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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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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共梦】碎玉有声,顺颂时明。

    儿时玩伴重相逢,巨商独女杨书玉,如愿嫁给温柔儒雅的林自初。

    谁料新婚之夜,她没等来如意郎君掀她盖头,

    却等来杨府被扣上通敌叛国的帽子,满门抄斩。

    原来郎情妾意皆是虚假!

    林自初借接管杨家事务的便利,暗中将其财库掏空,拱手将钱财送给敌国招兵买马,而留罪证指向杨家……

    临死前,她看到林自初虔诚地跪在面容冷肃的男子面前,漫天火光中,身披洒金大氅的男子伸出手,接下杨家所有的基业。

    再睁眼,杨书玉居然回到即将成亲那时,她果断跳出后院高墙,扎进商行中学起经商之道。

    入梦时分,她总是被前世的新婚梦魇所折磨,本以为她一生都无法摆脱,可有人却在梦中朝她张开了臂膀。

    那人笃定地对她说:“书玉无过,皆是本王之错。”

    -

    向来失眠少梦的高时明每每入睡,则必有一美人入梦。

    在梦中,杨书玉对他情意绵绵,有说不完的情话,

    可她开口却唤自己一声自初哥哥……

    梦醒时分,杨书玉分明惧他怕他,却又满脸倨傲地戒备他,

    平常同他的离心旧部牵扯不清。

    杨书玉总在人前人后赞道:“建章亦师亦友,书玉幸得建章在侧。”

    她是照在所有人身上的旭日阳光,却唯独不肯分他一片真心。

    被梦境和现实折磨得几近崩溃的他,带着微不可查地谦卑和讨好:“书玉,你看看我可好?”

    食用小指南:

    1、配角排序就是番位排序。

    2、高时明与杨书玉梦境相连,但杨书玉因心魔被困前世的梦境中,今生林自初开篇出局。

    3、高时明被迫背锅,与旧部争妻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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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书《顶流AIdol觉醒了恋爱脑【娱乐圈】》预收文案如下,请食用~求收藏~~

    娱乐圈塌房事件频出,网友恨不得24小时在线:新瓜在哪?我还能吃!!

    但猹们吃瓜之余,却总能在热搜中看见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尚安然。

    同剧组新晋小生塌了,高冷的尚安然却因爆粗怒怼新晋小生,躲过一劫。

    因恋综大火的国民老公塌了,尚安然又一次因独自完成双人任务,再次躲过一劫。

    摘得三金的知名导演也塌了,事发在场的群众曝光,现场排戏统筹的还是她!!

    ……

    躲过一劫又一劫,尚安然从震源中心过而尘泥不沾身!

    生怕自家正主成下一个塌房对象的粉丝抱团跑到她wb下评论:【姐~你近期合作(塌房)对象是谁?】

    评论区跳得最欢的,当然是吃瓜的猹们:【又一天过去了,朕的新瓜呢!】

    *

    榆乐传媒看准时机,在塌房风口推出第二代仿生智能AIdol,宣称【唱跳俱佳,绝美建模,AI智能内芯,永不塌房!】

    猹们婉拒三连:【谢了,不约!建议先找尚安然出防震检验报告!】

    于是,一档以流量小花与仿生AIdol

    的恋综横空出世,开播便引爆了整个娱乐圈!

    *

    所有人都知道卓群是资本推出揽金的仿生智能人,甜到掉渣的恋综也是迎合观众的工业糖精,可猎奇的观众还是沦陷了,纷纷嗑起了邪门CP。

    观众:冷艳美女和机器人的CP有点甜,是怎么肥四?!

    唯有当事人尚安然自己知道,她对卓群的情深并不是在演戏。

    她曾眼尾赤红地问卓群:“你为什么不是人?”

    面对她的质疑,卓群道:“在人类的语言系统中,这样的表述,算是一句相对文雅的脏话。”

    “分明是你骂了我,为何还要流泪?我可以理解成是因为爱吗?”

    第1章

    “我不要见他!”

    花残果小,枝头尚未凋零的花瓣枯瘦而合拢着,裹不住刚显出身量的稚嫩青果。

    余晖穿窗而过,落在暖阁的美人榻上。明暗交界处散乱地摆放着绣篮,那刺目的红盖头还没来得及从绣绷拆下。上面圆润饱满的颗颗青梅穿插在龙凤团纹的四角,绣工精细巧致,正是杨书玉连夜挑灯绣成的。

    青梅成熟时,穿红嫁竹郎。

    那些对未来美好的期许再次浮上心头,意识刚恢复清明的杨书玉陡然意识到一件事。

    原来她真的回到出嫁前两个月,眼前再熟悉的景象并不是她饮恨而终所产生的幻觉!

