁舟,只能伸出手掌,揉着乌黎的发。

    柔荑抚上的一瞬间,乌黎身子僵硬。但他很快便重新俯下身子。他吻遍了宝扇脖颈的每一处,但那斑驳的红色痕迹,仍旧碍眼地停留在原地,丝毫都没有褪去。

    牙齿啃咬肌肤的痛感,让宝扇不禁扬起修长白皙的脖颈。殊不知,这般更加方便了乌黎动作。乌黎改吻为轻啄,慢咬,用自己留下的红痕,遮挡之前的痕迹。

    他仿佛着迷一般,在温凉细腻的脖颈上,将自己的气息弥漫覆盖。

    摇曳生姿的小白花,被剥掉了遮挡的绿叶,内里的花瓣越发白皙晃眼。

    娇滴滴,又柔又怯,极易勾起旁人采摘的绮念,恨不得立即将这朵小白花,收到自己手中。

    宝扇脸颊绯红,如同天边晚霞,?i丽生姿。

    察觉到自己此时的模样,凉风轻拂着外露的肌肤,让宝扇不禁身子一颤。

    她肌肤着实娇嫩,乌黎手掌不算粗糙。

    但当指腹抚上那抹白皙时,只觉得手掌之下的肌肤,如同脆生生的白藕,而自己的手掌,则是沙砾般的粗励。

    玉骨冰肌,早已经被香汗浸透。花瓣被雨打风吹,尽数飘散,残枝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芙蓉面尽显娇羞之色,含羞带怯,叫人不禁爱怜不止。

    “乌黎,乌黎……”

    袅袅佳音,从唇齿间倾泻而出。一声比一声娇怯动人,尾音带着轻颤和求饶。

    「乌黎」这般意味着部落雄鹰的名讳,被绵软轻柔的声音唤出口,不可谓不糜艳惑人,叫人耳尖泛红,浮想联翩。

    屋外月色皎洁动人,却比不上屋中美人艳色的十分之一二。

    美人柔柔求饶,又端的这般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模样,任凭是铁石心肠的修罗,也得有所动容。可……美人虽然可怜,但乌黎也并不好受,他便轻轻俯身,轻啄着宝扇的眼睑,在那单薄的肌肤上,轻柔地表示自己的宽慰和安抚。

    再等一个时辰。

    再等等……

    等候的时辰太过漫长,宝扇早已经声音嘶哑,说不出半个字来。

    看着香汗淋漓的宝扇,乌黎仍旧流连忘返,纠缠着那花瓣似的柔唇。

    乌黎觉得,最初的宝扇,是不染尘土,亭亭玉立的柔弱小白花,望之便生出怜爱之心。

    而如今的宝扇,面颊绯红,如同上好的鸽子血玉石,像一株娇艳动人的芙蓉花,令人爱不释手。

    手指在白皙细腻的肌肤处流连往返,乌黎记忆住了宝扇身上,每一处骨头的形状,和肌肤的触感,因为他已经好好丈量过了。

    将至天明,宝扇想要离开郡主府,但双腿绵软无力,只能依偎在乌黎的胸膛前,将这些日子心中的担忧尽数说出。

    “爹爹寝食难安,我心中挂念,若是一切都能回到正轨便好了……”

    宝扇垂下眼睑,柔弱的身姿尽显无奈。

    宝扇心中清楚,她不过是平民百姓,如何能与安宁郡主之尊抗衡。

    安宁郡主所求,一日得不到,董一啸和宝扇,便要听候差遣。

    即使董一啸将千两黄金退回,恐怕也不能抽身离开,反而会惹怒安宁郡主。

    宝扇仰头,美眸中闪着细碎的光芒,她软声道:“乌黎,你求求郡主好不好?”

    乌黎收紧了手臂,让宝扇靠得他更近些。

    他并未回应宝扇的话,而是沉声承诺道:“不会有人可以令你蹙眉了。”

    待身上的力气恢复,宝扇便起身离开了安宁郡主府。

    走出安宁郡主不远,宝扇收回脸上柔弱可怜的模样,回头看向郡主府的牌匾,柔软的目光中,闪动着势在必得。

    即使命运重演,所谓「恶人」之名,也不会再冠在她的身上。

    毕竟,不是宝扇威逼利诱,用驯养人的身份欺负乌黎。

    而是心怀不轨的奴隶,有心哄骗于她。

    近来搜集部落中可用的势力,卓尔心性渐长,逐渐明白了兄长乌黎的为难。

    部落中人,背他弃他,以流言蜚语中伤他。

    甚至将乌黎驱逐出部落,如此这般,乌黎心如死灰,不愿再回部落去,也是在情理之中。

    但卓尔仍旧在与乌黎置气,在他心中,部落中人是部落众人,他卓尔可是乌黎最亲近的同胞弟弟。而乌黎却情愿被当作卑贱的奴隶,也不愿意和他重整部落。

    卓尔恶狠狠地想着,等找到了乌黎兄长,定然要指着他的鼻子好好嗤笑一番,让他为了一个中原女子,弃他于不顾,最后那女子还不是嫌弃他的出身,将他给了安宁郡主,得了大笔银钱。

