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董一啸避而不答,只说安宁郡主改变了心意,不再想要驯养乌黎,他们父女也可以启程去苏州城了。不过家中有事需要安置,董一啸要宝扇先行离开,他随后赶过去。
“你先去找段武,你孤身一人,让人放心不下,便要段长风陪你同去。”
董一啸心想,段长风心悦宝扇,能陪宝扇去苏州城,定然很是乐意。
段长风又生的高大,即使有不怀好意之人,发现宝扇身藏千两黄金,也能护宝扇安稳。
宝扇更加疑惑,董一啸素来不喜欢段长风,还曾经要她离段长风远些。
如今却让她去找段长风,还一副要托付女儿的架势。
但看到董一啸眼底的疲惫,宝扇并没有追问到底,而是柔柔颔首,离开时轻声道:“上船后,我要船夫行得慢些,爹爹总能赶上来的,是不是?”
董一啸避开宝扇的视线,含糊道:“会的。”
眼睁睁地看着宝扇离开,董一啸顿时瘫软在靠椅上,好半晌才打起精神。
他遣退了家中伺候的两个婆婆,除了应给的银钱外,又多给了她们一笔赏银。
毕竟这些时日,两个婆婆做事都很用心。
待处理完一切事宜,董一啸走在空空荡荡的宅子中,心不停地向下坠。
直到看见正吃草料的几只骆驼,董一啸眉峰紧锁,这才开始发愁。
要将骆驼送人,一时半会儿也来不及了。
董一啸只能想着,到时安宁郡主府的人,能饶过骆驼们。
董一啸知道了奴隶乌黎不见的消息,也猜测到了安宁郡主会拿他这个卑贱的马商撒气,但董一啸没有仓皇逃走。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依照安宁郡主的权势。
即使他逃跑,丁点的蛛丝马迹都会被抓到。
所以,董一啸只留在董家,将全部的身家,都给了独女宝扇。
荒漠中,将乌黎带回的人,和进献奴隶的,都是董一啸,安宁郡主又怎么会探查一个弱女子的踪迹。
段长风不做犹豫,当即要带宝扇离开。
宝扇却扯着段长风的衣袖,柔声询问道:“长风哥哥,你说过,绝不会骗我,可是真的?”
段长风重重点头。
“绝不骗你。”
第175章
世界七(二十三)
段长风嘴唇微动,看着那双澄净纯粹的眼眸,最终没有说出诓骗的话语。
段长风如实以告,得知董一啸打算的宝扇,自然不肯上船,徒留董一啸以迎接安宁郡主的怒火。
宝扇捏紧段长风的宽袖下摆,美眸水光轻颤,尽是依赖的神色。
“长风哥哥,自从娘亲去世后,这世间唯有爹爹,与我血脉相连,彼此相依为命。我,我怎能丢弃爹爹于不顾,独自逃跑?”
宝扇面色发白,声音中带着慌张的颤意,但仍旧轻轻颔首:“固然是怕的,但我自知性情怯懦,若是没了爹爹的保护,独自活下去,也是艰难。即使侥幸,怕是想起为了活命,将爹爹丢下,也会寝食难安,整日郁结于心。”
看到段长风面上有所松动,宝扇柔声道:“长风哥哥待我好,我心中明白。只是此事……实在不该将你牵扯其中,只劳烦长风哥哥寻了马夫,将我送回家中便好。”
段长风抬起眼眸,看着面前身姿柔软,弱不禁风的宝扇,心底涌现出深切的怜惜。
他怎么能让宝扇一个弱女子,孤身回到董家。
段长风终于松口,只是他不去寻什么马夫。而是亲自驱使骏马,将宝扇送回董家。
看着去而复返的宝扇,董一啸心头慌乱,他抬头望着天,思量着如今的时辰,安宁郡主府上的人,莫不是快要到了董家。
董一啸心中思绪万千,正想着如何护宝扇周全。
大门被推开,董一啸目光凛然,狠狠地盯着那扇门。
但推门而入的,却不是气势汹汹的安宁郡主府上的人,而是在董家伺候的婆婆。
婆婆原本被董一啸遣退,要回到家中。但因半路被堵,难以绕行,寸步都靠近不得,便只能折返董家。
想要请旧主顾收留一日,待明日道路通畅,再重新启程。
若是在平时,收留婆婆一日,算不得什么难事。
只是如今,董一啸拢起眉峰,正要寻个借口拒绝,免得婆婆留在此处,受到牵连。
但婆婆丝毫不知道董一啸心中所想,想起路途上遇到的喧闹景象,嘴中念叨着:“……那路途上,两位贵人,言语之间有了些口角。
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两人自恃身份尊贵,谁都不肯低头,便起了冲突,大打出手,还因此出了人命。”
提及两位贵人,婆婆眼眸微闪,看向董一啸道:“那打人的贵人,还在我们府上待过不少时日!