    嘶——

    锐利的剪子突然从盖头正中央的龙凤团纹刺入,顺着红绸的纹路,轻而易举地将其撕裂成两半。这方寓意两位新人幼时相伴,少时重逢的红盖头,就这样被杨书玉毁了。

    没有任何的迟疑。

    “昨晚小姐点灯熬到五更才绣好的,是哪里绣错了吗?好好的,怎么就给绞坏了?”

    槐枝捧着热水进来伺候杨书玉洗漱,正巧看见这一幕。

    她惋惜地拿起绣绷细细打量,这盖头是按图纸设计好的花样一针一线绣制的,就连最繁杂的凤凰都没有一羽绣错,灵动得不像是只出现在传说中的瑞兽。

    “婚期马上就要到了,小姐还打算给姑爷绣腰带,若是重绣一方盖头怕是来不及了……”

    “若来不及,那便不绣了。”

    软糯含娇的江南腔调响起,打断了槐枝的话头,强势的喝止声倒因其腔调而像是娇嗔地在耍性子。

    毫无预兆涌出的怒意让槐枝错愕不已,却听杨书玉追问道:“爹爹呢?”

    “老爷应邀去梁大人府上做客,眼下便要宵禁,老爷怕是明日才归。”

    槐枝这才琢磨过来,原来日前准姑爷为去参加诗集而推迟了小姐的踏春之约,杨书玉自然心里不痛快,这是在闹小脾气要同老爷告那他那贤侄的状呢!

    “明日?那可不成!”

    上一世杨书玉可等不到杨伯安兴尽归家,她只记得那年今日自己正满心欢喜地为林自初绣制婚服腰带上的翠竹,家丁突然来报杨伯安被钦差大臣治罪,廷杖重伤垂危的消息,进而杨府走向覆灭的道路。

    “快去快去,让家丁快马加鞭,赶在宵禁前把爹爹请回来!”

    杨书玉极力掩饰着不安,磕磕巴巴吩咐道:“就说,就说我昨晚着了风寒,高热不退,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她欲往床榻去,却突然回身将软塌上的绣篮塞到槐枝手里:“爹爹说的对,哪用得到我亲自捣腾这些?全撤走,以后再也不准出现在我面前!”

    “这……是。”面对一反常态的杨书玉,槐枝不敢多嘴亦不敢过多揣测。

    毕竟装病诓杨伯安回府这样的荒唐事,饶是对娇蛮任性的杨书玉来说,也是破天荒头一遭。

    通知前院家丁快马去梁府送信后,槐枝又依照杨书玉的吩咐拿来不少滚烫的汤婆子放在厚棉被中。

    乍暖还寒的梅雨季本就湿热难耐,杨书玉如此捂着自己,竟将瓷净无暇的面庞生生捂出潮红来。她额上浸出的点点汗珠,更是让娇柔的少女添上几分病态,见而怜之。

    乱中有序的脚步声渐近,笨重而匆忙。

    杨书玉做戏做全套,眉头作势微微蹙起。

    “囡囡醒醒,是爹回来了。”宽大的手掌将将覆上杨书玉的额头,杨伯安便惊呼道,“怎么这么烫!”

    “爹,我没事,一帖药下肚发发汗就好。”杨书玉佯装吃力去握那双被岁月雕琢过的手,经过汤婆子的温热,她的素手着实把杨伯安烫了个激灵。

    “不成,马上遣人去城外请葛神医来!”

    “都到宵禁的时候了,爹执意要将葛神医请来,难免不会麻烦梁大人通融。”杨书玉拽住着急转身离开的杨伯安,“爹爹不是最讨厌欠人情吗?府中既有医侍看护,明早再麻烦葛神医过来也是一样的。”

    见杨伯安关心则乱,连高热一夜不治会成傻子都没反应过来,她便试探道:“今日宴会上,梁大人又同爹爹说出资修建堤坝的事吗?”