    见到乌黎的瞬间,卓尔轻抬下颌,正要冷冷地嘲笑乌黎。却不料看到卓尔,乌黎面色如常,轻声道。

    “过来帮忙。”

    第174章

    世界七(二十二)

    闻言,卓尔朝着乌黎走近,嘴里下意识地问道:“什么忙?”

    话刚问出口,卓尔便隐隐后悔,暗道:无论乌黎提出什么忙,他都不要去帮,毕竟那日乌黎将他抛下的画面,如今还历历在目,让他心中郁结。

    看到卓尔冷哼一声,紧绷着脸,乌黎便知道,这个同胞幼弟,还在因为自己不肯同他回部落的事情置气。乌黎清楚卓尔的脾性,也不开口哄他,只沉声道:“自然是回部落的忙。”

    虽然身处安宁郡主府上,因为被喂了软骨药,周身没有足够的力气。但乌黎神色淡淡,仿佛他对于如今的处境,并不觉得担忧。见卓尔耳尖微动,但仍旧是紧抿着唇,不肯松口。乌黎不以为意,语气平缓:“你若是不愿,我孤身一人,也能回到部落。这里看守众多,你若无事,便速速离开罢。”

    卓尔脸色涨红,本想着有意拿乔,让一贯高高在上的乌黎兄长,亲自开口求他。

    却没有料想到,乌黎连句软话都不肯说,甚至要他赶紧离开。

    卓尔语气生硬,颇有些恶声恶气道:“我不走。你不顾虑血脉亲情,但我不是那冷心冷情的人。”

    说罢,卓尔便从怀中摸出瓷瓶,拔开木塞,递到乌黎鼻尖。

    卓尔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异域少年。

    在来到安宁郡主府上,寻找乌黎之前,他便做好了充足的打算。

    听闻对于不听话的奴隶,郡主府会用秘药控制,让其挣脱不得,免得突然起了恶意,伤了安宁郡主。

    卓尔找人配置了缓解浑身无力的解药,这才来寻乌黎。

    乌黎神色逐渐恢复如常,他试着攥紧拳头,感觉到周身的力气在慢慢地恢复。

    卓尔没有想到,还未等他规劝,乌黎便突然改变主意,想要回到部落。

    卓尔心中隐隐得意,对于曾经将他扔到奴苑受尽折磨。

    如今是部落首领的大兄长,暗自想道:不日便能向大兄长报奴苑之仇了。

    只是,卓尔突然想起那柔弱不堪的中原女子的身影,他眉峰紧皱,出声询问道:“兄长如何想通了,是看穿了那中原女子的心机手段?”

    一想到宝扇不识珍珠,不懂得珍惜乌黎兄长,待得知真相后定然后悔莫及的样子,卓尔便心中畅快。

    可不过片刻,卓尔心中又浮现慌乱,那弱不禁风的宝扇,不会因此黯然神伤,悄悄抹泪罢。

    卓尔想着,即使宝扇哭伤了身子,也是自己找的,谁叫宝扇是个坏女人,故意迷惑乌黎兄长,他不会有分毫动容。顶多……最多他将宝扇当作侍女,一同带回异域,让宝扇温柔小意待他,就像在奴苑中那般……

    不过瞬间,卓尔脑海中便百转千回,思虑了许多。

    乌黎的话语,打破了卓尔的想象。

    “不许随意揣测她!”

    卓尔面上不忿:“她本就是坏女人,兄长难道还对她欲罢不能?”

    乌黎微微颔首,眼眸深沉,像是许下承诺般:“自然。”

    部落,他定然是要回去的。乌黎待在董家这许多时日,自然从看守的婆婆口中,听说过董一啸对未来女婿的期许。

    要权势皆有,享有富贵荣华,不能苦着宝扇的男子。

    奴隶乌黎做不到这些,或许乌黎可以在摆脱郡主府后,找一份活计,慢慢积累银钱。

    但那耗费的时日太久,若是回到部落,便能满足董一啸的期待,乌黎又何必舍近求远。

    更何况,时间越久,越容易滋生变故。

    让宝扇等候自己良久,乌黎着实没有信心。

    卓尔听着乌黎的话语,神情满是茫然,他不知道乌黎是何意思。

    既然要回异域,便是舍弃了宝扇,可如今,看着乌黎的姿态,又是没有对宝扇放手。

    搞不懂这些,卓尔便不再细想,出声催促道:“那我们尽快出发,也能早些回到部落。大兄长一定想不到,我们还能回去!”