董一啸眼神锐利,当即不再开口劝婆婆离开。而是转身安抚好宝扇,与段长风齐齐出门,打探事情的究竟去了。
董一啸心中躁动不安,却不是因为慌乱。
而是仿佛从难以吐息的窒息中,撕破了一道狭小的口子。
董一啸隐隐有猜测,只要抓住这道口子,他便能摆脱此刻的困境。
事情的来龙去脉,果真没叫董一啸失望。
再回到董家时,董一啸面容舒展,脚步松快。
宝扇脚步匆匆,迎了上去,柔软的声音中带着关切:“爹爹!”
董一啸轻抚宝扇鬓发,转身叮嘱婆婆不必离开,速速备置膳食。
能继续在董家做活,婆婆自然是欢喜的,闻言忙起身准备去了。
看着女儿宝扇柔软的目光,董一啸朗声道:“你我父女一人,不必再整日惶恐不安了。”
宝扇不解,即使巴达同其他贵人起了冲突,但若是安宁郡主怒火不消散。他们怎么能算安稳。
想起打探到的事情,董一啸眉峰舒展,语气笃定:“安宁郡主连自己的荣宠都保不住了,还如何肆意行事?”
自从进了安宁郡主府上,巴达的本性逐渐显露出来,他时常仰仗着安宁郡主的权势,胡作非为,惹人非议。
平民百姓即使遭受到了巴达的欺凌,也不敢告到安宁郡主面前。
毕竟他们自身容貌平平,万一被巴达倒打一耙,依照安宁郡主对容貌甚佳者,格外宽容的性情,也不会公平处置。反而会让这些百姓遭遇更大的欺负。只是巴达眼界浅薄,未曾想到过,这里是皇城脚下。
陡然掉下一块瓦片,便能砸到五六个贵人。
又或许是巴达过于嚣张,在撞到身穿华袍的贵人时,根本没有将此人放在眼中,心中想着,总归有安宁郡主保他护他,便不做过多思虑。
被众人追捧习惯了的巴达,在被眼前男子恶语相向时,心中顿时怒火冲天,手下的力道没有轻重,竟做出当街打死人的惊人行径来。
知道自己打死了人,巴达没有丝毫害怕,他从怀中摸出两枚银锭,扔到华袍公子的身上,语气轻蔑:“给你家公子买份好些的棺木罢,不够了便来安宁郡主府上寻我!”
若是换了旁人,听到安宁郡主的名讳。
即使极其仇恨巴达,也得在安宁郡主的恩宠下,忍气吞声,认下了这桩荒唐事情。
但侍从两眸中满是愤恨,连地上躺着的华袍公子尸首都来不及拉走,便脚步匆匆地跑掉了。
巴达眼神轻蔑,转身要走。但还没回到安宁郡主府上,便能一行士兵团团围住。
饶是巴达有一身蛮横力气,但确实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被押在地上。
刚才逃之夭夭的侍从,出现在巴达的面前,他抬起脚,朝着巴达的膝盖狠狠踹了一脚。
只听到骨头破碎的声音,血肉相互撕扯,巴达痛得几乎要昏厥过去,他脸色苍白,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咬牙切齿道:“我是安宁郡主跟前的人,你这样做,郡主定然饶不了你!”