    “筑堤背后是各方势力利益勾结,绝非我们商贾人家能参与的,稍不留心就会沦为权贵博弈的筹码。”

    杨伯安的脸上写满担忧,“但南方洪涝受灾,粮仓少粮,朝廷让杨商供粮赈灾倒也在情理之中……”

    “万万不可!”杨书玉否决得太快,又无法将前世种种脱口而出,便忙跟着解释道,“这次灾情百年难遇,去岁大旱,庄稼减产,各地粮仓中仍是往年的陈粮。今年南方大规模洪涝又影响春种,为避免秋收无粒可收的场面,朝廷定会重视此次赈灾,是不会让地方官员主导的。”

    前世正是因为杨伯安与梁含私自达成赈灾采买协议,而被卷入震惊朝野的江陵贪墨案中,杨家也由此走向覆灭。

    “爹爹仁善,想要救济灾民也该等钦差大臣到了再说……树大招风,杨家真的不能先于朝廷开始行动。”她继而小心翼翼地追问,“爹爹如此为难,不会已经答应梁大人了吧?”

    “原还在商量其中细节,这不是听到囡囡病倒,老爹我啊,是什么也顾不上啰!”杨伯安含笑轻拍她的手以示安抚。

    “不说这些糟心事了,囡囡猜我在宴席上遇见了谁?”

    得知杨伯安没有入梁含设下的圈套,杨书玉高悬的心便放回肚子里,开始倚着父亲撒娇:“又是哪家郎君入爹爹的眼?”

    砰砰——

    短促而有力的两声叩门声传来,打断房中两人的谈话。

    杨书玉坐直身子回望房门,眉头越蹙越紧,脑海里已闪过那只扶在门钹上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细腻,那最是善书一手流动舒展的行楷。

    “阿玉,我已命人熬了退热散来,让我进去瞧瞧你,可好?”

    门外传来杨书玉再熟悉不过的呼唤声,温声细语中带着急迫,如春江汇入汪洋泛起片片涟漪。林自初的关怀备至能勾着人往深渊中坠。

    以至于前世直到杨书玉被覆上盖头送进洞房前,她一直坚信自己倾心相待的郎君是她值得托付一生的好儿郎。

    可当盖头被粗暴地挑开时,她才如梦初醒。利剑入腹,所带来的疼痛在她心灵震动面前不值一提。火光贪婪地吞噬整座杨府映红天际,红绸染上热血竟比旭日还要刺目。

    原来,红色是可以千姿百态的。

    咽气前一刻,她终于听清来人带到的话。

    “江陵杨府,通敌卖国,摄政王下旨抄没,灭其满门!”

    回想起这些,杨书玉羞愧难当,自己居然从未疑心过林自初会是虚情假意,不疑有他地在杨伯安被牵连进贪墨案后将整个杨府托付于他!

    原来林自初宣称为保杨家而断腕求生的大半家业,被他直接充进北凉国库,是她信赖不疑的未婚夫君诚心奉上的。

    原来她在洞房花烛夜苦坐到天明,等来的却是被抄家官兵掀起那方盖头,是她倾心爱慕的郎君因事情败露,闻风而逃,独留杨府承接朝廷的怒火。

    原来富可敌国的杨家一夜倾倒,人畜老幼无一幸免于火场,是她幼时相伴,少时重逢的竹马精心算计杨家财库的恶果。

    “我不要见他!”

    杨书玉无比坚定的神情和语气,让杨伯安察觉到她不是简单的置气。

    “阿玉同我置气,万不可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门外的声音愈发焦急,林自初颀长的影子跟着映在窗麻纸上,似要夺门而入。

    可杨书玉目光沉沉,没有应答。

    “你不肯见我,那便依你。”碗勺碰响,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林自初像是将托盘胡乱塞到别处。

    “我不进去惹你生厌,你且让人端药进去,唯有见你将汤药喝尽,我才安心!”

    林自初鲜少用这种没有商讨余地的口吻同杨书玉说话,或是她先前从未留意过这些细节,又或是她错把对方的强势当关怀。

    但她不会追根问底了,脸上直白的厌恶已摆明了她的态度。

    杨伯安立马就警惕起来,好声好气地安抚着让她躺下,“囡囡别恼,爹去同自初说。”

    见杨书玉的情绪稍有平复,这才放心大流星步离开。

    吱呀——

    不一会儿,房门被人轻轻推开,轻而稳健的步子由远渐近。

    托盘被人干脆地放在桌面上,碗勺相互碰撞只发出利落的一声。床帘外却没有传来回话声,亦或是转身离开的脚步声。

    正当杨书玉心生疑惑时,身后才传来低沉而浑厚的陌生男音。

    “气息平稳,中气十足,我瞧杨小姐可不像是病了的样子。”

    杨书玉赫然撩帘看去,猛地对上一双双锐利而冶艳的双眸,竟有一瞬的手足无措。然对方正弯腰去拾那不知何时滚落在地的汤婆子,杨书玉需微微仰头才堪堪与其平视。

    很快,她回过神来质问对方:“你是谁?女儿闺阁,你怎可踏足!”