    乌黎垂下眼睑,遮掩住眼底的深色。

    “离开前,还有一件要事要做。”

    在卓尔的帮助下,乌黎离开安宁郡主府,并不算艰难。

    只是待他离开后,郡主府或许会将奴隶脱逃之事,牵连到宝扇身上。

    找不到奴隶,安宁郡主心中定然郁闷。而郡主府的人不愿承担怒气,便会将进献奴隶的董一啸和宝扇找出来,来平息安宁郡主的怒意。

    而且,从宝扇来时,同乌黎交谈的字里行间中,乌黎能窥探到,郡主府的巴达和贴身侍卫,便是促成「以身驯奴」之法的推手。

    这两人其心不良,乌黎更不能孤身回部落,徒留下宝扇一个弱小女子,来应对这些洪水猛兽。

    这些来龙去脉,乌黎并不与卓尔细说,只将自己的谋划告诉卓尔。

    听罢,虽然卓尔不明白素来沉稳的兄长,为何对郡主府的一个奴隶,一个侍卫,有如此大的提防。

    但乌黎兄长行事总归有他的道理,卓尔便颔首同意了。

    次日,郡主府发现千两黄金买来的奴隶,竟然不见了,府中顿时乱成一团。

    安宁郡主闻听此事,更是气得脸色涨红,不顾奴仆们还在场,厉声道:“我待他不够好吗?他受了伤,我让府医为他诊治,还要亲手上药。

    他身为奴隶,又生得异色瞳孔,定然是受了不少委屈。我怜他,从未怠慢过他,为何要逃……”

    以乌黎的硬骨头,安宁郡主只以为,驯服乌黎,治愈他,要耗费许多时日和精力。却从来没想过,会有奴隶会想要从她身边逃走。

    明明世人视他为蝼蚁,只有自己才给了乌黎温暖,他不应该躲避,反而该感激涕零才是……

    在场的奴仆们,皆齐齐地垂下脑袋,连吐息都不敢放重,谁都没想到,一个奴隶跑掉了,竟然让安宁郡主这般失态,全然没有了郡主的尊贵与体面。

    与安宁郡主的失落不同,巴达和安宁郡主的贴身侍卫。

    对于奴隶乌黎逃跑一事,可谓是乐见其成。

    他们倒是不觉得,乌黎是为了摆脱安宁郡主而逃跑。

    毕竟郡主府百般自在,谁舍得离开呢。

    定然是董一啸的驯养和折磨,让乌黎无法忍受,这才仓惶逃跑。

    巴达更是心情畅快,想着借此机会,将董一啸鞭笞奴隶乌黎的行径,通通「揭露」出来。自然,他会隐去自己与贴身侍卫,威逼董一啸的过程,将事情讲述成:董一啸贪婪成性,得了千两黄金仍旧觉得不够,得知奴隶乌黎脾性执拗,便主动请缨要驯养奴隶,想要借此再得赏赐。

    不曾想董一啸过于急功近利,蛮力鞭笞的行径,令乌黎生出惧怕,这才不顾一切地逃出郡主府。

    如此一来,董一啸自然性命不保。即使董一啸想要向安宁郡主辩解真相。

    但人有亲疏,安宁郡主怎么会相信一个唯利是图的马商,而怀疑听话的奴隶和侍卫?

    在郡主府驯养奴隶的这些时日,董一啸有了一两个相熟之人。

    得知奴隶乌黎逃跑,董一啸心头砰砰直跳,连忙唤来宝扇。

    看着宝扇双眸澄净,懵懂无知的模样,董一啸心中不舍,但最终是做出了决断。

    “这些时日,让你去驯养乌黎,着实是委屈了你。

    爹知道,若不是我开口,依你的性子,定然做不出这些事情来。”

    宝扇走到董一啸身边,抚着他的手臂,柔声道:“是女儿情愿的,不怪爹爹。”

    董一啸重重叹气,做出轻快的语气:“不过,日后你便不必再去郡主府,也不用见到那不详的奴隶了。”

    宝扇心头微动,浮现出一丝疑惑,但面上微微显露笑颜:“乌黎可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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