但侍从神色淡漠,轻飘飘的一句话,打碎了巴达最后的幻想。
“你打死的,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皇子,可不是区区郡主之尊,能够比得上的!”
巴达双眼睁圆,顿时垂下脑袋,再也没有之前嚣张的气势。
若是知道那华袍公子,是圣上之子,他定然不会如此冲动……
安宁郡主得知此事,接连摔破了几个瓷瓶。
当今圣上子嗣众多,但唯独最宠爱十五皇子,只因十五皇子的生母模样美艳,且对圣上痴情一片,深情款款。
身怀有孕之时,她见到利箭飞来,当机立断为圣上挡箭,也因此香消玉殒,只留下提前出生的十五皇子。
顾念着十五皇子的母妃,圣上待他格外宠爱。
圣上甚至为十五皇子留好了后路,准备赐给他一块富庶的封地,保他余生无忧无虑。
因为圣上的偏爱,十五皇子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曾多次险些闹出了人命。
但因为他受宠,便有人寻来替罪羊,为十五皇子遮掩。
本以为十五皇子会这般,肆意妄为地度过余生。但却不曾料想到,最终竟然在街市上,被一个奴隶活活打死。
安宁郡主深知,自己的高枕无忧,是仰仗何人才能得到的。
面对这般棘手的事情,她心中乱糟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唤着自己的贴身侍卫,却无人回应。
丫鬟垂着脑袋,小声回道:“今天一早便不见了……”
想起巴达平日里,便是与自己的贴身侍卫混在一起,安宁郡主不免迁怒起来。
若是侍卫及时提醒自己巴达的嚣张性子,说不准能避免今天这一切。
“今日若不在,以后便不必在了!”
丫鬟点头称是,知道安宁郡主这番话,是要将贴身侍卫驱逐出去。
可安宁郡主的贴身侍卫,却是当真回不来了。
侍卫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被装进了漆黑的麻袋中,身上没有丁点力气。
一开始,侍卫以为是被喂了软骨药,这药会逐渐退散,待身上的力气恢复,他便能逃脱出去。但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两只手臂还是软绵绵的,虚虚地垂落在身侧。
侍卫这才开始慌张,试图开口呼救,但却丁点声音都发不出。
他竟成了哑巴!
运送侍卫的马车,辗转来到一处地方,他们粗鲁地将侍卫扯下马车,让他抬头看看眼前的地方。
与郡主府的华贵截然不同,此处破烂不堪。
余生,他便要待在此处,做最卑贱低微之人……
大厦的倾倒,仿佛只在瞬间。
即使安宁郡主褪下首饰,身穿素衣,向圣上告罪,声称自己御下不严,管教无方。
但也没有平息当今圣上的怒火,将她从高高在上的郡主,降为平常百姓。
听到太监抑扬顿挫地念出圣上的旨意时,安宁郡主神色怔松,过去都是她责罚旁人,看着旁人因为惹怒了她,一无所有,凄惨求饶的模样,她只觉得生厌。
如今,易地而处,她变成了难以置信的下位者。
安宁郡主不再是郡主,宅院被收回,伺候的丫鬟小厮,也有了各自的去处。
众人经过安宁郡主的身旁时,一个小丫鬟下意识地屈身行礼,身子还没有弯下去,便被身旁的小姐妹拉扯着站起来。
“给她行什么礼?”
“习惯了……”
“之前她是如何嗤笑我们,说什么模样不堪入目,只配做些不在主子面前露脸的活计,你可别忘了?”
小丫鬟看了看自己红肿的手指,每逢阴天下雨都会疼痛。
她本来是府上浇花的丫鬟,但因为安宁郡主不喜她容貌平平,便指了她去洗衣,还将全府奴仆的衣服都给她,这才留下了这治不好的隐疾。
小丫鬟不再看落魄的安宁郡主,拉着小姐妹离开了已经被摘掉了牌匾的郡主府。
巴达被处以极刑,许多百姓都跑去围观。
在他们看来,巴达与十五皇子是狗咬狗,一嘴毛。
两人皆是仗势欺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是百姓们不敢议论皇子,便高声唾骂巴达。
安宁郡主挤在人群中,被剥夺了郡主之尊后,她便不再有华丽的首饰。
身穿粗布衣衫的她,和寻常的平头百姓站在一起,任凭是谁,都料想不到,眼前的女子,曾经是高高在上的安宁郡主。
“娘,那人好像个疯子!”