    目光慌乱地扫过门口,在对方无波幽深的目光中,她迅速琢磨过来,不可置信道:“是爹爹许你进来的?”

    两世算来,杨书玉敢肯定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清隽矜贵的公子哥。

    迎着对方锐利的目光,刹那间她便在脑海中将千万种可能都过了一遍,仍无法将眼前人与谁对应上。

    第2章

    向来少眠无梦的高时明,竟在初次踏足留宿的杨府进入了梦乡。

    “囡囡莫怕。”

    杨伯安说话的声音不大,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理由便让林自初放弃进房探望的想法。也因此他被绊住了脚步,晚高时明一步掀帘进来。

    可他一进来就看见病弱的杨书玉被那高大的影子所笼罩,脑海里自动代入猛兽将稚兔困在死角待宰的场面,忙三步并两步上前解释,将那宽大厚实的身躯生硬地横在两人中间。

    虽说走商不如书香世家那般看重男女大防,但他离囡囡也忒近了些!

    “这位是高公子,受自初相邀,来府中小住几日。”

    “刚刚是爹急糊涂了,见人才想起来他是懂看脉问诊的,便从槐枝手里夺了托盘,托他进来给囡囡送药。”

    送药是借口,外男总不好随意进出儿女闺房。但总得有医者为杨书玉号个脉,他才放心。

    就算杨伯安将来龙去脉细说清楚,杨书玉仍戒备来人,只觉得对方周身气势过于凌厉,不藏锋芒,是十分危险的人物。

    她斟酌着开口试探:“高公子是林自初的旧时好友?我怎么没听他提起过你?”

    江陵才俊或多或少都会与杨府沾亲带故,或是生意中的往来,或是同城生活多年而攀上的情分。哪怕没有林自初作桥梁,杨书玉还是能与之说上几句话的。

    因此,她猜测高时明是林自初回江陵前结识的旧友,却又说不出心中那丝若有似无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高时明隔着轻纱撇了她一眼,长而卷翘的睫羽顺势搭拢下来,掩盖住晦暗不明的眸光:“诗会初识,一见如故。”

    他与林自初的疏离温润气质不同,周身散发出让人望而却步的凌厉矜贵,带着一股子明晃晃的霸道。

    很难想象这样的矜贵公子哥,连书生气都不沾半分,竟会看脉?

    杨书玉主打一个憎其人者,恶其余胥。既然对方承认与林自初一见如故,顿时就失了探寻的耐心。

    “我不要他看病,爹还是把他请出去吧。”

    说着,她拢着被子环抱双膝,像在撒气。

    “看病讲究望闻问切,高某虽少了给杨小姐号脉,现下也了然九分。”本就是杨伯安唐突地请高时明进来送药,现在被下了逐客令他自然也不会多留,但他突然起了玩心。

    他顺势将拾起的汤婆子放在杨伯安手上,故作高深道:“杨小姐是烦心事太多,着急上火才致高热不退,杨老爷不必担忧。”

    高时明刻意咬重高热二次,羞得杨书玉悄悄将半张脸埋进被子里。在医者面前装病,还被人捉到把柄这种蠢事,她上一世没做过,这辈子大概也只有这一次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她,毕竟前世她也不过比今时多活了两个月而已。

    “等杨小姐的心头大事解决了,身子自然利落,杨老爷不必担心。”

    闻言,杨伯安狐疑地将视线投向房门上映着的影子,杨书玉立刻像炸了毛的猫儿般弹起身子,强调道:“才不是因为他!”

    “好好好,囡囡莫生气。”

    除了将近的婚事,还有什么值得她犯愁的?

    见她反应这么大,杨伯安虽然心里犯起嘀咕,也只能好声好气地安抚着,“来把药喝完,养好身子才是头等大事。”

    他端着被遗忘在桌上的汤药,不动声色地将高时明挤得更远一些,献宝似放在杨书玉面前。

    杨书玉没有像往日那般攥着杨伯安的手臂,卖乖撒娇不肯吃药,竟反常地接过药碗后,开始落寞地用汤匙搅动着早已冷却的汤药,显得愈发可怜。

    药还没入口,两滴清泪就先落了下来。

    望着黑得不见底的汤药,她情难自抑地联想到前世杨伯安重病垂危的那段日子。

    一碗又一碗的汤药送入杨伯安的嘴里,可杨伯安的身子却没有丝毫起色,甚至日渐有积重难返之势。

    然而杨书玉却在那时选择如期完婚,默许林自初掌管杨府,并接手商行事务。只因冲喜成了她心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新婚之夜,林自初既没有许她新的希望,更没有给她坚实的臂膀去依靠。回报她毫无保留的信任,是杨家被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阖府在一夜之间覆灭火海之中。