安宁郡主抬头看去,她眼眶漆黑,鬓发纷乱,神思不属的模样,可不就像是个疯女人。
“我不是疯子,我是郡主,你要给我行礼,不然就用棍棒打你!”
女人见状,忙将孩子扯到自己怀里,朝着安宁郡主轻唾一口。
“当真是疯子!”
闺房。
腰肢柔软,被乌黎轻轻收拢在怀中。
乌黎以为,多日不见自己,宝扇会欣喜,却不曾想,眼前的美人眼圈泛红。
第176章
世界七(完)
乌黎的眼眸漆黑幽深,他抬起手掌,细细摩挲着宝扇脸颊的肌肤,语气中满是不解:“已经无人会伤你了,怎么还蹙着眉头?”
宝扇并不看他,轻声道:“你不是跑掉了吗,怎么会……”
乌黎收紧手臂,俯身轻嗅着宝扇羊脂白玉般细腻的脖颈处,传来的馥郁淡雅的香气。
在部落中,若是谁捉到了猎物,便要挂在骏马的身上,让众人都能看得见自己的狩猎成果。默不作声,向来不是他们异域人的脾性。因此,乌黎并未隐瞒,是因为他的谋划算计,才使得巴达「碰巧」同十五皇子有了冲突,紧接着顺势牵连到安宁郡主身上,就连曾经算计过宝扇的侍卫,乌黎都没有遗漏,让那侍卫再没有伤宝扇的可能。
闻言,宝扇美眸轻颤,站在她面前的乌黎,不再是那个蜷缩在囚笼中的奴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长鞭落下,在他身子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红痕。乌黎行事坚决果断,对待想要除掉的人,绝不心慈手软。
即使知道被牵连其中的十五皇子,算不得无辜,但想到这环环相扣,是由身后之人想出来的。
宝扇水眸轻闪,心中思虑万千但面上仍旧做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仿佛是被乌黎的所作所为惊吓到了。
乌黎俯下身子,薄唇轻吻着宝扇的耳垂,以做安抚。乌黎思绪微动,屈身将宝扇抱起。颠着眼前女子柔若无骨的身子,乌黎眼眸深沉,俨然将宝扇视为了他的女人,全然没有想到,郡主府的那次。
若不是他刻意哄骗,宝扇怎么会让他得了身子。
但乌黎的身上,带着异域人的野性,他不看过程如何,只道结果。
宝扇已经被乌黎吻得双眼朦胧,泛着薄纱般的水雾。
饶是心中存着对乌黎的畏惧,此时也没有了挣脱的机会,只能柔弱地依偎在乌黎怀中。
乌黎心想:若不是担忧部落纷争,可能惊吓到宝扇,他定是要将宝扇一起带回去的。
只是如今,一切都要待他将诸多事宜处置妥当……
可想起宝扇绵软的性子,乌黎总觉得心中放心不下。
更何况,宝扇生得美貌,周围虎视眈眈者,不在少数。乌黎便叮嘱着宝扇:“等我三月。”
“三月之内,定然回来迎你。”
宝扇周身绵软无力,只能用美目,嗔怪地瞪了乌黎一眼,柔唇微启,轻声喃喃道:“谁要嫁你?”
对于宝扇此时的小性子,乌黎无比包容,他另有自己的法子,让宝扇软了语气。
脖颈处的软肉被含住,酥麻中带着痒意,宝扇几乎化作了一泓泉水,两眸尽是潋滟的水光。
乌黎松开薄唇,本就精致?i丽的脸蛋上,唇瓣朱红水润,尽显糜艳姝色。
他突然开口:“我从未碰过旁的女子,唯一这般亲昵的,便是你。
若是你不肯要我,我便只能孤独终老,凄惨死去……”
乌黎生的俊俏非凡,又刻意做出这副惹人心疼的模样,果真叫人望之动容。
宝扇垂下眼睑,水眸中闪过纠结,轻声道:“爹爹不会同意的……”
董一啸只有宝扇这个女儿,又怎么会将她许给身为奴隶的乌黎。
乌黎并不多做解释,只身体力行,最终终于让香汗淋漓的宝扇,哑着嗓子同意了,等乌黎三月,待他归来再做打算。
郊外。
卓尔骑在骏马上,从深夜等候到晨曦微亮,终于看到了兄长乌黎姗姗来迟。
乌黎眉眼冷淡,看着卓尔,手中轻提缰绳,说道:“走罢。”
这副模样,全然看不出刚才,他还在与美人亲昵欢好。
但等候的心急如焚的卓尔,此时却慢悠悠地牵扯着缰绳,绕着乌黎转了一圈,鼻尖微动。乌黎面沉如水,声音冷硬:“胡闹什么?”
卓尔眼神莫名,语气硬邦邦的:“你去做了什么?”
他同宝扇的私事,自然不会与卓尔细说。
乌黎淡淡道:“辞行罢了。”
卓尔皱着鼻子,眉峰紧拢,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乌黎的谎话:“兄长还是先合拢衣衫,遮挡肌肤上的指痕,散干净身上浓郁的女儿香,再说谎话罢。”
即使被识破了,乌黎也不以为意,他驱使骏马,走在前面,不理会身后面色难堪的卓尔。
看着乌黎的身影越来越远,卓尔不再置气,骑马赶了上去。
途径荒漠,便是返回部落的捷径。只是荒漠中黄沙松软,骏马难以迅速行走。乌黎和卓尔,便只能放缓了速度。
两人搜集了部落中可用的人,单枪匹马总显得势单力薄,且没有旁人接应,便会容易使他们陷入险境。
既然回到了部落,乌黎便不再焦急,而是沉下心境,仔细筹谋,寻找合适的时机。
终于,在阴雨绵绵的一日,即使是白天,日光也尽数被浓厚的积云遮挡,处处都显得昏暗模糊。
乌黎将短刃抵在如今的首领,昔日的大兄长脖颈处时,对方很是诧异,像是没有料想到,乌黎和卓尔,这两个被他驱逐出部落的人,还能重新回来,甚至能威胁到他的性命。
大兄长眼珠子微转,嘴里尽显机锋,试图和乌黎斡旋。
大兄长假意许诺种种,眼睛却不着痕迹地望着门外,心中期待着有人能发现不对劲,及时赶来救他。
但是乌黎并不听他多言语,干脆利落地了结了大兄长的性命。
赤色的红,在脖颈处汩汩地不停涌动,大兄长眼睛睁得通圆,像是在临死前,都没有料想到,乌黎行事狠辣,连半句拖延的时机,都不肯给他。
另外一边,卓尔带着其他人,将部落中重要的头领,通通擒住。
被抓住的头领,心中百转千回,想着该如何脱逃出去。
但看到部落首领的尸身,尤其是他双眼还不甘心地睁得通圆时,心中想好的念头,通通烟消云散。
更何况,连流着相同血液的同胞兄弟,乌黎都能狠下心肠,又遑论他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坐上部落首领的围椅时,乌黎心中并没有什么喜悦,他目光冷冷,冷峻的神情,足以令人遗忘他还有张极其艳丽的脸蛋。