    如今杨伯安健在,还为自己随口撒下的谎而悉心照料她。

    杨书玉心中更恨了。

    恨自己无能,恨自己亲疏不分,辜负了最疼爱自己的人。

    “囡囡……”杨伯安见她哭,急得话都不会说了,手忙脚乱地为她擦眼泪。

    “你……”高时明似是闪过一瞬的错愕,开口不成句终也没再说什么。

    他见过太多人哭着跪他求饶,也听闻南方女子性情柔软细腻,却没想过会是这般易碎,真真是比案上的琉璃花樽还要易破碎。

    “我只是突然想娘亲了。”杨书玉稍稍平复心情,却没有将后半句话说出来。

    她的娘亲也是低嫁,曾不顾家族反对只身嫁一穷二白的杨伯安,却不曾被辜负与欺瞒。杨书玉学得她娘爱得纯粹,爱得义无反顾,却终是识人不清,痴心错付。

    杨伯安被她破碎的声音刺痛,重重地叹息一声。

    倒是杨书玉最先回过神来,狐疑地打量起一旁的高时明。

    他不就正是京城方向来的矜贵公子哥吗?和林自初称兄道弟的,也不知道是哪家高门府邸里教养出来的权贵子弟,想来他们也是同类人才能一见如故。

    如此说来,林自初回江陵来本就是目的不纯。是故意隐瞒身份,装成落魄书生来接近自己的。

    想到这儿,杨书玉都被气笑了。

    “囡囡怎么一会儿怒气冲冲的,一会儿又开始傻笑起来啊?”杨伯安慌张地伸手去探杨书玉的额头,“不会真烧坏了吧?”

    杨书玉撇开额前那宽大厚实的手,视线越过杨伯安悬在空中的小臂,再次与高时明冷眸对上。

    上一世抄家的旨意来得太快,她死得突然,根本来不及梳理事情的来龙去脉,关键人物除了林自初还不知道深藏着多少人。

    她现在还十分弱小,不能与之抗衡。况且敌在暗,杨家在明,被鬣狗盯上的肥羊经不起任何的试探,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要了它的命。她深知,凡事只能徐徐图之。

    在高时明审视的目光中,杨书玉如壮士豪饮般将那碗汤药饮尽,她的面色因苦而发白却不见她眉头皱一下。

    “高公子已亲眼见我将药服下,可以出去同他复命了。”

    那个他指的自然是林自初。

    在杨书玉眼里,高时明便是他推进来盯自己喝药的。

    她怀疑前世喂给杨伯安的汤药被下了毒,自然也怀疑这碗药添了旁的东西,可她还是喝了。

    无他,就是想看看林自初到底有多笃定杨府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若是一碗慢性毒药下肚便能麻痹林自初的戒心,那她甘之如饴。

    “我并非受他之托。”高时明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解释。

    不过是一朵温室娇花,小小女郎而已,在此次行程里无足轻重。

    然他却似有一口气堵在胸口,憋得荒,这解释也显得可笑。

    房内还未点烛火,随着天边最后一丝余晖消失而晦暗下来,三人神情不再瞧得真切。

    “高公子是第一次到江陵吗?”杨书玉再开口打破沉默。

    “幼时曾随家父到江陵访友,但已经过去很久了。”高时明不知她为什么要问这个,却也如实回答了。

    “时间不早了,既然杨小姐无恙,高某便告退了。”

    闻言,杨书玉也不好再说什么,软软应声后就目送走杨伯安和高时明。

    空荡荡的屋子随着房门关上而静下来,可她毫无困意,清明有神的一双鹿眼睁得又大又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始终蹙起眉头。

    另一边,守在门外的林自初始终连杨书玉的一片裙角都见不到,见高时明出来,他竟也没问杨书玉的身体情况。拜别紧随而出的杨伯安后,他风度翩翩地领着高时明离开了这方小院。

    两道颀长的身影被豆大的灯笼引领着,在没入夜色后只剩淡淡荧光在高墙后院中游荡。

    杨伯安站在月洞望着那道荧光远去,心中隐隐生出担忧。

    他好似也没有传言那般在意杨书玉……

    唉——

    那点荧光彻底隐于墙院,黑暗中便响起一声沉重的叹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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