乌黎将部落中,大兄长的残余势力肃清以后,仔细盘算时间门,才发现距离他约定之日,只剩下六日而已。
乌黎将部落事宜,交由卓尔掌管,自己则是快马加鞭,日夜不停地回到中原。
只是,尽管乌黎紧赶慢赶,路途上没有丝毫修整,待见到宝扇时,仍旧是迟了一日。
身下的骏马,终于有了吐息的机会,扑腾一声卧在地面,任凭谁来扯动缰绳,都不肯站起身。
而乌黎则是看着不远处的店铺中,相谈甚欢的两人,眸色发沉。
这是家成衣铺子,乌黎走得近了,还能听到店家奉承的声音。
“姑娘本就美貌,再配上这匹朱红绫罗制成的嫁衣,更是美貌动人,尽显天人之姿。”
宝扇的柔荑,轻扯着朱红的布帛,两颊满是羞红,像是对于店家「做嫁衣」的提议,很是向往。而在一旁,段长风目光灼灼,即使店铺中有诸多华丽的衣衫。
但他的眼睛,仿佛只看得见宝扇一般。
如此郎情妾意,任凭是谁看了,都要称赞上一句「无比般配」。
但乌黎眼眸发沉,觉得那段长风碍眼至极。
长时间门的奔波劳碌,乌黎脑海中仿佛绷紧了一根弦,他的脑袋隐隐作痛。
乌黎强行忍耐着要伤人的冲动,走到宝扇面前。
宝扇美眸轻闪,惊讶道:“乌黎!你……回来了。”
乌黎闷声应了,心中想着:他自然是要回来的。不然自己没有因为夺权死去,而心悦的女人,就要欢欢喜喜地制嫁衣,嫁给别的男子了。
乌黎看都没看旁边的段长风一眼,朝着宝扇伸出了手掌。
宝扇犹豫片刻,将柔荑放在乌黎的掌心。肌肤相触的一刻,乌黎浑身一颤。回到部落的这些时日,乌黎很少想起宝扇,他本以为自己对宝扇,丁点思念都无。
却没有想到,见到宝扇,触碰到宝扇,被他刻意地隐藏在心底的思念,如同浪潮般,将他袭卷在其中,几乎要将他淹没。
乌黎稍微用了力气,便将宝扇揽在怀中,而后便是拦腰抱起。
段长风想要追上去,但乌黎轻飘飘地看他一眼,语气冷冷:“别人的事情,容不得段公子插手罢。”
段长风看向宝扇,只见柔弱娇小的女子,窝在乌黎怀中,脸上只有惊讶,没有丝毫害怕的神色,便知道自己不能追,也不必追。
乌黎带着宝扇,翩然离去。
段长风目光黯然,看着朱红绫罗,也觉颜色不比宝扇在时鲜艳。
他早就该明白的,在宝扇选了做嫁衣的朱红绫罗,柔声说着:“长风哥哥,他是不是在骗人,说好三月的,却迟迟不来。”
段长风便知道,那卑贱的奴隶,得了宝扇的心。
心有不甘又如何,段长风做不出抢走宝扇的事情来,那般定然会引得宝扇泣泪涟涟。
乌黎寻了客栈,将宝扇丢在软榻上,冷声嘱咐道:“待在这里。”
宝扇神色怯怯,不敢拒绝。
再回来的乌黎,已经沐浴更衣,周身整洁,胸前的衣襟松松垮垮,轻轻一拽,便能扯开。
乌黎俯下身子,狠狠攥开宝扇衣裙上的系带。
美人轻声惊呼。
池水中白皙的莲藕,被剥开层层外皮,终于显露出晃眼的白皙。
令人恨不得在嫩藕似的肌肤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美人春衫褪,唯有如同蝴蝶双翅的锁骨处,有一块亮晶晶的铭牌。
乌黎握住那块铭牌,用异域语言念出了自己的名字。
那铭牌垂落处,是心脏跳动的地方。看着这块铭牌,宝扇会不会念着他?
乌黎握紧宝扇的腰肢,在那张柔唇上肆意发泄着自己的思念。
他那么想她,念她,在赶回中原的路上,连眼睛都不敢合拢,生怕闭上眼睛,便会因为身上的疲惫,沉沉睡去,耽误了两人的约定。
但宝扇呢,这个狠心的女子,他只是迟了一日,便将他抛弃,要嫁给其他人……
铭牌被乌黎和宝扇身上的温度暖热,银制的铭牌,沾染上暧昧的水光,更显明亮。
风吹花,花落满地,满是摇曳生姿的美景。
乌黎将这朵柔弱的花,握在手中,与自己融为一体,要她颠簸不堪,沉迷于亲近之中,却又不堪忍受,只能依附于他。
乌黎很累,累的可以倒头就睡,沉沉睡个三天三夜才会醒来。
可此时他却是精神满满,唯恐自己露出了懈怠的神情,叫那个段长风将他比了下去,让宝扇再也不想与他亲近。
他余光瞥见,被丢到一旁的衣裙上,绣着大团的牡丹花,正在纤细的腰肢下摆处,想必宝扇穿上行走时,便会带动牡丹的花瓣颤动。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乌黎沉溺于牡丹花,却不愿意就此死去。毕竟还想经年累月地垂怜这朵牡丹。
十五皇子死后,皇帝悲伤过度,很快便撒手人寰。
继位的新皇帝,一改往日作风,与异域交好。
而身为部落首领的乌黎,便整理了部落中,可供贸易往来的物件,以与中原互通往来。
乌黎所在的部落,很快便蚕食了其他部落,足以与中原分庭抗礼。
乌黎部落中的物件精致,物产丰富,很得中原人喜欢。
在听闻这位部落首领的王后,是位中原女子时,百姓们更喜选择乌黎部落的物件。
在听到乌黎要迎娶宝扇时,董一啸以为是这卑贱的奴隶疯了,竟然敢肖想他女儿。
不过等众多异域人鱼贯而入,将屋子里摆满了婚嫁的「聘礼」时,董一啸简直难以置信,乌黎竟然是部落首领,还要迎娶宝扇做王后。
区区奴隶,自然是配不上宝扇的。
可部落首领……
董一啸动了心思,倒是从未想过,依照宝扇柔软的性子,可否能做王后。
在董一啸看来,这王后旁人能做得,宝扇自然不会差,而且还有乌黎呢。
若是一个首领,连自己的王后都护不住,岂不是叫人笑话。
得知董一啸允诺了两人的婚事,乌黎悬起的心,缓缓落下。
他仿照中原的习俗,高头大马,一路上红绸飘扬,喜乐不断,将宝扇迎回了部落。
如今的部落,已经被乌黎好生整治一番,再也没有胆敢不敬的人。
臣民们敬仰乌黎,自然要给予王后宝扇,同样的尊敬。
乌黎撩开纱帐,红烛燃烧,灯火昏暗。
美人含羞带怯地坐在软榻上,听到脚步声,宝扇抬起眼眸看去。
见到是乌黎,一双美眸满是羞怯窘迫。
乌黎为宝扇卸下繁复的珠钗,在灯火映照下,吻上了宝扇的唇瓣。
乌黎牵引着宝扇的柔荑,让她攀附着自己的脊背,嘴里纠正着宝扇的称呼:“你不该这般唤我。”
宝扇便只叫他名字。
乌黎又叫宝扇抚弄他的异瞳,询问道:“怕不怕?”
他知道,中原人不喜异瞳。
宝扇柔柔摇首,轻声道:“和天上的星辰一般,很是明亮耀眼。”
乌黎心头发软,将宝扇带进自己怀里,拉着她的手,沿着自己的眼眶仔细摩挲,说着:“这是你的。”
柔荑缓缓向下,移动到滚动的喉结。
乌黎发出一声闷哼,沉声道:“也是你的。”
继续向下……
都是你的。
他的血肉,连挺直的骨头,都是属于宝扇的。
或许乌黎能摆脱奴隶的称号,但他无奴隶之名,可身上的每一处,都打上了名为「宝扇」的烙印。
第177章
世界七(番外)育女篇
临时搭建的圆台上,胡女们身穿艳丽衣裙,腰间坠着五颜六色的铃铛。她们踮起脚尖,围绕着一个支撑点,不停地旋转舞蹈,裙摆荡漾出圆润的弧度,铃铛相互碰撞,发出叮咚的响声。圆台旁边的人,顿时看直了眼睛,朝着作舞的胡女抛着铜板。在一圈灰扑扑的铜板中,夹杂着格外显眼的金葫芦。胡女甚少见过这般大方的主顾,忙朝着金葫芦飞来的方向望过去。
出乎胡女意料之外,金葫芦的主人不是男子。而是一个宛如冰雪捏成的小女孩,看着年纪不大,模样生的可爱。尤其是那双异色眼眸,比部落中的圣泉,还要澄澈干净。
“塔娜,你可让我好找!”
几个威风凛凛的男人,围绕在小女孩身边。
众人停止了喧闹,胡女也停下了舞蹈,她猜测这名叫「塔娜」的小姑娘,定然身份不凡,便主动地捡起圆台上的金葫芦,呈到塔娜面前,试图归还。
塔娜伸出白嫩的手掌,却并不是收回自己的金葫芦,而是将胡女的柔荑合拢,声音中带着孩童般的纯粹:“这是送给你的。”
塔娜的眼眸,仿佛黑夜中最为璀璨的星辰,闪烁着明耀的光辉:“你舞跳的真好!不过,比我娘亲差了一点!”
见围绕在塔娜身旁的随从,并未阻拦塔娜的举动,胡女便顺势收下了分量沉甸甸的金葫芦。
听到塔娜这番话,胡女浅浅笑着,心中却是疑惑:并非是她自视甚高,而是自从小练舞起,尚且没有遇到过比她跳的好的人。
不过看着塔娜精致的容貌,想必小姑娘的娘亲,也是极其美貌的,舞在乎赏心悦目,光凭借容貌,塔娜的娘亲便占据了上乘。
随从们将塔娜带回领地,口中殷切叮嘱着:“王在公主寝居,等着公主回去。”
提及父王乌黎,原本活泼好动的塔娜。
顿时耷拉着脑袋,缓缓地掀开寝宫的纱帐。
看到那双与自己一般无一的异色眼眸,尽是让人心颤的淡漠,塔娜脚步微顿,小声唤着:“父王,塔娜知错了。”
即使面前的塔娜,只有七岁有余,白皙的脸蛋上满是稚嫩。
但乌黎没有心软的念头,嶙峋的指节轻敲膝盖,冷声道:“迟了半个时辰。”
乌黎并非不允塔娜乱跑乱玩,部落里的小姑娘,哪个不是肆意地长大。
但塔娜贪玩,临行之前,与乌黎约定了时辰。却因为看胡女跳舞,耽误了回来的时辰。
塔娜虽小,但也需知道言而有信。
乌黎没有厉声呵斥塔娜,但塔娜早已经红了眼圈,轻抽着鼻子承诺着:“父王,塔娜愿意抄写四书,以做惩戒。”
自从与中原互通往来之后,乌黎便将中原的书籍,通通引入异域。
诸如四书五经,便用异域和中原两种语言来书写。而塔娜小小年纪,就开始学习艰涩难懂的四书。
而将四书抄写一遍,定然会将手腕都累的酸痛。
但乌黎没有阻止塔娜,而是轻轻颔首,同意了此事。
他走到塔娜身边,?i丽的脸蛋上,总算有了点身为父亲的温和。乌黎牵起塔娜的手,说道:“你娘亲做了许多小点心,快去罢。”
塔娜擦了擦眼睛,那双黯淡的眼眸中,重新焕发出光彩,她重重地点着头:“好。”
看到身姿柔弱的宝扇,塔娜立即毫不留情地甩开乌黎的手掌,如同乳燕归林一般,扑进宝扇的怀中。
塔娜轻轻蹭着宝扇,只觉得娘亲身上处处都是软的。
难怪严厉的父王,都喜欢将娘亲揽在怀里,片刻都不肯松开。
乌黎目光灼灼,瞧得宝扇面颊绯红,轻嗔他一眼,心道还好塔娜没有看到,不然乌黎这般……叫她如何解释。
乌黎走到宝扇面前,俯身在宝扇唇边轻啄一下,如同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他声音中带着强行忍耐的哑意:“晚上来看你。”
即使同乌黎育有一女,宝扇的脸上,仍旧不时地显露着少女的娇羞情态,她柔声应好。
待乌黎准备起身离开时,宝扇伸出柔荑,轻抚着乌黎的衣襟,为他展平。
宝扇怯怯地收回手,不再看他,柔声道:“去忙罢。”
她这般缠人,乌黎怎么舍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